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到中州,是去京城的時候路過,莫驚春並未在中州有所停留。


    上次來中州,還是去救葵兒的時候,那次也並未在中州耽擱。


    現在,雖然是莫驚春第三次來中州,但從另一個層麵來說,這其實算是莫驚春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來中州。


    中州地理位置特殊,幾乎和所有州接壤,這也造就中州是個魚龍混雜之地,三教九流,神仙乞丐,什麽人都有。


    莫驚春坐在馬車上晃悠悠進入中州,吃東西的時候順便打聽了一下中嶽山所在的位置,之後便一路未停,直接來到了中嶽山下。


    將馬車寄放在山下中山城的一家驛館內,莫驚春帶著陳詩語、小七慢步上山。


    傍晚時分。


    晚霞橫空。


    三人終於來到了山頂上。


    山上一個個穿著靛色袍子的男人們來來往往,草屋、稻田、流水、這些在山上再正常不過的景色在山上出現時,竟讓莫驚春有了一種自己來到世外桃源的感覺。


    “這位公子,來七星樓有何貴幹?”一個看上去十二三歲和小七相仿的童子主動上前問道。


    莫驚春反問道:“你們家管事的是誰?”


    童子有些懵逼。


    管事的是誰?


    天底下誰不知道七星樓樓主是耿斯文。


    這人難道不是來山上買情報的?


    七星樓能屹立江湖這麽久,雇傭這麽多幹活的人,主要的收入來源便是販賣情報,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七星樓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所以每年都會有許許多多上山購買情報的人。


    有的是為了查線索找人。


    有的是為了要情報殺人。


    總之,隻要你想知道的事情,花錢都能在七星樓得到答案。


    而七星樓賣情報的價錢也不是固定的,有時候十兩銀子就能賣出一個情報,有時候一千兩銀子也買不走一個線索,這便是七星樓的規矩。


    用七星樓樓主耿斯文的話來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想要在七星樓做事,首先要明白的,就是遵循規矩。


    可和耿斯文走的近的人,都知道他才是七星樓最不守規矩的人,賣情報的價錢完全憑自己的心情,常年酒壺不離手,說話沒有邊際,唯一的優點就是對下麵的人很慷慨,這也就是為什麽這麽多人願意在山上為他做事的原因。


    “公子上山不是為了買情報嗎?”童子問道。


    “我找你們管事的人,你去跟他說,太安城莫驚春有事找他。”


    “莫…驚春。”


    既然是七星樓的人,自然知道莫驚春是誰,童子抬頭看了一眼莫驚春,趕忙拱手道:“我這就稟告耿樓主。”


    童子快步往前走去。


    莫驚春左右看了一眼,邁步就要跟上去。


    陳詩語挑眉道:“不等他通稟之後,再過去嗎?”


    “不等了,我現在就去問問那個七星樓樓主是怎麽排的天才榜,連葉楓都能排到第五,我怎麽就隻是第三。”


    陳詩語不解道:“排第幾很重要嗎?”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總不能比我爹年輕的時候差吧。”


    “呃…”


    陳詩語似乎這個時候,才明白莫驚春肩上也扛著一個不小的包袱。


    是啊。


    自己的爹是武榜第二,天下武夫心中的一座高山。


    作為他的兒子,壓力怎會不大?


    莫驚春一路尾隨那個童子,徑直來到山頂後方的七層閣樓樓下,看到童子走了進去,莫驚春也放輕腳步站在了門口。


    “樓主,太安城莫驚春上山了,說要找您。”


    “什麽!”耿斯文聽到這話當時就從地上站了起來,他光著腳在地上一邊來迴踱步,一邊自言自語道:“真是怕什麽來什麽,那小子出了名的無法無天,向來不守規矩,他來七星樓能有什麽好事,不行不行,太安城我可惹不起,去,你去告訴他,我不在山上,就說我出遠門了。”


    童子不明白樓主為什麽這麽怕那個莫驚春,他覺得莫驚春看上去也沒那麽可怕啊。


    就在童子想要出門的時候。


    莫驚春直接推門走了進去,他嗬嗬笑道:“耿樓主要出遠門?是要去哪啊?”


    穀疘


    童子轉身都看傻眼了。


    不是說好的我去通稟嗎?


