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氏迴去以後,並沒有第一時間找雲初微,而是先去見了雲沖。


    「侯爺,老太太的意思是,這次太後壽宴,咱們家微姐兒要想出席,就得保證能在宴會上獻藝,否則老太太不準她去。」


    「哼!」雲沖對老太太的說法很不滿,「我家寶貝女兒又不是供人賞樂的玩物,更不是去宴會上討好誰博取好感換夫婿的,費心費力準備那些東西做什麽?」


    很顯然,老太太這個態度完全激發了雲沖的怒意。


    十五年前若不是她固執己見非要把微微送出去,這孩子從小就能在侯府長大,如今遇到這種宮宴,還有什麽才藝拿不出手的?


    偏生老太太完全意識不到自己的錯處,非要覺得拿不出才藝來驚艷眾人就是雲初微的錯。


    「莫說微微不屑於諂媚討好誰,就算真有才藝,咱也不稀得拿出來給誰看。」


    範氏贊同地點點頭,「那侯爺的意思是,微微可以參加宮宴,但不準備獻藝,是嗎?」


    雲沖道:「微微才是我嫡親的女兒,這種場合,她自然是要露麵的,至於才藝不才藝的,全憑她自願吧,咱們虧欠她太多,沒道理事事強逼她,況且微微是個極有個性的孩子,咱們強逼,隻會物極必反惹惱她。」


    範氏再一次想起雲初微剛入府的那段時日,自己完全沒有侯爺這樣的深思熟慮,總想著自己身為長輩,就有權利為她安排好一切,誰知事與願違,她逼得越緊,雲初微就越與她離心,到最後母女關係僵作一團。


    好在她及時意識到自己的錯處懸崖勒馬,還能抓住補救的機會。


    ——


    範氏過來的時候,已經黃昏時分。


    「微姐兒,再過幾天,就是太後大壽了,到時候你得隨我們去宮裏赴宴。」


    雲初微秀眉一挑,「若是我猜得不錯,這種宮宴,世家千金還得趁機獻藝,是吧?」


    「不不不!」範氏忙道:「我和你爹商議過了,不強求你獻藝,之所以帶你去,就是想讓京中那些有臉麵的世族知道,你是東陽侯府的嫡女。」


    雲初微翹唇,「上迴蘇家宴會,我可是把東陽侯府的臉麵都丟盡了,這迴又是馬虎不得的宮宴,太太竟主動要我去,不怕我再次給你們丟臉麽?」


    「你這孩子。」範氏無奈地道:「什麽丟臉不丟臉的,上迴在蘇家害你被蘇五少當眾羞辱,都怪我不好,事先考慮不周,沒能顧及到你的感受非要拉著你去,結果……」


    「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我不想再提了。」雲初微淡淡打斷她的話,「關於宮宴,我可以跟你們去,至於獻藝,那就不必了,畢竟所有人都知道我來自鄉下,一個鄉下長大的丫頭,不懂歌舞笙簫,應該很正常的吧?」


    「那是自然。」對於雲初微的迴答,範氏並無半分不滿。


    ——


    雲沖很快就聯繫了他那位老友的兒子前來給雲初微的鋪子裝潢。


    作為鋪子的主人,雲初微自然要親自去監督。


    這迴再去荷風苑找範氏要出府對牌,範氏二話不說就給了,還囑咐她,「早些迴來吃午飯。」


    「好。」


    雲初微接過對牌,帶著梅子走了出去。


    馬車已經套好,車夫戴了個鬥笠,大抵是用來遮陽的,低垂著眉眼侯在一旁。


    雲初微昨夜睡得不大好,上了馬車就靠在後背上打起盹來。


    梅子不敢打擾她,安靜地坐在小杌子上。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停了下來。


    雲初微睡眠淺,悠悠轉醒,看向梅子,「到了?」


    梅子撩簾看了看,納悶道:「不是說好了去鋪子的嗎?怎麽來壇香樓了?」


    雲初微一聽,頓時覺得不對勁,提著裙擺急急走了下來,蹙眉看著車夫,「你到底是誰?」


    難怪她才出門的時候就感到哪裏不對勁,如今才後知後覺,問題出在車夫身上。


    從出發到現在,雲初微都沒見著車夫長什麽樣,顯然是對方有意避開她的視線。


    「車夫」伸出玉骨般漂亮的修長手指,摘下腦袋上的鬥笠,一張好似天山冰雪雕琢的完美容顏頓時呈現在眼前。


    雲初微險些吐血。


    「九爺!」


    她怒咬著牙,「你……」怎麽又來我眼前晃了?


