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玻璃屋中機械臂軸有條不紊地執行程序命令,屋子中央放置的玻璃罐中,一名女子雙眸緊閉,靜靜地躺在其中,長至腳踝的黑色發絲在營養液中沉浮,遮住了她裸露的白皙身軀。


    “第513次調試準備……”


    冰冷沒有感情的電子音機械地重複:“實驗體就緒,源程序就緒,啟動倒計時,5,4,3……”


    ——


    蔡靜涵麵容平靜地看著自己的身軀緩緩沉入湖底,她想不通,明明隻是和幾位手帕交來這落霞山賞景,因著沉迷於美景一時間與眾人走散。


    她是怎麽落湖的呢?


    蔡靜涵安靜地看著她自己的肉體消失在湖泊之中,神色淡然,她抬手好奇地看著陽光下透明的身體,不禁笑出了聲。


    “原來這就是身死後魂魄的形態麽……嗬,還好我沒有體會到溺水而亡的感覺,聽說很難受。”


    正在她考慮接下來要做什麽的時候,山腰上星羅寺的暮鼓聲響起,隨後蔡靜涵隻覺一陣狂風襲來,下一刻便失去了知覺。


    待到她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處軟榻上,屋內幾盞昏暗的油燈卻照亮了屋內的每一角落。


    “阿彌陀佛,施主這是醒了?”門外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伴著三下不急不緩、不輕不重的敲門聲。


    他這是在說我嗎?


    蔡靜涵不由地想著,可是視線觸及仍舊是半透明的魂體時她不禁勾唇一笑。


    怎麽可能,沒聽說這世上真得有人能夠見到鬼魂。


    “看樣子施主這是醒了,蔡家姑娘,不知貧僧可否進屋一敘?”


    “這是在喚我?”


    蔡靜涵不禁問出了聲。


    京城之內,雖說姓蔡的人家不少,可擔得起這一聲“蔡家姑娘”的,也就隻有她一人。


    這並不是她自視甚高,而是身為左相的獨女,這天底下大概沒有比她身份更高的蔡家姑娘了。


    那和尚問過之前那一句後,便再沒出聲,而蔡靜涵能夠看到那人在門框上清晰的影子。


    “請進。”


    蔡靜涵話音剛落,隻聽“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一位身穿佛家僧袍、滿臉褶皺,麵上留著花白胡子的和尚走了進來,蔡靜涵也在眨眼間從床榻落座在接客的座椅旁。


    “阿彌陀佛,老衲法號慧覺,冒昧打擾蔡家姑娘,還請多多見諒。”


    蔡靜涵側身避過這位看似道法高深的和尚的行禮,麵上帶著世家女得體的笑容。


    “慧覺大師真是折煞小女子,請坐下說吧。”


    慧覺大師倒也沒有再客氣,於是兩人先後落座,心思各異。


    燈火悄聲地燃燒,慧覺大師開口打破平靜,也解答了蔡靜涵心中的疑惑。


    “其實老衲能夠看到施主並不是神通廣大,而是這屋內的青燈。”


    蔡靜涵聽著慧覺大師的話,眼神也順勢看向屋內的幾盞油燈。


    沒有用燈籠罩起來,隻是普通的樣式,甚至連雕花都沒有。


    這大概是她見識過的最簡陋的油燈,可這油燈竟然能夠讓一個和尚看到鬼魂。


    “這油燈據說在佛像前侍奉了幾百年,不知在什麽時候,寺內的僧人們便能在這幾盞燈的光輝下看見鬼魂,於是便代代傳了下來。”


    蔡靜涵安靜地聽著沒有說話,她知道,還有下文。


    “今日暮鼓響起,一陣清風將我引來此地,隨後老衲感受到了佛祖的召喚……”慧覺大師話說到這裏,不禁緩了緩內心激動的情緒。


    他從不質疑真佛的存在,隻因這是他第一次親身經曆。


    蔡靜涵看著眼前的這位大師,忽然想起來是誰了。


    她雖不曾見過,但常聽家中祖母提起,據說慧覺大師是當今德望最盛的高僧,他的話,連當今聖上都要洗耳恭聽。


    “不知佛祖可是說了什麽和我有關的話?”


