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中白景文一身龍紋黃袍端坐於書案,案上分門別類地放置著近年來堆積的卷宗。


    溫瑜進殿後並未跪地,隻是抱拳鞠躬。


    “坐,山上的人可都安頓好了?”白景文自是不會因為如今成了皇上,而在當初的合作夥伴耍威風,若是沒有溫瑜的幫助,怕是這次刺殺完全沒有成功的可能。


    “已經全部安頓好了。”


    溫瑜沉聲答道:“按照之前的約定我會幫你鎮守京都五年,白兄沒有忘吧?”


    “這是自然,我說話算數,自是不會反悔,若是溫兄弟信不過,我大可擬一道詔書與你。”


    白景文抬眸看著坐在殿下的少年,他心中自是不想讓這麽個有勇有謀的人才流落在外,但是強扭的瓜不甜。


    先留下五年再說,五年之後許會遇見更出色的人物。


    “那就有勞白兄了。”溫瑜厚著臉皮,臉不紅心不跳地應下。


    白景文眼皮一跳,輕聲歎息,難道這就是文官與武官處事方式的不同嗎?


    都不客氣一下?


    無論怎麽說,白景文還是不情不願地寫了份私詔給他,隨後將人攆出了宮。


    溫瑜今日進宮的目的也就是為了了結這件事,既然承諾在手,那也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至於攆出宮?


    他明明是自己走出宮的,再說家裏還有他的小娘子等著他,他才不稀罕在宮裏同那笑麵虎繞來繞去的。


    山上的人已經被他安置在安全的地方生活,至於符嬸自然是同蔡靜涵一同進京,同溫瑜和伍洋生活在一起。


    溫瑜早就在京都物色好了一處院落,不大不小,夠一家人生活。


    原本白景文是想選最近抄家留下的一座府邸,直接讓幾人住進去,可溫瑜怕貪官的後人們找上門鬧事,直接拒絕了。


    ——


    推開院落大門,溫瑜走過影壁,本以為會看到符嬸和他家小娘子在前院等他迴來,可眼下放眼望去空蕩蕩的院子,一個人影也沒瞧見。


    “符嬸?”溫瑜大聲叫喊著,他接連喊了幾聲也沒人答應。


    正在他以為出了什麽事的時候,聽到後院傳來了動靜,他穿過垂花門這才瞧見符嬸和蔡靜涵。


    這二人一人端著一盤菜正準備擺上前院的大廳,抬眼便瞧見了說要晚些迴來的少年。


    “怎得這麽早?”符嬸嘀咕著,神色有些躲閃。


    “正好廚房裏還有幾盤菜你趕緊端出來,估計伍洋那小子馬上也要迴來了。”


    蔡靜涵笑眯眯地看著溫瑜,沒有說話,隻是乖巧地同符嬸一起去了前院的大廳。


    今日晚上伍洋帶著新友舊識迴來吃飯,是以她和符嬸早早地便準備了起來,先把涼菜擺上桌,等人來了再做熱菜。


    溫瑜飛快地去廚房將剩下的的幾盤涼菜端起,眨眼間的功夫便追上了蔡靜涵的腳步。


    他眼熱地瞧著才來京都兩日的姑娘,怎麽瞧著他不在的時候這丫頭還圓潤了許多。


    最近他一直忙著京都中的事務交接,每天起早貪黑,都沒能同自家小娘子好好說上幾句話。


    這好不容易趕完了活,反倒是她沒時間同他說話了。


    “行了。”符嬸嫌棄地瞪了眼蠢兮兮的溫瑜,拽著蔡靜涵的袖子將人帶走。


    厚臉皮如溫瑜連忙跟上,口中叫喚著:“符嬸,我來給您打下手,你就讓寶兒去休息吧。”


    符嬸輕笑,正要反駁溫瑜,讓他莫要瞧不起人。


    可這話沒出口就聽院門被“砰”地推開,緊接著是伍洋興奮的聲音。


    符嬸見狀也不調侃了,隻帶著蔡靜涵匆匆迴了後院廚房,臨走前囑托溫瑜等會過來端菜。


    ——


    前廳坐著十來個男子,符嬸隻和蔡靜涵在後院待著,特意留下幾道蔡靜涵喜歡的菜色,兩人就在廚房將就著吃了。


    溫瑜雖不喜交際,但必要的時候從不躲閃。


    跟隨伍洋一同來的眾人,對於溫瑜都隻是隻聞其名未見其人,如今可是見到了他們這群人的領頭人,再加上酒壯人膽。


    一個一個的舉著酒杯上前敬酒。


    酒過三巡,眾人都有幾分醉意。


    一滿臉絡腮胡的漢子抹了把胡須上的酒水,粗聲大語叫喚著:“不知道溫兄是否婚配,若是沒有俺家中有一妹子,雖然不是天生麗質,但也是善解人意,若不然俺做媒……”


    “咳!老胡!”伍洋被嚇得酒水嗆入喉間,但他顧不上換氣,連忙拉著已經有幾分醉意的漢子,將人給按在了椅子上。


    “你個小子拉俺作甚!”


    溫瑜雖知這位老胡心無壞意,可他心中依舊不爽。


    溫瑜站起身,隨手拎起手邊的酒壇,晃了晃,還剩許多,他麵上掛著謙和的笑容。


    伍洋一見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怎麽乍瞧著同那白景文算計人的模樣這麽像呢!


