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對壘,大戰一觸即發。


    陳霆神念一掃,倒是發現了不少肉身境巔峰的大將和統領,但卻是沒有發現先天境的強者,兵對兵,將對將,普通軍隊間的戰鬥向來很少有先天境強者參與,這些強者的戰場在另外一個地方。


    大周王朝有屠魔軍和皇陵秘境,而陳國也有著隱秘的力量,三十六神將和皇城神衛,先天境強者的交鋒,才是最終的戰場。


    “一將功成萬骨枯,大戰之後,不知多少將士馬革裹屍,戰死沙場。”陳霆目光微沉,他對於陳國已經沒有什麽歸屬感,但昔日寧靜美麗的草原被戰爭的陰雲籠罩,卻是讓他心底有些發沉,恐怕每一個部落都會被拖入到戰亂之中,不知道多少人會家破人亡、流離失所。


    不過,下方的百萬大軍對峙,縱然還沒有開戰,但強烈的精氣連接成片,也讓陳霆感到有些震撼,丹田內的殺戮戰魂都有些蠢蠢欲動。


    “魔門之中很多神通都是要采集人的怨氣、怒氣,甚至是瀕臨死亡之時的種種絕望痛苦的情緒來修煉,戰場,尤其是百萬人的戰場,那種強烈的殺伐之氣,更是適合修煉魔功,”風笑曉的聲音突然傳遞出來:“等大戰開啟,雙方展開撕殺,所有的戰士在臨死關頭拚命,等於是燃燒自己的神魂,散發出來的殺伐之氣更是會猛烈數十倍,連鬼神都要躲避,但對你來說,卻也是個難得的機會,不僅能夠將殺戮戰魂推升到大成,更是能夠借殺伐戰氣來淬煉殺戮聖殿。”


    煉化了黑焰之後,殺戮聖殿的很多威力都難以發揮出來,陳霆雖然修煉了七殺劍訣和血殺刀法,但終究不是以殺入道,更不是絕情絕性的殘暴嗜殺之人,很難將這件神器完全融入到神魂之中,隻是憑借著殺戮戰魂來催動這件神器。


    如果能夠汲取大量戰爭殺伐之氣,倒是有很大可能提升這件神器的威力。


    “魔門手段,果然殘忍,這種行徑與借生魂修煉已經沒什麽不同。”陳霆皺眉說道:“何況殺一萬個普通武者,掠奪到了精氣也不如一尊先天境強者。”


    戰勢還沒有開啟,陳霆自然不會久留,在燕門關上方停留了片刻,便縱身遠遁。


    隨著戰爭的逼近,雲鵠草原各部風聲鶴唳,連商隊和盜匪都很少出沒,一些小部落更是向草原深處遷徙,隻有陳國的軍隊糧草不斷向邊境調動。


    陳霆在九天罡風層中飛遁,氣息收斂,精氣內藏,倒是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很快,遠處一座巨大的城池出現在了眼前。


    再次見到格桑城,陳霆的目光已變的平淡而冷漠,城池之中仍有一股衝天的紫氣翻騰著,凝聚成一頭巨龍。但陳霆卻是很快便察覺出來,巨龍的體形沒什麽變化,但紫氣卻是明顯變的有些暗淡,陳國的王朝氣運也削弱了不少,而且流失的速度比大周王朝還要快。


    這倒也並不難怪,鎮壓陳國氣運的天地印都已經被沈壁雲取走,沒有了陳恆的鎮壓,隻憑借寶親王,不過是傲雪峰的傀儡罷了,哪裏還能夠阻止王朝氣運的流失。


    “看來整個中土神洲的格局已變,世事無常,無論大周還是陳國都已經盛極而衰,魔門和妖族定然也會卷入到這場天下爭霸之中,不知道父皇是不是已經計算到了這一步。”陳霆並不在意陳國的衰敗,但卻不願意見到生靈塗炭的畫麵。


    格桑皇城的陣法已經全麵開啟,街道上也再沒有了往日的繁華,百業蕭條,家家戶戶緊閉大門,隻有一隊隊軍甲不斷的穿行著,全都麵容肅穆,整個皇城之中都湧動著一股大戰來臨前的悲壯之氣。