    慧覺大師看著蔡靜涵高深莫測地笑著。


    “正是!”


    “佛祖雲,施主今日墜湖實屬不該,可一時間也未有挽救之法,雖可保施主肉身不死,但到底是魂魄與身軀無法相容,此番下來身軀成了活死人,施主的魂魄也隻能四處漂泊、不可輪迴。”


    “大師既然說了此話,那定是有了破解之法了?”


    蔡靜涵倒是沒想到自己這意外竟然驚動了那天上的神佛。


    “自然。”


    慧覺大師從袖中拿出一個小巧的盒子遞給蔡靜涵。


    蔡靜涵雙手接過,隨後當著大師的麵打開錦盒,裏麵赫然躺著一枚觀音吊墜。


    “這……”


    蔡靜涵看著這枚乳白色的觀音吊墜,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意思。


    “俗話說,男戴觀音女戴佛……佛祖贈予我這枚觀音,是何意?”


    慧覺大師搖搖頭表示不知。


    “老衲隻知施主拿到此物之後自會知曉,眼下就不打擾施主了。”兩人互相行禮後,隻留蔡靜涵一人,不,一魂在屋中獨坐。


    “這觀音到底有何玄妙之處?曆來都是男戴觀音女戴佛……莫不是真讓我戴上?”


    蔡靜涵前後思量一番,雖說老話傳到現在都是有一定的道理,可誰也不知這話是從何處傳來,也不知寓意為何。


    “罷了,我且試它一試。”說罷,蔡靜涵取出吊墜小心戴在頸間。


    一陣刺眼的光芒頃刻間從吊墜中傾瀉而出,光明退去後,蔡靜涵消失了,隻剩下那枚觀音吊墜靜靜地漂浮在空中。


    這時空無一人的小屋突然出現了一聲歎息,似是惶恐、似是慶幸。


    “可把她送走了,接下來就希望事情能夠同他們說得那樣順利吧……”


    ——


    蔡靜涵是在一片柔軟之中醒來的,還未等她睜開眼睛,就聽得身邊一群陌生的、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


    “我的兒啊!你怎麽可以丟下母親一個人啊!我的兒!”


    蔡靜涵眼眸微顫,緩緩地睜開眼睛,入目的便是一位同她母親一般年歲、保養得當的婦人,那婦人正雙眸含淚地看著她。


    還未等她有什麽反應,一旁候著的丫鬟立刻將她攙扶起來,小心翼翼地喂著溫水。


    就在蔡靜涵對周圍一切感到疑惑時,一個聲音突然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吾乃轉輪聖王的一縷神識,受邀前來指引汝接下來所要經曆的任務。”


    蔡靜涵看著身邊無動於衷的人,難不成隻有她才能聽到這轉輪聖王的話語,而且這聲音……怎麽像是一個稚童?


    念頭剛落,轉輪聖王冷淡卻又稚嫩的聲音再次響起。


    “汝之想法吾皆能獲悉,當務之急應是處理遇到的情況……”


    就在蔡靜涵為自己方才“稚童”的觀點感到一絲尷尬時,莫名的眩暈感再次襲來。


    守在她身邊的眾人見人昏了過去,頓時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婦人驚唿著去宮中請太醫。


