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底深處沒有一絲光芒,也沒有草木泥沙,隻有漆黑而詭異的石頭,陰冷、深邃,而冥界鬼蛇的數量卻是更多,無聲無息的遊動著。


    陳霆暗暗吸了口氣,神念散開,順著氣泡升騰之處,已看到了一枚足有兩人高的巨蛋,在腐朽腥臭的河水包裹下,卻是散發出淡淡的神息和魔意。


    “風前輩,能看出來是什麽神獸留下的嗎?”


    陳霆臉色微變,這巨蛋上雕刻著一道道前所未見的複雜符紋,似道非道,似魔非魔,昊天塔墜落的地方就在這巨蛋的不遠處,可以清晰的感覺到一股股氣流順著巨蛋符紋升騰,匯聚成氣泡,向上漂去。


    “恐怕未必是神獸,”風笑曉卻是搖了搖頭,神色更是凝重:“氣息雖然弱小,但卻是太過古怪,竟然能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中保留著生命元氣。”


    就算是真正的神獸,也很難在這暗黃大河中支撐太久,而這枚巨蛋顯然已經存在了很長時間,卻非但沒有被腐蝕消融,反而似乎是在借用河水的力量蛻變孵化,卻是有些匪夷所思,就連風笑曉也想象不出,究竟有什麽樣的強大生靈能夠留下這枚巨蛋。


    “不管是什麽東西,總要查探一下!”


    陳霆可以確定,巨蛋上的符紋並非天然形成,而是某位強者大能刻畫上去,是煉化還是培養卻是看不出來。


    既然有些古怪,自然卻仔細搜索,陳霆觀察了片刻,神念動處,已催動著昊天塔向巨蛋靠攏過去。


    縱然再如何隱藏,位置一動,氣息卻是不可避免的暴露出來,在周圍遊動的冥界鬼蛇瞬間察覺,噝噝噝的響動從四麵八方匯聚,密密麻麻的纏繞在昊天塔上,尖細的牙齒啃噬,發出令人心寒的聲音。


    以昊天塔的品質,自然不會輕易被這些鬼蛇咬碎,但蟻多咬死象,陳霆也是不敢大意,真元化為利劍,以絕殺劍勢血斬八方,瞬間便有成千上萬的冥界鬼蛇被攔腰斬斷,待壓力稍微鬆懈,昊天塔已經衝到了巨蛋近前。


    轟!


    暗金色的拳影貫穿,狠狠轟落,陳霆這一拳已經用了全力,足以粉碎神器,打穿世界,但落在巨蛋上,卻隻是讓其微微動了動,竟然毫發無損。


    “好硬的蛋殼,就算那枚鳳凰神蛋都沒有如此堅固。”陳霆暗叫不妙,想要破開這蛋殼恐怕要耗費不少時間,但他現在缺少的就是時間。


    噝噝噝……


    強烈的危機感湧來,黑暗渾濁的河底瞬間變的十分熱鬧,水波洶湧如潮,數之不盡的冥界鬼蛇急速遊來,纖細的蛇身,密布的尖牙,已連成一片,帶著冥界的沉沉死氣,瘋狂的圍撲上來。


    就算昊天塔再堅固,被如此多的冥界鬼蛇圍殺撲咬,隻怕也支撐不了太久,而更為可怕的是,陳霆的本源真氣已經開始消散,甚至生出力不從心的感覺。


    “莫非這是一條絕路?”


    刹那間,陳霆心念電轉,若是繼續轟擊巨蛋,恐怕會失去離開的機會,最終葬身河底,但若是就此放棄,卻是有些不甘心,而且這巨蛋之中可能隱藏著石碑和楚靈兒下落的線索。


    就在陳霆進退兩難之時,突然間,一個微不可查的聲音響徹,似乎是什麽東西裂開了,神念掃過,在密集的符紋之中,卻是多了一道裂縫,如果不是陳霆的精神意誌足以堪比半步窺世,幾乎無法發現。


    “是機會,還是陷阱?”


    陳霆卻是沒有太多的猶豫,昊天塔青光驟縮,已化為微塵大小,瞬間從裂縫中鑽了進去,無論這枚巨蛋裏有什麽,也不會比在外麵讓冥界鬼蛇吞噬的情形更壞,而且他的骨子裏麵仍是充滿了冒險念頭,非但沒有畏懼,反而隱隱有些期待和興奮。


    鑽進魔蛋之後,陳霆立時以劍氣封堵裂縫,阻止那些冥界鬼蛇追進來,雖然也不一定能支持太久,但總要想盡一切辦法在死中求活。


    不過,奇怪的是,無數鬼蛇在巨蛋四周遊動,甚至有一些將頭探到裂縫旁邊,身形不斷的扭曲收縮,但卻沒有一條能夠鑽進來,陳霆提前布下的絕殺劍氣根本沒有用武之地。


    透過裂縫向外看去,所有的冥界鬼蛇似乎已經感應不到陳霆的氣息,已漸漸變的安靜,不多時,更是四散開來,再次融入到黑暗腥臭的河水之中。


    果然是天無絕人之路,雖不知道這些冥界鬼蛇為何散去,但總之能有一個喘氣的時間,而且躲藏在巨蛋之中,連劇毒腐朽的靡靡之氣都被隔絕在外,甚至沒有絲毫腥臭刺鼻的異味,真氣和元神也不再被消融,如同避風港一般。


