雲初微沒拒絕,等蘇晏坐下來以後,就乖巧地依偎在他懷裏,他身上有些涼,她輕輕蹭了蹭,想把自己的溫度傳給他。


    蘇晏溫柔地摸著她的腦袋,若是這種時候有人站在旁邊,一定能清楚地看到蘇晏那雙眼睛,不誇張地說,除了雲初微,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任何人任何事,仿佛全世界隻剩下了這個女人,是那種怎麽對她好都嫌不夠的極致寵溺,寵溺背後又隱藏著近乎瘋狂的占有欲。


    不管是黑化前還是黑化後,雲初微都不牴觸他,隻是沒能把信傳給菡姐姐有些遺憾罷了。


    慢慢地,蘇晏周身迴暖,雲初微眼皮耷拉下去,就在差點睡著的時候,蘇晏突然道:「微微,北燕發兵了。」


    雲初微陡然一個激靈,抬起腦袋來。


    蘇晏繼續說,「我讓雲安曜來府上,正是為了此事。」


    雲初微唿吸頓了頓,「北燕發兵,是不是先經過北疆?」


    蘇晏點頭。


    「那我爹……」


    「我都已經安排好了。」蘇晏道:「嶽父大人會沒事的。」


    雲初微一陣心驚,「那麽,百姓呢?」黑化之前,九爺或許不屑於赫連家的政權,但他絕對忠於南涼,忠於百姓,就好像每次她把自己用現代知識改造一下的小玩意小技巧展示出來的時候,他總會讓她想法子擴散出去為百姓造福。


    可現在…他竟然用葉筠的死來挑起兩國戰爭,置百姓於不顧。


    蘇晏那雙眸子頃刻間變得黑沉沉的,鬼氣森森,冷而冽,「赫連氏恩將仇報,這就是他們應付出的代價。」


    「九爺,你不是說會聽我話的嗎?」雲初微急躁起來,戰爭,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我不喜歡戰爭,不喜歡看到那麽多人死。」


    蘇晏突然呆呆地看著她。


    雲初微被他盯得頭皮發麻。


    「你不喜歡?」過了許久,他問。


    「嗯。」雲初微斟酌著點點頭。


    「可是他們全都認為你該死。」蘇晏聲音含著巨怒,冰碴子一樣敲打在雲初微的心扉上,「我不過是想要個態度,想要葉筠付出一點點的代價而已,結果赫連氏選擇了無視,默認你被刺殺是活該,甚至還用替罪羊來糊弄我,微微,赫連家的人都該死,你不能為他們求情,否則我會不高興的。」


    最後一句話,讓雲初微脊背生涼。


    「我說過,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誰傷害你,我就殺了誰。」


    雲初微再不敢說一句阻止的話,也不敢表現得太過異樣,但她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胸腔內的心髒是抖的。


    ——


    葉筠到底是做了兩國開戰的導火索,北燕軍兵分二路,一撥從西北邊境入侵,另外一撥從東北邊境入侵,打了南涼一個措手不及。


    雲初微一想到遠在西北的雲沖,就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可是躺在蘇晏懷裏,她不敢不睡,就怕自己表現得稍微異常一點被蘇晏察覺到。


    如果知道因為自己受傷會招來這麽大的災禍,當初說什麽也不會提出大年初一外出遊玩順便烤串的建議來。


    可現在,一切都晚了。


    北燕大軍來勢洶洶,西北有雲沖,目前還能抵擋,東北就不一樣了,鎮北將軍的戰術對於北燕鐵甲軍來說,根本就是隔靴搔癢,完全沒起到關鍵性的作用。


    因此,節節敗退,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就接連失守好幾個城池。


    永隆帝大怒,差點就下旨抄了蘇家,然而他隻是主觀上的知道葉筠是蘇晏殺的,把消息送去北燕的也是蘇晏,卻一丁點的證據也拿不出來。


    最後還是赫連縉出麵阻止他對蘇家下手,並且自動請纓帶兵北伐。


    赫連縉以前是個什麽德行,滿朝文武再清楚不過,雖然他現在一步步往合格儲君的方向發展,卻也泯滅不了他沒帶過兵的事實,至於以前在軍營的歷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朝臣們自動忽略。


    可是不同意,也得同意。


    蘇晏正在熱孝期,這種時候除非他自願,否則就算是帝王也不能強迫他帶兵出征。


    再說,本來就是蘇晏挑起的兩國戰爭,他怎麽可能幫赫連家帶兵去禦敵?


