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烏雲遮月。


    不知哪裏的狗在汪汪叫喚,除此之外,一片寂靜。


    駱波在典當鋪門外燒紙錢,大量的紙錢,燒的火很旺。秋風起,吹起燒盡的約屑,滿天亂飛。


    茅小雨也沒閑著,搬出那張麻將桌,擺上好酒好肉和好果。


    零點鍾敲響。


    茅小雨躲在門內窺探,鬼氣森森的感覺。


    “來了!”駱波低聲道。


    茅小雨搓搓臉,力圖擺出一副淡定的神態。


    有風吹進來,接著聽到一個笑聲:“哎呀,老駱,哪裏發財了?今晚怎麽這麽大方?”


    駱波也笑:“是發了點小財。日子一天比一天好過了。你們不急吧?來來,進來喝兩盅,上好的女兒紅。”


    “女兒紅?我的最愛啊。”


    “咦?這位……”看到茅小雨了。


    茅小雨隻覺屋裏多了股寒氣,沒看到鬼影,陪著笑,揚起手:“哈羅。”


    駱波不由撐額:哈羅都出來了?


    屋裏的燈撲哧撲哧閃。


    燈下,現出兩個一黑一白的鬼影。看樣子,跟民間描敘差不多,五官其實還好,就是皮膚白的沒血色,眼睛幽幽泛綠光。


    “鬼差大人!”茅小雨低頭不好意思拱起手,算是見個禮。


    “你膽子不小嘛。”


    “嘿嘿,練出來的。”茅小雨實在見多了些世麵,膽子比原來大多了。


    駱波指著茅小雨給鬼差介紹:“她叫茅小雨,拂雲叟的徒弟。”


    “哦,難怪。”鬼差上下打量她,流露出一絲和氣。


    駱波擺頭:“還愣著幹什麽,快把酒席擺上。”


    “是是。”茅小雨樂顛顛的把酒席擺了,添加了一些下酒菜和幾個酒盅,然後退到駱波身邊,當個安靜的小跟班。


    駱波熱情邀請兩位鬼差上座。


    鬼差跟他相熟,對他是什麽德性一清二楚。


    不客氣的坐了,酒過三巡,便開門見山:“老駱,你平時一毛不撥,我們是清楚的。今晚,搞這麽隆重,是想探聽消息吧?”


    駱波被點破,也淡淡笑之:“誰說我一毛不撥的?我那是沒錢好吧。”


    “真的請我們白吃白喝?”


    “呃?不是。”駱波也不拐彎抹角了,拿出一張紙條,推過去:“這女娃,還沒投胎吧?”


    茅小雨伸長脖子瞄了一眼,似乎是老黃小姨子的同伴。那個同城死者。


    鬼差之一,瞟完後,搖頭:“她是橫死的,還沒輪到她投胎。”


    鬼差之二:“老駱,你不是想讓我們把她放迴人間吧?”


    “不是不是。”駱波擺手苦笑:“她的肉身都燒成灰了,我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讓她起死迴生呀?”


    “那你到底想幹嘛?”


    駱波說出來意:“我讓跟她見一麵,聊一聊。也許,可以通過她,盡快抓到兇手。”


    鬼差把酒都喝光了,舔舔嘴:“隻是見一麵的話,好說。”


    另一個問:“老駱,你不是跟我們閻王爺交情不錯嗎?幹嘛不地府走一趟?”為什麽還要求他們?直接下地府去見那個橫死女子不就得了?


    駱波歎氣:“我跟老閻交情是不錯。不過這種事,還是不要驚動他老人家比較好。你們說,對不對?”


    兩個鬼差交換個眼色。


    這是很有眼力見的說法。


    通過閻王爺走後門,是多快好省。可一來二去,總這樣,難免引起其他高層鬼的非議。這對閻王爺的名聲,很不利啊。


    “明白了。那你是走一趟,還是讓她上來一趟?”


    駱波示意茅小雨再拿瓶酒來,親自給它們斟上:“如果能讓她本人親自上來一趟,再好不過了。”


    “行,你等著。最快,下半夜。”


    “恭候佳音。”


    鬼差吃人嘴短。何況,平時跟駱波也有交情,知道他是那種有分寸的人。


    吃飽喝足後,鬼差們先去幹勾魂,做完本職工作,再給他開綠燈。


    收拾殘席,茅小雨輕聲:“哎呀,太好了。一切順利。”


    駱波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嘴裏接話:“還為時過早。”


    “死者本人親自講敘兇手的模樣,應該錯不了吧?”


    “有時候,驚慌過度,難免講敘上有差別。”


    茅小雨輕哦一聲,有點不以為然。


    收拾妥當後,茅小雨擦擦手,看一眼閉眼的駱波。輕手輕腳上樓,看了一圈:花生,楊蘭蘭和秀草兒都進入夢鄉了。


    在小陽台吹了吹秋風,茅小雨都想抽根煙解解悶了。


    河對岸的生活區,早就漆黑一片,隻有商業大樓,還零星閃著幾串燈。


    東江河水,在夜晚聽來,嘩啦啦流動聲蠻響的。


    秋月蒙蒙,夜很寂廖。


    這陣子發生了很多事,顛覆了茅小雨的三觀和平常認知,也多了一些煩惱。


    花生的父母,真的查不到了嗎?他們知不知道有花生這個孩子存在?


    自己為什麽會被遺棄?是重瞳的關係嗎?親生父母是什麽樣的人呢?會不會在莫名夜晚,也想起她來?


    佘唯唯還好嗎?報個平安也好吧?


    飛蛾子到底給自己塞了什麽藥?身體一切正常啊?


    唉~


    “歎什麽氣?”背後低沉聲音問。


    茅小雨不用轉頭就知道是駱波來了。


    “老板,給我來支煙?”她往後伸手。


    駱波皺眉,上前看著她,不解:“說個理由?”


    “悶。”


    “我陪你說話。”


    茅小雨斜眼:“許你抽可以,我就不行?”


    “是。你是女孩子,還是不要抽煙的好?”


    “抗議,這不公平。男女得一樣。”茅小雨笑吟吟舉舉手。


    駱波笑:“一樣?那我們來扳扳手腕,看是不是一樣力氣。”


    “這是體質差異。”


    “哦,那麽明年夏天,我打個赤膊,你也能打個赤膊?”


    “這,這不一樣。”


    駱波無聲笑笑:“男女得一樣?你說的。”


    “可是……”茅小雨講不過他。一樣嗎?本來就不一樣。


    “抽煙,渾身有煙味,有的人還一口爛牙,有的人,皮膚變差,總之,沒什麽好處的。”駱波列舉了些抽煙的危害。


    “那你怎麽還抽?”


    “我?我不是人呀。那些對人的害處,對我不起作用。”


    茅小雨不由白眼:“切!”


    看看時間,離下半夜還早呢。


    駱波拖兩張椅子過來,坐下,擺出一副聊天的架勢:“哎,四眼,你生日是哪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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