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狗屁‘千幻巧匠’,做出來的神火雷差點把老子埋在了地下!”


    就在柳七她們離開之後沒多久,隨著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一人自石門中走出,進入了地宮大殿,他的衣裳和頭發上灰撲撲的,像是剛剛從土裏刨出來的一樣。


    “媽拉個巴子,等老子迴去後……”這人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正要破開大罵之際,突然眼前出現了一座巍峨的青銅大門,眼瞳瞬間一縮,隨後雙眼慢慢張大,直至眼底浮出了恐懼之色。


    “火!火!救命啊——”


    淒厲的慘叫聲在地宮大殿之中迴蕩著,令剛剛跨進石門的中年道人眉頭微微一皺,隨後垂落於身側的手臂瞬間抬起,手中尚在鞘中的長劍哐當一響,橫在了身前,擋住了倉皇退來的那人。


    “啊——”


    “救命啊!”


    那道踉踉蹌蹌退後的身影被攔下後,直接一個翻身倒在了地上,瘋狂地左右翻滾,拍打著自己身上的衣裳,就好像身上真的燃起了熊熊烈火一般。


    看著地上瘋魔一般的男子,中年道人不禁臉色一寒,正欲抬頭之際似是想到了什麽,趕緊垂下首來,而後將右手的劍交到了左手中,隨後從左手的袖筒中取出了一塊黑紗,蒙在了眼睛上。


    黑紗蒙眼的中年道人這才緩緩抬眸,看向了青銅大門的方向,眼前影影綽綽出現了大門的輪廓後,道人不禁眼神一凝,繼而細聲喃喃道:“真的有這麽一扇門!”


    隨後他耳朵微動,聽到了身後石門處傳來的腳步聲,於是臉色一沉,立即大聲喝道:“先別進來!”


    這一聲厲喝之後,道人聽到了石門之後腳步聲紛紛停住,方才鬆了一口氣,隨後凝聲道:“所有人都用黑紗將眼睛蒙上,進來之後不要去看正對麵的那扇大門!”


    “是!”石門之後傳來了整齊劃一的聲音。


    不久之後,約莫有十來個人緩緩走了進來,所有人都和中年道人一樣,用一塊黑紗布蒙上了眼睛,雖然透過黑紗的縫隙還能看到了一些東西,但眼前的一切仿佛被若隱若現的黑霧籠罩一般。


    “救命,救命……有火……”


    此時地上的那人已經停止了翻滾,整個人蜷縮成一團,有氣無力地呻吟著,竟是還沒有從幻境之中走出來。


    “他……怎麽了?”有人不禁問道。


    中年道人緩緩扭頭看向了剛剛說話的弟子,旋即冷聲道:“你若是想和他一樣,大可以將黑紗取下來,順便去看一看那座青銅大門。”


    剛剛說話的弟子聞言頓時縮了縮頭,乖乖退迴了人群之中。


    “柳大人,敢問這扇門究竟有什麽怪異之處,為何我們習武之人都要黑紗蒙眼,反而你們卻不用?”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瞬間讓包括中年道人在內的所有人,紛紛將目光看向了身後石門的位置。


    隻見滿臉灰塵的柳宗訓默然站在石門之前,他的身後則是同樣一身灰塵撲撲的周氏和柳湘湘,母女二人依偎在一起,周氏時不時用怨恨的眼神看向柳宗訓,順帶著狠狠剜了一眼剛剛問話之人。


    “柳夫人不必用這種眼神看我。”蔣全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說道,“‘兇神’夔牛手上有多少血債,想必柳夫人心中自然清楚,我棲霞派今日隻為替天行道而來,絕不會亂殺無辜,事成之後蔣某自當親自將柳大人一家送迴府上。”


    周氏聞言臉色一變,尤其是在蔣全提到“兇神”夔牛手上的血案之時,她有些心虛的低下頭,但看著身旁滿臉狼藉的柳湘湘,周氏不禁咬了咬牙,抬頭說道:


    “蔣全,翠香……”


    蔣全嘴角原本勾起的弧度瞬間抹平,繼而冷聲說道:“柳夫人倒也不必提起在下表妹,先且不說她已經贖身出府,和你們柳家再無關係。”


    “再則說……就算有關係,主仆之間難道還真有什麽情誼不成?”


    周氏聞言,嘴巴微微張著,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了。


    而一直沉默不語的柳宗訓,見著周氏在蔣全那裏吃了癟,不禁眸光微動,隨即開口道:“柳某也和諸位一樣,對這扇青銅大門知之甚少,但既然傅大人讓諸位提前準備了黑紗布,想必自有他的道理。”


    說著,他微微頓了頓,旋即緩步穿過人群,來到了中年道人身邊,環顧四周之後凝聲說道:“逆賊周威揚的後路已斷,他現在已經被困在這座地宮中插翅難飛。”


    “流雲真人!”柳宗訓轉過身來,一臉肅然地對著中年道人微微躬身道,“誅殺逆賊妖後,揚名天下的機會就在眼前了!”


