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著杜大娘還有五步的樣子,就聽到她中氣十足在高聲說:“……我當時就感覺有道佛光在床上晃的刺眼,等我睜開眼睛,就看到觀音菩薩座下的那個小童子正在我腿上幫我治病呢。我一看,那小童子真是跟畫上似的……”


    “小童子說了什麽?”身邊的親戚婦人很急迫追問。


    杜大娘笑的合不攏嘴:“我哪敢打擾他呢。就閉著眼裝睡。過了一小會兒,我就覺得雙腿好像有針刺一樣,那種感覺吧好像在紮針灸。然後呢,我就試著動了動,沒想到我的腿竟然真的動了……”


    “童子呢?小童子呢?”聽眾們最關心的是小童子。


    杜大娘故意先拿杯子抿口茶,才慢悠悠道:“那小童子咻的一下就不見了。佛光也就散了。我就試著下床,沒想到還真的能走動了。你們別不信,這都是我從前吃齋念佛的功勞。”


    茅小雨嘴角微扯:花生的功勞竟然成了杜大娘吃齋念佛的功勞呢?


    好像窺知她心思似的,駱波小聲:“你就知足吧。幸好是把功勞推在菩薩頭上,要是認在神棍身上,豈不要吐血。”


    “也是。”茅小雨心下稍慰。


    好歹算在菩薩頭上,要是算在杜家請的神棍頭上,更加氣到內傷。


    茅小雨輕輕按按上衣口袋,極弱的聲音:“花生,你想開點,不要生氣哦。”


    花生在上衣口袋裏迴應:“媽媽,我不生氣。我高興啊。成了菩薩座下的小童子,哈哈哈……”


    “那就好。”茅小雨鬆口氣,同時也更加疼惜這個懂事的花生了。


    “杜大娘,恭喜你吃齋念佛有迴報啦。”茅小雨笑容可掬的擠到杜大娘身邊拱手笑駕。


    杜大娘疑:“這小姑娘誰呀?”


    她兒媳婦忙介紹:“這是小駱那典當鋪才來的夥計。叫茅小雨。”


    “哦,小雨。我躺了這麽些天,好多街坊鄰居都不認識嘍。”


    旁邊有人拍馬屁:“哪裏呀,杜大娘,咱們狀元巷這麽些天都沒變化,還是老樣子呢。”


    “也是。我今兒出門走了一圈,別的地方倒是變化太大,我都認不得了。隻咱們狀元巷,還是老樣子。”


    “可不就是呀。”


    “哈哈哈哈……”


    話題就扯遠了。


    駱波和茅小雨就被晾在一邊。不過他們也沒介意,自去找了座位等著開席。


    如意酒家味道一般般,勝在量大管夠。


    茅小雨不挑食,倒是吃的開心。駱波也不挑食,反正比外賣強。趁著人不注意,茅小雨把花生悄悄放到桌邊,挑了一些能吃的食物給他吃。


    花生也是個不挑嘴的孩子,津津有味吃得肚兒圓。


    散席後,花生拍著鼓鼓肚皮說:“媽媽,我們去江邊走走吧?我撐的好飽啊。”


    “好。咱們飯後散散步,消消食。”


    沒問駱波。


    “叔叔,你也來嘛。”花生不肯落下他,招手唿。


    駱波笑眯眼:“好,叔叔陪你。”


    “切。”茅小雨扭臉輕嗤:有她這個當媽的還用得著他陪?


    路燈已點亮,江堤人流如織。實在太多h城人習慣飯後散步了。而東江堤風景好又清靜,是最佳散步去處。


    遠遠有廣場舞的音樂飄揚,東江水浩蕩,晚柳依依,風清月白。


    “媽媽,天黑,別人看不到我。可以自己去玩嗎?”


    “去吧。”茅小雨很開明放開在欄杆上,叮囑:“小心點,不要讓壞人抓著,知道嗎?”


    “知道啦。”花生笑嗬嗬:“我會小心點。”


    他翅膀露出來,展翅一振,飛上天空,先在他們頭頂盤旋,然後飛向江麵。


    “花生,別飛太遠了。”茅小雨趕緊道。


    花生揮揮手笑:“媽媽放心,我不飛遠。”


    “那,去吧。”茅小雨不好拘束他太狠了。畢竟是個孩子,愛玩愛鬧愛稀奇是天性。


    駱波麵對夜色下的東江水,難得點起煙沉默。


    茅小雨找個地方坐下,一直盯著花生在天空中飛上飛下,飛遠飛近。


    “喂,四眼妹,剛才杜大娘的話,都聽清了吧?”


    茅小雨挑眉:“聽清啊。怎麽啦?”


    “有什麽想法沒有?”


    茅小雨撇嘴搖頭:“沒有其他想法。反正花生不能暴露。”


    駱波坐到她對麵,噴口煙,壓低聲音,挑重點:“花生會治病。”


    “他不會,是他有藥葫蘆。”茅小雨認真糾正。


    “性質一樣的。”駱波無語:“比如說給你藥葫蘆,你照樣不會治病。”


    “呃?”說的很有道理。茅小雨自動跳過,戒備問:“所以呢?你幹嘛突然說這個事?”


    “我在想,花生有這麽大本事,要不要把長生典當鋪改成長生疑難雜症鋪?”


    茅小雨嘴就歪了歪,目光不善:“合著你這半天就在憋這麽個損主意啊?”


    “哪裏損了?”


    “你好好開你的典當鋪,幹嘛想利用花生?”


    “這叫利用嗎?治好病,功德無量,造福老百姓。”駱波振振有詞。


    茅小雨不為所動:“那你自己去造福老百姓好啦,幹嘛捎帶上花生?”


    “帶上花生怎麽啦?對他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哼!你少來!花生天性善良淳樸,用不著多餘的功德,一樣會幸福快樂。”


    駱波衝她噴煙,嗆的茅小雨憤憤起身。


    “花生是沒有黑點,可你保證他的父母沒有嗎?修功德,造福又不僅限於自己,還可以惠及親人嘛。”


    這一席話成功把茅小雨的怒火澆小了。


    她又慢慢坐下,疑惑:“你的意思是……”


    “銀河畔綺羅蘭,五百年前失蹤的藥王爺藥葫蘆,你不會沒想到吧?”挑出最關鍵的,駱波循循善誘。


    茅小雨當然想到這層了。


    她摸著下巴:“可是,這些都跟花生無關呀?”


    “你能拍著胸脯說跟他的父母無關嗎?”


    “這……”茅小雨知道花生出生在綺羅蘭花蕊中,身上又莫名帶著小小的藥葫蘆,肯定來曆不凡。可這些不凡不是自身帶來的,極可能跟他的身世有關。


    駱波吸口煙,挑眉:“怎麽樣?不反對了吧?”


    “還是反對。”茅小雨心平氣和:“花生是個懂事的小人兒。想用他的本事造福大眾,必須征得他的同意。我們嚴格意義來說,是無關人員,無權替他做主。”


    駱波默然,然後失笑,拍手:“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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