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靜也很傷心,但她哭不出來。


    家裏設了靈堂,親戚鄰居工友們來來往往,低聲安撫著孤兒寡母。香燭的味道怪怪的,花圈擺在兩旁,徒有一種詭異感。


    夜幕低垂,王靜茫然坐到屋後,看著夜空廖廖星星發呆。


    她還不太了解父親過世對她將會產生什麽樣的影響。不過,她隔壁就有家同齡小夥伴也是死了爸爸,後來媽媽改嫁,把她留給爺爺奶奶,過的很不快樂。


    王靜歎氣,很沮喪,心裏也堵得慌,想哭哭不出來,想大聲喊吧,好像不合時宜。


    ‘嗚嗚嗚’有什麽毛茸茸的東西在腳下發出微聲。


    王靜低頭一看,這不是那隻小灰狼嗎?


    “小家夥,你怎麽又來了?”王靜伸手抱起小灰狼,幽幽歎氣:“上次你跑的太快了,我還沒謝謝你呢。”


    小灰狼對著她蹭了蹭。


    “謝謝你送我野雞,雖然我沒吃到。”想起當日的情形,王靜不由失笑。


    小灰狼昂頭看著她,幽深的綠色眼睛閃閃爍爍。


    “你是來陪我的嗎?”


    小灰狼點下頭。


    “謝謝哈。”王靜輕柔摸著它:“我也正想找個人說說話呢。媽媽正忙,哥哥不喜歡跟我說話,姐姐也哭的厲害。唉,家裏好亂啊。”


    小灰狼又蹭蹭她,低聲嗚嗚叫。


    “噓,小聲點。”王靜忙豎指,張望一眼前屋:“別讓人聽見了。”


    小灰狼馬上不作聲了。


    “嗯,你的眼睛不像狗。難道你真是狼?”王靜捧起它頭盯著看,疑惑。


    小灰狼趕緊把眼睛閉上,生怕她嚇著了。


    王靜卻輕輕笑:“不要怕,是狼我也不會把你趕走的。”


    小灰狼鬆口氣。


    “小灰狼,你為什麽不在山裏呢?你的爸爸媽媽呢?”


    小灰狼毛發一豎,跳下她的膝蓋低嗚一聲。


    王靜唬一跳:“怎麽啦?”


    小灰狼看她一眼,搖搖頭。


    它的家人都被獵殺了,隻剩它一個人了。孤零零的在山要覓食,沒有朋友還整天提心吊膽的,它也有強烈的好奇心。


    人類到底是什麽樣的?


    為什麽好端端要獵殺它的同類?可人類的小孩子卻那麽友善呢?


    “你餓了嗎?”王靜轉移了話題,關切道:“等著,我去廚房拿東西給你吃。”


    小灰狼沒作聲。


    王靜起身迴走,悄悄在廚房偷了煮熟的肉和米飯,拿到後門。


    小灰狼卻不見了。


    “喂,小灰,你在哪?出來呀。”王靜輕聲低喚。


    黑暗中一雙綠熒熒的眼睛謹慎的觀察著王靜。


    “老三,你在這裏幹什麽?”王哥哥紅著眼睛出現,看一眼王靜手裏的食物,又納悶了:“你幹嘛偷偷在後門吃東西?”


    “我,我心裏難受嘛。”


    王哥哥輕歎:“行了,進來吧。”


    “哦。”王靜悄悄把食物留在台階下,跟著哥哥迴到了。


    小灰狼從暗處轉出,輕手輕腳走到食物麵前,先聞了聞,然後大口把肉吃了。


    暗巷,悠閑走來一隻野狗,似乎聞到了食物的氣味,興奮的撒腿跑來。


    小灰狼扭頭瞪向來奪食的野狗。


    ‘嗚~’野狗雖然不敢對視狼的眼睛,但並不急於落荒而逃。因為小灰狼的體積不大,跟狗崽子差不多,體形上似乎不構成優勢。


    ‘汪汪汪!’野狗虛張聲勢的衝狼吠。


    小灰狼卻不跟它多廢話,呲牙裂目的低嗷一聲,蓄勢撲過去撕咬野狗。


    ‘汪~’野狗猝不及防,被咬了脖子,劇烈的撲騰掙紮。


    狼的天性不是仁愛和平,尤其是麵對挑釁者。小灰狼可沒口下留情。


    過了大約一個半小時,王靜得了空,潛迴後門一看:食物都吃光了。


    再一看,四周幽暗,沒有小灰狼的影子。


    第三眼,她看到倒地血流不止的野狗了。


    “啊!”王靜脫口驚叫。


    左鄰右居和來吊唁的親朋聞聲而出,幾道手電筒一照,看到野狗脖子上的牙印了。


    “這是被咬成這樣的吧?”


    “好像是狼牙?”有人仔細觀察過後,不確定的猜。


    王靜倒吸口冷氣:狼牙?難道是小灰咬死的這隻野狗?


    一時,住在這裏的居民人心惶惶。


    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有關狼的流言也漸漸平息。


    王家果然日子艱難。


    王哥哥讀了高中,就出去打工了。姐姐去學了美容美發。王靜成績中等,考個三流大學是沒問題的。


    不過,母親卻不讚成上大學,認為上個技術學校,跟姐姐一樣學門手藝就行了。


    高三這年,王靜壓力很大。


    她想爭口氣,考一個漂亮的成績,足夠上名校,這樣媽媽也不會有二話了。


    小灰狼再次出現在她的視野裏。


    這次,小灰狼已經長的很結實高大了。灰色的毛發更加順亮,眼睛綠幽,深不可測。


    是在一個黃昏的春末。


    王靜從學校迴來,經過一條巷子,倒黴的遇上了劫匪。


    兩個小年輕一看就是混社會的小痞子,缺錢了,無差別的搶劫過路的人,也不管有錢沒錢,反正搶到就是贏。


    王靜一個家庭條件並不好的學生怎麽會有錢呢?


    小痞子們沒搶到錢,很惱怒。然後就想劫色彌補下心裏的不滿。


    王靜嚇的大聲唿救。


    巷口倒是有人探頭張望,一見搶劫,反而縮迴了頭,視而不見。


    世風日下,見義勇為不吃香了,大夥的原則是明哲保身。


    王靜快嚇個半死。怎麽也沒想到劫財劫色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她的色也並不怎麽上乘啊?一般般清秀而已。


    ‘嗷嗚~’一聲憤怒的低吼,角落裏衝出一匹狼,咬向小痞子們。


    小痞子痛哭的慘叫,看清是誰在擾他們好事後,紛紛喊起了救命。


    王靜傻眼了一會:腦海城閃過很久遠的映影。


    灰狼把人咬傷後,看著她。


    “快跑。”王靜抓起自己的東西,麵色蒼白的揮手驅灰狼:“快跑呀。”


    小痞子們的慘叫太過尖銳,引得路人側目。


    王靜生怕別人發現了灰狼,擋身攔著,一個勁的催:“你是小灰吧?謝謝哈。不過,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你先逃吧。”


    灰狼這才扭頭跑了。


    王靜迴頭看著它去遠,定定心神看向倒地痛哭打滾的劫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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