    後麵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蘇晏「噓」一聲給打斷,「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東陽侯府的千金與宣國公私下幽會嗎?」


    這分明是威脅!


    雲初微怒得小臉漲紅,死瞪著他,「你想怎麽樣?」


    蘇晏笑看著她,「今天,你是主子,我是你的車夫。」


    這惡趣味……


    雲初微有些無語。


    上迴她出來買郵筒的時候,他扮演了鋪子裏的掌櫃,今兒又想起來扮車夫了,是不是哪天她要乘涼,他還能扮棵樹埋土裏去?


    雲初微趕時間,看在上次他幫了自己一個忙的份上懶得與他計較,板著臉道:「我不是讓你去通濟街的嗎,你帶我來壇香樓做什麽?」


    「我有一壇酒,放在一號雅間了,既然碰巧路過,我就順道上去取下來。」


    雲初微暗暗翻了個白眼,壇香樓與通濟街根本就不順路好麽,蘇晏這麽走,反而把路繞遠了,他分明就是故意來壇香樓的。


    真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整天沒事吃飽了撐的,三天兩頭跟她來個「巧遇」,可眼下雲初微不得不承認,如果沒有蘇晏,她們的馬車是走不了的,梅子雖然會些拳腳功夫,但畢竟是從青陽縣杏花村那樣的小地方出來的,有生之年都沒騎過馬,趕馬車就更不會了。


    雲初微倒是會,可她一個千金小姐,總不能親自趕車招搖過市吧?


    思來想去,隻能等蘇晏迴來了。


    他動作倒是迅速,沒多久真抱著一壇酒走了下來。


    待走近了,雲初微翹著鼻子輕輕嗅了嗅,「竟然是上迴咱們在一起喝的玉團春,你不是隻得了三壇麽?」


    蘇晏道:「是隻得了三壇,一壇孝敬嶽……你父親了,第二壇那天喝了,這是最後一壇。」


    「送我的?」雲初微眼睛一亮,皇帝專飲的禦酒,可不是每個人都能有機會品嚐的,上迴請蘇璃來壇香樓吃飯的時候,剛好蘇晏抱著酒進來,她有幸嚐了一杯,果然是好酒。


    「喜酒,要不要?」蘇晏笑問。


    雲初微登時黑了臉,輕哼一聲,拽著還處於石化狀態的梅子上了馬車。


    蘇晏把玉團春交給一直跟著他來的蕭忌,囑咐:「務必要把酒交到侯爺手裏拖住他。」


    「九爺放心,屬下定不辱使命。」


    馬車上。


    「姑,姑娘,給咱們趕馬車的人,是國公爺,奴婢沒有眼花,對吧?」


    雲初微很不情願地道:「是。」


    要早知道是蘇晏在趕車,打死她都不坐。


    「天吶!」梅子驚唿,「那可是蘇九爺誒,他竟然,竟然給咱們主僕趕馬車,這太不可思議了。」


    雲初微淡淡地道:「大概九爺福享多了,吃飽了撐的,產生了喜歡變裝和喜歡伺候人的特殊癖好來。」


    外麵趕馬車的蘇晏一字不漏全聽到了,也不說話,勾了勾唇。


    他的確有癖好,隻伺候他未來夫人的癖好。


    ——


    馬車到達通濟街的鋪子,已經是一炷香的時辰後。


    蘇晏細心地在下馬車的地方墊了腳蹬子。


    雲初微下來的時候見著,愣了一愣。


    蘇晏在一旁站著,把她所有的麵部表情收入眼底,嘴角輕輕上揚。


    雲初微被他盯得不自在,皺了皺眉,發出警告,「我不知道九爺今天跟著我們過來的目的是什麽,不過既然都已經到地方了,那麽一會兒,還請你走你自己的路,別再跟著我。」


    蘇晏漫不經心地抬起頭看了一眼前頭不遠處正在裝潢的鋪子,悠悠道:「聽聞我那傻侄兒花光了二十年來攢下的所有積蓄,為佳人買下這間鋪子,身為他九叔,我覺得自己很有必要來勘驗勘驗,這鋪子到底值不值那幾萬兩銀子。」


    蘇晏竟然這麽快就知道了這間鋪子是蘇璃給她買的?


