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瞧著尹靈兒不知所措的樣子,笑了聲:“你也莫要如此害怕,哀家又不是那山上的老虎。”


    “是,是,靈兒不怕。”


    尹靈兒嘴裏答應著不怕,卻將頭深深埋下去,不敢再抬頭看太後。


    太後瞧著她說道:“你是不是覺得,哀家雖然麵上長得善良,但肚子裏,卻藏著蛇蠍心腸。”


    尹靈兒忙道:“奴婢不敢。”


    “嗬,不敢~。”太後伸手去摸尹靈兒的左臉頰,尹靈兒僵住不敢動,太後冰涼的手已經觸摸到她的臉頰,在那已經變淺的巴掌印上,稍稍用力按了一下。


    “嘶——”尹靈兒吃痛之下倒吸一口氣。


    “你這傻丫頭,被人打了一巴掌,反倒迷迷糊糊,就連是誰打你都不知道。”


    尹靈兒低下頭:“昨夜奴婢醉的厲害,醒來才覺得臉頰痛。”


    太後怔怔瞧著她,突然說道:“幾十年前,哀家初入後宮,也像你這般,被人掌摑,且是光天化日之下,站在後宮中央的院子裏,在被眾人瞧著的情況下,被扇了巴掌。”她頓了頓,眼裏盡是迴憶:“當初的那些嘲笑聲,喊罵聲,如今還夜夜響在哀家的耳邊,就如同昨天發生的事似的。”


    提到這些秘辛,尹靈兒識趣的閉上了嘴,這些話題,她可不敢接話茬。


    太後說到這突然話鋒一轉,問道:“你知不知道,若是皇上不寵愛你,你現在已經在斷頭台上候斬了。”


    “什麽!”尹靈兒驚唿,她當然不知道自己已經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她醉酒之後,等醒來已經在燕歸應懷裏,她哪兒知道已有兩個侍衛已經因她而死。


    “哀家聽歸應說,等六日之後,那個叫塵江的班師迴朝,便會冊你為妃,對也不對?”


    “是,皇上是這樣對奴婢說的。”


    “哀家問你,那魯香玉可曾喚你入過玉寧宮。”


    尹靈兒老實迴答道:“有的,有一次,她質問我為何會伴隨皇上出宮。”


    “那日究竟情況如何,你細細說來。”


    “是——”


    隨後尹靈兒便將她進入玉寧宮,魯香玉故意羞辱她的情景一一說了出來,又將她故意撒謊,把滿堂的妃子氣的身子哆嗦的事兒說了出來。


    太後聽完後一怔,哈哈大笑:“你~你倒是有些小聰明。”


    尹靈兒腆著臉,也是嘿嘿一笑。


    太後突然又麵色嚴肅說道:“如此說來,你已在鬼門關前,走了兩圈了。”


    尹靈兒怔住,她完全沒想到那天去玉寧宮會有什麽生命危險,她想著最多也不過是被責罰一頓。


    “你信不信,那日玉寧宮的偏殿裏,早有惡奴手裏拿著刑具,準備對你動手了。”


    尹靈兒撲閃著大眼睛,卻是不敢相信。


    而實情卻是那日,玉寧宮的偏殿裏,早已藏了幾個宮女,手上拿著掌嘴的板子,就等魯香玉發令。


    尹靈兒沒想到這些,但太後——這個早已在上一個朝代脫穎而出的女人,心裏卻是清清楚楚,對那些後宮的伎倆,太後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唉……”太後深深歎了口,她每每看到尹靈兒,就像看到多年前的自己,那時的她也是如此單純,如此不知危險,在經曆了多次的血腥後,太後才醒轉,才懂得如何在這後宮自立。


    再到後來,她腳下踩著屍骨,踏著那些其他妃子的肩膀,成功坐上了皇後之尊。


    人人都以為,那段曆史是皇太後的光榮史,但在太後心裏,她是多麽的後悔,她甚至已經後悔與先皇相識,她多麽渴望自己還是當初那個不諳世事的姑娘。


    太後的眼神慢慢變為憂愁,這個有國母之尊的女人,心裏的悲涼隻有她自己清楚,她突然出聲感慨,聲音聽上去是那麽的無助,那麽的可憐:“妾本無心爭後位,奈何蛇蠍不饒人,事到如今,哀家也成了那蛇蠍,成了惡人,成為了自己曾經最討厭的一種人。”


    太後的眼眶裏有淚兒打轉,這種憂愁壓抑在她心中,已有十多年。今日遇見了這個跟他多年前一模一樣的丫頭,她終於是憋了不住,一吐為快。


    太後深深唿吸了一口氣,說道:“你知不知道皇上的名諱。”


    “是,知道的,皇上名歸應。”


    “不錯,歸應,燕歸應。”太後轉身,怔怔瞧著地麵:“哀家生他之時的前一天夜裏,夢見一條巨大黃龍,腹生白鱗,背生雙翼,始一展開便遮天蔽日,煞是威風,夢醒之時便覺得肚裏隱隱作痛,後來得大學士解夢,說我肚裏的孩兒,是‘應龍’轉世,是真龍天子,這才給他名字裏,填了這個‘應’字。”


    尹靈兒眼睛一亮,她萬沒想到皇上的名諱這麽講究,她忽然又奇怪問道:“那為何又加了個歸字?”


    “那不過是因為——生下他的當天,就被人換走了我的孩兒,送到了你們老家齊陽村裏,在那長大,哀家將自己的思念之情,全部寄托在那個‘歸’字上,隻盼著哪一日,能夠早日與自己的孩兒相見,卻萬沒想到,這一分隔,就是十年。”


    “為什麽!”尹靈兒大唿,她實在是想不通,母子為何不能相見,她也實在是替太後鳴不公,明明母子兩個都在世間好端端的活著,卻還要忍受那分離的痛苦。


    尹靈兒突然麵色一怔,她想起了之前燕歸應對她說過,替換掉燕歸應的那個孩童,在五日之後,就死在了皇宮之內。她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她實在是想問一問,到底為什麽,這個從民間來的野丫頭絕想象不到,為了皇權,帝王之家從來沒有親情這一說。


    “傻丫頭,哪有什麽為什麽。”太後笑了笑,而後她拂了拂自己眼角的淚水,說道:“這些往事,今日我倒是提的多了,看到你與哀家多年前甚是相像,今日卻也忍不住多嘮叨了兩句。”


    “唔——太後放心,靈兒會保密的,不說出去。”


    瞧著尹靈兒那調皮的撲扇大眼睛,太後破涕為笑:“你倒是心寬,還來安慰我,你就不怕了解了這些秘辛,哀家再殺你滅口。”


    尹靈兒搖搖腦袋:“太後不會的。”


    “哦?你怎麽知道哀家不會。”


    尹靈兒春風一笑說道:“因為靈兒知道,太後不是蛇蠍,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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