    赫連縉自嘲地笑笑,沒想到自己重活一世,竟然還是沒能掌控住全局,這種時候,無怪乎誰對誰錯,大家都隻是立場不同罷了,他並沒有怨蘇晏,隻是在點兵出征的那天讓人送了封信來國公府,信上說,等他大勝歸來,一定會給蘇家一個交代。


    具體什麽交代,赫連縉沒明說。


    ——


    於是乎,一個葉筠的死,拉開了北燕南涼兩國數十年和平過後的頭一次大戰,北疆軍因為平日裏的實戰演習積累了不少作戰經驗,再加上有雲沖的帶領,這一仗打得是遊刃有餘。


    東北這邊,雖然赫連縉的到來改變了戰術,不過因為軍隊素質比不上北疆軍,再加上缺乏實戰經驗,所以跟來勢洶洶的北燕軍隊槓上,隻能暫時利用地形來取巧奪勝。


    然而赫連縉很明白,這並非長久之計,現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從南境調軍,不管要多久,這邊都一定要撐住等援軍到來。


    東北軍報傳迴京城的時候,永隆帝氣得快要冒煙,南境是個非常重要的關口,一旦那邊的軍隊有調動,南邊的小國必定會趁機作亂,到時候別說東北保不住,就連南境也得完蛋。


    關於從南境調軍的事,永隆帝作斟右酌,還是沒同意,最後派遣西平侯從各州府駐軍裏麵調遣精銳部隊北上。


    而永隆帝也被這連天的戰火以及每日傳來的軍報弄得心力交猝,一病不起。


    外患未除,內憂又起。


    趁著外麵在打仗,朝廷空虛,赫連鈺帶著府兵殺入皇城逼宮。


    這一夜格外的冷,外麵狂風大作,皇城裏高掛的燈籠左右搖擺,逐一被風吹滅,沒有人去續燈,能續燈的人都被叛軍逼入冷宮方向,嚴防死守,誰也出不來。


    而在這月黑風高之夜,禦幹宮外頭卻亮如白晝,叛軍高舉火把,將那一方天地照得分外刺目,四周橫七豎八地躺著禦林軍的屍體,血腥味漫天。


    內殿裏隱約傳來永隆帝上氣不接下氣的咳嗽聲,偶爾夾雜著中氣不足的怒吼聲,無一不在昭示著這裏正上演一場歷朝歷代都會有的逼宮戲碼。


    赫連鈺坐在龍榻前,手中握著一幅捲軸,明黃的顏色,上麵赫然是「遺詔」的內容,萬事俱備,隻欠印璽。


    然而永隆帝死都不肯交出玉璽來。


    赫連鈺一張臉陰沉沉的,「父皇,現如今什麽境況,你不會不明白吧,西北東北兩處都在打仗,太子能否活著迴來,這是個未知數,您老人家又一病不起,這種時候還不打算立遺詔傳位,你是想讓赫連家的江山後繼無人嗎?」


    「孽障!」永隆帝大罵,「國難當頭,你竟然敢坑害帶兵出征的太子!」


    「我有什麽不敢的?」赫連鈺冷笑起來,「從一開始,我的目的就很明顯——當皇帝。所以隻要是能給我鋪路的人或事,我都樂意『善待』他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奪得皇位,這沒有什麽好隱瞞的,不想當皇帝的皇子,要麽早死了,要麽,還沒出生。」


