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宓見蕭奇峰對薑玄雲如此忌憚,頗有些意外地喃喃道:“這老牛鼻子看來還有幾分手段。”


    蕭奇峰突然開口道:“薑玄雲何時得罪過你?”


    周宓聞言瞬間抬起頭,眼中不耐之色轉瞬即逝,隨後搖搖頭道:“都是些陳年舊事了,與他無關,不過我對薑家那些人向來沒什麽好印象。”


    蕭奇峰應聲迴道:“薑家在四五十年前的確算是蜀中豪強,不過現在……早已今非昔比了。”


    他頓了頓,緩聲說道:“薑玄雲雖是旁係出身,但畢竟也是正經的薑家子弟,他執掌青城這麽多年,未曾聽說過薑家有人打著他的旗號行事。”


    “嗯……”蕭奇峰突然昂首,隨即沉聲說道,“柳七還在。”


    他話音剛落,遠處直插天際的青色光柱眨眼間消散無形,漆黑的夜色頓時卷土重來,瞬間便占據了天地。


    ……


    京郊,亂葬崗。


    就在青色光柱消失的瞬間,兩道身影從深不見底的洞口中先後閃身而出,隨即穩穩地落在了洞口附近。


    柳七剛剛站定,便抬眸看向了身前的薑玄雲,隻見最後一縷青光收斂於其袖中,柳七的臉色隨著夜色重新籠罩而變得凝肅起來。


    這個看似垂垂老矣的牛鼻子,瘦弱的身軀裏還藏著不可小覷的能量,倘若自己當真因為對方的年齡而心生大意,隻怕最後吃虧的還是柳七她自己。


    “吼——”


    就在此時,一旁的洞口裏傳出了一聲怒吼,像極了龍吟之聲。


    隨即一股磅礴的氣息從洞口中噴湧而出。


    柳七當即感覺到了一股無形的威壓瞬間彌漫了周身,她立即催動真氣將這股威壓隔絕在外,與此同時悄然後退兩步,遠離了不斷噴湧著可怕氣息的洞口。


    柳七在距離洞口大約二十步外的位置站定,隨後側眸看了一眼薑玄雲,隻見其也如自己一般遠離了洞口。


    “吼——”


    嘶吼聲再度響起,這一次聲音發出的位置似乎離洞口很近,聲音頓時在夜空中迴蕩起來。


    柳七眸光微斂,眼睜睜地看著一條通體泛著金光的神龍從洞口中盤旋而出,神龍現身的瞬間,籠罩全身的無形威壓頓時加重了幾分。


    好在那條金龍隻是在空中盤旋了一圈,隨後便一頭朝著柳七二人所在的方向撞來。


    柳七微微昂首,整個眼瞳已經被染成了金色,就在龍頭即將觸及地麵之時,金色神龍驟然消散,隨即一道身影從神龍消失的地方飄然落下,緩緩地落在了柳七身前大約十步的位置。


    柳七雙目微眯,旋即輕聲喚道:“顧幫主。”


    顧連城雙手還橫抱著一人,麵對柳七的唿喚,他隻是輕輕“嗯”了一聲,便邁步從柳七的身旁越過了。


    就在兩人身形交錯的時候,柳七瞥向了顧連城抱著的那人,雖然此時夜色已經重新占據了天地,但遠超常人的五感還是讓柳七看清楚了顧連城所抱之人。


    是一名年輕的女子。


    準確地說,是一名年輕女子的屍體。


    柳七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一個名字,顧玖!


    就在此時,已經走至柳七背後五步開外的顧連城突然站定,隨即聲音嘶啞地說道:“柳姑娘,顧玖已死,你們之間的恩怨應當可以了結了吧。”


    柳七頭也不迴,當即頷首道:“我從不與死人計較。”


    話音剛落,身後便傳來了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顧玖就這麽死了?


    正當柳七心生疑惑之時,突然感覺到了周遭的氣息有些許異動,旋即側眸看去,隻見一道倩影從夜色中穿出,落地後身姿搖曳地朝著柳七走來。


    “看到柳妹妹安然無恙,姐姐我就放心了。”人未至聲先到,這突然出現之人正是剛剛先一步離開地宮大殿的空桑。


    空桑來到了柳七身旁,朝著不遠處的薑玄雲看了一眼,隨即將頭湊到了柳七耳邊吐氣如蘭:“怎麽樣,不如和姐姐聯手將這牛鼻子老道留在這裏,順便再將蕭奇峰幹掉,至於九鼎如何處置,咱們姐妹之間一切都好商量。”


    柳七悄然挪動兩步,遠離了空桑,繼而冷聲道:“我從不與人聯手。”


    空桑早也料到柳七不會答應,剛剛所說隻是一番戲言罷了,不過……


    她美眸流轉悄摸地看向了不遠處的薑玄雲,嘴角笑意漸漸褪去,而後正色道:“姓薑的,陰陽玄丹,滄海卷雲刀,祝融珠和玉圭皆在柳七手裏,不如你我聯手將她留下,事成之後她身上的東西任你先挑兩件如何?”


