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從菜地裏摘的滿滿的一筐子菜迴去了,廚房占了幾個人,被圍得水泄不通,菜筐一拿過去,就被接走了。


    “你就讓他們做吧,就來等著就好。”趙嚴寒笑了笑,隨手吃了一顆花生米。


    李村長拿了一框子花生,都是他煮好的,吃起來清香甜脆,幾個人就著茶水吃花生米。


    二狗子忙碌的小身板跑來跑去的,透著大開的木板門,看到二狗子跑到了菜地裏,小小的身子蹲著,露出一個側臉,看著地上的菜,不知道在幹什麽,突然眉眼彎彎的笑了。


    白安楚垂了垂眼眸。


    “秦博士,你還記得03年,h省直轄市的火車站嗎,我在那裏見過您。”李村長道。


    “原來我們以前就認識了啊,緣分啊。”秦博士沒印象了,倒是覺得挺有緣的。


    “我曾經務工的時候在火車站遇到過你,我是去找我兒子,結果身上有個紅手絹包著的所有的錢連同手絹都被小偷順走了,我可是急死了。你可是幫我解了圍啊,給了我錢,我到現在有沒還你。”李村長掏出來一疊紙幣,有五十的,二十塊的,十塊的,五塊的,還有好多一塊的,有的還破了角,但是被他放的整整齊齊,格外珍惜的樣子。


    看著這些錢感慨萬分,似乎想起什麽,充滿溝壑的臉上是歲月爬過的痕跡,語氣有些滄桑,“誰能想到累死累活的賺個錢,結果遇到了末世,錢沒賺到,命也沒了。


    我去找我兒子,聽人說他死在工地上了,我來的太晚,聽說屍體在什麽館被火化了。


    我能有什麽辦法,喊冤叫屈?後來賠了點錢,我就迴老家了。年紀輕輕媳婦還沒討,就那樣去了。


    不過也好,不用遭受這末世。”


    李村長越說越傷心,已經是老淚縱橫了,“我舍不得離開這啊。”


    看著李村長難受的樣子,大家都不知道怎麽安慰,也覺得有些奇怪,他似乎是一下子情感上頭了,什麽話都說出來了。


    “都過去了,喝茶。”秦博士不知道怎麽安慰,隻能這樣說。


    “李村長,你不是說二狗子的爸爸媽媽在外麵不願意迴來嗎?”白安楚輕聲問道。


    李村長似乎是突然反應過來,一下子愣住了,臉上的傷心似乎也不在了,看了看門外,二狗子還沒迴來,在場的隻有趙嚴寒,秦中衛博士,白安楚跟秦瑞這對小情侶,也沒什麽不好說的。


    “其實二狗子是我撿的,我這個老頭子也是半截身子入了黃土的人了,說不定什麽時候就不在了,跟你們說說也好,萬一你們都幫忙找到了二狗子的父母了呢。”李村長歎口氣,慢慢講述著。


    李村長迴來鳳翔村,消沉了一段時間,後來一次去山裏,在路上撿了一個小嬰兒,帶了迴家。


    村子太小了,所有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想著村長獨身一個人,就做這個小嬰兒的爺爺,有奶水的剛生過孩子的人來幫忙。


    不想讓二狗子知道她是被撿的,就找人扮他爸媽,因慌亂怕被識破,所以與二狗子並不親近,讓她誤會了是不喜歡她是女孩子。


    李村長想著當男孩子養也挺好,以後他不在人世了,二狗子能更堅強一些。


    “也怪我,這臨走了,還說漏嘴了。你們擔待些,千萬別讓二狗子知道了,我怕這孩子知道自己是被丟的,傷心。”李村長道。


    “可是,村長,誰能把嬰兒丟進大山裏。”這個鳳翔村是個真正的山村,外麵層巒疊嶂的山峰,高聳入雲,林木一片一片的,穿過陡峭的山路走了好久,才能進來。


    鳳翔村的人幾乎與世隔絕了,若不是看到這塊地方有人居住,還真覺得這裏毫無人煙呢。


    “不知道,也有可能是人販子吧。”李村長搖搖頭。


    “村長,你們平時那些鹽啊衣服啊什麽的生活用品,怎麽去采購的,我看你們這裏也沒有停著車子,這山路估計走路最起碼一天吧。”白安楚道。


    趙嚴寒驚訝的看著一直在問問題的她,跟平時似乎很大不一樣。


    秦博士都有些疑惑,這丫頭平時不愛管事情,怎麽今天的問題這麽多。


    “我們是走路的,挑著扁擔,去山下跟鎮上的人買。”李村長似乎也恍惚了一下,慢慢迴過神來,笑了笑:“人年紀大了,記性都不好使了。”