    永隆帝臉色鐵青,再加上咳得厲害,看起來隨時都有一命嗚唿的可能。


    「隻不過,父皇你的做法太讓人心寒了呢!」赫連鈺臉上冷意更甚,「就因為偏愛駱嵐,所以愛屋及烏,把太子之位給了赫連縉,他有什麽?民心還是本事?」


    永隆帝哼聲道:「老三,朕命令你現在撤軍,或許朕還能看在這麽多年的父子關係上饒你不死,可你若是再固執下去,到時候可別後悔!」


    赫連鈺不以為意,「太子北伐,隱衛跟去大半,至於剩下的…算算時辰,要麽已經死了,要麽,正在死的路上,整個皇城都在我的掌控之中,父皇以為你還有什麽籌碼能與我抗衡?是乖乖交出玉璽讓位,還是非得逼我弒君殺父,兒臣給你一盞茶的時間考慮。」


    永隆帝也知道這種時候不管怎麽罵赫連鈺都是沒用的,索性不吭聲了,保持體力,像是在等待著什麽。


    見永隆帝沒反應,赫連鈺皺皺眉,直接抽出長劍架在永隆帝脖子上,「父皇,這可是你逼我的。」


    永隆帝掀開眼皮,冷冷地望著他,盡管麵容已經蒼老,那雙眼睛卻出奇的明澈,盯著你的時候,能讓你脊背一陣陣的發冷。


    不過赫連鈺既然已經做好了逼宮的準備,自然不會被他老子一個眼神就給懾住,怔了片刻便迴神,就在他準備動手的時候,永隆帝突然開口,「老三,朕再給你一次機會,馬上撤軍。」


    這聲音很平靜,與之前大怒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也就是這種平靜,讓赫連鈺突然覺得遍體生寒,因為他發現了不對勁。


    這一路殺入皇城,似乎都沒怎麽受到禦林軍的阻止,更大的疑點在於,皇城裏麵太空蕩了,就好像有人提前知道他會逼宮,所以把城防軍以及禦林軍都給先一步調出去一樣,就等著來個甕中捉鱉。


    而之前跟著他殺入皇城的府兵們,這會子竟然一點聲響也沒有,不用想,早就被皇城伏兵全部放翻了。


    臉色一瞬間變得很難看,赫連鈺眸子泛出猩紅色,握著劍的那隻手微微顫抖著,一個不慎,割破了永隆帝的脖頸,他咬牙切齒,「你到底做了什麽?」


    永隆帝脖子被劍尖抵著,自然不能發出正常的聲音,他沒說話,隻是冷冷的盯了赫連鈺一眼。


    雖然無聲,但那種嘲諷的味道卻十分的明顯。


    赫連鈺渾身一震,「老東西,你對我設局?」


    「朕這叫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起初,永隆帝隻能發出「嗬嗬」的聲音,慢慢地適應了以後,他有氣無力地道:「早就讓你收手,你偏不聽,這時候才知道後悔,似乎晚了。」


    這話聽得赫連鈺大怒,手臂一揚,準備直接刺中永隆帝的胸膛,既然他活不了,那就拖著他老子下水,大不了到了陰司,他再殺他一迴就是了。


    劍尖即將刺中永隆帝的時候,他突然一個利落的翻身躲開,順手從龍榻靠牆的暗格裏取出早備好的藥粉包來,對著赫連鈺就是一陣狂撒。


    赫連鈺沒想到永隆帝竟然還留了一招,雙眼被藥粉沾染到,眼前頓時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到,心中警鈴大作,整個人瘋了一樣揮舞著長劍到處亂砍。


    永隆帝小心翼翼地躲開,趁著赫連鈺不備的時候從他手中把劍奪過來,直接朝著他手臂上砍下去。


    赫連鈺之前拿劍的那隻手,就這麽落在地上,撕心裂肺地疼讓他撐不住倒下去,滿地打滾。


    永隆帝冷眼看著還在痛苦叫喚的赫連鈺,若非赫連縉走之前讓他一定要防備赫連鈺逼宮,他還不知道這不孝子竟然真有膽子在國難當頭的時候對他下手。


    逼宮傳位?嗬嗬,光憑他這點段數,也配跟老二相提並論?


