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山道人這才宣布第一場比賽開始,又掃了李天涯一眼,微不可聞的“哼”了一聲,下了擂台。


    曇陽子湊近李天涯底聲道:“注意那家夥的劍,要小心。”說完,嫣然一笑,與其他幾人也下台去了。


    台上隻剩下對陣的李天涯與蕭劍帆。


    香風撲鼻,蕩人心魄,李天涯一時莫名其妙,尋思,曇陽子這話是何意?難道是好心提醒我?那家夥應該是說蕭劍帆,但是蕭劍帆上次與法海好像沒用劍,記得要用的法寶是日月輪……


    李天涯想了半晌,正不明所以,“哼哼!”忽聽有人冷哼,抬眼一看,隻見蕭劍帆正冷冷望著他。


    原來蕭劍帆等半天,見李天涯旁若無人,怔怔出神,心道,自我成名以來,從來沒有人在我麵前敢如此托大,特別是最近幾年,對手無不如臨大敵,這小子難道是嚇傻了不成?


    其實李天涯也不知蕭劍帆有多厲害,反正這些天都是一次一次挺過來,待醒覺過來,心想也不能失了禮數,便道:“蜀山玄劍門李天涯,請蕭劍帆師兄指導。”這一套開場白,這幾天也聽得耳熟了,此刻說來,也是似模似樣。


    冷臉修羅蕭劍帆本是傲慢之人,他昂首望天,雙眉斜飛入鬢,五官俊美,一身黑衣,黑色披風隨風飄揚,看去很為飄逸瀟灑。


    “你是蜀山劍客燕赤霞門下?”李天涯點點頭,蕭劍帆頓時意興斑斕道:“好好,你進招吧。”


    他幹脆雙手抱胸,姿勢不動。還是仰首望天,看都不看李天涯。霞光掩映,把他襯得越發俊美。台下眾人一陣子聳動,他這明顯不把李天涯放在眼裏了。


    在蕭劍帆心裏,他與燕赤霞齊名,那麽眼前這年紀輕輕的小秀才自然是燕赤霞弟子,與他差了一輩,那還有什麽資格與他對陣?


    “這小子,安敢如此!”燕赤霞臉露怒容,拍了一下麵前台子,經常行走修真界,他對這個蕭劍帆也略有耳聞,隻是不曾謀麵,蕭劍帆最近幾年聲名顯赫,又與燕赤霞齊名,他本來有心與其結納。燕赤霞視李天涯如兄弟手足,李天涯又代表玄劍宗門下,蕭劍帆如此行徑,這等於是把他也不放在眼裏了。


    大癲和尚也罵道:“tm的,這姓蕭的小子,竟然敢小視俺兄弟。”旁邊大悲禪師皺眉道:“稍安莫躁。”大癲和尚這才忿忿不平的坐下來。


    被對方如此輕視,一般人都會憤怒,至少會扔幾句場麵話懟迴去。


    倒是李天涯反而沾沾作喜,心道,這樣也好,我把你當葩子來練劍。


    於是他老實不客氣,祭出赤瞳劍,赤瞳劍散出淡淡的赤芒,緩緩離開了他的手掌,停在了他的身前。他心裏默運法訣,叫道:“萬劍齊飛。”


    “鏘!”劍隨意動,隨著一聲劍嘯,赤瞳劍居然筆直衝向九天雲霄。


    眾人正感奇怪,忽地,一聲尖嘯從遠及近,從悄不可聞迅速增大,直到震耳欲聾,讓人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響。漫天出現萬道赤光,迅若雷電,向蕭劍帆當頭擊下。


    眾人這才嚇了一跳,都道,這小子不聲不響,沒想到一出手就出大招。就連台下五大宗主也微微點頭。


    其實李天涯是因為前麵兩次都是用了玄劍訣前麵三招,且這式“萬劍齊飛”需要運訣的時間頗長,今天看蕭劍帆一動不動任他出招的模樣,心想,就拿他試試招,好家夥,他這是把蕭劍帆拿來喂新招了。


    蕭劍帆這時也暗訝異,但是他修為畢竟比李天涯深得多,心念意轉,日月金輪倏地出現他頭上,“合!”隻是見日月雙輪急劇旋轉,瞬間合成一個太極盾,護在他頭頂處。


    “轟!”聲動四野,天地變色!


    赤芒擊在太極盾上,光芒四濺,正在絞擊之間,蕭劍帆身體抖然一震,叱道:“起!”他身子霍然騰空而起,那日月金輪及赤瞳劍一起升上半空,蕭劍帆雙手向天際運訣,一抓一指。雷動天地,一條銀龍從天際咆哮著向李天涯撲來。


    這蕭劍帆不收迴日月金輪,居然直接進攻,變化太快了,出人意外,李天涯一驚之下,急切間忙想收迴赤瞳劍,竟然發現赤瞳劍收不迴來,他發覺從蕭劍帆的日月金輪旋轉之勢產生一股吸力,緊緊把赤瞳劍纏住。