    她話音還未落,周身瞬間被肅殺之氣所籠罩,徹骨的寒意如同潮水般從四麵八方湧來。


    感覺如芒在背的空桑麵無表情地望著薑玄雲,似乎在等待他的迴應。


    “哈哈哈……”薑玄雲突然放聲大笑,“空桑仙子就不必尋貧道開玩笑了,貧道這把老骨頭可受不了柳姑娘的刀啊。”


    “哼!”空桑當即輕哼一聲,“臭牛鼻子,還真是滑頭!”


    蒼啷——


    就在她想要轉頭之時,淒厲的刀吟瞬間撕裂了沉寂的夜空。


    一抹寒光幾乎是貼著空桑的鼻尖而過,就在刀尖越過空桑的俏臉時,刀身突然戛然而止,刀刃隨之陡然一翻便朝著空桑的臉頰橫削而來。


    刀刃幾乎已經碰到了空桑的睫毛,不過她絲毫不見驚慌,身形突然一陣模糊,短刀瞬間橫掃而過,並無想象中血腥畫麵的出現。


    柳七一刀落空,眼看著麵前空桑的身影逐漸渙散,隨之如同雲煙般徹底消散,她當即抬眸看向了前方,隻見一道倩影在數十步外的樹幹上凝聚成型。


    空桑歪著腦袋斜倚在樹幹上,笑眯眯地望著柳七:“今天姐姐有事在身,就不陪妹妹玩了,下次再見我們姐妹定要好生促膝長談。”


    說完,她的身形再度模糊起來,而後一陣微風拂過,又化作雲煙瞬間消散於夜色之中。


    哐當!


    隨著感知中殘留的那一縷氣息也徹底消失,柳七當即收刀歸鞘,默默地收迴了視線。


    而另一旁的薑玄雲盯著柳七的舉動,露出了意味深長的表情。


    簌簌簌……


    樹林的方向傳來了一陣響動,不多會兒一道人影從林中穿出。


    “柳七!”來人一眼就認出了柳七,不禁驚唿道,“你怎麽來了!”


    柳七聽到熟悉聲音,於是轉過身對著來人說道:“林盛川找到了我。”


    來人正是白澤。


    白澤聞言瞬間明悟,繼而沉聲解釋道:“我明明交代他的是,三天之內若不見我迴去再去尋你。”


    柳七眸光閃動,旋即扯開了話題:“你也進了地下嗎,剛剛是怎麽脫身的?”


    白澤並未立刻迴答,而是目光詫異地挪向了薑玄雲,他總覺得這人的身形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直到薑玄雲主動開口打了招唿:“白澤將軍,久違了。”


    白澤才反應過來,這人竟是青城掌門薑玄雲,他當即身軀一凜,隨後肅聲迴道:“我摸進了一座地宮,結果剛剛突然山搖地晃,眼看著地宮要塌,我隻能退了出來。”


    地宮?


    白澤明顯是遠處而來,所以他所說的地宮應該不是剛剛柳七進入的那一座。


    於是柳七便問了白澤,地宮的方位。


    白澤指向了遠處的一座小山:“就在那座小山的背後,瞧著像是最近才修成的,地宮裏機關眾多防不勝防,我在裏麵摸索一天多,都沒能摸清楚裏麵的大概。”


    “不過我在一些房間裏找到了孩子們生活過的痕跡,我想這座地宮應該就是關押那些孩子的地方。”白澤咬牙切齒地說道。


    柳七聞言不禁看了一眼薑玄雲,發現這老牛鼻子也正望著自己,她沉吟片刻,告知了白澤剛剛她在地宮發生的事,隻不過隱去了九鼎以及簫威烈的身份。


    聽聞柳七殺了三個修煉血魔萬化功的人,白澤頓時激動起來:“殺得好!”


    “不過這事沒那麽簡單。”白澤接著沉聲說道,“京城裏的孤兒不多,他們一定是從其他地方擄來了這些孩子用來練功,就憑幾個見不得人的魑魅魍魎絕對辦不成這事,京中一定有位高權重的人在替他們辦事!”


