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心通明,神念貫穿,去偽存真,唯我如一……”


    陳霆的識海也開始變化,身軀微微震蕩,強橫的精神之力化為一隻大手,探入到了苦木的識海之中,竟然將混亂的風暴一一抹去。


    九天十地大搜魂手,不僅可以破開敵人的識海,更是能夠抹殺記憶,隻留下所需要的片段,這樣煉化起來,就容易的多,精神分裂的風險自然也會小很多。


    一幅幅畫麵被撕裂,少年和青年的經曆已被盡數抹去,隻留下了關於武道的記憶,真正讓陳霆在意的是苦木進入傲雪峰之後的事情。


    傲雪峰,中土神洲五大聖地之一,位於一片連綿的雪山之中,玉龍橫臥,氣勢雄渾,比東華山有過之而無不及。通過苦木的記憶,陳霆看到了神女峰、玉虛洞、天地戰台、永恆聖殿、撐天神柱……,一座座高大巍峨的建築,一處處冰雪雕琢的景致。


    仿佛親身經曆過一般,一步步從外門弟子到真傳弟子,又成為宗門長老,執掌一方大權。但隨後的畫麵卻是變的越來越模糊,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止著陳霆滲透,也掩蓋了傲雪峰的真正秘密。


    五大聖地底蘊深厚,不僅武學上有獨到之處,更是不知道隱藏了多少秘密,自然有著隔絕外人探尋的手段,陳霆也沒有奢望憑借九天十地大搜魂手,便能洞悉傲雪峰的隱秘,而是盡量在苦木的記憶中,搜尋著有關“夫人”和陳國的消息。


    忽然間,一幅清晰的畫麵出現在了陳霆的腦海中。


    天空有雲,雲破處有光明降世,神聖而莊嚴,照耀在雪山之巔,映射出一道人影,美麗的臉龐麵對著聖光,雙手負在身後,雪白的祭服隨風舞動,靜靜的看著那道聖光,似乎是在感悟著什麽。


    雲層變化,聖光也隨著變化,似乎傳遞出低沉而深邃的聲音,如同的低語,又仿佛來自遠古的召喚,苦木沒有聽懂,更是不知道那聲音來自於哪裏,但陳霆卻隱隱些有些明悟,更讓他感到震驚的是,那女子竟然也發出同樣的低語,似乎在與雲層中的古老神靈勾通。


    突然間,那女子神色微變,眉眼間盡是凝重,散發出鋒銳的氣機,身形也變的無比高大,就像是一座山川挺立於天地之間,袍袖輕拂,便有大風席卷,目光微動,更有一道閃電劃出,破開了聖光,撕裂了雲層。


    看不清雲層之後究竟是怎樣的存在,但卻能夠清晰的感覺到憤怒的意誌在傳遞,雲海變化,筆直的光線將天空切割成兩個部分,光線越來越多,越來越快,天空很快便被切割成細密的碎片,仿佛一張大網籠罩。


    隻見那女子舉起了手臂,無數巨浪隨著她的手掌奔湧,不停的拍在天空上,竟然以更為強橫的氣勢展開了攻勢。


    無形對有形,真實對虛幻,光線交錯,化為一片白熾,巨浪拍擊,衝破了時空的堤岸,以陳霆的境界,很難理解這女子展現出來的境界,更是不知道雲層之後究竟是怎樣的存在,但苦木的記憶中怎麽會有這樣的幅畫麵,莫非那女子便是“夫人”。


    轟的一聲在陳霆的識海中響起,畫麵碎裂,記憶再次變的淩亂,似乎被暴風肆虐之後的海邊漁村,慘烈而混亂,雖然抹去了苦木的大部分記憶,卻仍有不少畫麵殘留在他的識海之中,使得他的識海如萬針攢刺般劇痛,若不是他的精神意誌已經足以媲美先天強者,隻怕已經陷入昏迷,成為白癡。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魔門的搜魂手段確實厲害,但對陳霆的識海也形成了極大的衝擊,甚至有可能損傷武道根基。


    時間緩緩的流逝,山穀中,陳霆雙目緊閉,連唿吸都變得斷斷續續,精元流逝,似乎連生命都已遠去,許久之後,蒼白的臉上才有了一絲血色。


    “哦,終於醒過來了,看樣子應該沒有變成白癡。”墨離有些驚訝,似乎還暗中鬆了一口氣。


    “現在是什麽時辰了?”陳霆沉默了很長時間,才將混亂的思維理出一些頭緒,抬眼看去,天空中繁星點綴,夜色已深,似乎耗費了不少時間。


    “嘿嘿,沒想到你的意誌這麽強,竟然堅持了三天三夜,若是再醒不過來,恐怕我就要動手了,怎麽樣,找沒找到你想要的東西?”墨離說道。


    “隻過去了三天嗎!”