    經過數年的休養生息,陳國的國力已經恢複了鼎盛,但比起大周王朝,還是差了一籌,大戰一旦開啟,誰勝誰負,都是未知之數。


    陳霆微一沉吟,已降落到地麵上,收斂氣息,身形也變的虛幻,仿佛一抹幽影,悄無聲息的向皇城內掠去。


    他此行隻是為了尋找到父皇的蹤跡,並不想驚動皇城內的高手,格桑城的陣法雖然強大,但他身上畢竟有著皇族血脈,而且曾經進入過祖閣,得到了王朝氣運的認可,再加上滅世妖瞳洞徹虛無,倒是沒有引發陣法禁製的攻擊,甚至沒有暴露行蹤。


    匿息歸藏心法和無相心訣同時運轉,使得陳霆的身形介於虛實之間,不要說肉身境的軍甲衛士,就算是先天境的強者以神念掃過,都很難發現他的存在,甚至連出入皇宮,都如入無人之境。


    陳恆與司徒正平決戰的日子越來越近,沒有人知道決戰的真正原因,朝野之間眾說紛紜,皇宮之中倒是異常平靜,自寶親王接管陳國朝政以來,一道道旨意傳遞下去,陳國與傲雪峰的僵局已經化解,不,不是化解,而是徹底的臣服,甚至連天地印都被沈壁雲取走,更是調動百萬大軍,陳兵草原邊境,所有人都知道,寶親王傳出的每一道命令,都是傲雪峰的意圖。


    但對於陳恆與司徒正平的決戰,無論是陳氏皇族還是傲雪峰,都沒有發出不同的聲音,不過,就算是陳恆能夠擊敗司徒正平,恐怕也無法再重掌陳國大權。


    夜色已深,月朗星稀,一抹陰雲遮蔽住月色,幽影閃過,陳霆已經掠入了皇宮之中。


    上次從祖閣出來,直接被傳送到了乾元殿中,隨後便被陳恆出格桑城,陳霆並沒有故地重遊的機會,而這一次,他步履緩慢,神色更是沉默而冷靜。


    事隔多年,再次行走於皇宮之中,一道道長廊、一座座大殿、蘭花苑、迴影壁、九曲廊、禦花園……,這些原本熟悉的地方雖然大多沒什麽變化,但卻讓陳霆感到極為陌生。


    陳霆在皇宮中走了一圈,卻是越來越驚訝,神念所及之地,竟然沒有感覺到強大的氣息,縱然有幾個先天境強者,但最強的也隻是四重天罷了,甚至連皇宮護衛都減少了大半,來來往往的宮女太監,更是腳步匆匆,沒有低聲交談,更沒有嬉戲喧鬧,整個皇宮都顯得沉默而冷清,甚至連後宮嬪妃都消失不見,諾大的皇宮空空蕩蕩。


    陳國的底蘊雖然比不上大周,但真正的強者也是不少,但在這種關鍵時刻,竟然沒有一尊重量級的人物坐鎮皇宮,甚至連寶親王都不知道去了哪裏。


    最終,陳霆來到了乾元宮中。


    乾元宮仍是空無一人,穹頂上的明珠散發出柔和的珠光,卻是更顯得肅穆和威嚴,這裏是陳皇每日召見文武百官之地,殘留的氣息也最為密集。


    看著大殿上首的龍椅,陳霆沉默了片刻,手指彈動間,已逼出了一枚精血。


    “陰陽變化,大道合一,血脈為引,天機運轉……”


    古老而蒼勁的吟唱聲中,一團混沌之氣噴出,更有一黑一白兩道光華貫穿,交織成太極陰陽的圖案,精血融入其中,立時散開,化為血色光幕,混沌之氣更是不斷變化,最終幻化出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


    “果然有用!”


    陳霆目光微沉,這門血影尋蹤術是從昊天塔的諸多陣圖衍生出來的一門秘法,能夠憑借殘留下來的氣血尋找到對方的蹤跡,陳恆雖然沒有氣血殘留下來,但父子相連,血濃於水,陳霆以自身精血推算,卻是也尋找到了一些蹤跡。


    噗!


    陳霆再次噴出一口精元,血色光幕變化,混沌之氣中的影像也越來越清晰,顯現出一個中年男子的虛影,氣宇軒昂,威武之中帶有一絲書卷之氣,正是陳恆。


    隻見陳恆的雙目緊閉,氣息磅礴而沉穩,似乎是在參悟玄功,一團光華在周身閃現,身後更是呈現出諸天的虛影,與上次相見,修為似乎又有增長,即使沒有踏入破破境,也是相差不遠。


    “以父皇的實力,擊敗司徒正平應該不難,但傲雪峰定然留下了後手,不知道父皇能不能應付。”縱然父子間有著很深的隔閡,終究血脈相連,陳霆的目光也變的凝重起來,就在他正要再次催動昊天塔的陣圖,推算父皇的具體方位的時候,突然間,異變陡升。


    畫麵之中,陳恆身軀微動,陡然睜開了雙目,眉頭微挑,迸射出一道犀利而詭異的光芒,強橫的精神之力化為利劍,竟然憑借著血脈的牽引,從冥冥虛無之中向陳霆斬殺過來。


    “被發現了!”