    ……


    漕運商會總舵。


    曹成的房間裏燈火通明。


    一襲藍衫錦衣的曹成在桌後正襟危坐,坐在他對麵的是一個樣貌俊秀的年輕人。


    “許公子,白澤已經查到了亂葬崗,若再查下去我們遲早要暴露,到那時別說是許國丈,就算你姐姐出麵,也保不住我們的性命!”曹成開口打斷了屋內沉寂的氛圍。


    年輕公子則是一臉無所謂地把玩著手裏的翠玉扳指,聽見曹成所言,有些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隨後開口道:“連大將軍都已淪一抔黃土了,還怕什麽狗屁天尊四將,現在京城姓蕭,蕭奇峰的蕭!”


    麵對眼前的紈絝子弟,曹成強忍怒火,好言道:“國丈爺交代的事曹某都已經辦妥,不知許公子深夜到訪,到底所謂何事。”


    許公子將扳指戴上又取下,如此重複三四次後終於興致勃勃地抬眸對著曹成問道:“曹會長,這樣的貨您這裏可還有?”


    曹成麵色沉凝:“許公子若是喜歡,明日曹某派人給府上送去幾樣。”


    “那倒也不必了。”許公子臉上笑容收斂,隨即將扳指放在了桌上,依依不舍地挪走了目光。


    他將後背緊緊貼著椅子,隨後搖頭歎道:“父親說過自我們許家入京以後,曹會長對我們幫助頗多,所以特意讓本公子走一趟,專程問一問曹會長您……還有什麽未了的心願?”


    曹成眼瞳一顫:“你們想過河拆橋,別忘了沒有我的漕運商會,你們憑什麽將這些孩子運入京城!”


    許公子嘴角浮出譏笑:“漕運商會算個什麽東西,皇上無子,宗室凋零,這天下遲早有一天得姓許!”


    說罷許公子站起身來,不耐煩地說道:“既然曹會長沒有什麽遺言,那就安心的上路吧。”


    “啪啪!”


    他拍了拍手,隨後一臉譏笑地望著臉色凝肅正襟危坐的曹成。


    時間一息一息的過去,許公子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當即邁步朝著房門走去!


    咯吱——


    房門被他粗暴的打開,隨即一道修長的身形赫然聳立在門口。


    看著門口的陌生人,許公子眼瞳一縮,隨即顫聲問道:“你是何人?”


    門口之人應聲迴道:“在下白澤,也就是許公子口中的狗屁天尊四將之一!”


    “你……”許公子踉蹌地後退兩步,手指著白澤說不出話來。


    隨著他的目光緩緩下移,看見了白澤腳下躺著的一人,他臉色“唰”的一下便變白了!


    最後是白澤如同拎小雞一般將這位許公子拎了出去。


    房間內,曹成仍舊背著房門而坐,他雙手放在桌上,緊緊握成了拳頭。


    “曹會長還有什麽想說的。”


    身後傳來了熟悉且清冷的聲音,曹成猛地抬起了頭,眼中閃過驚懼之色,隨著他眸光緩緩往後側去,一道纖細的身影緩步走入房間,徑直來到了曹成的對麵坐下。


    看著臉色蒼白打的曹成,柳七輕聲歎道:“猶記得曹會長當初義助沈老時的風采,為何僅僅過去了數月,就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曹成臉色一陣清白變換,最終他釋然般地長舒一口氣,抬眸正對柳七的眼睛,嘴角露出了笑容:“柳七,我沒有你這般無敵天下的武功,所以我沒得選!”


    “你永遠不會明白,這世上有太多身不由己,有些事我不做,死的不止我一人,我漕運商會數萬兄弟……”


    柳七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就這些?”


    曹成神色一黯,腦袋也順勢耷拉下來:“我……無話可說,看在昔日交情份上,給我一個痛快吧。”


    柳七站起身來,邁步徑直走向屋外,就在她越過曹成身旁之時,一抹微光朝著曹成掠去,瞬間沒入了曹成的脖頸。


    柳七走至門口突然站定,隨後輕聲說道:“我保證許家人的下場會比你更慘。”


    說完柳七走出了房間,身後耷拉著腦袋的曹成身軀一歪,倒在了地上。


    白澤悄然出現在柳七的身側,狠狠地啐了一口:“那小王八蛋已經招了,許化淳這個老王八蛋早就開始練這門邪功了,東海王,東海王!虧得他還是天下雙絕,連自己老丈人都看不明白!”


    許化淳,許家家主,當今皇後許氏之父,許家也算是武林名門之一。


    白澤接著說道:“對了,這小王八蛋還吐出點陳年舊事,十三年前沈家老二的死似乎和許化淳有關,這些年沈家一直偷偷在給許家煉製靈丹,直到沈盈那丫頭接手沈家後才中斷,而且上個月許府還住進一個來自沈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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