    陳霆倒是有些驚訝,在苦木的識海中搜索傲遊,時間和空間完全是兩個不同的維度,仿佛經理了數年的歲月,閉了閉眼睛,極度的疲憊感襲來,識海中針刺的感覺沒有完全消退,隻想好好的睡上一覺,但隻是稍微休息了一會,陳霆便開始內視自身。


    身體倒是沒有太大的損傷,但元氣卻是損耗的厲害,識海中仍殘留著混亂的風暴,一枚枚零零碎碎的記憶殘片散落漂浮,想要完全煉化,還需要一段時間。


    雖然關於傲雪峰的秘密全都被掩蓋,但陳霆也從苦木的識海中找到了不少東西,尤其是關於武道修行的記憶,對他更是有著極大的裨益,對於破武境的認識也更為深刻,而那女子與神靈的交手更是讓他打開眼界,似乎打破了心境上的束縛,看到了一個不同的世界。


    眼界決定境界,心有多遠,路便有多長,彼岸雖然遙遠,卻終有一日能夠登臨,神靈也並非不可戰勝的存在。


    不過,以這種手段來積累武道經驗卻是太過冒險,很容易引起記憶的混亂,難怪就算是先天境強者,也不會輕易動用搜魂的手段。


    雖然收獲不小,但可惜的是,陳霆並沒有從苦木的記憶中尋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也不知道“夫人”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但若真是與神靈對抗的那個女子,如此恐怖的武道境界,想要殺死自己根本不需要耗費多少力氣,就算自己躲藏在天道閣深處也沒有用。


    “那女子,似乎在哪裏見到過……”陳霆閉目苦思,卻仍是理不出頭緒。


    雖然沒有找到確切的答案,但也猜測到了一些東西,對他下達追殺令的,並不是陳國皇室,也不是傲雪峰的高層,似乎隻是“夫人”的意誌,至於追殺的原因,卻是不得而知。


    宗門安排自己來傲雪峰參加晉升大典,隻怕也是另有目的,是試探、是挑釁,或者隻是想借“夫人”之手除掉自己。


    陳霆思索了許久,明明理順了許多脈絡,卻如同丟失了幾塊重要的拚圖,始終無法拚湊到一起,不過,至少沒有發生最壞的事情,直到現在為止,陳國皇室對自己仍保持著沉默,至於“夫人”的追殺令,在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先天境強者出手。


    長長吐了一口氣之後,陳霆開始全力煉化苦木的記憶碎片,關於傲雪峰的記憶雖然極為模糊,但苦木不僅是傲雪峰的長老,也是墨脫城的供奉,從他的記憶中,倒是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墨脫城,同時也是傲雪峰的外門所在,就在數日前,墨脫城出現了一件寶物,被懷疑是二十四諸天神器之一的盤古斧。


    傳聞之中,盤古斧乃是塑造宇宙,開辟天地的神器,締造出了世界法則的存在。


    落長空與傲雪峰的關係,似乎要比陳皇還要親密,因為在“盤古斧”的消息傳出之後,落長空沒有立稟報陳皇,而是將消息傳遞給了傲雪峰。


    雖然盤古斧的真假還沒有確定,卻是已經各方雲動,更是有人偷偷潛入城主府,在眾多強者守護之下,將“盤古斧”盜走。


    難怪墨脫封城,更是派出了這麽多高手搜尋,如果是真正的諸天神器,怕是將整個草原都翻轉過來都不過分,隻不過,在經曆了東皇鍾的烏龍事件之後,陳霆卻是對這件事情持懷疑的態度,神器出世,必定伴隨著血雨腥風,驚動天地幽冥,而且神器擇主而侍,並非強取豪奪便能得到神器承認。