    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衣襟,永隆帝這才像個沒事人一樣讓人進來清場。


    最先進來的人是禦林軍統領,見到內殿裏麵的情況,臉色嚇得慘白慘白的,跟著進來的是錦衣衛指揮使,這些人其實早就得了永隆帝的吩咐,把人手悄悄調出去,所以他們這一路是殺入皇城的,把叛軍滅了個片甲不留。


    然而,當看清楚禦幹宮內殿的情形時,饒是錦衣衛指揮使這樣歷經了多少大場麵的人都忍不住唏噓,不愧是帝王,麵對兒子逼宮這種情況竟然還能冷靜應對。


    後麵跟進來的大批軍隊很快把赫連鈺給押下去打入天牢。


    永隆帝拿起地上那道所謂的「遺詔」,隨便瞟了一眼後扔到地上,將腳踩在上麵狠狠地搓撚了一番,這才吩咐錦衣衛指揮使,「傳朕旨意,賢王逼宮造反,賢王府一幹人等全部打入天牢聽候處置!」


    外患還沒解決,這時候百姓都處於恐慌之中,實在不宜內亂,哪怕赫連鈺罪當論處,也不能在當下做出實際性的行動來。


    錦衣衛指揮使很快領了命出去。


    不多會兒,便有驚魂未定的宮人進來打掃,當看到赫連鈺被砍掉的那隻手臂時,一個個嚇得麵無血色。


    永隆帝坐在金椅上任由張公公幫他脖子敷藥,腦子裏想著事情,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早就被暗中的一雙眼睛給盯上了。


    而與此同時,隱在黑暗中的某處殿頂上,蘇晏收迴手中的單筒望遠鏡。


    這是在雲初微被刺殺前的某次閑著無聊去翻嫁妝時發現了不少水晶的一時興起之作,當時她並未告訴蘇晏這個可以作軍用,因為怕他起疑,隻說是無意中發現這樣視物能清楚地看到很遠之外的東西。


    為了備不時之需,蘇晏今晚就帶來了,剛好派上用場,看到了赫連鈺逼宮造反的那一幕。


    等赫連鈺被押下去的時候,蘇晏才不緊不慢地嗤了一句,「蠢貨。」


    說完,手往旁邊一伸,蕭忌自動將烏金弓放到蘇晏手中。


    接過弓,搭上箭,蘇晏瞄準了禦幹宮內殿窗口方向,毫不猶豫地射出去。


    而在金椅上坐著沉思的永隆帝,隻聽得有利器破窗而入的聲音,還不及反應,那利箭已經飛進來,準確無誤地刺進他的胸口。


    「皇上——」


    霎時間,整個禦幹宮雞飛狗跳,驚唿聲哀嚎聲混成一片。


    把烏金弓遞給蕭忌,蘇晏又接過雪白的帕子擦了擦手,夜風撩動他寬大的衣袍,神情幽冷似鬼魅,若是仔細看,能發現那雙眼睛裏是大仇得報過後猙獰而滿足的笑意,絕對能讓人不寒而慄。


    蕭忌不用看自家主子的眼睛,光是一個背影就讓他忍不住哆嗦。


    自從夫人受傷以後,主子就性情大變,這在暗衛間已經不是什麽稀罕事兒,隻不過今天晚上被主子點名跟來的時候,蕭忌還是止不住的害怕,他不怕死,但是懼怕主子周身那種暗黑而強大的氣場,以及他出其不意的非常人手段。


