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之後,陳霆打開了一個玉瓶,頓時間,濃鬱的生命之氣散發出來。


    “生命之乳!”


    以殷無傷的經驗見識,自然立時認了出來,眼神驟然一亮。


    “不錯,這是我從忘川河中得到的生命之乳,雖然數量不多,但應該能夠助前輩多維持一段時間,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轉機。”說話間,陳霆已經將一瓶生命之乳液澆灌到了梧桐神樹上。


    滋滋,滋滋……


    生命之乳果強大,一滲透進去,便立刻開始發揮作用,淡淡的水霧升騰間,仿佛有青色的火焰在燃燒,一抹青綠蔓延,枯萎腐朽的枝葉仿佛再次煥發出生機,就連殷無傷的容貌似乎都變的年輕許多,不再腐朽而衰敗,甚至連真元都強大不少。


    不過,這隻是表象罷了,梧桐神樹乃是木係聖物,極為古老的存在,無論是價值還是妙用,都不亞於一件真正的神器,不要說隻是一瓶生命之乳,就算陳霆將這十年收集到的所有生命之乳都澆灌進去,也不可能令其重生,但卻可以讓殷無傷支持的更久一些,也算是償還了昔日的人情。


    “好好好,雖然不能助我脫困,但有些希望總是好的。”殷無傷哈哈大笑,顯得極為暢快。


    在殷無傷煉化吸收生命之乳的時候,陳霆也在思考著下一步要怎麽走。


    易連山閉關已經有了一段時間,下落也一直沒有人知道,被龍幽穀囚禁的消息恐怕隻是空穴來風,十有八九是在祭煉混元金鬥,而君上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陳霆也隱隱有所猜測,天道閣現在的局勢或許是這兩人布下的局,無論是龍幽穀還是自己,隻怕都是棋子。


    至於冷月宮主,突然間,陳霆又想到了一個問題,暗影尋蹤符是追著裁決之劍的氣息找到這裏,莫非冷月宮主也曾來過這座山穀。


    “前輩可曾見到這樣一個女子?”陳霆聲音有些顫抖,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冷月宮主的實力雖然強,但卻是抵擋不住滅仙神雷。


    “這個小丫頭確實來過,你放心,我沒有殺她,隻是將她驅逐出去,”看著陳霆打出來的影象,殷無傷卻是笑了笑,似乎猜出了他的念頭:“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我出手的,不過,她手中的那口長劍品質倒是不錯,似乎是妖族的裁決之劍,隻可惜,已經徹底廢掉了。”


    說話間,殷無傷一口元氣噴出,轟然震蕩聲中,一片廢墟炸開,顯現出一口殘破不堪的長劍,劍身再沒有星輝閃爍,沒有古意斑斕,沒有劍氣纏繞,沒有罡元遊走,隻有無數裂痕蔓延,更是遭遇了嚴重的腐蝕,充斥著一股腐朽和衰敗。


    “怎麽會這樣?”陳霆眼中露出震驚的駭然,手掌一抓,感覺到那股熟悉的味道,確實是裁決之劍,但現在卻是如同一塊凡鐵,藏於廢墟之中,卻是連陳霆都沒有發現。


    “這可不是我毀掉的,這口長劍中蘊含著妖神的意誌,也幸好那小丫頭見機的快,否則的話,隻怕已經被劍意吞噬,成了劍奴般的存在。”殷無傷說道。


    當日冷月宮主確實誤打誤撞闖進到這裏,在與殷無傷交手之時,似乎是觸發了裁決之劍中的某種禁製,激發了妖神的意誌,最終妖神意誌被擊潰,但裁決之劍卻也被徹底毀掉了。


    遠古神器,妖族聖劍,竟然會落得這種下場,劍中精元盡失,法則斷裂,根基更是遭到了徹底的破壞,似乎輕輕一捏就會碎裂,就算是再高明的煉器手段也不可能恢複。


    果然,裁決之劍中有著妖神布下的手段。


    震驚之餘,陳霆也有些後怕,以他現在的修為,就算是妖神親至,他也有抗衡之力,但在他得到裁決之劍的時候,卻是剛剛晉升先天境不久,若是激發了劍身中隱藏的妖神意誌,隻怕想死都難。


