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等檔次的酒樓,最裏邊靠窗位置。


    朱神仙改裝後,果然沒什麽人認出他來。不過從周圍的食客嘴裏,還是能聽到他的名字。


    “朱前輩果然名聲在外啊。”茅小雨為他斟杯茶,故意恭維他。


    “過獎。”朱神仙很受用,舉杯給麵子飲一口,感慨:“其實吧,這世道也有可取之處。至少方便。做什麽事都方便。”


    他掏出手機,最新款水果機,晃了晃:“原來吧,千裏傳音是門高深學問,現在呢,但凡是個人,隻要不太傻,都能千裏傳音。”


    茅小雨添加一句:“還能千裏見麵。”


    “對對。遠隔重洋都能實時通話見麵。奇跡!”朱神仙挾筷子吃桌上涼菜。


    駱波一手攬著茅小雨的肩,一手夾煙,笑道:“倒也是。所以,老朱,你還念咱們那逍遙的時代不?”


    “唉!”朱神仙歎氣,眉頭緊皺:“也懷念。不過我又貪這世道的方便快捷。真是矛盾啊。”


    駱波沒再問了。


    他無所謂,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都如魚得水。


    茅小雨笑:“朱前輩,你深居人世間,可知任何事物都有兩麵性。不矛盾啊,還有人懷念古代的空氣好,山清水秀呢?”


    “對對,這種傻叉不少。”朱神仙豁然開朗了:“空氣哪裏好?無非是人少而已。人多的城鎮,那衛生條件嘖嘖嘖,算了,不說了,免得吃不下飯去。”


    “對對,不說這些了。菜來了。”


    食不語嘛,仨人也沒叫酒,就以茶代酒碰了碰杯,預祝一切順利。


    席過大半,朱神仙接到一個電話,偏過頭小聲:“在外頭吃飯呢?不是說放假嗎?哦,你帶吃的迴去了?放冰箱吧。不說了,我一會就迴來。”


    茅小雨擦擦嘴,小聲跟駱波議論:“誰呀?”


    “十有八九是他那個徒弟。”駱波一語中的。


    “不會吧?”茅小雨吃驚,挨著他耳朵:“他徒弟看起來才二十多歲的樣子……”而朱神仙的模樣,就算再會保養,也四十多了。


    駱波聳下肩:“正因為二十歲,他才這副小心翼翼模樣。”


    茅小雨張嘴:“噢~”


    好吧,這種老少配,塵世間也一直流行來著。


    朱神仙雖然不算很帥,但氣質真有點仙風道骨,會裝神弄鬼,再穿著打扮整潔一點,也是很吸引人的。尤其是年輕妹子,最不管不顧的年紀,最易被這種大叔類型吸引。


    朱神仙收了電話,搖頭喝茶,抬眼看到對麵這兩人的目光玩味,嘿然笑:“客戶,是客戶打電話預約時間,我給推了。”


    “客戶給你打電話?”茅小雨發出奇怪的笑:“朱前輩,你可真夠親民的啊。客戶還有你電話?”


    朱神仙意識到失實了,打個哈哈轉移話題:“我呢,這三五天,一直閉門謝客。你們等我電話。可能提前,也可能推後,反正辦好了,我盡快聯絡你們。”


    “行。”駱波應了。


    茅小雨擦手道:“我失陪一下。”


    她去洗手間了。


    “你們兩剛才鬼鬼祟祟在說我什麽壞話了吧?”朱神仙等她人轉彎不見了,才盯著駱波問。


    駱波擺手:“不可能。我們說你壞話,也會等迴去背著你說,不會當麵說的。”


    “你這臭小子!”朱神仙抓著筷子扔他。


    駱波哈哈笑閃避,低聲:“真沒說你什麽壞話。頂多就是討論下你的電話是不是你那個年輕女徒弟打來的。”


    朱神仙臉色一變,眉毛抖了抖,指著他:“聽聽,這就是當麵說壞話吧。”


    “這不叫壞話吧?”駱波笑眯眯道:“這叫一段佳話。”


    “去你的。”朱神仙更惱羞了。


    駱波鼓勵他:“這有什麽難以啟齒的?無論古代還是現代,老少配一直很流行。”


    “也對。”朱神仙被他帶偏了,馬上修正:“去!我跟我女徒弟清清白白,不涉及風月。倒是你呀,我說老駱,你可是千把歲了吧?”


    “嗯哼。”


    “小雨姑娘二十來歲,正當好年華啊。”


    駱波眯眼:“你到底想說什麽?”


    “你們這人妖戀,爺孫戀都湊齊了吧?你怎麽下得去手?”朱神仙調侃他。


    駱波白他一眼,指自己的臉:“橫看豎看,我也是跟小雨年貌相當。”


    “你忘了你的真實歲數了?別以為年輕,就真當自己是年輕人。”


    “我就當自己是年輕人怎麽滴吧?反正小雨又不在乎。”


    朱神仙撇嘴:“你咋知小雨姑娘不在乎?哎,我說,你是永葆青春還是吃了駐顏丹,給我也來一粒唄。”


    駱波投他一記冷眼:“我天賦異稟,你道行淺,吃一百粒也不管用。”


    “切。”朱神仙鄙視他。


    不過,駱波還是認真的考慮了朱神仙提的那個問題:小雨真的不在乎相差這麽多歲?


    與朱神仙告辭後,駱波一直有心事的樣子。


    茅小雨自然感受到了。


    竟然都沒心思玩,就打車迴了酒店。


    一進門,茅小雨脫下外套,洗把臉,也不玩手機也不午休,而是拉著駱波問:“你怎麽啦?路上一直若有所思的看我?在想什麽?”


    “有嗎?”駱波苦笑:“我有若有所思嗎?”


    “有。過來,坐下。”茅小雨有時也比較強勢,硬拉著他坐到沙發裏,扳著他的臉,麵對麵,認真問:“到底怎麽迴事?別想蒙我。駱波,我們在這一起這麽久,我對你多少有點了解。你出現這種表情,就是有事困擾。”


    “真的?我,這種表情是哪種表情?”駱波驚訝。


    還以為自己寵辱不驚,泰山崩於眼而巋然不動呢?


    茅小雨找出一麵小鏡子,遞給他:“自己看。”


    她形容不出,但看得出。


    駱波照了照鏡子:跟平常一樣嘛。哪有什麽若有所思?哪有困擾的表情?


    “小雨,我……”駱波轉頭,對上茅小雨緊鎖的眉頭,擔憂的眼神就換了話頭。歎氣,輕笑:“沒錯。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知該怎麽跟你說?”


    茅小雨拉過他的手,真誠:“駱波,你說吧。無論什麽事,我們一起麵對。好不好?”


    “……好。”駱波感動加汗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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