    陳霆微微鬆一口氣,觀察外麵動靜的同時,神念已向巨蛋深處掃去,雖然從外麵看隻有數丈大小,但卻如神器一般開辟了界域,足有數百裏的空間,到處漂浮著如霧如絮的白絲,淡淡的光芒湧動間,沒有一絲陰邪妖異,反而充斥著一股仙元靈動的味道。


    “看來確定是某種神獸……”


    陳霆輕輕吐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什麽樣的神獸會在如此汙穢的死亡之地孵化,但在光芒和白絲深處,卻是有一團生命之氣在蠕動,似乎是有什麽東西在漸漸匯聚成形,多半是被自己剛剛的拳勢衝擊,加速了孵化的過程。


    神念觸及到那團生命之氣,陳霆的目光卻是驟然一縮,與巨蛋內的柔和光明的元氣截然不同的是,這團生命之氣之中似乎蘊含著所有陰暗邪惡的本質,貪婪、欲望、兇殘、嗜血、狂暴……,而在他的識海之中,更是出現了天地破滅,大劫降臨的畫麵,群星墜落,日月沉淪,到處都是難災,到處都是慘嚎,不僅僅是時代的破滅,更是紀元的結束。


    這哪裏是神獸,分明是一頭吞噬諸天,引發紀元破滅的元兇,一旦讓其成長起來,定然是超越破碎境的存在。


    “鯤鵬,莫非是鯤鵬!”


    風笑曉突然叫道,鯤為魚,鵬為鳥,鯤鵬以魚化鳥,雙翼如遮天之雲,在遠古時代,鯤鵬並沒有被列入神獸,但傳聞中,卻是以龍為食,張口可以吞天,吐息間便能毀滅一方世界,甚至比饕鬄和檮杌等擅長吞噬的神獸更為兇殘。


    更何況,這團生命之氣充斥著陰暗邪惡的本源,似乎已經被魔化,成長起來的鯤鵬更是不知道會有多麽兇殘恐怖。


    陳霆自然也聽過鯤鵬,感受著那團生命之氣,更是暗暗心驚,幸好這團生命之氣還沒有完全凝聚成形,否則隻怕一口便能將他吞下。


    “不能讓如此恐怖的東西誕生於世間!”


    不管這團生命之氣究竟是什麽,陳霆都不再遲疑,璀璨的劍丸彈射而出,撕裂了白絲,斬滅了虛無,必須要在這團生命之氣凝聚形成前,將其徹底滅殺。


    噝!


    劍丸斬落在生命之氣上,卻瞬間散於無形,淩厲無雙的劍意更是仿佛一陣輕風,根本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居然如此詭異!


    陳霆大吃一驚,以他現在的修為,縱然是破碎境大圓滿的強者,也不可能輕描淡寫的化解自己的攻擊,而僅僅是一團生命之氣,便抵擋住了這一劍,未免太過匪夷所思。


    而就在陳霆震驚之時,那團生命之氣再起波動,白絲光芒包裹間,一道強橫無匹的氣息衝刷出來,赤紅色的火焰四射而動,將巨蛋內的空間映射的一片通紅,而火焰的中央,更是顯現出一道人影,麻衣布衫,神色木訥,其貌不揚,但舉手投足之間卻是帶動了天地大勢的運轉,有著統帥千軍萬馬的氣度。


    “陳霆,又是你,竟然能夠找到這裏。”冷峻而威嚴的聲音,卻是帶著極大的怒意,陰沉的目光牢牢的鎖定了陳霆,殺意湧動,一手按住了那團生命之氣,而另一隻手,卻是打出萬千法訣,封鎖時空,鎮壓天地。


    “楚雄!”


    看到這中年男子,陳霆立時大吃一驚,萬萬沒有料到,竟然會在這裏遇見楚家家主,楚雄。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既然來了,那便成為鯤鵬出世的祭品吧!”楚雄眼神如鷹,氣息更是不斷攀升,早在瀚海大陸的時候,他便對陳霆生出了殺機,因為瀚海之靈的幹擾才暫時擱置,但卻僅僅是一念之差,卻是差點導致自己的所有計劃付之東流,甚至不得不舍棄瀚海大陸,自然更是對陳霆恨之入骨。


    與當日在哀嚎海淵外相見,楚雄的實力竟然又有提升,半步窺世的修為發揮的淋漓盡致,一掌抓下,層層真元包裹,萬千印訣顯現,已化為大陣,將陳霆困在其中。


    “哼,力量雖然強大,但卻遠遠比不上原無罪,未必不能抗衡。”


    陳霆雖然震驚,但眼中卻是沒有絲毫畏懼,身軀隨意晃動間,修為散開,氣勢刹那間提升到巔峰,四十九塊石碑唿嘯運轉,直接打出了神武破天萬象拳。


    轟!


    無數虛影與萬千印訣撞擊,全部崩潰,陳霆雖然連退數步,但卻是完全抵擋住了楚雄的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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