    你怎麽自己過來了。


    果然…樓主說的果然沒錯,這莫驚春就是一個不守規矩的人。


    莫驚春大手按在童子的腦袋上胡亂搓了搓,嘴上吩咐道:“去去去,這裏沒你的事了,出去玩你的。”


    童子看了一眼耿斯文,又看了一眼莫驚春,有些忐忑地邁步走了。


    耿斯文先是一驚,而後立馬上前笑道:“莫公子,今日怎麽突然造訪我七星樓,真是讓我這蓬蓽生輝啊。”


    “嗬嗬。”


    莫驚春幹笑兩聲道:“耿樓主,剛才不是還想躲著我嗎?怎麽一會功夫,就換了張麵孔啊。”


    耿斯文連忙道:“誤會,都是誤會。”


    “不守規矩,無法無天,耿樓主對我是真了解,既然如此,那你給我說說看,這新出的天才榜你是怎麽排的?我到底哪裏不如登州的謝玉臣和雍州的韓昊,你若是給不出理由,我就一把火燒了你這七星樓。”


    “莫公子的父親乃是堂堂武榜第二莫無道,天賦自然不會落於謝玉臣和韓昊,但他們二人實力也都在從六品境界,而且比你年長兩三歲,像謝玉臣,今年已經虛歲二十,過了明年,他自然就會掉出天才榜,到時候……”


    莫驚春打斷道:“我就問你他們現在是不是比我強?如果耿樓主說是,我這便下山去登州找謝玉臣切磋,但如果我贏了,這就說明你們七星樓的排名也沒什麽含金量,迴來我就一把火燒了你這七星樓,耿樓主消息這麽靈通,想必已經知道我爹在江州幹的事,我爹在江州放了一把火,做兒子的在中州放一把火,我們父子倆興許在江湖上也能留下一樁美談。”


    “這……”


    耿斯文這輩子還沒遇到過像莫驚春這樣不講理的人,可偏偏他又拿莫驚春沒有一點辦法,他頓時苦著臉道:“可七星樓前幾日才發布榜單,現在想改也改不了了啊。”


    “榜單是你們七星樓出的,你們怎麽改不了?”


    耿斯文訴苦道:“若是這麽快就改了,我七星樓日後排出的榜單哪還會有權威性?況且我已經幫你爹做了一件事,莫公子若再對我七星樓做什麽事,那可就是以德報怨了。”


    “幫我爹做了一件事?”


    莫驚春凝眉道:“你幫我爹做什麽了?”


    耿斯文指著莫驚春身後的陳詩語道:“胭脂榜第二的位置原本是她的,是你爹派人傳信來七星樓,我才把大周公主慕容雙雙從第三的位置提了上去,要不然寧州那位花魁,怎麽可能上胭脂榜?”


    耿斯文說完這話。


    不僅莫驚春傻眼了,就連陳詩語也傻眼了。


    莫驚春立馬道:“放你娘的屁,明明是隴右陳家給了你們一筆錢,你們才……”


    耿斯文忙道:“我七星樓雖然是個做買賣的地方,但榜單之事從不敢怠慢,我怎會因為區區幾百兩銀子,就篡改胭脂榜,要是被人發現了,豈不是像你說的那樣我七星樓在江湖上毫無半點公信力了。”


    莫驚春追問道:“真是如此?”


    “絕不敢欺瞞。”


    莫驚春愣住了。


    他沒想到自己的老爹還會管這種事。


    難不成老爹也覺得詩語最適合做莫家的兒媳婦?


    莫驚春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陳詩語,而陳詩語又不傻,莫驚春能想到的事,他自然能想到,她此刻臉頰微紅,微微頷首的樣子,當胭脂榜第二絕對綽綽有餘。


    耿斯文見狀,連忙笑道:“莫公子和陳姑娘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你爹這麽做,恐怕也是怕給陳姑娘招惹不必要的麻煩,這樣來看的話,太安城是不是算是欠我七星樓一個人情,所以,莫公子,您看這事能不能緩一緩?”


    莫驚春想了一會兒,很無賴地說道:“一碼歸一碼,這事是我爹讓你幹的,又不是我讓你幹的,總之,這天才榜,你要麽現在就改掉,要麽我去登州打敗那個謝玉臣後,迴來找你們七星樓的麻煩。”


    “這…這……”


    耿斯文啞口無言。


    他見過不講理的人,但還是第一次見到莫驚春這樣不講理的人。


    他招惹不起啊。


    眼前這莫驚春是什麽樣的人,他早就通過各地傳來的各種情報分析出來了。


    耿斯文就算也是名聲在外的人,一般的江湖勢力也都要給他幾分麵子,但遇到這種不講理,卻又什麽事都幹得出來的人,他也沒有半點辦法。


    他長歎一口氣,說道:“此事能不能容我再想想,莫公子遠道而來許是累了,不如先去休息一下?”


    耿斯文都這麽說,莫驚春也不好在說什麽,耿斯文很快讓人帶著莫驚春在七星樓住下了。


    莫驚春一走。


    七星樓就迴響起了各種罵娘的聲音。


    “莫無道怎麽會生出這麽一個小王八蛋,耿斯文啊耿斯文,你說你好端端的,招惹這麽一尊小菩薩來七星樓幹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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