    溫瑜提著酒壇,溫聲笑著說:“是我的不是,溫某已有未婚妻,等過些日子娶親之時還請諸位兄弟賞臉。”


    老胡一聽瞠目結舌,臉色騰地一下變紅,這才反應過來,他剛剛那番話可不就是在人家正親密的時候給人家找事兒嗎。


    幸好溫兄不計較。


    老胡為表歉意也是拎起一壇子酒,道:“是老胡我欠考慮了,這壇子酒就當是我給大哥和嫂子道歉,待大喜之日再奉上厚禮以表歉意。”


    一壇酒水咕嘟咕嘟灌下肚,溫瑜倒是沒有阻攔。


    隻是等老胡飲完後才推脫不勝酒力,他讓伍洋好好招唿眾位兄弟,先行離了席。


    溫瑜步伐虛浮進了垂花門,腳下一頓不頓向廚房走去,隻是屋裏隻有符嬸一人。


    “呦,怎麽這麽大的酒氣,前麵可散了?”


    溫瑜搖了搖頭,問道:“未曾,寶兒呢?”


    “那丫頭累了一天,我讓她迴去休息了,你也趕緊迴去洗洗休息吧。”


    符嬸準備攙扶著溫瑜去他屋裏,卻被眼前的少年拒絕。


    “我自己可以,符嬸你也早些歇息,明日我早起把前廳給收拾了。”


    這話剛說完,也不等符嬸迴答,溫瑜晃晃悠悠地離了廚房,隻是符嬸瞧著這人離開的方向可不是去他自己院落的。


    她轉過臉,當作什麽都不知道,還是燒水吧。


    ——


    蔡靜涵的院子是溫瑜親手布置的,他還特意從之前的禮部尚書府中移了兩株品相不錯的梅樹。


    至於那家人的意見?


    當時他去的時候,那家人已經全部被流放了。


    屋中的一應用品可是花了他大半的家產,其奢華程度比得上京都官家受寵的姑娘了。


    至於剩下的一半家產,那是他以後和小娘子過日子的本錢。


    他翻了院牆跳進院內,瞧見屋中燈火未熄,原本隻是想瞧上一眼的心思克製不住心中的思念。


    溫瑜想著,如果現在他們已經結為夫妻就好了,那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


    屋中的蔡靜涵正擦拭著半幹的青絲,屋中銀骨炭燒得正旺。


    聽伍洋說,這銀骨炭是溫瑜特意從內務府搜刮出來的,當時白景文也在溫瑜身邊,還嘲笑他要這麽些東西作甚。


    可溫瑜隻是正色道:“反正宮中都是一群糙漢子,要這等俗物也無用,左右還不如送與我,畢竟家中還有位公主,這開支自然要從皇宮出。”


    白景文當時被嗆得無話可說,他一個男人怎麽就不能用了?


    蔡靜涵聽著院中似有人走動,她披上外衣,輕聲走到門口,確認房門已經從裏麵鎖上,這才豎起耳朵聽門外的動靜。


    溫瑜早就聽見了房門內的動靜,他聞了聞身上的酒氣……好像也沒有多難聞。


    他站在房門清了清嗓子,低沉帶著醉意的聲音響起:“寶兒,你睡了嗎……寶兒?”


    蔡靜涵聽到熟悉的聲音,將外衣穿好,這才開了門。


    可這房門剛剛打開,她就被一道黑影抱在懷裏,熏人的酒氣撲麵而來讓蔡靜涵忍不住想要掙脫。


    “寶兒我好想你。”


    毛茸茸的頭顱在蔡靜涵的頸間蹭著,察覺到臉頰旁濕潤的觸覺,溫瑜抬眼瞧了瞧,摟著懷中人的腰將人單手抱起放在手臂上,驚得蔡靜涵不得不雙手環住少年的脖頸。


    “頭發怎麽還沒幹就出來開門,穿得也這麽少,萬一受了涼可怎麽好!”


    溫瑜步伐穩健,絲毫不像醉酒之人,穩穩地托著蔡靜涵進屋,腳一抬房門便被關上。


    “你……你喊我的。”


    蔡靜涵皺著眉,不知道怎麽就成了她的錯了?


    溫瑜輕哼了一聲,低聲道:“哦,看樣子還是我的錯了?”


    他將懷中人放在凳子上,站在她身後用內力將濕發烘幹。


    蔡靜涵低著頭不搭理,溫瑜瞧著眼前的青絲也陷入了思索。


    “我……”


    溫瑜摩挲著掌中柔順的發絲,低聲誘哄道:“我今晚歇在這裏好不好?”


    蔡靜涵身子一縮,發絲從他掌間滑落,她驚慌地看著少年紅酡的臉頰心慌意亂:“不……不行!”


    溫瑜眨巴著眼睛,目光從手掌挪到蔡靜涵水汪汪的眼睛,他嘴角一撇,好不可憐的模樣。


    “我就是想早上醒來第一眼就看到你,而且我屋子裏就一床薄被,連盆炭火都沒有,很冷的。”


    蔡靜涵艱難地撇開臉,一個大男人,怎麽這麽愛撒嬌呢?


    “不……不行!”


    不能心軟!


    溫瑜耷拉下腦袋,大掌輕輕地捏住蔡靜涵的衣袖一角,嘀咕著:“那……那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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