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顆人頭尚未落地,柳七便已縱身而出,徑直沒入了樹林。


    一棵樹下,半裸著的男人正壓在一個女人的身上,突然一抹流光從其脖頸間閃爍而過,男人的身體突然一頓,隨後腦袋“咕咚”一聲落在了地上。


    本來已經神情麻木的女子看著眼前男人脖頸處光滑的斷麵,她先是一愣,直到斷麵突然血噴如柱,滿臉血淋淋的女子方才張大了嘴巴,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


    “啊——”


    驟然響起的慘叫聲驚動了樹林裏其他正在享受戰利品的人,無數雙眼睛瞬間集中過來。


    在眾人目光的追隨中,柳七自空中飄然落地,穩穩地站在了樹前。


    她微微垂眸一掃腳邊的人頭,隨即表情漠然地一抬頭,正對上了眾人的目光。


    這時一個身材魁梧渾身甲胄穿戴整齊的男人站了出來,他望著柳七微微一笑的同時斂去了眼底的淫邪之色,繼而抱拳朗聲道:“不知女俠來此有何貴幹啊?”


    柳七聞言目光掃去,見其身上甲胄不似尋常軍士,而且腳邊癱坐著兩個模樣清秀的年輕女子,心中明白此人應該就是這群亂兵的頭兒了。


    “鎮子裏的渡口是你們燒的?”柳七收迴目光,語氣淡然地開口問道。


    男人聽見柳七所問臉上頓時浮現出驚愕之色。


    他見柳七一出手就殺了自己一個生在欺辱女人的手下,本以為對手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結果張嘴問的卻是鎮子裏的渡口?


    不過男人在短暫的錯愕過後,立即迴過神來,當即恭恭敬敬地迴道:“女俠可是要乘船南下?”


    柳七沒有作聲。


    男人臉上卻是浮出笑容,接著說道:“地龍翻身後,各地的官員鄉紳大戶都帶著家人跑了,沿江數百裏內能用的船都已經被人征用了,就連打魚的小漁船,也被人花錢買光了。”


    “哦。”柳七平靜地迴道,“這麽說,沿江往前數百裏也沒船了嗎?”


    男人笑著點了點頭,但口中卻是迴道:“不過……據在下所知,二十裏外一座渡口旁應該還停靠著一艘船,就是……”


    嗖!


    一道勁風唿嘯而過。


    男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他眼瞳顫抖著緩緩挪動看向了右側,隻見其右臂處空空如也!


    男人猛地迴頭,赫然看見了一條斷臂躺在了身後數步的地麵上。


    “我這個人沒什麽耐心,所以……”柳七眼神漠然地一抬眸。


    “我說!我說!”男人捂著右肩踉蹌著退了兩步,然後趕緊開口道,“是本府守備秦將軍的船,他家大業大產業遍布全省,等著各地的人將錢財送來,所以才耽擱了幾天!”


    男人的語速極快,生怕說慢了人頭落地,待到其最後一個字吐出時,額頭上已經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漬。


    他眼睛驚魂不定地盯著柳七,直到看到柳七微微頷首,他方才暗鬆了一口氣。


    唰!


    男人耳邊聽到了細微的聲響,他緩緩抬頭,眼瞳倒映出轉瞬即逝的青光。


    砰!


    男人應聲倒地。


    林中和男人一夥的亂兵大約有三四十來人,除去林外放哨的四個,剩下的人都在這了。


    柳七沒有浪費太多時間,看著滿地的無頭殘屍,她甚至覺得有些無聊,畢竟這些人加起來都不是她一合之敵。


    柳七正欲轉身離開,突然身後有人高聲喊道:“女俠慢走!”


    柳七步履不見絲毫停頓,徑直走出了林子。


    剛剛開口的女子正是為首那名軍士身邊的年輕女人,這林子裏二十來個年輕女子此時也就她尚能保持一絲清醒,所以當她看見柳七的背影消失在樹林中時,臉上頓時浮現出黯然之色。


    她們的家人都已被這群挨千刀的亂兵殺死,剩下她們這些弱女子,又該如何在這亂世中活下去呢?


    柳七此時已經來到了林外,天香騎在馬背上探著頭似乎想要看清楚林子裏發生了什麽,直到看到柳七從林子裏走出來,天香有些期待地問道:“裏麵情況怎麽樣?”


    柳七並未開口迴應,隻是利落地翻身上馬,隨後扯著韁繩調轉了馬頭,繼而說道:“再往前二十裏應該就有船了。”


    說完她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隨即沉聲說道:“若是不想和林子裏的那些女人一樣,就跟緊我。”


    駕!