    蔡靜涵在轉輪聖王的幫助下,像是看人生的走馬燈一般,安靜的看完了這位與她同名的姑娘的前半生。


    這位“蔡靜涵”年約十三,當今太子太師的獨女,性子溫婉堪稱大家閨秀中的典範,可就在半個月前隨眾人外出郊遊時,被不知名的瘋馬衝撞以至於雙腿殘疾。


    半個月中,“蔡靜涵”一直接受不了事實,抑鬱不歡,前幾天外出散心時趁身邊丫鬟不注意投了湖。


    蔡靜涵看著這人的前半生,不知為何胸口竟充斥著一股絕望之情,似是親身經曆一般,兩行清淚毫無預兆地落下。


    “汝如今占據的身體便是此女,此人已投入輪迴,隻是瘋馬一事事出蹊蹺,吾受其母所感,領汝至此,汝需查出此事的幕後主使並使其得到應有的懲罰。”


    “汝如今所做之事皆為滋養汝之魂體,隻有神魂強大,在魂魄入體後方能無礙生活。”


    蔡靜涵默默地梳理著方才聽聞的信息,心情有些複雜。


    “何種程度方能稱之為強大?再說我不過一養在深閨中的女子,查案這種事,真是難為我了。”


    蔡靖涵話音剛落,隻見一根打了四個結的繩子出現在她的麵前。


    轉輪聖王解釋說。


    “隻要能夠解開所有的結,汝之神魂可謂之強大,屆時便能迴到汝本身的世界。若汝經吾判定確無查出真相的能力,吾必會助汝一臂之力。”


    蔡靜涵深深歎了口氣,點頭應下。


    “既然如此,那汝便可歸去,記住,不得讓旁人識得汝與此子非一人,應有的習慣,應認識的人,屆時自會有提示,若遇難處,自可喚吾。”


    “如此小女便先謝過輪轉聖王。”


    蔡靜涵再迴神時,入目的是青色帳幔,幾套帳幔中,這是原身最愛的一套。


    手腕處有束縛的感覺傳來,她輕輕抬手,原來是醫者慣用的絲線。


    “姑娘已經醒了。”


    隨著太醫的話音,蔡靜涵看著之前見過的婦人慌忙撩開帳幔,愛憐地看著她。


    “娘……”


    “寶兒!你怎麽這麽糊塗啊,你這般是要娘的命啊!”


    “娘,是女兒不孝,讓娘受驚了。”


    看著女兒臉上如同病前一般明媚的笑容,婦人眼淚瞬間滴落。


    “我的兒……想開就好!想開就好!”


    她激動地趴在錦被上,眼淚成串地落下,卻不忍讓女兒看到脆弱的一麵。


    在原身養傷的這段時間裏,除了原身之外,最痛苦就是她的母親,喬氏。


    一麵要安慰女兒樂觀麵對未來,一麵背地裏提心吊膽、以淚抹麵。


    蔡靜涵在之前的畫麵中清楚地看到,得知原身墜湖時,喬氏強撐著沒有暈倒,有條不紊地安排下一樁樁的事情。


    盡管真正的蔡靜涵還是香消玉損了,可她這個“蔡靜涵”卻因喬氏的堅強而來。


    也許是受到原主記憶的影響,蔡靜涵不知不覺中已是滿淚沾襟。


    “夫人,恕下官直言,姑娘的身子仍須靜心調養,切忌情緒波動過大……”


    太醫言盡於此,喬氏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連忙擦了擦眼淚,又輕聲哄著蔡靜涵,將女兒的眼淚用帕子拭去。


    “阿秀進來。”


    隨著喬氏的吩咐,一個麵容清秀的丫鬟低著頭走了進來。


    蔡靜涵知道她,阿秀,原身的貼身丫鬟之一,性子活潑開朗,最會哄人開心。


    “娘先去送送何太醫,寶兒安心休養。”


    蔡靜涵輕聲應下,看著喬氏走到外室,一陣交談聲之後,屋內恢複寧靜。


    “姑娘可餓著,灶上一直溫著清粥,奴婢去為姑娘端來?”


    蔡靜涵點點頭。


    “那姑娘且等等,奴婢這就吩咐下去。”


    蔡靜涵終於有了獨處的時間,她摸了摸頸間,發現並沒有那枚觀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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