    “前輩可知道她去了哪裏,有冷月宮主相助,對付周玉書便會更有把握。”陳霆目光微沉,裁決之劍被丟棄在這裏,想再尋找冷月宮主的下落,隻怕更為困難。


    “我的神念窺視不到山穀之外,不過,你放心,這小丫頭也是擁有大氣運之人,不會那麽容易死在這裏。”殷無傷搖了搖頭,隨即間眼中顯現出一絲殺意:“現在讓你去殺龍幽穀有些困難,但殺另一個人卻是應該不難。”


    “楊颯?”陳霆眉頭微挑。


    “不錯,若不是這個孽畜搗鬼,我也不會被周玉書暗算,若是有機會,幫我殺了他。”殷無傷森然說道:“作為交換,我會將梵聖天魔功傳授給你,這門絕學的威力或許比不你的圖錄,但卻蘊含了魔道至高奧義,對你參悟命魂有著很大幫助。”


    ……


    數個時辰之後,陳霆才從山穀離開,穿過空間亂流,但就在他即將離開這片混亂的虛空之中,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但滅世妖瞳橫掃開來,卻又什麽都沒有發現。


    “莫非是錯覺?”


    陳霆心中生出一絲警惕,卻是沒有多做停留,身形一晃,已徹底消失。


    嗡……


    就在陳霆離開後不久,亂流風暴之中一抹金光閃爍,撐起了十餘丈的空間,更有兩道身影顯現出來,其中一人容貌極為年輕,目光如星辰般閃爍,一身純淨的白色長袍,不染半點塵埃,帶著儒家的書卷之氣,看上去像是個少年書生,文質彬彬,氣息更是淡然而從容,正是天道閣掌教易連山,而另一人顯然也是一尊大人物,頭載玉冠,身穿羽衣,看不清五官麵貌,但全身流露出一股古老而深邃的氣息,威嚴還要在易連山之上,境界更是高深莫測。


    “想不到這小子這麽快便修煉出了自身領域,看來您的計劃恐怕要有所改變。”易連山沉聲說道,目光中也流露出驚訝之色。


    “他的境界修為倒也罷了,真正讓我在意的是昊天塔,竟然能夠悄無聲息的收取一件諸天神器,就算是你我聯手都辦不到,除非……”羽衣大人物的聲音也有些凝重。


    “您是懷疑昊天塔也有器靈存在?”易連山眉頭一跳。


    “隻有這個可能……”羽衣大人物點了點頭,手指卻是在不斷的彈動著,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麽。


    “就算我們動用全部力量,鎮壓此子和昊天塔的機會也隻是在五五之數,聖華天宮肯定會破損,甚至連東華山的基業也會毀於一旦,得不償失。”察覺到了羽衣大人物的氣息變化,易連山身軀微震,臉色也變的凝重起來。


    “算了,風險太大,就算是強行鎮壓了,也未必能夠為我所用。”羽衣大人物思忖了片刻,卻是搖了搖頭:“天道閣的事情,仍是由龍幽穀作主,畢竟我們還需要借助他的力量來探尋生死輪迴的奧秘,隻可惜,上次葬天神棺出世,我們沒有把握住機會,倒是讓妖神鑽了個空子。”


    “那倒未必,郭子傑雖然沒有消息傳迴來,但蘊含著他的一縷神魂的本命玉牌沒有碎裂,應該還沒有死,或許是被困在了葬天神棺內。”易連山說道。


    “兩邊都同時跟進吧,時間不多了,混元金鬥的修複也要抓緊,至於陳霆,暫時靜觀其變吧。”說話間,羽衣大人物手掌一揮,金色光幕碎裂,兩人的氣息已徹底消失。


    ……


    此時,陳霆已經穿過了數層空間,在一座空曠而幽靜的大殿中停了下來,識海中迴蕩著殷無傷傳授的梵聖天魔功,這篇法訣晦澀而深奧,確實是魔門無上功法,不僅闡述了種種魔門奧義,更是融匯的魔的起源和發展,簡直如同一篇浩瀚的文明史,對於圖錄的修煉也有極大的幫助。