    陳霆臉色微變,不知道父皇有沒有認出自己,但那道精神之劍來的極快,時空似乎都陷入了刹那間的靜止,刹那之間,腦海中已是異象紛呈,天地萬物都已經被毀滅。


    “破!”


    半步破碎強者的精神攻擊,陳霆哪敢大意,神念運轉間,也是一道精神之劍斬出,不僅昊天塔陣圖盡數運轉,識海之中更是佛光普照,晨鍾梵音不斷迴蕩。


    陳霆的精神之力已經不輸於九重天的強者,但比起陳恆卻仍是差了一籌,兩道精神之劍撞擊的刹那,他的識海中仿佛有萬千大錘敲擊,佛光碎裂,到處都在嗡嗡做響,身形晃動間,差點摔倒在地。


    “看來父皇並不想讓人找到他。”陳霆輕輕吐了一口氣,雖然勉強抵擋住了父皇的精神攻擊,但乾元殿中的氣機已經變的紊亂,血影尋蹤術被破,精血蒸發,混沌光幕徹底碎裂開來,再也尋找不到父皇的任何痕跡。


    陳霆本打算在接天峰決戰之前見父皇一麵,既然父皇避而不見,也隻能作罷。


    短暫的精神交鋒已經引起了不小的動靜,雖然皇宮侍衛中沒什麽高手,但陳霆卻是不打算暴露行蹤,一口真元遊走周身,已經穩定了氣息,身形閃爍間,不僅離開了皇宮,更是在天色即將放亮之前,悄無聲息的掠出了格桑城。


    ……


    數個時辰之後,陳霆已經來到了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前。


    接天山,位於雲鵠草原西方,山上積雪長年不化,怪石林立,懸崖陡峭,山勢險峻,更是因為山中常有神秘異象,被當地人尊之為神山。


    算算時間,還有一個多月父皇便會與司徒正平在此地決戰,既然找不到父皇的行蹤,倒是不妨先來這裏看一看。


    皚皚冰雪,一片肅穆,隻有山風吹過,傳遞出詭異的聲響,沒有鳥獸,沒有草木,山頂處更仿佛是生命的禁區,神念覆蓋之下,感覺不到任何生命的存在。


    “聽葉峰所言,外公為了尋找族中聖物來到了這裏,不知道是不是與接天山之戰有關,但看樣子似乎已經離開了。”


    陳霆默默的在風雪和山石間飛掠,這座山峰處處透露出詭異,仿佛整座山峰真的擁有著靈性,在不斷的增長著,但無論神念如何掃過,卻是看不出什麽端倪。


    隱隱間,陳霆心裏突然有些不安,甚至生出危險的感覺,但這危險並不是來自於接天山。


    無論是陳霆還是風笑曉,都沒有感覺到有人存在,這就顯得有些詭異了,暗中隱藏之人的修為定然在他之上,莫非又是半步破碎的存在。


    陳霆暗暗苦笑,就在數年以前,先天境強者在他眼中便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而如今走到哪裏似乎都能夠遇到更為強大的存在,隨著修為的不斷提升,所遇到的強者也是越來越多。


    “算了,既然外公不在這裏,想必是迴到了久山,倒是不妨再雲久山部落走一趟,從外公處應該能夠探尋到一些東西。”陳霆暗暗搖了搖頭,不管暗中隱藏的是什麽人,似乎並沒有露出敵意,倒是沒必要招惹。


    身形微晃間,青芒閃爍,陳霆已縱身遠去。


    就在陳霆遁走後不久,一處山石間,風雪驟急,顯現出兩道身影。


    其中一人是個女子,容顏絕色,眉目如畫,不施粉黛,如墨的黑衣,顯的冷峻俏麗,但眼眸中卻透露出讓人心悸的陰寒,竟然是曾經在傲雪峰上出現過的極陰夫人,魔門之中有名的蛇蠍美人。


    而另一人卻是個中年書生,麵容有些愁苦,平靜的眼神之中更是帶著一絲淡漠,似乎世間的一切都讓他提不起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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