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雄閣內,一處燈火昏暗的隱蔽內堂之中。


    內裏正是登雄閣閣主胡萬裏,和那自稱是豐羊府司獄都尉中人的侏儒。


    就在剛剛,自稱魚衛的侏儒給胡萬裏透露了一個驚天消息,讓胡萬裏一時間竟然慌亂了起來。


    探探東海龍子遺體,竟然落在了他的手中。


    胡萬裏本來也是一機警敏銳之人,若是旁人說出這種荒謬的言論,他自然是不屑一顧的。


    當麵前此人乃是又有超凡力量的司獄都尉。


    這就不得不讓胡萬裏心慌了。


    “還請遲大人救我”


    撲騰一聲,胡閣主跪倒在地,向著侏儒哀求的道。


    而侏儒則是向後探了探身子道:


    “胡閣主,非是在下不願想幫,隻是這真龍遺蛻幹係甚大,不是我這一個小小魚衛能做得了主的”


    “那這該如何是好啊”


    胡萬裏顫抖的尖叫一聲,惹得門口的蘇洛一陣發笑。


    這等粗鄙的謊話,竟然也能騙得了人。


    而門外的蘇洛則是聽得咋舌,不過是條雜血蛟龍罷了,雖然有部分真龍之氣,但也少得可憐,怎麽到了侏儒口中便是真龍血脈,會挑起龍族與大乾之間戰端的不祥之物。


    這侏儒看起來對那蛟龍遺蛻有些意思。


    心中想著,門內繼續傳來聲音:


    似是侏儒覺得對胡閣主的刺激還不夠,又是下了一劑猛藥:“胡閣主,實不相瞞,我豐羊城都尉府早在半年前就收到了相關消息,東海龍王幼子在一年前莫名失蹤,現在整個東海都快鬧翻天了,就為了尋找這位龍子”


    胡閣主一愣,隨後整個人癱倒在地:“遲大人,難道說...”


    侏儒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


    緊接著,胡閣主竟是跪倒在注入麵前,哀求著道:““遲大人救我,我願奉銀千萬”


    侏儒聞言連忙擺了擺手:“胡閣主快快請起,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既然已經收了你的銀錢,那邊不會再多要你一分”


    胡閣主麵露感激。


    侏儒的眼神向外探了探,繼續道:“我們豐羊府距離東海有萬裏之遙,救你倒不是沒辦法。隻是這首先,此物被這麽多人看到,必會流傳出去些消息”


    胡閣主聞言,眼神猛然變得冷峻。猶豫片刻,抬手做了一個揮刀的動作,向著侏儒試探性的送去眼神。


    侏儒搖了搖頭。


    他的本意不過是想從這位豪商手中騙來那蛟龍遺蛻罷了。


    這登雄閣中現在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若是一夜之間全部消失,鬧不好整個豐羊府都要有所震動。


    追查下來,如此他還怎麽在豐羊府混下去。


    心念片刻,侏儒給胡閣主出了個主意:“殺定然是殺不得,但我們未嚐不能一騙,龍子失蹤之事,在我們都尉府都是機密,這幫凡人肯定不會知道”


    胡萬裏感激的點了點頭,侏儒繼續道;“那如此,待會你便陪我演一場戲”


    門外的蘇洛聽得已經快要笑出來了。


    這侏儒還真是有些心機,竟然扯上了東海龍族的名頭,來威脅這位豪商。


    再加上其口中的都尉府秘聞,看起來還真像是一迴事。


    不過如此言論,也就是偏偏凡人罷了。堂堂龍子,就算是真的失蹤,也不至於被漁民打撈而起。


    更提還流落到這北域豐羊府城。


    更何況他閱讀出的信息明確的顯示,這龍屍隻是單純的一條雜血蛟龍罷了,定不會是那什麽東海龍子。


    一切不過都是侏儒為了騙取寶物而設計的。


    不過這些和蘇洛都沒有什麽關係,他的目標是那侏儒。


    半盞茶功夫後,胡閣主和那侏儒一前一後的從內堂走出。


    侏儒一臉興致黯然的意思,胡閣主也是有些垂頭喪氣。


    “胡閣主,這位大人怎麽說?那可是真龍?”