    說罷,柳七策馬疾馳而去。


    天香臉上露出慌張之色,她眼神複雜地迴頭看了一眼林子,隱隱看見一道纖細的身影似乎正從林子裏走出來,但聽著柳七的馬蹄聲漸行漸遠,她隻能迴過頭用力一夾馬腹。


    “駕!”


    ……


    夜幕降臨,寂靜的官道上隻餘下“噠噠噠”的馬蹄聲。


    柳七突然一勒馬韁,穩穩停住後,眼眸凝望前方,赫然看見前方遠處一片燈火通明。


    “籲——”


    天香緊隨而至,也在柳七身旁勒馬停住。


    馬兒停下的瞬間,天香伏在馬背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柳七聽到身旁的動靜,不禁扭頭看了一眼,隨後手中韁繩輕輕放開,驅趕著座下馬兒緩步前行。


    天香看見柳七啟動,雖然渾身酸痛好像散架一樣,但還是強咬著牙驅馬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終於抵達了火光通明的地方。


    原來是駐紮在碼頭上的一座軍營。


    門口手持長槍的護衛看見了柳七兩人緩步而來,頓時緊張地上前用手中長槍攔住了兩人,繼而怒聲喝道:“擅闖軍營者,死!”


    柳七自是懶得與對方廢話,她速度絲毫不減,隻是輕輕抬手一揮,一道狂風驟然生出,將門口值守的兩名軍士掀翻在地。


    “什麽人!”


    “有人襲營!”


    這座軍營裏的官兵軍紀看起來還不錯,柳七從剛剛越過大門,無數的官兵已經從四麵八方湧來,手持長槍強弓,將柳七二人團團包圍。


    “住手!”人群中有人爆喝一聲。


    正欲動手的柳七見狀悄然放下了已經抬起的右手。


    嘩啦啦……


    隻見正前方圍得水泄不通的官兵立刻讓開了一條路,一道矯健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來,直至來到最前方徹底暴露在柳七的視線之中。


    是一名三十出頭的年輕將軍。


    年輕將軍先是抬頭看了一眼柳七,當其目光觸及柳七麵容時,頓時一臉動容地抱拳道:“原來是柳姑娘,末將秦和有失遠迎,還望柳姑娘不要怪罪。”


    “都下去吧!”秦和行禮直起身後見周圍仍舊是水泄不通,頓時臉色大變,隨後怒聲嗬斥道,“沒看到這位姑娘是本將軍的貴客嗎!”


    周遭的官兵聞言紛紛散去。


    “你見過我?”柳七看著周圍的官兵迅速且整齊地退去,頓時打量了一眼這位陌生年輕將軍,確認自己沒有見過他後,輕聲開口問道。


    秦和聞言麵露苦笑:“柳姑娘威名赫赫,秦和不過是區區一名守備,如何有資格麵見您。”


    “不過……”秦和一頓,隨即眼中浮現出複雜地神色,“在下有一名軍中好友,倒是時常提及柳姑娘您。”


    柳七翻身下馬,邁著平穩的步伐走向了秦和,邊開口問道:“誰?”


    “是安樂侯家的方二公子。”秦和小心翼翼地說道,眼睛時不時瞥一眼柳七的表情,似乎想要找到些什麽。


    柳七一皺眉:“安樂侯……”


    秦和見柳七麵露疑惑,於是連忙補充道:“是方維憲。”


    柳七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是他!


    都快忘了還有這麽一號人了。


    柳七隨口問道:“他不是在清江府當守備嗎?”


    清江府也算是柳七的老家,雖然稍稍偏僻了一點,但現在正好避開了中原的紛爭,而且距離青城山也算近,有徐慶淮這層關係在,青城派多多少少還是要照拂一下的。


    若說徐家有什麽危險,隻怕多半還是柳七這個不安定的因素帶來的。


    秦和見柳七對方維憲一點反應都沒有,心中不禁為老友捏了一把汗,但嘴上還是恭恭敬敬地迴道:“柳姑娘有所不知,方維憲早已被傅首輔重用,隨軍鎮守江北!”


    江北?


    那不是與江南小朝廷對峙的第一線嗎?


    那地方可不是什麽安生之地。


    不過柳七轉念一想,對於當兵的來說,能撈軍功的地方才是好地方。


    方維憲本就是軍中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加之出身不俗,唯一欠缺的也就是軍功了。


    柳七搖了搖頭,心想著通天之路一旦重啟,天傾地覆自然是少不了的,到了那時候,甭管你是王侯將相還是英雄美人,在近乎於滅世的天災麵前,結局都是一樣的!


