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小雨認真想了想,慢慢道:“如果有那麽一天,生無可戀,我會選擇體麵離世。”


    駱波平靜看著她問:“沒有後人披麻戴孝,沒有人送別,沒有親人燒紙錢……”


    “無所謂。”茅小雨昂頭看著車頂,溫和笑:“我根本不在乎這些。”


    “哦?”駱波很有興趣,表示想聽。


    花生已經走迴來,落坐。


    茅小雨把手機遞給他:“花生很無聊吧?看會手機吧。音量調小一點哦。不要吵到別人。”


    “好。”花生快樂的接過手機靠的窗邊點開。


    他們坐的位置在最後邊,三人座的。


    “我很早前就想過。身後事,沒必要那麽繁瑣。火化了幹淨,找個清澈的河流一撒就完事了。”


    駱波很意外:“這麽豁達?”


    “當然。人死了,靈魂離體,肉體沒什麽用,一堆廢肉而已。保存在地下做什麽?讓螞蟻啃嗎?”茅小雨還怪怪的瞟他一眼:“你應該最清楚。”


    “我清楚。我以為你看不清呢。”駱波低聲笑。


    “我呀,本來就很看得開。到了典當鋪後,更就想得清楚了。”茅小雨靠近他,小聲:“地府都去過,所以我現在連死都不怕了。”


    “噓。”駱波也輕聲:“這話可不能隨便說。”


    “嗯。”茅小雨似乎懂他的意思。


    人有時候很古怪。比如說有人誇海口自己從來不會生病,不出三天,準生病;有人吹牛自己開車從來不會出事,不用說,下次開車準出車禍。


    好像很多人都有這樣的經曆,但又沒有能解釋得清,到底怎麽迴事?


    為什麽,隻要誇海口的話一出口,接下來就會應驗?


    “所以,你對後代這種事,也看得很開?”駱波好奇問。


    “是呀。”茅小雨斟酌了下,緩緩開口:“我個人認為,三代親是有道理的。比如說我,假設結婚有小孩,幾十年後又有孫子抱,很正常的人生對吧?”


    “對。”


    茅小雨笑歎:“那麽我正常去世,痛哭傷心的就是我的這些親人了對吧?”


    “當然。”駱波輕鎖眉,好像不太明白她想表達什麽?


    扳手指頭,茅小雨輕鬆笑:“老伴傷心,兒子傷心,孫子傷心。然後日子還要繼續過下去。十來年後,重孫出世,曾孫出生,一代又一代的血脈親人中,有誰還記得我?”


    駱波張嘴,微訝。


    “真正記得我的無非就是兒子孫子輩。後人,也許清明掃掃墓,但早就形成陌路了。”茅小雨聳下肩:“所以,我真的覺得過世後,火化幹淨撒向河流是明智而正確的。”


    駱波失笑:“你真是,有時理智到冷血啊。”


    “三代親三代親。四代後,誰真正記得祖先前輩?孤零零的被遺忘在山上或者骨灰盒孤零在老屋,對也許已經投胎的祖先,有什麽意義嗎?沒有,一點意義也沒有。”


    說完後,看到駱波目光定定的,茅小雨開玩笑:“不信的話,我們找車廂乘客做個問卷調查。到底有誰還記得曾祖父?可還有一絲絲的孺慕之情?”


    “我信啊。”駱波伸手摸摸她頭,目光溫柔:“小腦袋瓜裝了不少新奇古怪又驚世駭俗的超脫想法啊。”


    茅小雨偏頭,不滿的瞪他:“別摸頭。”


    “好,我摸臉。”駱波說到做到,摸她的臉,意外發現手感挺好的。她的臉軟軟嫩嫩的很光滑。


    ‘啪’茅小雨拍開他搗蛋的手,下死眼剜他:“占我便宜。”


    駱波湊過臉:“那你也摸我臉,占迴來好了。”


    這種便宜不占白不占。


    茅小雨摸上他的臉,狠狠擰了下,看到他呲牙咧嘴的樣子,很得意拍拍手:“占便宜的感覺真好。”


    揉著臉,駱波似笑非笑:“你是想毀我容吧?手勁也太大了。”


    吹吹手指,茅小雨譏他:“就你那容,毀容等於整容。”


    駱波彈她臉頰一下,笑:“這話根本打擊不到我。”


    “幹嘛動手動腳的?”茅小雨不開心偏過頭。


    “我高興啊。”駱波嘻皮笑臉:“聽了你那有關身後事的料理問題,我特別高興。”


    “你高興什麽?”


    駱波雙手交叉,眼珠上移,看著車頂:“這個世上豁達看待死亡及身後事的人,很少。尤其是你這個年紀。四眼,你心態很好。茅老九把你教的很好。”


    “那是當然。我師父灑脫的心態還是影響我的。”茅小雨很開心。


    不但誇自己,師父也誇上了,太難得了。


    駱波轉過頭,眼神複雜望著她。


    她很好,除了相貌上過於普通路人外,她什麽都好。


    茅小雨不解的迎上他的審視的目光,輕聲:“看我幹什麽?”


    “沒什麽。”駱波慢慢移開目光。


    “啊?我,我想起來了。”茅小雨忽然驚乍,把其他乘客都驚動了,紛紛探頭望過來。


    駱波鎮定:“什麽事?”


    茅小雨矮矮身,低聲:“現在迴師父家,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


    “唉!我這是什麽記性呀?”茅小雨懊惱的敲敲自己的頭。


    駱波把她扶正,關切問:“到底什麽事?”


    “我師父,讓我去他房間床頭開一個機關,然後有個盒子,裏頭有黃金蜜蜂,激活它。說可以代他當幫手。”


    駱波一怔,半晌無語。


    “老板,要不要改道呀?”


    “現在改車次,來不及了。”駱波歎氣,看一眼車窗外,道:“已經快到湘城了。”


    茅小雨表示遺憾:“隻能錯過師父的禮物了。”


    “你真的不知道茅老九床頭有機關?”


    茅小雨舉起左手:“我發誓,我真的不知道。師父的房間大多是我打掃,可我從來沒在床頭上亂按亂摸。要不是師父說,我一直蒙在鼓裏呢?對了老板,黃金蜜蜂,很厲害嗎?”


    駱波無聲哼笑:“不但厲害,來曆非凡。”


    “什麽來曆呀?”茅小雨相當好奇。


    駱波四下瞄瞄,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黃金蜜蜂是妖王所養之物。殺傷力以蜂後最厲害。妖王很喜愛,一直帶在身邊。”停了停,他疑惑:“茅老九何德何能,竟然藏有一隻黃金蜜蜂?”


    ‘嘶’倒抽氣的茅小雨眼睛瞪圓:“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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