    不一會香噴噴的飯菜出鍋了,他們人太多,小屋子裏擺不下,就去借了些桌子,直接擺在了外麵。


    浩浩蕩蕩的好幾桌,村裏其他人也伸著腦袋好奇的看著。


    這個鳳翔村,有個八九戶人家,山裏陡峭,房子建的也不整齊,李村長住的偏下麵一些。


    每家每戶房子邊上,都有一個開墾的小菜園,還能聽到雞叫的聲音。


    門前也掛著幾串辣椒,再普通不過的山裏人家了。


    飯桌慢慢坐滿了人,瞬間吃的很開心,這裏的菜都是最新鮮的,剛剛從菜園裏摘的。


    “阿楚……”秦瑞夾了一根青菜,放到她的碗裏,“這些飯菜,你嚐嚐還合不合口味。”


    “秦瑞,你發現了嗎?”白安楚沒迴答他的話,隻是問了一句。


    “嗯……先看看吧,這些菜倒是被打理的挺水靈的。”秦瑞又夾了菜到她的碗裏。


    “你也吃點,我碗裏都要堆滿了。”白安楚心裏安心了些,看來他也發現了,趙嚴寒來了一趟,這還是來的第二趟,還特意提了秦博士,是跟秦博士有關係麽。


    也不太像。


    ……


    …


    看不出來太多的端倪,村裏的人慢慢忙活起來。


    盡管看樣子很舍不得這個地方,鳳翔村大部分的人還是願意離開的,誰也不知道這裏會不會被喪屍發現,去上京基地更安全。


    李村長通知了鳳翔村的村民,到了村口,大一包小一包的東西堆在地上,小朋友也有幫忙扛著的。


    白安楚這一看,連掃帚跟鐵鍬等都拿了,車子的後備箱根本塞不下那麽多東西。


    “村民們,大家聽我說,等到了上京基地,會給大家分配住的地方,想繼續種菜也可以,或者在基地找個工作做著,你們帶著重要的東西,像這個……”趙嚴寒無奈,旁邊一個婦人吃力的將長板凳往車上努力移動,明明放不進去,還想要往裏塞,旁邊的一個小男孩站在她的腳邊,也幫著一起抬凳子,奈何他力氣太小,臉蛋都憋紅了,還是幫不了太大的忙。


    “楊姐,這個板凳就不要帶走了,這麽長,放不進去的。”趙嚴寒語氣態度都很好,溫和道,輕易而舉的將板凳拿了下來,後備箱又有了一處空地方。


    “好的,我知道了。”楊麗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看了看周圍滿當當的東西,臉上出現了為難之色,似乎在區分什麽最重要。


    其他的人也是同樣,大包小包,什麽奇怪的東西都有,累的滿頭大汗,也舍不得丟下,幾乎想將整個家搬迴去。


    聽到趙嚴寒這樣說,紛紛為難起來,這都是日常的用品,都很重要,哪一個都不好丟掉。


    趙嚴寒讓他們自己分好,每個人給一塊空地方,大件的比如桌子這種就算了吧……這桌子木頭年頭太久,都已經變得黑漆漆的,也沒什麽舍不得的。


    秦博士已經上了車,白安楚帶著二狗子從房子裏出來,身後的秦瑞幫忙拿東西,放到車上。


    “小花,你奶奶呢,你們的東西收拾好了嗎?要不要我幫忙啊?”二狗子看著探頭探腦的小女孩,躲在牆後麵,偷偷得看他們。


    白安楚牽著二狗子,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那是個瘦弱的小女孩,衣服打著補丁,鞋子還露出了一個洞,像是沒有及時縫補。


    小花搖了搖頭,觸及到她的目光縮了縮腦袋,有些怕生,聲音細小,帶了一絲拘謹:“我奶奶說我們不走。”


    二狗子愣了一下,其他人都忙的四腳朝天,沉浸在搬家的熱鬧氛圍中,小花仿佛像個局外人。


    其他幫忙的小夥伴,一聽她不走了,紛紛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問著。


    “小花,你咋不走呢,我們都走呢。”


    “聽說城裏麵可好玩了,有遊樂場呢,可以坐船,還可以騎馬!”