    這也是蕭劍帆的老練之處,他雖然表麵輕狂,倒也不是無智之人,開始故示閑暇,心裏認為定李天涯臨敵經驗不足,當然也是自恃藝高人膽大之故。否則,李天涯那招“萬劍齊飛”一擊之下,如果他擋不住,其他的就無從談起。


    隻聽“啪”的一聲,李天涯閃避不及,結結實實被銀龍擊中胸口,李天涯如遭電擊,全身氣血翻滾,整個人在空中往後連翻了幾個跟頭,待他站起來了時,麵孔扭曲,跟著口鼻裏流出血來。


    玉麵修羅蕭劍帆素稱心狠手辣,他誌在等魁,接下去還有幾場硬仗要打,根本不想與李天涯這種無名小輩糾纏太久,於是想幾下解決,因此,出手絕不留情,另外一個原因是,在他看來,如果他連燕赤霞弟子打得太吃力,那還有何資格與燕赤霞齊名?


    沒想到李天涯還能站起來,也幸虧他有心馭甲護身,否則,這一下就算不失性命,也起不來。


    蕭劍帆把手一招,日月金輪又迴到他身前,赤瞳劍也折迴李天涯手中。


    李天涯握住赤瞳劍,他隻覺體內像要散架一般,渾身劇痛,他擦了擦口鼻,滿手掌都是血。


    蕭劍帆見李天涯還能起身,也有點出乎意外,他冷聲道:“好,小子,能擋我一招,也算有點門道,如果還想留下小命,就下台去吧!”在他來說,這也算是格外開恩了。


    麵對蕭劍帆倨傲的神態,李天涯心裏忽然有一股怒火燃燒起來,這下把他的狠勁逼出來了,他無絲毫畏懼之意,目光盯著蕭劍帆,學著他口氣嘶聲道:“小子,不用廢話,要戰便戰!”逼急了眼,就以牙還牙,這也是李天涯的性格:外柔內剛。


    台下眾人都看直了眼,這李天涯如此倔強,出乎意外。再無一人對李天涯有任何輕蔑之意,各宗門主也紛紛變了臉色。


    蕭劍帆道:“好,你既自尋死路,就別再怪我了。”


    蕭劍帆雙手戟指向天,迅速無倫地揮了兩圈,口中叱道:“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天地之威,風雲雷電,四象!起!”


    突然聲動四野,天地變色,狂風大做,雲氣沸騰!


    詭異的景象出現了,蕭劍帆上麵天空出現一個大漩渦,這漩渦竟然一半紅色一半黑色,遠遠望去就像一個極大的太極圖,陰陽魚在追逐旋轉。附近許多雲霞一遇到這太極漩渦附近,就被吸了進去,這太極圖就如一個黑洞,不斷吞噬天地蒼穹的力量……


    這時台下眾人看的目瞪口呆,年輕弟子是不知其意,覺得精彩紛呈,無比好看。隻是那些修為精深的宗門長老們則是倒吸了一口氣。


    一直沉默的昆侖門主歐陽千雪也不由動容道:“久聞蜀山宗蕭劍帆一枝獨秀,卻沒想到如此了得,年紀輕輕,竟然已修至陰陽四象合一的境界,這簡直是天縱奇才。”


    她旁邊的風月宗主令狐黛也點點頭道:“是啊,這蕭劍帆可稱年輕第一高手,如此一來,那他對麵的少年雖然倔強,隻是難逃一劫,如果美質良材,可惜了,可惜……”她說著微微搖頭,聲音依然媚力無窮,不知在可惜蕭劍帆不是他風月宗的,還是可惜李天涯危在旦夕。


    喬姐緊張道:“這是什麽情況?”燕赤霞髯發劇張,攥緊手中酒葫蘆,他自然知道蕭劍帆此舉的厲害,他喃喃道:“他奶奶的,沒想到這小子這麽狠辣,這這……”燕赤霞自己也能借天天地五行為用,但是僅僅是一般的五行化用,卻不如蕭劍帆這樣出神入化,其實這功夫是蕭劍帆在執宰蜀山宗門戶後,對蜀山曆代秘訣收集整編,去蕪存菁,偶然在一宗門古書中所得這門溝通天地的法門,叫“天地四象禦神訣”,善禦天地之間風雲雷電為用,比一般道門通用的五行法大是不同,這可是蜀山派千錘百煉的無上秘術。


    燕赤霞枉自焦慮,但是現在箭在弦上,他也沒法阻止。法海緩緩道:“燕大俠休要擔心,李相公吉人天相,非夭折之人,應能逢兇化吉。”


    燕赤霞道:“俺兄弟沒事便好,倘若有個三長兩短,燕某肯定不會與那家夥罷休。”


    說時遲那時快,蕭劍帆揮動法訣,隻是見一紅一藍兩道光柱向李天涯當頭擊下,震耳欲聾,讓人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響。


    李天涯在蕭劍帆運法時,隻覺噴出的血被赤瞳劍所吸,他感覺赤瞳劍越來越憤怒,越來越瘋狂,急不可待的想脫手而出,越來越把持不住,他不知為何?心裏暗暗著急,這時見蕭劍帆攻來,他心裏一橫,澀聲大喝道:“浩然正氣!破。”


    赤瞳劍如虎嘯龍吟,聲震天宇,脫鞘而起,在李天涯頭頂淩空急轉,形成一座赤色的雲團,雲團裏隱隱閃現一條張牙舞爪的黑龍。


    天空之中,雷聲愈急,李天涯分明感覺到,自從赤瞳劍出鞘的那一刻起,手中頓時騰起了一股充沛無比的力量,就像是這與自己血肉相連的法寶從內心深處深深呐喊一般。


    仿佛是它等待這一刻,已有幾百年、幾萬年!