    才一走出來,就有人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開口問道。


    這不問還好,一問算是把胡閣主點爆了。早先對仙道的向往,到了現在已經淪為了一個燙手山芋。他已是沒了心思和這幫人在談什麽交情。


    “是與不是,都與你無關”


    那副冷漠,氣急敗壞的樣子,不禁讓人們浮想聯翩。


    “看起來估計不是什麽值錢的寶貝了,應當是被那位都尉府來的大人點破了來曆,隻是尋常之物,要不然平時溫文爾雅的胡閣主不會如此之態”


    “說的也是,不過到底是什麽東西,我們議論卻是沒用,還得看都尉府那人怎麽說”


    侏儒快走兩步,一躍跳上了舞台。


    “諸位且先靜一靜”


    雖然身材矮小,模樣古怪,但都尉府這個身份給侏儒增添了一個神秘的光環,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蘇洛一臉笑意的隱匿在人群中,看著侏儒的動作,他也想看看這豐羊城的魚衛,到底要賣什麽關子。


    “咳咳”


    侏儒輕咳兩聲,隨後招了招手,以作示意之態。


    “諸位想必都對胡閣主的這件寶物頗為新奇,也想知道其是不是真龍,在下遲亨,不才在都尉府中有些許見識,能分辨的出來龍種”


    台下眾人一聽,可來了興致。


    紛紛探著脖子向看個究竟。


    侏儒滿意的看了看眾人好奇的姿態,他先天有缺,雖然後天得了機緣,學了幾首旁門左道之術,混進了都尉府。


    但積年累月埋藏在心地中畸形的自卑感讓他無比享受這種眾人矚目的感覺。


    “此物雖是龍種,但卻並不是真龍”


    侏儒特意放大了聲調,扯著嗓子想讓在場之人聽個清楚。


    “什麽!怎麽可能不是真龍,這分明與畫冊古籍之中描述的真龍一般無二”


    “角似鹿、頭似駝、眼似兔、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魚、爪似鷹、掌似虎、耳似牛,種種特質都表明這屍體分明是一具龍屍”


    侏儒聽後,陰沉的幹笑了兩聲:“哦,這位兄弟倒是對龍珠頗為了解”


    那人昂了昂首,看起來極為自信。


    但侏儒卻是最見不得這種表情。


    當即是惡狠狠地道:“凡夫俗子,隻看過幾話本故事,便以為自己真實仙神之流,須知真龍乃是一界仙靈,春分登天,秋分潛淵,唿風喚雨”說罷又手指寶箱中幹枯的蛟龍遺蛻繼續道:“如此一條小長蟲,最多不過是郊外野蟒,吞得了些許靈粹,化出了蛟形”


    “最多不過是隻半蛟罷了,稱其為真龍,真是無知”


    侏儒言罷,那人臉上頓時起了不忿之色。


    意欲上前和其理論,但看了看侏儒那兇惡的眼神,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


    此時胡閣主應時上台,向著侏儒公升一禮,跟著演起了戲:“在下多謝遲大人解惑,此物在我手中積壓多年,而今終於是得償所願,在下深感暢快”


    雖然嘴上如此說著,但胡萬裏臉上明顯還是有一絲陰霾閃過。


    畢竟自己當做尋仙之途的龍屍,竟然是個連都尉府都避之不及的燙手山芋。


    這他如何能安心的下來。


    聽那侏儒對所謂東海龍族吹得神乎其神,他不由得不信。


    他以海貿行商起家,年輕時也多見過東海之上的各種神異之事,其中東海龍族更是往來行商最大的忌諱。


    在海麵上,甚至沒人敢提起這個名字。


    相傳是千多年前,大乾動亂時就立下的規矩。


    按照侏儒所說,若是將這龍屍暴露了出去,恐怕還要遭到龍族的報複,這不由得讓他心生畏懼。


    於是便按侏儒的意思,在外人麵前,將其定性為野蟒成精,化身龍形,但其實質還是那龍子。


    之後,他再向都尉府尋求保護。


    然而侏儒口中的這個都尉府,自然是他自己了。


    已經盯上了龍屍的他,怎麽可能放過眼前的寶物,貪婪之心早就蒙蔽了他的心肝。


    若不是都尉府有嚴令,非是執行任務期間,不得幹擾百姓生活。


    但他不說,茫茫人海都尉府又怎麽可能找上來呢。


    就如此,在胡閣主和侏儒一唱一和之下,鑒寶大會逐漸走向了尾聲。


    “王兄,今日真是讓我大開眼界,沒想到登雄閣胡閣主竟然有如此實力,能坐擁這麽多寶物”


    三三兩兩散場的人們,也開始和同行好友討論起了今夜所見寶物。


    “你這就小看胡閣主了,這些不過隻是鳳毛麟角罷了,要知道每個月登雄閣都會舉辦一場類似的鑒寶會”


    “那這位胡閣主可真是有夠了不得的”


    ...