    秦和見柳七搖頭,還以為她是對方維憲被調往江北之事有什麽不滿,隨即小聲解釋道:“柳姑娘別看現在江南小朝廷劍拔弩張,但據在下所知,那邊根本沒有開戰的打算。”


    柳七聞言有些疑惑地看向了秦和,心想著開不開戰與自己有什麽關係。


    秦和倒是打開了話匣子:“咱們陛下的情況您也不是不知道,雖說武功蓋世位列當世雙絕,可膝下無一子半女,就算他老人家神功蓋世能夠活一百多年,可最後這皇位還不是要落到江南那位的頭上。”


    秦和壓低了聲音:“據說那位也不簡單,武功不在其養妹之下!”


    養妹?


    柳七開口問道:“樂清瑤?”


    秦和點了點頭:“就是她,太乙門當代行走,江南那位蕭公子就是她的哥哥,樂青山,不過現在已經改名蕭青山了。”


    雖然蕭奇峰並非蕭氏血脈一事已經天下皆知,但他畢竟正統在手,江南那位現在倒也沒有急於稱帝,所以諸方勢力一直都用蕭公子來稱唿江南那位身懷蕭氏血脈的男人。


    柳七倒是一直沒關注這些俗事,沒想到這位蕭公子竟然和自己有過一麵之緣。


    樂青山……不對,現在應該叫蕭青山了。


    他的修為的確不在樂清瑤之下。


    而且柳七在他身上感知到過一種奇怪的意境。


    柳七雙眸微沉。


    說不定此人也是個隱藏的大宗師!


    柳七向秦和說出了要用他的船下江南。


    秦和自是不會拒絕,聽到柳七是有急事要去江南一趟,他甚至連還未抵達的家產也不要了,便趕緊催促著手下人出發。


    翌日一早,揚帆起航。


    出發不過短短一日,柳七一行就撞見了先他們一步逃難的人。


    柳七站在船頭,臉色漠然地看著前方江麵上密密麻麻的船隻。


    身旁秦和的臉色有些難看,他估計也沒想到,會有這麽多人沿江南下,而且大部分人乘坐的都是根本不能遠航的漁船。


    “這天下看來是真的要亂了!”秦和歎道。


    柳七淡淡地說道:“秦將軍身為一府守備尚不能守土安民,更何況他們。”


    秦和聞言臉色微變,嘴巴微微張合似乎想要開口說些什麽,但話到了嘴邊又生生咽下。


    當然,逃走的不隻有秦和一人。


    柳七在地宮鬧出的動靜太大,地宮塌陷時臨近幾府都受到了嚴重的波及,不少依山而建的鎮子村落幾乎都是全滅,可以想象到經曆了這些的普通人是何等的驚慌。


    之所以都沿江而下往江南逃,是因為江南富庶大家心知肚明,而且走水路也省了很多路程。


    再加上京城……


    思及至此,柳七不禁扭頭看向了身旁的秦和。


    一路走來瞧他的樣子,似乎尚不知道京畿發生了什麽事。


    究竟是誰有這麽大的本事,將京畿的消息給封鎖了!


    ……


    此時京畿附近的一座小鎮中。


    鎮上主街兩側分列著神色凝肅全身著甲的官兵。


    在主街正中央的一間酒樓裏。


    大堂正中的四方桌上,圍坐著神色各異的四個人。


    若是柳七在此,定然能夠認出桌上四人。


    首先正對著酒樓大門而坐的是太乙門當代行走樂清瑤。


    在她的左側佝僂著身軀而坐的是此前被顧連城抓走的傅青書。


    而在她右側坐著的赫然是本應被冰封在京郊莊園裏的周宓!


    至於背對著酒樓大門而坐的第四個人,正是此前與柳七有過一麵之緣的樂青山。


    當然,現在應該稱唿他為蕭青山了!


    眼看著氣氛漸漸冷凝,樂清瑤美眸流轉,隨即輕聲開口道:“這樣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


    她緩緩扭頭看向了周宓,繼而輕聲問道:“周……姑娘,您真的不知道令先祖被葬在何處嗎?”


    周宓麵露苦笑:“我若是知道不早就告訴你們了!”


    說罷她低聲嬌斥道:“誰知道顧連城竟然找到了火神的遺體,還拿它煉成了毒藥,難不成現在還要拿我先祖的遺體去煉解藥!”


    “娘娘!”一直佝僂著身軀的傅青書終於開了口。


    他挺直了身板,略顯渾濁的雙目盯著周宓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您也不希望她一手建立的國家就這樣……付之一炬吧!”


    周宓聞言緩緩閉眼,嘴角流露出無奈之色:“其實這些傳說倒也不全是弄虛作假,滄海氏族的先祖確是撞碎了天柱而亡,所以他的屍體若是還存於世間,多半就在當時隕落的地方。”


    “補天之地!”樂清瑤眼睛一亮,“昆侖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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