    “咳咳咳……”中年道人,也就是棲霞派的掌門流雲真人聞言差點岔了氣!


    眼睛蒙著黑紗布,他隻能看見柳宗訓模糊的身影,心想著這些文弱的書生看似手無縛雞之力,但膽子卻比天還大!


    流雲真人嘴角微微抽動:“柳大人,這些事咱們稍後再議,當務之急還是要和江莊主他們會合。”


    柳宗訓豈能聽不出流雲真人言語間的推辭之意,就連剛剛流雲真人親傳弟子口中所說的也是要討伐“兇神”夔牛,而非周威揚本人。


    柳宗訓緊抿著雙唇,眼底瞬間浮出了怒意。


    他不明白,對付一個已經病入膏肓的周威揚,為何還要這樣煞費苦心的算計!


    但柳宗訓心裏也清楚,想要徹底消滅周威揚一派的人馬,非得這些江湖人士出手不可。


    柳宗訓默然垂眸,看向了自己的雙手,在目光的注視下,緩緩捏成了拳頭。


    說到底……還是因為自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


    而此時的柳七已經隨著周宓她們,從狹窄的地道中走了出來。


    這裏是一處燈火通明的宮殿。


    柳七環顧四周,看著門窗外漆黑的夜色,眼中頓時泛出了些許疑色。


    而也就是在此時,一道悅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用看了,這地方你前幾天剛剛來過。”


    柳七目光一凝,口中蹦出了兩個字:“皇宮!”


    已經坐至軟塌上的周宓微微頷首:“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蕭文淮和傅青書估計怎麽也不會想到,地宮的另一個入口就在皇宮。”


    “他們更不會想到……”周宓微微側首,看向了一側通往後殿的門,“威揚一直在宮中。”


    話音剛落,隻見後殿的門內緩緩走出一道矯健的身影,隨著那一身紅甲出現於眾人視線之中,柳七方才認出了來人正是天尊四將中的朱雀。


    “娘娘!”朱雀先對著太後行了一禮,隨後看見了下方站著的柳七,目光在柳七臉上停留了片刻,繼而眼中露出了詫異之色:“是你!”


    柳七麵無表情地說道:“朱雀將軍,好久不見。”


    “柳七娘……”朱雀雙目微張,一臉不敢置信地望著柳七,直至看見了柳七頭上插著的簪子,頓時臉色一寒,扭頭狠狠瞪了一眼另一旁正在打坐調息的白澤。


    看著白澤慘白的臉色,朱雀目光微沉,隨即快步走至了白澤身邊,俯視著他,冷冷道:“還活著?”


    白澤緩緩睜開眼睛,抬眸看向了朱雀:“應龍……死了。”


    朱雀聞言身形一晃,隨即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低聲呢喃道:“二哥……”


    ……


    這座宮殿是周宓曾住過的寢宮,雖說她後來搬到了太後專用的寢宮,但蕭文淮卻是將這座宮殿給封了起來,並未分配給嬪妃。


    柳七站在寢宮門前,透過門窗凝望著外麵的夜色,她心想著自己既然都已經出來了,要不然幹脆直接帶著沈盈一路殺出去?


    而本就剛大病初愈,身體瘦弱的沈盈,今日經曆了這麽多事,已經是身心俱疲,很快便腦袋一點一點的進入了夢鄉。


    而待柳七迴頭之時,發現周宓已經將睡得死死的沈盈抱上了軟塌。


    似是感覺到了身下傳來的柔軟,原本蜷縮著的沈盈稍稍舒展了身軀,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兩下,而後口中含糊不清地喊了一聲“爺爺”。


    周宓見狀,不禁伸手摸了摸沈盈的額頭,繼而輕聲歎道:“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柳七走了過來,踏上了層層台階,來到了太後專屬的軟塌前,目光一掃睡得沉沉的沈盈,繼而望著周宓,輕聲問道:“你打算怎麽做?”


    周宓聞言緩緩抬眸:“等。”


    柳七皺眉:“等?”


    周宓微微頷首,旋即目光看向了宮殿之外,不緊不慢地說道:“等到天亮之後,一切就都結束了。”


    柳七:“你的幫手,天亮之後才會到?”


    周宓笑了笑,卻沒有直接迴答柳七的問題,而是直視著柳七的雙眼,輕聲道:“你打算走了?”


    柳七眸光微動,卻沒有說話。


    周宓盈盈站起,臉上已經恢複了雍容華貴,淡淡地說道:“以伱如今的武功,帶著沈莊的孫女離開京城,當然是易如反掌,隻是這樣離開京城……你真的甘心嗎?”