    眾人散落著離開,蘇洛也沒有閑著。


    找了個沒人的角落,趁著燈光昏暗,雙目中一陣鼓脹感傳來。


    “也不知道這千裏留行會不會被那侏儒察覺”


    心念了片刻,蘇洛將目光放在舞台上的兩人。


    隻見那侏儒症麵容嚴肅的和胡閣主交談著什麽,胡閣主則是神情緊張,不是還點頭稱是。


    看樣子應當是在商量那蛟龍遺蛻的取出了。


    心念一動,蘇洛將視線轉移到了蛟龍遺蛻上。


    “既然這侏儒吃定了這蛟龍遺蛻,那索性便把標記打在這件寶物上”


    心思動過,一道莫名的光澤順著蘇洛眼睛發出,直直落在了那蛟龍遺蛻的龍首之上。


    緊跟著,蘇洛就感覺在自己腦海中仿佛多出了一點紅光。


    這紅光很是迷茫,若不是蘇洛集中注意力在其身上,根本不會察覺此物。


    同時,隻要他心念一動,就可以打碎這點紅光。


    必要關頭也算是一斷尾之法。


    “如此一來,隻要那侏儒帶走了蛟龍遺蛻,自己就能順著蛟龍遺蛻的位置找到那侏儒了”


    魚衛一般都是居住在都尉府當中,除去少數個別有自己的產業,其他的大多都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手頭上有了錢,很快便會花個幹淨,或是提升實力,或是消遣揮霍。


    如果之後的追蹤最終目的地是在豐羊府城都尉府,那麽蘇洛會毫不猶豫的帶著盧江玉跑路。


    到現在,他還是對侏儒的身份有些懷疑。


    就算都尉府對魚衛管理的再怎麽寬鬆,也不可能允許自家魚衛單價兜售來曆不明的祭物。


    如此行徑,稱的上當著都尉府的麵打臉。


    而事實果真如此的話,那麽,就隻能證明,豐羊城的司獄都尉可能也被腐化了。


    雖然沒有暴露出來,但想必情況不會比升河府好多少。


    清了清心念,蘇洛頂著寒風走迴了天香樓。


    。。。


    “呦,你可算是舍得迴來了,身上這麽重的酒氣,可是打著調查的名頭去喝花酒了”


    盧江玉看著坐在自己屋中一言不發的蘇洛,調小的問著。


    嘴角一副我懂的意味。


    蘇洛擺了擺手。


    他現在可沒工夫和盧江玉插科打諢。


    迴到天香樓後,蘇洛猶豫了些許時間,隨後就找到了盧江玉,打算將先前在登雄閣所發生的之事告訴與她。


    盧江玉皺著眉,麵沉如水:“你的意思是說,這豐羊府有可能步了升河府後塵?”


    蘇洛輕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


    “雖然可能性不大,但不代表沒有這個可能,那侏儒自稱其乃是都尉府的魚衛,若真是如此的話,我們現在的情況就很危險了”


    盧江玉焦躁的在房間內走來走去,看起來像是極為擔心一般。


    蘇洛繼續道:“不過也不是沒有別的可能”


    盧江玉轉過了頭,眼神如同利劍一般:“什麽可能”


    “我離開登雄閣之前,用一道秘術在那蛟龍屍體上打上了標記,若是今夜過後,蛟龍屍體出現在了豐羊城都尉府中,那先前所說的概率就很大了,但若是沒有,那一切都還未嚐可知”


    “所以你要明天再去追蹤一次那個矮子?”


    蘇洛點了點頭,表示無誤。


    盧江玉沉思片刻:“如此也不是萬全之計,若是豐羊府已經被李代桃僵,那侏儒在外有所安居的話,也會有變數”


    說到此處,盧江玉和蘇洛的眼神碰撞到了一起。


    “那就對那侏儒出手?”


    確實,搜魂是一種最簡單高效的方式,即便是在這人流量百萬,耳目眾多的豐羊府城也是如此。


    雖然有暴露的風險,但若是行事隱秘一些,未必不能得手。


    “如此,得手之後我們恐怕得立刻就走,得把你那小娘子給安排上”


    盧江玉托腮凝目,認真的說道。


    蘇洛腦門又是幾道黑線閃過。


    這女人到了現在怎麽還在想這些有的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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