    雲初微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口。


    蘇璃不知道她是雲初微,蘇晏可是一清二楚的,這件事一個弄不好讓蘇璃曉得了真相,蘇璃一定不肯就此放過她,那她豈不是會有性命之憂?


    定了定神,雲初微原本有些不悅的臉色馬上緩和下來,爬了幾分溫和的笑容,「九爺是貴客,您想怎麽勘驗就怎麽勘驗,想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我這鋪子隨時歡迎。」


    作為一名演技精湛的影後,隨時切換角色是她的強項。


    譬如,前一秒她還對他的無賴咬牙切齒,下一瞬,她就能因為考慮到自身利益而暫時低頭,做出恭順的樣子來。


    入戲之深,毫無違和感。


    蘇晏挑挑眉,「此話當真?」


    「當然,當然。」雲初微笑著道。


    蘇晏眼波一晃,「姑娘這前後反差實在是……讓人咂舌。」


    知道威脅到自身利益了,馬上就做出最明智的選擇來,果真狡猾得如同一隻小狐狸。


    雲初微但笑不語,心頭卻罵:若非你這混蛋知道我的身份,你以為我願意與你為伍?


    聽這二人說話,梅子在一旁直想笑,卻又不敢笑出聲,小臉憋得青紫。


    蘇晏今天的裝扮是車夫,所以不能在雲初微這個主子前頭進鋪子,戴上鬥笠,確保不會被人輕易認出來,他跟在雲初微和梅子身後,步履優雅而緩慢地走著。


    裝潢的人雖然是雲沖找來的,但為了避免讓蘇璃看到,雲沖本人並未親自出麵,而是坐在對麵的茶樓裏喝茶,他這個位置臨窗,往下一瞥就瞧見了蘇晏與自家寶貝女兒一前一後進鋪子的場麵。


    「臭小子!」


    雲沖拍桌起身,準備下樓去修理修理他那個不聽話的小徒弟,誰知才推開包廂門,就見到蕭忌抱著一壇玉團春,笑眯眯地迎著他走了過來。


    「侯爺這是準備上哪兒?」


    雲沖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他懷裏的玉團春,轉瞬收迴視線,咳了一咳,把手背到身後,一本正經地道:「準備打道迴府。」


