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柳七一行抵達了臨海的一座小鎮,準備在這裏乘船出海。


    當柳七幾人策馬穿行在小鎮的街頭時,頓時吸引了無數目光,雖然難免有人嘴上花花兩句,但他們也都不瞎,看得見柳七她們隨身攜帶的兵刃。


    夾雜著腥味的風不斷迎麵吹來,柳十九滿眼不耐地皺了皺眉,隨後一夾馬腹緊趕兩步來到了柳七的身邊,壓低了嗓門道:


    “東海那麽多大港口,公孫幽非將我們帶來這裏,我看她是居心不良!”


    柳十九一邊說著,一邊用眼角餘光打量著兩側的房屋,隨後目光一沉,接著說道:“我看這鎮子裏的武林中人也不少,總不至於都是和我們一路的吧?”


    這座名為餘家鎮的小鎮是公孫幽安排的出海地點,今日一早她和柳七打過招唿之後,便孤身先行一步前往了這座鎮子,說是為眾人提前打點好一切。


    隻是柳七等人已經快穿過半個鎮子了,公孫幽還沒有露麵,柳十九當然是忍不住埋怨起柳七為何要放對方離開!


    柳七目視前方,一臉無所謂地迴道:“無需大驚小怪,一群藏頭露尾的跳梁小醜罷了,翻不起什麽浪來。”


    隨後柳七目光微凝,她看見前方街道,正有一騎橫在路中央,似乎在等著自己。


    柳十九看見柳七的眼神變化後,不禁抬眸看去,當其看見來人之後,當即臉色一寒,低聲嘟囔道:“這個公孫幽的葫蘆裏究竟賣著什麽藥?”


    “管她什麽藥,去了不就知道了!”柳七說罷加速朝前行去。


    正停在路中央的公孫幽看見柳七走近之後,嘴角微微勾起的同時,雙手抱劍對著策馬而來的柳七恭聲道:“船已經備好,今日柳姑娘在這餘家鎮暫歇一日,待明日人齊之後,再行前往映月島!”


    還要再等一日?


    柳七在公孫幽身前不足五步的位置勒馬停下,兩人坐下的馬兒幾乎碰到了一起,隨後她麵無波瀾地問道:“楚星白呢?我要見他!”


    公孫幽微微一笑:“楚大俠一家就在前麵的客棧裏,柳姑娘現在就可以去見他!”


    說罷公孫幽扯了扯手裏的韁繩,策馬讓到了一邊,隨後抬起手臂對著柳七抿嘴一笑,作了一個請的手勢:“柳姑娘,這邊請!”


    柳七自是不會客氣,腳尖輕觸了一下馬腹,馬兒便“噠噠噠”地往前走去。


    越往前走,空氣中的海腥味越來越濃,耳邊已經可以清晰地聽到海浪翻湧的聲音,就在即將走至街道的盡頭時,一間與此地建築風格頗為迥異的酒樓出現在柳七的視線之中。


    酒樓門口左右並排各站著兩個持劍女子,皆是身著貼身青衫,將婀娜修長的身材展現的淋漓盡致。


    就在柳七來到了酒樓門口時,左右四名持劍女子突然齊齊側過身來,迅速移動身形匯作一排,隨後又動作整齊劃一地抱劍對著柳七行了一禮。


    而剛剛還在身後的公孫幽騎著馬走至柳七身側,隨即對著門口的四名持劍女子揮了揮手,四人又齊齊抱劍一躬到底,隨後迅速分開,重新站迴了酒樓的兩側。


    柳七目光自四名女子臉上迅速掃過,這四名女子放在常人眼中,都是難得一見的小美人兒,至少容貌上和柳十九不相上下。


    果不其然,當柳十九策馬趕來,看見門口兩側的持劍女子後,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


    柳七微微抬首一瞥,隻見酒樓大門上懸掛著的匾額飽經風霜,在累累傷痕之下依稀看見匾額上所書的“神洲”二字。


    公孫幽此時已經翻身下馬,見柳七正打量著大門上的匾額,當即輕聲開口道:“當年空桑一脈尚在中原時,此匾便懸於山門之上,隻是數百年雨打風吹,如今匾額上也隻能勉強認出‘神洲’二字。”


    公孫幽說著臉色突然一肅,繼而正色道:“‘空桑神洲’,正是當年中原武林執牛耳的存在!”


    “嗬嗬嗬……”


    沙啞且充滿不屑的笑聲令公孫幽臉色驟然一變!


    她循著笑聲看去,隻見身形佝僂的袁通正在翻身下馬,待其站定之後凝眸看來,兩人四目相對,眼中皆是精芒閃爍,空氣中瞬間充滿了劍拔弩張的味道。


    但二人眼神短暫的交鋒之後,卻又齊齊看向了尚在馬背之上的柳七,隨後不約而同地收迴了目光。


    而柳七此時才從酒樓的匾額上收迴了目光。


    剛剛兩人眼神的交鋒她自是已經察覺,不過看在兩人都比較克製的份上,她也懶得多說什麽,直接翻身下馬,隨後一言不發地越過了公孫幽,進入了酒樓大堂。


    “柳七!”