    不過好在今夜並沒有拿他出氣,隻是讓他拿工具而已。


    「迴吧!」


    懶得再看宮人們手忙腳亂請太醫的情形,蘇晏懶散地對著身後的蕭忌吩咐,仿佛皇帝的重傷與他一丁點的關係都沒有,他隻是碰巧路過然後碰巧看了一場好戲。


    蕭忌自然不敢多言,點頭過後跟著蘇晏下了殿頂,悄悄離開皇宮。


    他們所站的那一處殿頂因為樹蔭的遮蔽,實在太過暗沉,所以並沒有人發現。


    再說,這麽混亂的夜晚,就算有人發現,也會因為隔得太遠而認不出他們的身份來反而將他們當成護駕的兵士。


    蘇晏迴到國公府,先去浴房洗了一身的僵冷才迴到房間。


    雲初微難得的晚睡,就坐在床頭抱著雙膝等他。


    蘇晏摸了摸她的腦袋,聲音非常溫柔,與之前刺殺永隆帝時的冰冷判若兩人。


    「困不困?」


    雲初微搖搖頭,微小,「不困,等九爺呢!」


    很想問他去哪兒了,但是沒法張口。


    「困就睡吧,睡醒了,便什麽事也沒有了。」他還是那副溫柔寵溺的模樣。


    雲初微點點頭,慢慢躺下去,蘇晏便躺在她旁邊,伸手輕輕抱著她。


    雲初微很不安,直覺告訴她,他今天晚上又殺人了。


    「睡不著?」感覺到了她的焦躁,蘇晏垂目望著她。


    雲初微咬了咬唇角,「九爺能告訴我,你今天晚上去哪兒了嗎?」


    再受不了這麽壓抑的相處模式,雲初微決定打破它,他再憤怒,總不會動手打她甚至是殺了她吧?


    說起這個,蘇晏低低笑了一聲,「我給微微報仇啊!」


    「啊?」雲初微滿目愕然,「葉筠不是已經死了嗎?」


    「恩將仇報的人也該死呢!」他微笑著說,語氣很是雲淡風輕,雲初微卻聽得變了臉色。


    所以,他殺了永隆帝?


    「刺殺你的人死了,認為你該死的人也快死了,微微高興嗎?」他忽然問。


    這滿是暗黑氣息的口吻,讓雲初微心髒縮了一下,伸手摸著他的側臉,「九爺。」


    「嗯?」


    「我們迴到從前,可好?」她幾乎是帶著哭腔懇求,「我不希望你再繼續這麽黑化下去了。」


    蘇晏麵上的笑意都凝凍起來,眼神漸漸變得尖銳,「為什麽?」


    雲初微哽咽著道:「妾此生唯一心願,不過是守著方寸院落,與君共白頭罷了,旁人生死,與我無關。」


    見他有些動容,她接著說,「我不喜歡你殺人,我隻喜歡你喜歡我,寵我時的樣子,那麽美,那麽好,倘若我想讓這份美好延續一輩子,九爺能幫我實現願望嗎?」


    蘇晏狠狠皺了下眉頭,並沒有第一時間迴答她,隻是低聲道:「我想想。」


    雲初微知道能得這句話已經很難得了,便沒有強迫他,點點頭,「九爺慢慢想,不急。」


    然後雲初微窩在他懷裏,不知何時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發現蘇晏依舊保持著昨夜她入睡前的姿勢坐在床頭,雙眼有些烏青。


    「九爺?」雲初微被他嚇了一跳,「你一夜沒睡?」


    蘇晏轉過頭來,眸子熬得通紅,滿是血絲,他開口,問她,「微微,我喜歡你寵你的時候是什麽樣子?」


    雲初微想也沒想便道:「你喜歡我寵我的時候,會因為我而寬容這個世界,以前的九爺,從不輕易殺人,很多時候都會憑藉自己的智慧去處理問題,我喜歡那時候的你。」


    蘇晏眸光黯然,「所以,你討厭現在的我。」


    「不。」雲初微沒辦法抬手去捧他的臉,隻要用臉頰蹭了蹭他的側臉,「我不管生死都是九爺的人,這輩子都不可能討厭你,除非是你自己非要讓我討厭。」


    蘇晏似乎明白了什麽,雙手緊緊地抓著她的左手,「我會努力變迴以前的自己。」隻求她不要疏遠討厭他。


    雲初微淺淺一笑,「我就知道,九爺不會讓我失望的。」


    似乎很久不曾見到她這樣眉眼彎彎的樣子了,之前對著他的那些笑,有些僵硬。


    蘇晏因為她的開心而愉悅,勾勾唇,「我困,陪我再睡會兒。」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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