    「九爺說了,這是最後一壇玉團春。」蕭忌知道雲沖在撒謊,他也不戳穿,笑著說:「特地給侯爺留的。」


    雲沖馬上收起自己垂涎那壇美酒的心思,目不斜視,看起來頗有幾分嚴肅,「本侯看起來像是一壇酒就能收買得了的嗎?」頓了頓,「起碼得兩壇。」


    蕭忌嘴角狠狠抽了抽,暗暗想著自家九爺果然料事如神,九爺知道侯爺在通濟街監督鋪子裝潢,而他要扮演什麽車夫接近微姑娘,又怕侯爺出麵壞事兒,所以打算用酒來收買。


    九爺還料到,一壇玉團春大概是收買不了侯爺的,所以還讓他另備了一壇。


    蕭忌嘿嘿一笑,「外加九爺親手釀造的蘭生酒一壇。」


    雲沖眼睛一亮,「成交!」


    蘇晏釀的酒那可是一絕,隻可惜近幾年師徒倆南北相隔,難得碰麵,所以他已經很久沒喝過小徒弟釀的酒了。


    蕭忌抱著玉團春走進了雲沖的包廂放在桌上,很快又取來蘇晏親自釀造的蘭生酒。


    雲沖早就被這兩壇難得的美酒蠱惑了,哪裏想得到自家女兒身後跟了一頭狼。


    ——


    雲初微在鋪子裏轉悠了兩圈,雲沖請來的人果然不錯,裝潢技術基本達到了她的要求,眼看著沒什麽問題,她交代了幾句,抬步就要走。


    這才剛走到門外,就見到蘇璃打著摺扇往這邊來。


    心知躲不過,雲初微索性不躲了,站著不動。


    「曉曉?」


    蘇璃見到她,整個人都精神起來,激動道:「我的手下出來辦事,剛好見到你來了鋪子,迴去以後稟報我,起初我還不信,就想著親自來看看,你果然在這裏。」


    雲初微禮貌性地笑笑,「勞煩公子跑一趟,我實在不好意思。」


    「曉曉你快別這麽說。」蘇璃本就有心來見她,哪裏聽得這話,「你都不知道,我這幾天可……」


    「想你了」三個字還沒說出來,雲初微身後就傳來一聲重咳。


    蘇璃偏頭一看,頓時瞠目結舌,「九叔!你怎麽會在這裏,啊不對,你怎麽會和曉曉在一起,還穿著這麽奇怪的衣服?」


    雲初微「呃」了一聲,解釋道:「我剛來京城不久,平日裏也不大出門,有些迷路,剛才來的時候碰巧遇到九爺,就委屈他幫我引路了。」


    蘇璃心中的狐疑消退了些,「原來如此。」


    他就說嘛,九叔這樣從不近女色的人怎麽可能會對曉曉有心思,原來真是他多想了。


    「對了,鋪子裝潢得怎麽樣了?」蘇璃問。


    雲初微道:「才剛開始,不過一切都挺順利的。」


    「那就好。」蘇璃鬆了一口氣,隻要能討得這個女人的歡心,便是花再多錢,他也願意。


    「那你今日可有空?咱們再去壇香樓喝酒,如何?」蘇璃又問。


    雲初微遲疑了一下,眼角餘光瞟了瞟站在她旁邊的蘇晏,清清嗓子道:「今天恐怕不行了,一會兒我還得去見個客戶。」


    蘇璃有些失望,「那你什麽時候才能有時間?」


    「我也吃不準。」雲初微如實道:「最近一段時間實在是挺忙的,抽不出空閑來,公子若有重要的事,不妨直接在這兒說了吧!」


    「我……」蘇璃抓抓腦袋,當著九叔的麵,有些不大好意思。


    「有什麽為難的嗎?」雲初微問。


    「倒也不是。」蘇璃原本是想問她可願嫁給他的,可是九叔在場,他哪裏還好意思開得了口,畢竟九叔是長輩,又曉得他有婚約在身,若是自己貿然開口,一會兒定會被九叔痛罵。


    想想後果,蘇璃覺得還是算了,反正往後還有的是機會,也不在乎這一時半會兒。


    「我隻是覺得,咱們這麽久沒見麵,想請你吃個飯。」把剩下的話補充完,蘇璃虛虛覷了一眼蘇晏,見蘇晏表情沒什麽異樣,這才暗暗吸一口氣。


    如果是官家小姐,蘇璃決計是不敢提出這樣無禮的要求來的,但雲初微現在的身份隻是個能拋頭露麵的商人,所以他說話就有些大喇喇的。


    雲初微也不甚在意,虛與委蛇地道:「難得公子有這份盛情,改天小女子得了空,必然親自做東,請公子痛飲一場。」


    蘇璃眼神亮了亮,「隻要姑娘得空,誰做東那都無所謂。」


    蘇晏適時開了口,睨向蘇璃,「出來這麽久,還不想迴去?」


    蘇璃縮了縮脖子,幽怨地道:「九叔,我才剛出來,你怎麽就想著把我往家攆?」


    蘇晏神色淡淡,「聽聞你那未婚妻人選有變數,就不想迴去了解了解?過幾天就是太後壽宴了,可別連自己的未婚妻是誰都不曉得,到時候丟了醜,你娘那邊怕是沒那麽容易善了。」


    蘇璃臉色大變。


    雲初微故作疑惑地眨眨眼,「公子竟然有未婚妻了?」


    語氣裏故意含了一絲酸味,讓蘇璃誤以為她在吃醋。


    蘇璃暗暗瞪了蘇晏一眼,一時形容焦急,怎麽解釋都不是。


    「曉曉,九叔跟我開玩笑呢,沒有這迴事,你別誤會。」


    雲初微看似失望地「哦」了一聲,悶悶地道:「等公子大婚,我會來隨禮的。」


    蘇璃聽罷,整個人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情急之下,一把將蘇晏拽到旁邊來,小聲道:「九叔,在曉曉跟前,你怎麽一點麵子都不給我留?」