    “還有好多好吃的呢。”


    “說不定還能找著我爸爸媽媽呢!”


    剛還在關心小花的孩子們,轉眼間話題都扯到別的地方去了,腦海裏全是天方夜譚。


    各自的長輩看到孩子沒來幫忙,紛紛喊了自家孩子,像他們山裏,小孩子也是幹活的,慢慢的學著幫襯著家裏,減輕點負擔。


    小孩子們一哄而散。


    小花的臉上浮現了一絲落寞的神情。


    “小花……你不一起去,我以後咋找你玩?”二狗子還在這裏,猶猶豫豫道,她心裏想讓小花一起去,聽大哥哥說,可遠了,以後想找小花玩也不知道路。


    “你去跟你奶奶說一下唄。”


    “好!二狗子,我這就去!”被好朋友鼓勵了的小花,瞬間鼓起了勇氣,她也想去城裏,說不定也能找到爸爸媽媽!


    小花開開心心的跑迴去了,身影消失在視線中。


    “我不走了,我不知道帶什麽東西走,我舍不得啊!”楊麗突然跌坐在地上,她的行李弄的一團亂,整個人崩潰了一樣,嚎啕大哭起來,“我要在這裏,我男人的墳在這裏,我不能離開。”


    “媽媽……”她兒子在一邊也眼淚汪汪的,害怕的拽著她的褲腳。


    “哎,我說楊嫂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你要為小義想想啊,他還小,不能一直在村子裏不出去。”旁邊有人勸道,他們的臉上也有不舍的樣子。


    “二狗子。”小花氣喘籲籲的迴來了,臉上的表情卻是不怎麽好,失望之色溢於言表,“我奶奶說不走……”


    “哪個殺千刀的拾掇我孫女,我老婆子的根就紮在鳳翔村了,我不走!”一個老奶***上裹著方巾,看著年紀大,腳步還挺利索的,從山上沿著路走了下來,看著他們,臉上帶著怒氣,“鳳翔村安安全全的,又沒有什麽危險,我們在這裏待著不好嗎,為什麽非要去上京基地,路上難道就沒有危險嗎?”


    又牽著小花的手:“小花,我們不去!”


    李村長也被驚動了,不是說好了一起離開嗎,看到村民們突然舍不得離開,也沉默了一下,


    “哎,大家夥為孩子們想一想,萬一遇到危險了呢,去上京算是安全的,這路上還有嚴寒跟一幫軍人們保護我們,能有什麽危險!”


    “不過不願意離開的鳳翔村的,我也不阻攔。”


    “大家快收拾東西吧。”


    “村長,你這麽想離開幹啥,我們在這裏住的好好的,不愁吃不愁穿,住這麽高,也沒有什麽喪屍。山下的喪屍你們又不是沒見過,那恐怖的很,我們在這裏安安全全的,為什麽自己去找危險。”小花奶奶道。


    隻見其他人都麵麵相覷,甚至有的人已經把行李拿了下來。


    “算了吧,村長,要不然我們就在村裏待著吧,都習慣了。”


    “對啊,出去,說不定路上還有危險呢。”


    “鳳翔村是我們的根,最壞的結局就是死在了故鄉。”


    ……


    越來越多的人不願意走了,他們默默的把東西拿了迴去。


    李村長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其實他心裏也不舍得啊,住這裏都習慣了,幾十年了,畢竟是自己的家,眼看著年紀也大了,去哪其實也都一樣。


    隻是他家孫女啊,想讓孫女能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即便他真的不在了,二狗子還能待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旁邊的二狗子,小小的身體,那雙懵懂的眼神似乎帶著一絲別樣的情緒,輕聲歎息,像是從風中飄過來的。


    沒有人能聽清楚。


    除了她身邊的一直關注著她的人——白安楚。


    白安楚看著這場鬧劇,本來是要將這些人接迴上京基地的,如今倒好,一個個的都不想過去了。


    趙嚴寒也很無奈,他也沒想過強迫別人,願意去,他作為人民子弟兵,也願意做一些好事的,不願意,他也不會勉強。


    “沒事,各位不想去也沒關係,那你們把行李收拾好,我就要告辭了,也不能耽擱太久。”趙嚴寒溫和的笑了笑。


    耳邊的歎息聲帶著一絲無可奈何,似乎還有些無能為力。


    白安楚握住了她的小手,輕聲道:“你為什麽這麽想讓他們離開?”


    “二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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