    天空更黑,烏雲壓頂,厚厚雲層中緩緩出現了一個巨大漩渦。


    風雲唿嘯,雷電轟鳴,李天涯淩空而立,恍惚中幾乎以為自己像是風浪中無力渺小的一株小草。


    赤龍怒嘯天地,如瘋如狂,向太極圖黑洞衝去。


    “轟!”


    一聲炸雷,幾乎就是從日耀峰上麵天空炸響,每個人都隱約感覺到腳下土地輕輕晃動了一下,仿佛上古雷神被人驚擾了沉眠,狂怒嘶吼。


    兩股氣勁相碰撞,“嚓嚓。”光華交織,那赤瞳劍竟然把風雨雷電的太極圖狂砍殆盡。


    赤瞳劍轉折而迴,李天涯往後倒卷幾十丈,浮於半空,雖然也是狼狽不堪,但是比剛才好多了,他這時雖然感覺吃力,忙但是比剛才好了一些。


    眾人瞧得奇怪,蕭劍帆這一式貌似毀天滅地之威,眾人都道李天涯會慘不忍睹,結果看情形,李天涯反而行若無事。


    原來,李天涯剛才隱隱覺得,赤瞳劍似乎欲擺脫自己,心裏一動,於是也不再控製赤瞳劍,運完劍訣後,就不再馭使赤瞳劍,憑任赤瞳劍自己發揮,沒想到,歪打正著,果然赤瞳劍如有神助,威力大增。其實,赤瞳劍是不世出的仙器,本身劍靈修為遠比李天涯為高,李天涯在旁指指點點,於赤瞳劍而言,反而縛手縛腳,就像一個小孩帶著千裏馬參加競跑比賽,千裏馬被懵懂小孩用繩索牽著瞎指揮,這種情況下,與其讓小孩指導千裏馬怎麽跑,倒不如指明目的地,讓千裏馬自己跑來的快!


    蕭劍帆見狀也不由意外,剛才那一式“天地四象”,已經差不多出了全力,擬一舉毀滅李天涯,這已經比當日對法海還要厲害。


    不知為何對麵這小秀才有如神助,居然抵抗住他誌在必得的一出。


    這小子難道是詐傻扮懵?這下,蕭劍帆臉色凝重,他已經從之前的漫不經心,開始正視李天涯這個對手了,這也是他參加這次比賽以來的第一次。


    風聲唿嘯,雲卷霞散。遠處,高聳入雲的日耀峰熠熠泛著金色的光輝。


    半空中,蕭劍帆與李天涯相隔幾十丈對峙著,蕭劍帆臉若冠玉,腥紅的披風被卷得獵獵作響,他依然畢挺仰首,看去冷傲瀟灑;對麵的李天涯就狼狽多了,嘴裏溢血,身上那秀才衫有多處破裂,已經不成模樣,隻是一雙眼睛燃燒著不屈的鬥誌,甚至有一絲瘋狂……


    蕭劍帆也不再說話,日月金輪再次祭出,如龍鳳盤旋。


    李天涯暗暗警惕,這雙輪詭異異常,剛才出其不意中,他吃足了苦頭。


    轉眼間,日月雙輪唿嘯著已到了他麵前,李天涯咬咬牙,也不管了,讓赤瞳劍去應付吧,運訣直指蕭劍帆,又是“一劍東來!”他所熟悉隻是會這四式,玄劍訣後麵五式他還不熟,就不敢用。


    風雲變幻中,日月輪與赤瞳劍又戰在一起。李天涯發現,這次不同之前,日月金輪根本鎖不住赤瞳劍,赤瞳劍反而穩穩壓住日月輪,李天涯隻需心念一動,赤瞳劍就招式迭出,再不需要多費靈力。這下他可暢快了,把玄劍訣前四式:劍出東方,一劍東來,劍嘯九天、萬劍齊飛如車輪般反複運出,越來越熟練。赤瞳劍隨他心意,疾若閃電,如神龍般大開大落、縱橫捭闔,與日月金輪鬥得不亦樂乎,一時間蕭劍帆竟然無可奈何。


    台下觀者看得眼花繚亂,眾人頓時采聲四起,大癲和尚大聲叫道:“妙啊,燕大胡子,沒想天涯小兄弟如此厲害!”


    燕赤霞微微點頭,但還是神色凝重,他知道蕭劍帆不是等閑人物。


    蕭劍帆眼神一凜,他這才發覺李天涯手中赤色怪劍的詭異之處,論資質,似乎比他的日月金輪還要勝出一籌。


    李天涯的修為比起他差得多了,但是這奇怪的赤劍卻如活著的靈器,散發出強大的兇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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