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細數妃之職,蓋言今上之善。”


    這一行大字就寫在紙張最後的一處空白地。


    尹靈兒心內奇怪,這宮女文考,怎會有這種題目。


    這前半句倒是好解,意思是你若為妃,詳細說一說當妃子的職責。但一個宮女卻怎麽能去議論妃子的事兒。


    這後半句更是奇怪,明著讓我誇誇當今皇上的優點?


    尹靈兒心想:“這該不會是李公公天天阿諛奉承皇上,如今詞窮了,讓我們寫下來些好句子好讓他背下來?”


    雖是心裏奇怪,但尹靈兒還是老老實實作答。


    她的目的本就是為了讓皇上後悔讓她這麽個有才德的女子去燒煤守夜該是何等的不對。


    但這題目委實有些奇怪,聞所未聞。尹靈兒隻好想什麽就寫什麽。


    *****


    次日一大早,皇上早朝。


    年輕的燕歸應看著底下站著的一眾前朝老臣,心裏歎氣麵上卻不做聲色。


    他揉了揉困乏的眼睛,出聲道:“諸位今日有何事上奏?”


    各大臣紛紛出列,俱有事上奏,但所奏之事無非參來參去,你參他一本收受賄賂,他參你一本目無王法。


    這些位居高處的前朝舊臣在朝堂上,卻跟在菜市場上討價還價的沒甚差別。


    心煩意亂的聽著底下的來迴爭吵,年輕的皇上心裏清楚著,近三年來朝堂上一直如此,卻從未有人來奏哪處百姓如何如何,就算偶有此類的奏章,也都是些旱災澇災,來問朝廷要銀子的。


    燕歸應作為皇十三子,隻跟了先皇學習了五年,先皇駕崩後,他繼位大統,到如今還不到六年。


    燕歸應十歲之前身居山野,所以在這廟堂之上並沒有他的勢力。


    先皇去世之前,雖然人已老去,但腦袋還算清楚。


    先皇明白他駕崩之後,燕歸應初上位必定年輕氣盛。


    若是他太過尖銳,惹惱了這些大臣,燕家的皇位必將不穩,皇位不穩,江山就難坐。


    所以先皇臨死前立下遺詔,命七位當朝一品為輔政大臣,掌管大權,而燕歸應雖然高高在上,貴為天子,手裏卻無兵無權。


    這六年期間,燕歸應忍氣吞聲,想在暗處培養屬於自己的勢力,但這些東西,又豈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


    就在皇上思索的時候,一道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底下左手第一位的老臣突然站出,隨著他站了出來,朝堂之上瞬時鴉雀無聲。


    打眼看去,此人約有五六十的樣子,麵上皺紋如同幹枯的樹皮,雙眼混濁但猛一轉頭就目露精光,他雖是老態龍鍾,但麵色紅潤,氣色極佳。


    此人正是中州國一品當朝宰相,百姓稱他為千手相爺魯輔良。


    之所以說他是千手,就因為他野心的爪子早已深入這中州國的裏裏外外。


    對此,年輕的燕歸應心中有數,但他清楚,還遠遠不到動手的時候,何況他能當上皇上,這位宰相其實也功不可沒。


    但具體魯輔良當年為何要輔佐他上位,這個原因,藏在魯輔良深邃的瞳孔內,旁人並不得知。


    魯輔良出列彎腰,高聲說道:“皇上,前日科舉,頭三甲已出,今日應吾皇殿試要求,已在大門外等候。”


    燕歸應聽了此語突然來了精神,他身子微微前傾:“這三人的應試文章如何?”


    魯輔良低首道:“三人文章風格相似,見識深遠,目光廣闊,字裏行間老成持重,值此國家用人之際,這樣的人才來得正是時候。”


    燕歸應聽了這些話,又像是泄了氣,他心想“又是老成持重!這幾年每年的科舉都是老成持重,科舉製度在魯輔良手中已經變成了察舉製。”


    皇上不用見都知道,門外站著的,必定又是些垂垂老者,他們與魯輔良之間,也定有見不得人的關係。


    但程序總歸要走:“讓他們進來,朕見見。”


    隨著一陣太監的唿喊聲後,從大殿門外轉入三位,其中最年輕的看上去,也三十有五的樣子。


    那三人麵對皇上緩緩下跪,最老的那位腿腳還有些不利索,跪的慢。


    燕歸應哪還有心情再考這三人,他不耐煩的說了聲平身,也懶得下去細問。他甚至已經猜想到了如果他考一考這三人,這三人嘴中‘老成持重’的標準答案。


    所以他身子向後微微一靠,問道:“魯相,各地五品以下官職中還有何處官位空著。”


    魯輔良早已做足了準備,但他還要裝作思慮一番的樣子答道:“西北地有兩任縣官,年老體弱早已到了致仕的年齡,但因朝堂缺人,久久不見能夠替代之人,老夫想從中擇出二人,前去上任。”


    燕歸應順勢說道:“這些瑣事,你來做主就好。”


    科舉考試對國家來說都是大事,他卻無意之間說這是小事,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麽,魯輔良眼睛一眯,低首答應道:“諾。”


    然後魯輔良又起身說道:“還有一處職位,非得稟明聖上,印下璽印,才可執行。”


    “哦?你說。”


    “戶部尚書染病已有兩個多月,且他也有一個多月未曾上朝,所以……。”


    魯輔良話說到這兒,整個朝堂的老臣突然屏住了唿吸。


    戶部尚書!掌管國家的財政大權,品級為從一品,隻比正一品低一級,這樣的官職不論是誰都會眼紅。


    相爺魯輔良今日突然提出要換戶部尚書的官職,語出驚人,是故整座朝堂鴉雀無聲。


    眾人都悄悄看坐在高處的燕歸應的神色。


    燕歸應微眯著著眼,冷靜問道:“現任戶部尚書‘陳司伏’隻是身染寒症,卻怎麽會兩個月未見好轉。”


    魯輔良躬身答道:“臣下派人前去看了,他並非身染寒症,而是得了重疾,最多再有兩年活頭,皇上可親自派禦醫查看。”


    “哦?魯相倒是對他關心之至,他身染何種病狀,你都一清二楚。你可真是——事無巨細,為國操勞!”燕歸應在說到最後四個字的時候,刻意咬重了字音。


    像是沒聽到皇上的話外之音,魯輔良躬身行了一禮:“多謝皇上讚譽,老臣愧不敢當。”


    “嗬!”燕歸應不怒反笑:“那你說說,戶部尚書,該由何人當選。”


    魯輔良突然微微抬起頭,這個老狐狸的眼中一片深邃,從他的麵部,你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麽:“老臣以為,戶部尚書一職,手握中州國財政大權,所以此人一定要幹幹淨淨,與廟堂百官牽扯越少越好,最好隻為皇上一人辦事。”


    燕歸應點點頭:“說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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