    能夠從城主府盜取寶物,那人倒也厲害,不知道在這麽多人的追殺下,能不能逃的出去。


    無論盤古斧的消息是真是假,與自己的關係都不大,陳霆也不願卷入這場漩渦之中,思索了片刻之後,也放棄了迴格桑城看看的念頭,畢竟一個被革除了宗室名號的皇子,就算迴到皇城,也隻是白白遭人恥笑罷了,甚至會激起一大人物的反感。


    而且煉化苦木的記憶也耽擱了不少時間,傲雪峰的晉升大典,也差不多要開始了。


    陳霆手掌一動,已將苦木的屍體化為灰燼,這兩位長老身上沒有空間法器,攜帶的東西卻是不多,隻有火羽劍和雷炎劍有些價值,但卻太過紮眼,不方便使用。


    抹除了所有痕跡之後,陳霆收了封印神符,法衣一震,直接向傲雪峰飛去,既然來了,總要去看一看,至少也能摸清傲雪峰高層對自己的態度。


    傲雪峰位於草原北部,與寒玉冰原接壤,雖然終年冰雪覆蓋,卻有一股獨特的氣勢,通過苦木的記憶,陳霆對傲雪峰已經並不陌生。


    一路之上,卻是再沒有生出什麽事端,也沒有其他傲雪峰高手攔路。


    待陳霆遠遠看到玉龍般的雪山之時,路上來來往往的高手也漸漸多了起來,這種晉升大典對於傲雪峰來說,是爭得臉麵和宣揚實力的機會,來祝賀的也往往是各門各派的青年才俊,至於先天境的人物,是不會自降身份的,最多托人送上賀禮。


    各派高手和各路才俊,有的乘坐靈禽,有的借法衣飛遁,三三兩兩的前來,各自都有不凡的儀表,陳霆的實力足以在先天候補榜上排入前十,但卻很少與人結交,五大聖地的真傳弟子還認得一些,但對其他的門派和勢力,知道的卻是不多,而且像陳霆這樣獨自前來的,也是有些罕見。


    自己作為賓客前來,想必“夫人”不會明目張膽的對自己下手,陳霆沒有理會其他人異樣的目光,直接向傲雪峰降落下去。


    大典之期,傲雪峰山門大開,許許多多的內門和外門弟子駕馭著雪雕在山門外迎接賓客。


    “這位貴客,還請報上名子!”


    就在陳霆降下去的時候,一個白衣少年飛了上來,恭敬之中卻是帶著一絲威嚴和謹慎。


    “真傳弟子?”陳霆目光微縮,這少年散發出來的氣息赫然已是化靈境,而且不是像其弟子駕馭雪雕,而是憑借法衣飛遁,體內更是蘊藏著一股深厚的寒意,應該是剛剛晉升的真傳弟子。


    “在下天道閣陳霆,前來恭賀沈師姐踏足先天。”陳霆說道。


    “你就是陳霆?”那少年聽到陳霆自報名頭,身軀微震,眼中立時露出了複雜和驚訝的神色。


    “不錯,我就是,莫非傲雪峰不歡迎?”陳霆淡淡的說道。


    “怎麽會不歡迎,既然來了,便是貴客,何況還是五大聖地的弟子。”那少年臉色變的極快,數息間便恢複如常:“貴派的兩位師兄早就到了,已經安排到了青風樓,我這就帶你過去。”


    “不知道閣下怎麽稱唿?”陳霆點了點頭,對這少年倒是高看一眼。


    “在下孫興!”那少年不再多言,身形動處,已率先而行。


    傲雪峰的待客之地是在神女峰,整座山峰遠遠看去,如同一尊高潔清妙的女子,對著如鏡般的天空梳理著頭發,山峰之中同樣是白雪覆蓋,但卻種植著許多青鬆翠柏,處處都傳遞著寒梅的芬芳,奇花異草點綴在冰雪之中,倒是另有一番風景。


    孫興將他送到青風樓後,便拱手離開,似乎並不願意與陳霆過多接觸。


    陳霆自然並不在意,至少對方沒有一見麵就喊打喊殺,還保持著應有的禮數。


    神女峰上的建築大都幽雅別致,青風樓靠近懸崖,甚至三分之一的建築都懸在空中,山風吹拂,設計的雖然簡單,但卻讓人看著極為舒服,清涼之中帶著一股飄逸,甚至有一種心境通明的感覺。


    陳霆十分喜歡青風樓的環境,與許川和袁柯寒暄了幾句之後,便斜靠在窗前,眺望皚皚雪峰,感受著山風的清涼,頭腦也清醒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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