    蘇晏挑眉:「麵子?」


    「是啊!」


    蘇晏麵無表情地道:「我給你,你有地方放嗎?」


    「……」


    蘇璃說不過蘇晏這張毒嘴,「侄兒的意思是,你明明知道曉曉剛對我有點好感,能不能別在她跟前提起我那樁糟心的婚事,我怕她會生氣。」


    蘇晏微微一笑,「你想得還真多。」他的女人怎麽可能會對蘇璃這個黃毛小子有好感?簡直異想天開。


    蘇璃自然聽不出蘇晏的話外之音,「不瞞九叔,那天宴會上我見著了我那未婚妻,給我的印象簡直糟糕透頂,雖然有聖旨壓迫,可我想娶的人卻是曉曉。」


    「你想公然抗旨?」蘇晏毫不留情地戳在他傷口上,「事關蘇家存亡,我又身為你的長輩,似乎,不得不管。」


    蘇璃眉頭緊皺,「能不能給我點時間?」


    他總要給曉曉一個交代的。


    當初原想著納她為妾,可如今看來,委屈她了,不管雲家嫁過來的是雲初微還是雲靜姝,都必然會跟曉曉爭寵,他不願看到曉曉孤立無援被人欺淩的場景。


    「你想三書六禮娶她為妻?」蘇晏問。


    「我當然想。」蘇晏抿著唇,忽然心思一轉,把主意打到了蘇晏頭上。


    「九叔,你是權臣,又深得帝寵,你說的話,皇上勢必得斟酌一二的,對吧?」


    蘇晏已經猜透了他的心思,「莫非你想讓我去皇上跟前說幾句,幫你把婚給退了,然後你好名正言順地娶了這位雲姑娘?」


    蘇璃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忙不迭點頭,「對啊對啊,我正有此意。」


    子衿是頭一個讓他心動過的人,隻可惜她命薄,沒能等到他的八抬大轎,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容貌和氣韻都與子衿相似的,他不想再錯過了。


    「九叔,你就幫幫我,好不好?」


    蘇晏眸光一動,唇角輕勾,「好,我會找機會去皇上跟前說的。」


    蘇璃激動得難以言表,隻是緊緊抓住蘇晏的胳膊以示感謝。


    蘇晏問:「那你現在可以迴去了嗎?」


    「啊?」蘇璃有些反應不過來,「為,為什麽?」


    蘇晏言簡意賅,「在你沒退婚之前,雲家那位都是你未婚妻,若是讓家裏知道你在外麵沾花惹草,到時候可別怪我不幫你說情。」


    蘇璃臉色又變了變,斟酌再三,點點頭,「還是九叔考慮周全,那我這就迴去了,哦對了,曉曉說她容易迷路,一會兒恐怕還得勞煩九叔幫我送她迴去了,否則換了旁人我不放心。」


    「你是我侄兒,幫你這個忙,自然是應該的。」蘇晏欣然應下。


    蘇璃總算放下心來,迴過頭與雲初微交代了幾句就匆匆離開了。


    看著蘇璃遠去的背影,雲初微有些納悶,瞄了瞄蘇晏,「九爺用了什麽辦法讓他離開的?」


    蘇晏迴答得簡潔利落,「攻心為上。」


    雲初微撇了撇嘴,不想再提及蘇璃,抬步朝外頭走去。


    「你要迴去了?」蘇晏就跟在她後頭,戴上鬥笠,又成了低調的「車夫」。


    「我想去見一個人。」雲初微停下腳步,算算時間,陸修遠那邊應該有信兒了。


    「誰?」蘇晏眸光驟然幽冷下來,她才剛來京城,怎麽會認識這麽多人?


    她難道沒想過,整個京城除了他,其他男人都是豺狼虎豹麽?


    她怎麽一點安全意識都沒有?


    「算了,我先讓梅子去打聽打聽。」雲初微招手喚來梅子,在她耳邊低聲吩咐了幾句。


    梅子點點頭過後就朝著碧玉妝去了。


    雲初微轉過頭來,看著蘇晏,「我準備打道迴府了,九爺若是沒什麽事的話,就……」迴去吧!