    “柳姑娘!”


    “哇哇哇……”


    柳七剛跨過門檻,距離大門最近的一張方桌上的兩人“騰”地站起,隨後望著柳七不約而同地驚唿出聲。


    柳七目光自楚星白和桑曼曼臉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了桑曼曼懷裏的楚小胖身上。


    “哇哇哇……”楚小胖似乎還記得柳七,一邊哇哇亂叫,一邊在他娘懷裏不斷扭動著圓滾滾的身軀。


    這小子似乎又大了不止一圈。


    就在柳七打量著楚小胖的時候,楚小胖已經在桑曼曼的臂彎裏轉過身來,隨後撅著屁股,腦袋一拱一拱地就往桑曼曼臂彎深處鑽去。


    原來是在害怕啊!


    看來還是從前的楚小胖。


    柳七信步上前,剛一走近,楚星白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苦道:“我的柳大小姐,您終於是來了,要再晚幾天,就得去海裏撈我了!”


    柳七斜眸看去,見其氣色紅潤,當即淡淡地說道:“我可是聽說你在空桑仙舫上醉生夢死,頗有些流連忘返啊!”


    楚星白臉色瞬間一僵。


    而一旁的桑曼曼一邊安撫自己的兒子,一邊壓低了嗓門對著柳七小聲說道:“柳姑娘你要小心……”


    說著她抬眸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見空桑仙舫的人還未進來,趕緊接著說道:“那位空桑仙子,很厲害,很可怕……也很邪門!”


    桑曼曼連用三個“很”字,說到最後驚懼之色毫不掩飾地浮出眼底。


    柳七聞言隻是默默地坐了下來,隨後抬手示意兩人先行坐下,這時在門外的眾人終於是接連走了進來。


    待到所有人進入大堂後,公孫幽最後一個跨過了大門,隨即目光一掃堂內諸人,最後看向了背對著自己而坐的柳七。


    短暫的沉默過後,公孫幽當即收迴目光,繼而提高了聲音對著眾人朗聲道:“房間已經為諸位備好了,二樓靠右側走廊的幾間屋子都是留給大家的,裏麵已經提前備好了熱水,大家可以先去洗漱一番,廚房裏的飯菜正在準備。”


    聽見公孫幽準備地如此妥當,連續奔波了幾日的眾人不禁露出了釋然的笑容,除了麵無表情的柳七和滿臉陰霾的袁通之外。


    徐永定環顧著裝飾典雅卻不失奢華的大堂,隨後對著身旁的妻子陶氏讚道:“沒想到在這麽一個小鎮裏,竟然藏著這樣一間酒樓!”


    “神洲,空桑神洲!”而周宓迴憶著匾額上的字跡,端著下巴思忖道,“我也曾聽到過一些傳言,說當年空桑仙子不僅將門下弟子帶出海外,就連山門也一並搬走了。”


    “怎麽可能!”同坐一桌的柳十九當即反駁道,“移山填海那可是神話裏才有的法術。”


    說著她往柳七的方向看了看,繼而小聲道:“連柳七也辦不到,那個空桑仙子難不成還真是神仙嗎?”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或許是真的也說不定呢。”周宓嫣然一笑。


    而坐在周宓身邊的小女孩天香則是全程低頭喝茶,直到柳十九說出那句“移山填海可是神話裏才有的法術”時,她臉色明顯僵了一下。


    站在門口的公孫幽聽著眾人的議論,全程笑而不語。


    仙子的神威,豈是你們這些庸俗的凡人能夠想象的!


    她默默腹誹之後,隨即微微昂首對著眾人恭聲說道:“諸位還請自便,在下還有仙子交代的重任在身,就不此奉陪了!”


    說完之後公孫幽還不忘對著柳七單獨說道:“柳姑娘,若有吩咐,可直接找門口的四名師妹,她們也都是仙舫弟子。”


    柳七依舊是背對著公孫幽,抬起一臂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自便了。


    就在公孫幽離開之後,楚星白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番柳七,隨後疑惑道:“這公孫顏還真就把自己當公孫幽了?”


    柳七此時方才冷冷開口:“楚大盜聖,這就是你臨走之時親口對我所說的,交給你,保證萬無一失!”


    楚星白聞言臉上表情瞬間凝固,隨後縮了縮腦袋,訕訕道:“這也不能怪我啊,誰知道船上那個死女人這麽變態,我還特意遠離了那艘船,至少也得有三裏,不對,至少有五裏的距離!”


    楚星白心有餘悸地說道:“當時我已摸到了映月島的灘塗上,就遠遠地往那艘船上看了一眼,結果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到了船的甲板上。”


    他攤了攤手,一臉無奈地表示道:“不是我楚星白自吹自擂,柳七你捫心自問,假若你我相隔五裏,中間也都是波濤洶湧的海麵,你有把握在一眨眼的功夫拿下我嗎?”


