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想幹什麽?我,我們,我們可是有強硬靠山的活人。你們閻王爺,認識不?我們老板很熟哦。千萬別亂來!”茅小雨磕磕巴巴的警告。


    女鬼身上穿的不是古裝,但也不是現代裝,舊舊的,還有補丁。臉上愁雲慘霧,眼角搭拉,生無可戀的模樣。


    歪了歪頭,女鬼嗓子略尖厲:“你是活人?”


    “對呀,我不是你的同類。”


    女鬼眼睛定在花生臉上,饒有興趣:“這是你兒子?”


    “嗯。”


    “這麽小?”女鬼想伸手摸花生。茅小雨偏躲了一下,壯起膽子問:“你,你到底想幹什麽?”


    女鬼眼裏閃著複雜的綠光:“我女兒剛出生也好小一隻。現在的話,隻怕比我還高了。”


    茅小雨一聽,覺得這隻鬼還有點人情味,應該不會害她吧?


    “你,為什麽在這裏?”


    女鬼視線瞟過來,奇:“你一個活人,為什麽在這裏?”


    “我,我在等人。我的同伴是個極厲害的人物,他去跟閻王爺說事去了。”


    “是嗎?”女鬼神色一暗:“我也想見閻王爺一麵。”


    “你,有冤?”茅小雨猜。


    女鬼搖頭,又點頭。


    “我是自己上吊死的,算不得有冤情。不過,真論起來,我又是含怨自盡,所以……”她頓了頓,苦笑:“有點繞,你可能聽不太懂。”


    茅小雨是有點聽的暈,實誠點頭:“嗯。不過,我看你沒惡意。而我的同伴又沒來,可以聽你講一講。”


    女鬼眼光一亮:“你,願意聽我講講我的事?”


    “當然願意。不過,請你長話短說。因為我是個平凡的人類,估計在地府不能待太久。”


    女鬼認同:“是這個理。你不能在陰間留太久。”


    隨後長歎一聲,幽幽道:“我死這麽久,一直四處遊蕩,從來沒有同類肯聽我說說心裏話。”


    “你,也逃過了鬼差的抓捕嗎?”


    “嗯。鬼差拘魂後,我一直稀裏糊塗的。走到半途,也不知怎麽,鬼差跟人打起來了,其他鬼魂都跑了,我也就跟著大夥逃了。”


    “鬼差後來沒抓你嗎?”


    女鬼淡淡搖頭:“沒有。我反正就四處瞎逛。也不知怎麽,就是沒人理我。”


    茅小雨試問:“你是不是心裏惦記著家人呀?”


    “是呀。你怎麽知道?”


    “我聽說,當然也隻是聽說。人死後,若是非常惦記家人,這樣形成一股執念,就特別不想去投胎輪迴。你可能就是這樣的。”


    “噢?!”女鬼恍然:“有道理。”


    略加沉默,女鬼輕歎:“我就是惦記我小女兒啊。沒了娘,也不知她怎麽過呀?”


    茅小雨不再發問,靜等她說下去。


    女鬼是民國人,姓石,小名三妹。生在鄉間,家裏特別窮特別窮。但兄弟姐妹卻不少。打小,她就沒吃過一次飽飯,沒穿過一次新衣,也沒得到父母更多的關注。


    父母都是老實人,沒啥大本事。父親靠給你打零工賺點小錢,母親靠給單身漢洗衣服得幾個錢。家裏經常饑一頓飽一頓。


    家裏姐姐長到十二三歲就去了當地大戶人家當丫頭,哥哥也去碼工找活幹,弟弟稍微得寵一點,卻也整天提著個破籃子撿煤球撿些破爛迴家。


    石三妹長到十四歲,就被父母許配了人家。


    許配的那人也姓簡,是個石匠,老實巴交,一棒子打不出一個屁來。家裏沒娘,隻有個爹和一個未出嫁的妹妹。人口比較簡單,生活不算太差。


    雖然推翻了封建王朝,也提倡戀愛自由。但石三妹的終身大事,她完全做不了主。


    出嫁就隨便挑了一個日子,也沒大擺酒,不是兩家在一起吃了頓飯,就算把大事給辦了。


    石匠個子不高,麵相也老實,為人沉默,對石三妹說不好,也說不上壞。反正他每月才迴家一次。所有收入都交給父親保管。


    石三妹不敢有任何意見。因為沒有分家,丈夫的收入交家人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不過,嫁過來後,她算是吃上飽飯了。雖然家務活她全包了,跟在家一樣累成狗。


    身體累她還沒什麽怨言,反正打小就是這麽過來了。


    可公公無形的冷漠和小姑子時不時的找碴,令她心很累。


    明明是個一般普通人家,還在大雜院租房子住,可公公卻擺起了地主老爺的譜。動不動就給她立規矩。好像在行使過世婆婆虐待兒媳的權力似的?


    石三妹忍了,公公是家長,盡孝是應該的。


    可小姑子她就忍無可忍了。小小年紀,不但暗中使壞,還動不動就告狀。跟公公告狀,還跟哥哥告狀。


    石匠一個月才迴來一次,本想好好休息的。可老父和妹妹總是在他耳邊說石三妹的壞話,他聽也不是,不聽也不是。


    老父還攛掇著他打石三妹。他不打吧,老父還冷言嘲諷他怕老婆。


    這個年代的底層男人,別的本事沒有,最怕別人說自己怕老婆,顯得沒男子氣概似的。於是石匠不得不對石三妹亮拳頭了。


    他可是石匠,手上的力道可想而知。石三妹經常被打得鬼哭狼嚎。大雜院的人都習以為常,倒是隔壁的柳嫂子同情她,時不時跟她拉家常勸慰她。


    饒是這種艱苦環境,石三妹還是懷孕了。


    懷孕後,地位有所上升。至少,公公沒再攛掇兒子打老婆了。雖然家務活還是全包,到底輕省多了。


    小姑子十分不忿,不過她的挑撥離間沒起作兒。


    公公想抱孫子快想瘋了。自然對石三妹臉色好多了,也不再聽女兒的離間。


    十月懷胎,石三妹在大雜院把孩子艱難生下來了。接生婆拍拍嬰兒的屁股,聽到一聲細細如貓的啼哭。


    命運到底沒垂青石三妹,她生的是個女兒。還特別醜,特別瘦,跟猴子似的皺巴巴。


    公公很不高興,臉色當場就擺出來了。


    小姑子趁機埋汰她生個賠錢貨。


    石匠倒是沒多說什麽,迴家看了一眼,留了點錢讓她好好坐月子。


    坐月子的石三妹受盡了公公的冷言冷語,也厭煩了小姑子的奚落。加上娘家也沒給夠她安慰。她抑鬱了。當時,她並不知道有個名詞叫產後抑鬱症。


    她隻是生無可戀,心如死灰,特別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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