    在法訣之中,更有著不少殷無傷的修行感悟,甚至還包含了他的一部分記憶經驗,陳霆足足耗費了數日才將這些法訣經驗完全吸收消化。


    而裁決之劍的殘骸也投入到了昊天塔中,在昊陽真火的煉化下,重新分解成各種不朽物質,用來修複殘破的陣圖。


    “那半人半鬼的怪物雖然是遠古魔帝,但本源精氣已經被消耗大半,實力也是有限,你我聯手,倒是有七八成的把握將其徹底擊殺,還有那梧桐神木,若是能夠吞噬煉化,也是好處極大,就這樣白白放過,卻是有些可惜。”風笑曉沉聲說道,道魔兩立,遠古時代,流雲聖皇不知道斬殺了多少魔門強者,就算沒有天邪宗的圍殺煉化,他對魔門也是沒有任何好感。


    “沒那麽簡單,若是那麽容易鎮壓煉化,隻怕殷無傷也不會活到現在,何況就算龍幽穀不在這裏,但君上卻是更為神秘,鬧出的動靜太大,最終隻會為他人做嫁衣。”陳霆卻是搖了搖頭,聖華天宮中鎮壓了數千妖獸,本身的力量便是極為強大,混元金鬥所在的空間,定然也有許多強者在祭煉,真正與天道閣決裂,他恐怕也占不到什麽便宜。


    “君上,這個名子倒是有些意思,不過,隻要沒有超越先天境,倒也算不了什麽,如果你能夠將昊天塔的陣圖掌握到萬張以上,便足以鎮壓先天境之下的任何存在。”風笑曉說道。


    “萬張陣圖,不知道要耗費多少法則精元,”陳霆苦笑著搖了搖頭:“對了,前輩對混元金鬥有多少了解?”


    “遠古時代,二十四諸天神器各守一方,我也沒見過混元金鬥的真正模樣,但卻是聽流雲聖皇提起過,此寶極為玄妙,內藏乾坤,上可吞天,下可噬地,威力無窮,排名僅在玉虛山之下。”風笑曉沉吟道:“不過,你也不必擔心,在滅世大劫之中,諸天神器全都受到重創,如今的中土神洲,聖人不出,寂滅,已經沒有人能夠完全執掌神器,發揮出來的力量也是有限。”


    “我有一種感覺,那神秘的君上,恐怕與混元金鬥有著極深的淵源,甚至有可能與風前輩的身份一樣……”陳霆目光中露出思索之色,將一些散亂的碎片拚湊在一起,似乎把握到了什麽東西。


    “器靈?”風笑曉的臉色也凝重起來。


    “這隻是我的猜測,卻未必不可能。”陳霆沉聲說道。


    算起來,他已經見到過了不少諸天神器,每一件神器都是超脫天地的存在,其中蘊含的本源和法則與中土神洲截然不同,似乎來自更高層次的宇宙,參悟之下,自然是有著極大的好處,原本陳霆打算繼續搜索聖華天宮,甚至想見識一下混元金鬥的真身,就算無法收走,也能夠從中領悟出一些東西來。


    但在猜測到君上有可能是混元金鬥的器靈之後,他便立時打消了這個念頭,甚至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似乎一舉一動都被人注視著。


    “先離開這裏再說。”


    陳霆身形展動,卻是不再遲疑,立即向聖華天宮外飛去。


    沒有人攔截,也沒有遇到什麽危險,陣法禁製也沒有任何變化,很快,陳霆便已經飛出了聖華天宮,從無名湖泊中掠出,寒意湧動間,葉瑤光也從法器洞天中走了出來。


    “陳霆,想不到你的實力竟然到了這種地步。”雖然藏於青銅大戟深處,但神念卻是沒有被隔絕,在那紫色雷光顯現的刹那,她的神魂都幾乎崩潰,根本升不起任何反抗的念頭,隻是一絲雷氣,便能將她轟的粉碎。


    縱然過去了很長時間,葉瑤光臉色仍有些蒼白,看向陳霆的目光已是截然不同,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敬畏。


    “不過是運氣好罷了。”陳霆擺手說道:“隻可惜沒有找到冷月宮主和掌教的下落,接下來要怎麽做,還要仔細謀劃一下。”


    說話間,兩人已經重新迴到了聖雲峰。


    清靈洞外,卻有一群女弟子圍聚在一起,似乎是在爭論著什麽。


    “怎麽迴事?出了什麽事情?”葉瑤光眉頭微皺,立時出聲喝道。


    “葉姐姐……”


    眾女弟子還沒來的急答話,便有一道身影從清靈洞中掠出,白衣飄飄,雙袖輕舞,宛如淩波仙子一般,竟然是鄭紅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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