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白衣儒生見狀輕聲笑道,“看來出海之前,有一場好戲要看了。”


    “這個木闕,的確該給點教訓了。”一旁的歐陽龍城目露不屑地嗤笑道。


    “滾”字落地的瞬間,木闕眼底瞬間蒙上了一層寒霜,他臉頰微微抽動,本就醜陋的麵容也逐漸變得扭曲起來。


    “你們中原人……實在太沒有禮貌了!”木闕一字一頓地說道,略帶顫抖的語氣和咬牙切齒的表情,無一不說明其正在極力壓抑著心中的怒火。


    要知道他木闕在南疆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算是被視作神明化身的大祭司,平日裏對他也是客客氣氣的,不敢有分毫的怠慢,至於南疆其他人,哪怕是各大部落的首領,在他眼中更是如牲畜一般的存在。


    木闕,是真的將自己當作了神明的使者。


    柳七聞言緩緩抬頭,目光觸及對方麵容的瞬間,雙唇頓時微微張合:“滾,或是死!”


    一如既往的簡單粗暴。


    隻是這一次話出口後,柳七周身突然爆發出一股淩厲的氣息,瞬間將整個大堂籠罩在內。


    這一次不止是木闕,就連那些看熱鬧的人也是臉色大變!


    昂——


    和歐陽龍城同坐一桌的白衣儒生眼見柳七身上湧出的淩厲氣息彌漫而來,登時臉色一肅,繼而身前熒光閃爍頃刻間便化作了一麵屏障,在隔絕了柳七氣息之後,熒光匯聚而成的屏障轉瞬便消失無影,而此時的白衣儒生方才慢條斯理地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


    堂中眾人的注意力皆在柳七身上,自然沒有留意到白衣儒生的動作。


    但同坐一桌的歐陽龍城卻是扭頭深深地看了一眼白衣儒生,繼而意味深長地說道:“一年不見,白兄的修為越發讓人看不透了。”


    白衣儒生聽見後卻是淡然一笑,隨後目光一掃堂中戰戰兢兢的眾人,隨即輕聲歎道:“人若大限將至,修為再高又有何用。”


    說著白衣儒生目光幽幽地看向了柳七,目光凝視著其吹彈可破的臉蛋,隨後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眼底黯然之色轉瞬即逝,而後低聲喃喃道:“年輕真是好啊……”


    歐陽龍城自是聽見了白衣儒生的低聲呢喃,原本眼中的忌憚瞬間消褪了幾分,眼底更是閃過一抹不屑,但還是一臉正色地說道:“白兄此番若是能更進一步,永葆青春說不定就不是一句戲言了。”


    白衣儒生眼睛登時明亮了幾分:“那就承歐陽幫主吉言了。”


    說罷,白衣儒生收斂了表情,繼續朝著柳七所在的方向看去。


    站在柳七桌前的木闕早在柳七氣息噴湧而出的瞬間,周身便被一股青色的霧氣所籠罩,但隨著青色霧氣不斷被消磨殆盡,木闕臉上肉眼可見地露出了訝色。


    怎麽可能!


    隨著陰寒的氣息逐漸浸入體內,木闕緊咬的牙關不禁開始顫抖起來,發出了“噔噔噔”的聲響。


    而柳七此時單手托著下巴,饒有興致地看向了木闕。


    對方修為明明也就是頂尖中流的水平,但卻擁有著與其修為不符的磅礴生命力。


    這股生命力幾乎與修煉了乙木神決的柳七相當,也正是因為對方身上這股強橫的生命力,才第一時間沒有受到柳七氣息的侵蝕。


    要知道絕頂高手的真氣已經無限接近或是達到了至純的境地,即便隻是溢散出的一點點氣息,哪怕是頂尖高手中的強者,其護體罡氣都難以抵擋。


    縱觀整個大堂的中的眾人,麵對柳七彌漫出的氣息威壓,木闕算是表現的第二好的了。


    第一當然與歐陽龍城同坐一桌的白衣儒生,他第一時間便將柳七的氣息隔絕在外,從而護住了他自己和同桌的歐陽龍城不受柳七氣息的影響。


    至於其他人……皆是戰戰兢兢麵色蒼白,顯然正疲於應對浸入體內的氣息。


    柳七默默挪動視線,朝著白衣儒生看去,二人視線瞬間撞上,白衣儒生衝著柳七頷首微微一笑,算是見過禮了。


    柳七收迴了視線的同時,心中腹誹道,又是一個絕頂高手,就是不知道是七星五義中的哪一位。


    “啊啊啊……”