    話還沒說完,就被蘇晏適時接了過去,「不麻煩,畢竟我今天隻是姑娘的車夫,送你迴去是應該的。」


    雲初微嘴角一陣抽搐。


    她有說要麻煩他趕車送她迴府了嗎?


    在這個人麵前,真是說什麽都是他有理。


    雲初微也懶得爭辯,踩著腳蹬子上了馬車。


    蘇晏熟練地趕著馬車,將她安全送迴了東陽侯府。


    對於侯府來說,蘇晏是外男,雲初微沒敢讓他入府喝杯茶,隻簡單道了聲謝就進了角門。


    目送著雲初微進去,蘇晏才離開。


    迴到宣國公府的時候,蕭忌早就等候多時了。


    「九爺。」蕭忌迎了上來,笑眯眯地問:「您今兒與微姑娘相處得如何?」


    蘇晏揉了揉眉骨,「若是沒有蘇璃那廝,相信會更愉快。」


    蕭忌唉聲嘆氣,「五少爺到底是九爺的侄兒,又是老太太的心頭寶,您再生氣,也不能把他怎麽著吧!」


    「明麵上,自然不能把他如何。」蘇晏道。


    蕭忌好奇地問:「那暗地裏呢?」


    「他之前請我幫個忙,讓我去皇上跟前說情退了他和雲家的婚事。」


    蕭忌緊張起來。


    「我答應了。」


    蕭忌呆若木雞,什麽?九爺答應了幫五少爺退婚?


    「我會去覲見皇上,至於要在皇上跟前說什麽,那就全是我上下嘴皮一碰的事兒了。」蘇晏嘴角勾起一抹冷嘲,敢打他夫人的主意,就得做好承受厄運的準備。


    蕭忌總算是聽明白了,合著九爺是故意答應,挖了個坑等著五少爺往下跳呢!


    ——


    雲初微才迴到香樟閣沒多久,梅子就迴來了,「姑娘,奴婢打聽過了,碧玉妝的掌櫃說,馬上就是太後大壽了,宮裏的娘娘們急需一批粉妝用品,少東家最近在忙這事兒,關於咱們的頭油那塊,少東家已經讓人去江南收購茶子,可能還得再等上一段時日。」


    雲初微搖搖頭道:「我不著急,就是想打聽打聽進度如何而已,他有事,自然是先忙他自己的,畢竟才剛開始合作,我和他隻是口頭協議而已,又不是簽了合約的長期合夥人,我對於他們陸家來說,還沒有那麽重的分量。」


    梅子道:「姑娘可真了不起,連少東家這樣的大人物都能結識。」


    雲初微想了想,「他很厲害嗎?」


    梅子忙不迭點頭,「奴婢私下裏聽小丫鬟們閑嘮過,說這位神秘的少東家是陸家長房唯一的子嗣,他生母早亡,陸老爺雖然續了弦,那位繼母卻也隻出了個姐兒,小妾通房更是不用說,要麽不能生,要麽生了也是姑娘,所以陸老爺的繼室和後院那些通房小妾,全都把陸少爺當成心肝兒肉的捧著,吃個飯怕噎著,喝口水怕嗆著,一個個把自個當丫鬟使,使盡渾身解數來討好他,就怕哪裏做的不周到給怠慢了。」


    「原來如此。」雲初微恍然,陸修遠是陸老爺原配所出的兒子,卻因為他是陸老爺後院的唯一子嗣,陸老爺自然當成寶貝,他那位繼母和姨娘們想來都是會看風頭的,知道討好陸修遠就等同於討好陸老爺,所以一個個把陸修遠供成祖宗了。


    「一個是商界傳奇,一個是軍政權臣,這兩個人,到底誰厲害呢?」


    梅子納悶,「姑娘在說什麽?」


    「哦,我的意思是,你覺得陸少爺和蘇九爺比起來,誰要厲害一點?」


    「當然是九爺啦!」梅子想都不想,笑嘻嘻地道:「九爺可是南涼歷史上最年輕的非襲爵而晉升國公的臣子,除了爵位,人家還有兵權和參政權。陸少爺雖然年少有為,做的是宮裏的買賣,可說到底,他隻是個商人而已,商人如何能與同時擁有兵權和參政權的九爺相比?」