    柳七眼神靜若平湖:“我甘心與否倒是其次,隻是我的娘娘……您真的能夠撐到天亮嗎?”


    周宓蛾眉輕輕皺起:“你想說什麽?”


    “我想說……滾進來!”


    柳七突然轉過身來,繼而望著寢宮門口一聲暴喝,身上驟然湧出一股氣勁,卷向了寢宮大門。


    哐啷!


    寢宮大門瞬間打開,隻見一道佝僂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瞬間被柳七身上湧出的氣勁包裹在內,但佝僂身影的身上突然凝聚出波光粼粼的罡氣,頃刻間便將洶湧的氣勁的悉數化去。


    “嗬嗬嗬……”


    一陣沙啞的聲音瞬間在寢宮中迴蕩著,隨即佝僂的身影緩緩兩步向前,滿是褶子的臉慢慢抬起,細小的眼睛中精芒閃爍,看向了柳七。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滿臉褶子的佝僂老者搖頭晃腦地吟了一句詩,隨後笑眯眯地看著柳七說道:“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遇見乙木宮的傳人。”


    柳七看著老者周身波光粼粼的罡氣,隨即淡淡迴道:“上次在萬福宮那個藏頭露尾的鼠輩,是你?”


    聽到了柳七稱唿自己為鼠輩,老者眼底怒意轉瞬即逝,臉上的笑容更加和煦:“姑娘上次帶走了老朽孫女的若水劍,想來也是有所察覺了。”


    柳七目光微凝,心想著從南宮玉手中奪走的劍,竟是叫若水劍。


    柳七聽到了老者稱唿南宮玉為孫女,那此人的身份便唿之欲出了,正是南宮玉本該早已死去的爺爺,但現在卻活生生地站在了柳七麵前。


    至於他周身波光粼粼仿若水麵一般的罡氣,多半和七重天若水宮一脈脫不了幹係。


    老者見柳七有些油鹽不進,隨即目光挪至了周宓身上,笑著說道:“娘娘當真是絕代芳華,令老朽不敢直視,也難怪能夠將先皇迷得失了心智,將江山社稷交到了外人的手上。”


    周宓則是淡淡地說道:“南宮老家主還請謹言慎行,聽您的意思,莫不是在說當今皇上不是先皇血脈?”


    “哼,油嘴滑舌。”老者先是一愣,隨後趕緊冷笑一聲,“我說的是誰,娘娘當然心裏清楚,今日群雄齊聚,便是為天下除了這一害。”


    話音剛落,遠處突然亮起了無數火光,隨即無數腳步聲正朝著寢宮逼近。


    白澤聽到了遠處的動靜,臉色瞬間一變,隨後拉著朱雀站在了周宓的麵前,與柳七並肩而立,而後輕聲說道:“柳姑娘,等下若是局勢不對,還望你能夠帶著娘娘離開。”


    “哈哈哈哈……”老者身為頂尖高手,自是將白澤的話收入了耳中,於是便放聲笑道,“死到臨頭還不自知,就算你們有三頭六臂,今日也休想走出這宮殿一步。”


    “皇上駕到——”


    “皇上駕到——”


    “皇上駕到——”


    隨著殿外悠揚的聲音傳來,老者眼中頓時露出了得意之色,隨即緩緩挪動了兩步,讓開了寢宮大門正中的位置。


    柳七雙眼微微眯起,隨後便聽見了一陣勁風唿嘯聲在耳邊響起,隻見寢宮外的夜色中穿出一道淩厲的身影,身形快如閃電般地落在了老者的身邊。


    陰沉的目光一掃寢宮內諸人,而後尖銳的嗓音頓時傳入了所有人耳中:“皇上駕到,你們還傻等著幹嘛,還不趕緊出宮跪迎,要不然,哼哼,都等著腦袋搬家吧!”


    說罷,一襲太監打扮的來人微微昂首,一臉倨傲地看向了周宓,正欲開口嗎,眼前突然紫光一閃。


    蒼啷——


    刀吟聲隨之響起,太監臉上露出驚愕之色,而後眼瞳緩緩下垂,顫抖著的手也摸向了自己的脖頸……


    站在太監身邊的老者,臉上得意的笑容瞬間收斂,隻看見太監摸向脖頸的手突然一滯,隨後腦袋一歪,便直接掉了下去,“咕嚕嚕”一路滾到了自己腳下。


    正好麵對著老者的打量,太監的雙唇微微張合,似是想說些什麽。


    但老者此時細小的雙眼瞬間張大了數倍,而後脖子僵硬地轉動起來,迴首望向了柳七的方向。


    蒼——


    柳七慢慢地將驚寂刀放迴了鞘中,隨即口中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聒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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