    耳邊傳來了猶如野獸般的怒吼,柳七這才想起身前還有一個木闕。


    她抬眼看去,隻見木闕周身青光大盛幾乎將他的身體吞沒,青光閃爍間裏麵一道人影披頭散發,似是陷入了癲狂。


    柳七溢散出的氣息原本已經突破了木闕以古怪的生命力構築的防線,侵入了他的體內,隻待這股氣息浸入五髒六腑以及筋脈之後,木闕就會如大堂中的其他人一樣。


    但木闕顯然不會甘心如此,他似乎用了某種手段,本就磅礴如絕頂高手一般的生命力,瞬間增長了一倍,不但將其體內的陰寒氣息逼了出來,而且還隱隱有朝著柳七反壓過來的趨勢。


    “我要殺了你!”隨著青光的穩定,木闕逐漸露出了他猙獰的麵孔,正死死地盯著柳七,一字一頓地說道。


    這還是木闕第一次被人逼到了這種境地,甚至不惜使用了被他視作壓箱底的秘法。


    深深的屈辱感瞬間占據了木闕的內心,他自視是祖神的使者,受盡了南疆各部族的敬仰,但過去的種種榮光卻無法彌補今日所受的屈辱。


    “殺!”


    木闕爆喝一聲,隨即大步向前,將身前的桌子撞得粉碎的同時,抬起了青光縈繞的手臂,大手在空中瞬間化作掌勢,繼而朝著柳七的天靈蓋狠狠拍去!


    哐嚓!


    方桌化作齏粉的瞬間,柳七已然站起身來,隨後目光微抬瞥了一眼木闕高舉的手臂,眼底瞬間冷光閃爍,繼而不慌不忙地朝前走去……


    蒼啷!


    哐!


    彌漫整個大堂的陰寒氣息瞬間收斂,正苦於與陰寒氣息的眾人隻覺得身體一鬆,隨後耳邊便傳來了利刃出鞘的聲響,緊接著刀吟聲不斷在耳邊迴蕩,眾人還未來得及捂住耳朵,刀吟聲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利刃歸鞘的聲響。


    大堂重歸寂靜。


    原本端坐著的白衣儒生手裏的茶杯停頓在嘴邊,他眼中精芒頓現,直勾勾地盯著柳七所在的位置。


    隻見柳七正閑庭闊步地從木闕身邊走過。


    木闕依舊保持高舉著右臂的姿勢,隻是那一掌卻是遲遲沒有拍下。


    噔,噔,噔……


    柳七的腳步聲很輕,但落在木闕的耳中卻猶如鼓點一般,每一聲響動都會令他眼瞳一顫。


    直至柳七站定,聽不見腳步聲後,木闕顫動的雙眸瞬間瞪圓,他奮力地想要扭動著脖子往後看去,但脖頸好似被牢牢焊死一樣,即便木闕渾身已經開始顫抖,他卻無法挪動一下自己的腦袋,隻有兩顆眼瞳不斷地朝著身後瞥去。


    背對著木闕的柳七嘴唇一抿,隨即輕聲說道:“以你的修為,接我一刀尚能在原地站立十息以上,已算是難得了。”


    柳七的話像是有什麽魔力一樣,木闕聞言的瞬間眼瞳猛地一顫,隨後高大的身軀轟然倒下。


    嘭!


    這一聲響動重重地砸在了大堂眾人的心頭,令所有人身軀不由得為之一顫。


    聽到身後傳來倒地的聲響,柳七方才露出了滿意的表情,繼而邁步朝前走去,她的步履輕盈,穿梭在大堂之中,很快便來到了一麵方桌之前。


    桌邊的白衣儒生早已站起身來,對著柳七抱拳行了一禮:“柳姑娘刀法驚世駭俗,在下今日有幸得見,此生無憾矣!”


    就在白衣儒生感歎之際,柳七卻是淡淡開口:“你是誰?”


    麵對柳七近乎有些無禮的舉動,白衣儒生依舊是麵帶和煦的笑容,從而慢條斯理地迴道:“在下白琅環,一介窮酸書生。”


    柳七眼瞼微斂,繼而沉聲說道:“‘書山無涯’,白琅環。”


    白衣儒生聞言微微一笑,算是承認了。


    “竟然是他,五義之一的‘書山無涯’白琅環。”此時大堂之中有人小聲說道。


    “他不是一向淡泊名利,不參與江湖紛爭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


    柳七將眾人的低語盡收耳中,隨即神情漠然地望著眼前的白衣儒生,緩聲說道:“窮酸書生也對仙舫有興趣?”