    雲初微挑挑眉,「你何時知道這麽多了?還懂兵權和政權,行啊小丫頭,有點兒進步。」


    梅子紅著臉,不好意思地道:「奴婢,奴婢是聽府裏的家生子說的,其實她們也不懂,指不定是從哪兒聽壁角聽來的呢!」


    「算了,不提他了。」雲初微岔開了話題,又問:「這幾天我讓你監視雲靜姝和雲雪瑤那邊的動靜,如何了?」


    梅子小聲道:「三姑娘似乎是鐵了心要嫁入蘇家了,這幾天都在小佛堂齋戒誦經,就連老太太想見她一麵也難,至於四姑娘,奴婢倒是瞧著她這幾日心情好得很,也不知是遇到什麽好事兒了。」


    雲初微心頭冷笑,雲靜姝那不是鐵了心,是寒了心,想來被三皇子傷得狠了。


    畢竟,一個女人如果看到自己心悅的男人同時約了自己和另外一個女人見麵,而那個女人不是旁人,正是與她住在一個大院兒裏的堂妹。


    試想一下,她該得有多崩潰?


    雲靜姝再怒,她也絕不敢數落三皇子一句不是,更不可能對他動手,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她隻能自個兒憋屈著。


    能讓她怒到放言說甘願嫁入蘇家,看來是氣得不輕啊!


    雲初微很滿意自己的一箭雙鵰,既讓雲靜姝對三皇子死了心嫁入蘇家,又能引誘雲雪瑤上鉤。


    三皇子的確沒有寫過信給雲雪瑤,但雲雪瑤卻剛好在他和雲靜姝約見的時辰出現了,赫連鈺不是膚淺之人,他再有多不待見雲雪瑤,也絕不會不待見雲雪瑤背後的外祖父黃首輔。


    所以,就算這封信不是他寫的,他也一定會承認是他寫的。


    因為這樣一來,很輕易就能討得雲雪瑤的歡心,看來,他是打算給自己鋪後路了。


    根據雲初微的推測,三皇子不會輕易就放棄雲靜姝,畢竟他蓄謀了這麽久,在沒有得到東陽侯的支持以前,他還是會不斷給自己製造機會,但同時,他也不會棄了雲雪瑤。


    赫連鈺打算兩手抓,就算失了一頭,還有另外一頭可用。


    雲初微冷笑。


    雲雪瑤這個蠢女人,還真以為三皇子看上了她什麽,人家無非圖的是她背後有個首輔外祖父罷了,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準,但凡黃家有一丁點兒動盪,雲雪瑤對於三皇子來說,就完完全全失去了作用,往後有的是苦日子等著她。


    「姑娘還需要奴婢繼續監視嗎?」梅子的聲音把雲初微的思緒拉迴來。


    雲初微搖搖頭,「不必了,監視時間過久,容易被人發現,我好不容易在老太太跟前耍了一迴威風,可不能輕易讓她捏了我的錯處大肆羞辱。」


    ——


    主僕兩個又聊起了旁的話題,沒多久,範氏的大丫鬟秋燕就來了,恭恭敬敬給雲初微行了個禮,「姑娘,大太太讓您過去她院兒裏用飯。」


    雲初微二話不說,隨著秋燕去了荷風苑。


    範氏已經讓人擺好了吃食,雲初微一進去就上桌了。


    介於飯桌上不能說話,雲初微就沒問範氏找她過來是否有事,隻是安靜地咀嚼著秋雨布來的菜。


    飯後,丫鬟們奉了茶,範氏呷了一口,才緩緩道:「微姐兒,我早上清理了一下庫房,找出幾匹時興布料來,是素錦的,你向來不愛那些個鮮艷明麗的顏色,我料定你會喜歡,所以就留了下來,有好幾個款式,你自己挑選挑選,我好讓人裁了料給你做衣裳。」


    雲初微有些愣神,「去蘇府宴會之前,太太不是才剛讓人做了好幾身新衣裳給我的嗎?」


    範氏尷尬地笑笑:「那都是按照你祖母的要求做的,她嫌你穿得過分素淨了,去蘇家的時候,你雖然按照她的意願穿上了華麗的衣裙,可我知道,你心裏是不喜歡的,既然不喜歡,那就不強求了,專挑你喜歡的做。來,料子就在筐子裏,你自己看看,可有中意的。」