    柳七直接搖頭坦言道:“不能。”


    她是人又不是神仙。


    五裏的雖然對於絕頂高手不算遠了,已經處在了致對方於死地的距離,但一眨眼的時間未免太過於誇張了。


    而且按照楚星白所言,他一眨眼並不是空桑仙子來到了他的麵前,而是他直接落在了船上。


    假如楚星白沒有說謊,那麽隻有兩種可能。


    要麽楚星白一開始就中了對方的圈套,其實他一直在船上,隻是對方有了某種手段讓他以為自己在五裏之外的灘塗上。


    要麽就是空桑仙子的實力已經遠遠超出了柳七的預想,她真的可以做到在數裏的範圍內隨心所欲。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都說明了這位神秘的空桑仙子絕非尋常人物。


    也難怪桑曼曼會用連用“很可怕,很厲害和很古怪”來形容對方。


    不過聽他們夫妻這麽一說,柳七心中反而對這位空桑仙子更加生出了幾分好奇。


    這一趟,倒是來的不虧啊!


    “咳咳咳……”突然身側傳來了一陣咳嗽聲。


    柳七餘光瞥見袁通邁著老邁的步伐正在緩步走來,於是她凝眸看向了楚星白,繼而輕聲說道:“楚星白,有個人自稱伱的老朋友,我想你應該見見他。”


    話音剛落,袁通已經來到了桌前,隨著“咯吱”一聲,他順勢坐了下來,渾濁的雙眼瞬間鎖定了一臉茫然的楚星白。


    “楚狗娃,你還記得我嗎?”


    楚星白聽到袁通對他的稱唿,雙目瞬間瞪圓,目露訝色的同時“騰”地站起身來,一雙眼睛不斷地在袁通身上打量。


    “你……你……你不是村口的那個袁老鰥嗎?”


    “嗬嗬嗬……”袁通聞言當即低笑出聲,言語之間明顯帶著欣慰之意,“倒也難為你還記得我。”


    “還真是你!”楚星白臉色一變,隨後似是想到了什麽,瞬間臉色便陰沉了下來,繼而對著袁通問道,“她們說五絕是我的父親,這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袁通重重點頭:“當然是真的,要不然姓公孫的為何要抓你一家三口!”


    “楚狗兒,你以為你這一身輕功是傳自誰手?”袁通聲音嘶啞地說道,“當年師傅本不想傳你武功,就怕有朝一日你會因為武功惹來禍端。”


    “現在看來空桑仙舫還真是神通廣大!”袁通迴頭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大門口,隨後繼續說道,“就算不傳你武功,你命中也注定有此一劫!”


    話音剛落,袁通卻是目光沉沉地看向了柳七。


    柳七正端著茶杯往嘴邊送去,抬眸瞥見袁通略顯渾濁的雙目後,隨後眼瞼微垂,輕抿一口茶水的同時,周身一股凜冽的氣息透體而出,瞬間封住了酒樓的大門!


    嗡——


    躲在門外牆邊的公孫幽隻覺得腦海中一陣轟鳴聲襲來,隨後眼前便開始天旋地轉,她心中已知不妙趕緊催動真氣護住心神,但隨後嬌軀猛顫,似是身前如遭重擊一般,兩退兩步貼在了牆麵之上。


    “噗——”低頭一口血霧噴出後,公孫幽微微昂首,蒼白的臉色上驚駭之色一閃而過。


    “師姐!”門口值守的持劍女子看見公孫幽吐血之後,有兩人趕緊迎了上來。


    公孫幽目光深深地看了兩人一眼,隨後小聲問道:“剛剛你們可感覺到了什麽?”


    兩名女子一左一右攙扶著公孫幽,聞言互相對視了一眼後,皆是茫然地搖了搖頭:“師姐,你這是怎麽了?”


    公孫幽眼下一沉,隨後擦去了嘴角的血漬,平靜地說道:“我無事,隻是剛剛行功出了點岔子,你們留在這裏務必要照顧好裏麵的客人,千萬不要招惹那個叫柳七的女人,否則就算是仙子也救不了你們!”


    “是!”持劍女子趕緊垂首應道。


    公孫幽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直接上馬離開了。


    直到馬蹄聲漸漸遠去,柳七方才放下了手裏的杯子,繼而輕聲說道:“有什麽話,現在可以說了。”


    袁通也聽到了門外漸漸遠去的馬蹄聲,眼底的警惕之色明顯消褪了幾分,隨後對著柳七說了一聲“多謝”,便扭頭對著楚星白說道:“楚狗兒,你爹應當還活著,仙舫的人抓你無非就是要逼他現身。”


    “啊?”楚星白目瞪口呆,“可就算他還活著,仙舫為何非要找到他?”


    “嗬嗬!”袁通嗤笑道,“世人皆以為當年仙舫遠赴海外是為了避禍,但真正的目的恐怕也隻有她們自己才清楚。”


    “秦失九鼎,天下共逐之。”


    “其實這句話應該反過來,是當時諸子百家聯手奪去了天帝手裏的九鼎,導致天帝道心崩潰繼而身死,大秦才失去了天下。”


    “事後諸子百家未防後人再覬覦天道,於是將九鼎分開保存,當時陰陽家一脈所取之鼎被命名為陰陽玄丹。”


    “空桑仙子遠赴海外,就是為了尋找陰陽玄丹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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