    話音剛落,一旁的歐陽龍城登時按耐不住,起身斥責道:“柳七,白兄無論是年齡還是江湖地位,都可以說是你的長輩,難不成你家人沒教過你待人處世的禮貌嗎?”


    柳七淡淡地一瞥歐陽龍城,隨後迅速挪走目光,語氣不屑地說道:“歐陽幫主還是把自己的屁股洗幹淨了再說話吧,就憑你在岐州做的那些事,也配談禮貌?”


    “你!”歐陽龍城氣急敗壞地瞪圓了雙目,隨後似乎想起了什麽,臉色頓時一沉,默默地閉上了嘴。


    白琅環眼見氣氛不妙,於是衝歐陽龍城使了個眼色,繼而對著柳七輕聲笑道:“歐陽幫主與在下交情頗深,他向來重禮法,剛剛也是一時情急,還望柳姑娘不要介意。”


    “嗬嗬!重禮法?歐陽龍城,他也配!”


    突然樓梯口傳來了一道不屑的聲音。


    歐陽龍城聽到聲音的瞬間臉上立即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霾,他循著聲音看向了樓梯,隻見一佝僂老者正從樓梯口步履蹣跚地走出來。


    歐陽龍城臉色微變,繼而語氣幽幽地說道:“大師兄,我還以為你不願再見我了。”


    來人正是袁通!


    袁通冷笑兩聲,當即迴道:“歐陽龍城,你我明人不說暗話,到了仙舫之上,若是我和星白有絲毫的差池,我保證讓你身敗名裂!”


    歐陽龍城臉色一寒:“你威脅我?”


    “當然是在威脅你。”袁通冷聲道,“難不成在與你好言相商嗎”


    “你!”


    “諸位!”突然大堂外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


    眾人循聲看去,隻見公孫幽赫然出現在大門口,目光幽冷地望著堂中諸人。


    公孫幽垂眸看向了地上木闕的屍體,清冷的麵容上沒有絲毫的波瀾,繼而淡淡地說道:“時辰已到,諸位請吧。”


    轟隆隆——


    公孫幽的話音剛落,外麵突然傳來了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濃霧籠罩的海邊,一座漆黑的龐然大物正緩緩自大霧中穿出,朝著海岸邊漸漸靠近。


    當柳七從酒樓中走出時,便看見了一座巍峨的高山赫然遮住了自己的視線。


    她眼瞳猛地一縮。


    這座高山所在的方向,正是海岸,而且昨日她明明記得那裏一片空曠,怎麽今日憑空多出了一座高山!


    柳七稍一思索,突然想到了什麽,隨即迴頭看向了酒樓上的匾額。


    匾額上“神洲”兩個大字,赫然映入眼簾。


    空桑仙子帶領門人遠赴海外,之後作為空桑一脈山門所在的空桑神洲便從此沒有了下落,如此波瀾壯闊的一方豪強,好似憑空從江湖上消失了一般。


    現在看來……


    當年的空桑仙子不止帶走了門下弟子,連山門也給帶走了!


    感到驚訝的不止是柳七。


    當其他人走出來看見海邊憑空出現的高山後,一個個震驚地合不攏嘴。


    就連與空桑一脈有著千絲萬縷聯係的袁通,歐陽龍城,也是望著巍峨的高山目露驚駭之色。


    柳七收迴目光,隨即凝眸看向了不遠處的楚星白,見他也是一臉震驚的表情,當即開口問道:“楚星白,你不是上過仙舫嗎?”


    麵對柳七的質問,楚星白麵露茫然之色,連連搖頭,:“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看著楚星白失神的模樣,公孫幽嘴角微微勾起,繼而開口道:“仙舫是仙舫,空桑神洲是空桑神洲,近千年來,整個中原親眼見過空桑神洲的人屈指可數。”


    說著公孫幽凝眸看向了海邊已經被濃鬱籠罩的巍峨高山,頓時目露崇拜之色:“當年祖師以無上修為將空桑神洲挪至滄海之上,我等空桑一脈的弟子便在神洲繁衍生息,數百年欣欣向榮。”


    公孫幽眸光陡然一轉,繼而用睥睨的目光迴首一掃眾人:“在這裏的諸位應該感到三生有幸才是,因為你們見到了真正的……空桑神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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