    範氏右手邊擺著個精緻的竹筐,布料就擺在裏麵。


    雲初微走了過去細細一看,一共有七種顏色,全都清新淡雅。


    「素錦的料子穿在身上,既不失奢華貴氣,又不會過分艷麗紮眼,微姐兒氣質脫俗,正適合穿素錦料子。」


    範氏在一旁解說。


    雲初微客氣一笑,指了指筐子裏麵的三匹布,「這三種顏色我都挺喜歡的,有勞太太費心了。」


    「隻要能得你喜歡,便是費點心力,我心頭也是高興的。」範氏馬上把雲初微選中的布拿出來讓秋燕抱了送到繡娘處。


    自從那天在雲沖跟前指天發過誓,範氏對她的態度的確在慢慢改。


    雲初微不動聲色,總歸都是範氏這個生母欠原主的,範氏如今這麽個態度才算是勉強步入正軌,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有的是機會讓她彌補。


    ——


    不知不覺到了太後壽宴這一天。


    雲靜姝齋戒誦經結束了,從小佛堂迴到自己的院子。


    秀菊和其他幾個丫鬟不敢含糊,馬上給她沐浴更衣。


    雲靜姝看了一眼托盤裏的衣裙,皺皺眉,「顏色太艷了,換套素淨的來。」


    秀菊頓時為難,「宮宴所穿的衣服都是最近幾天才做出來的,三姑娘的兩套衣服都差不多,素淨的也不是沒有,隻不過以前穿過了。」


    「素淨顏色的,一套嶄新的也沒有?」雲靜姝問。


    「是。」


    雲靜姝捏了捏眉心。


    一般對於官宦千金來說,收到宮裏的帖子是莫大的榮幸,所以赴宮宴的規矩也極為嚴苛,衣服隻能穿著新裁的去,這是表示對皇族顏麵的敬重。


    雲靜姝以前常隨著雲老太太入宮,她的每一套衣服都是精心製作的,絕不會與其他人撞上,所以宮裏的娘娘們大多有印象,那些愛攀比的世家千金就更有印象了。


    雲靜姝不喜歡這次做出來的衣服,卻又不能穿以前穿過的衣服去赴宴。


    「我記得庫房裏有好幾匹素錦料子,太太有沒有拿出來給誰做了衣裳?」


    秀菊道:「那批料子,大太太先給微姑娘挑選了,餘下的又鎖進了庫房。」


    瞄了雲靜姝一眼,秀菊又道:「大太太說了,那些素錦很襯微姑娘的氣質。」


    提及雲初微,雲靜姝就想到那天從蘇家宴會歸來,她一改往日的懦弱,腰杆挺得筆直,在老太太跟前耀武揚威,連老太太那樣嘴巴毒辣的人都被她堵得啞口無言。


    這段時日,雲靜姝在小佛堂裏反省了很多。


    她想通了雲初微為什麽前後反差這樣大,因為雲初微自進入侯府的一天起,無時無刻不在偽裝自己,甚至於,在蘇家宴會上,她的緊張忘詞都是裝出來的假象,目的就是想讓蘇璃徹底厭棄她,讓蘇老太太對她失望,從而把目標轉移到她雲靜姝身上來。


    她這一母同胞的姐姐,多麽的狡猾啊,竟然騙過了所有人。


    雖然她已經甘願嫁入蘇家,可雲初微給她造成的這一切痛苦,她一定會全部還迴去!


    秀菊催道:「姑娘得趕緊挑選衣裳了,入宮時辰就快到了呢!」


    雲靜姝拉迴神來,已經沒有了挑選服飾的心情,「那就不換了,直接穿這套。」


    都說女為悅己者容,她連未婚夫都有了,更何況還是自己不喜歡的男人,如今再打扮,還給誰看?


    她今後,要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復仇上。


    雲雪瑤,赫連鈺,雲初微,你們一個都逃不掉的!


    ------題外話------


    突然感覺進度有點慢了,所以上二更,然後就能盡早看到九爺和微微協議成婚啦!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權爺撩寵侯門毒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葉染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葉染衣並收藏權爺撩寵侯門毒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