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的最後一天,秦霄與小蝶的婚禮如期舉行。


    說是婚禮,其實就是找個由頭,所有人聚在一起吃頓飯,熱鬧一下。


    秦霄也不想太過勞民傷財,沒有大操大辦的意思,省略了大量的繁文縟節。


    商鞅對此頗有微詞,認為過於簡短的流程不符合秦霄的身份,於禮不合。


    不過也僅僅隻是私底下抱怨幾句。


    到了婚禮這一日,商鞅在下值之後,罕見地沒有留下加班,而是非常準時地來到秦霄家中。


    “些許薄儀,恭賀主公大婚!”


    商鞅遞上一封紅包,交給秦霄的管家劉福,拱手笑道:“劉管事辛苦了,這幾日,您恐怕有得忙了啊。”


    在任何時候,隻要是結婚,都免不了隨份子錢這種事。


    當然,商鞅那個年代是沒這說法的。


    不過入鄉隨俗,領地內大多數人所生活的時代都有隨禮的習俗,商鞅也就從善如流了。


    給主公送禮,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


    重了也不好,輕了也不行。


    為了避免這種麻煩,秦霄早就明言,無論任何身份地位,隨禮一律以一兩銀子封頂,多了一概不收。


    反正秦霄也不打算靠結婚發財,隻收一份“象征性”的紅包,圖個吉利也就是了,沒必要弄的一地雞毛,反而把好事變成了壞事。


    送上隨禮,又說了幾句吉利話,商鞅走進府中。


    他來得算是比較晚的了,畢竟是個敬業的好打工人,提前下班什麽的是不存在的。


    此時,絕大多數賓客都已經到位,隻差少數幾個人姍姍來遲。


    秦霄並沒有選擇大操大辦,婚宴的規模並不大,隻是在府中的前院擺了十張桌子而已。


    請來的,不說關係十分親近,至少也是見了麵能說上幾句話的關係。


    以秦霄的身份,如果真要大操大辦,包下幾條街,擺上幾天幾夜的流水席都沒有任何問題。


    不過,還是那句話,沒必要過於鋪張。


    “嶽元帥,劉將軍,有些日子沒見了。”


    商鞅入座,和身旁的嶽飛、劉三刀等人打著招唿。


    華夏人對上下尊卑的尊崇,在這場宴席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雖然不是嚴格按照周禮,甚至任何一個朝代的正式禮節所製訂的流程、座次,整體上顯得相對隨意的多。


    但,最靠近“主位”的這張桌子,依然是隻有寥寥幾名“大佬”,才有資格坐的。


    商鞅、嶽飛,一文一武,可以說是秦霄最重要的左膀右臂。


    還有劉三刀這樣的“近臣”,還有芙蕾爾、宇智波止水這種領地內最頂尖的戰鬥型英雄。


    哪怕一桌坐不滿十個人,其他人也沒資格坐到這張桌子上來。


    這並非是規定,而是所有人都默契地維持了這樣一條“潛規則”。


    從內到外,十張桌子排成兩列,每一張桌子都代表著不同的身份、地位。


    沒有相應的地位,就隻能靠後坐。


    此時,宴席還未開始,桌上倒是擺上了各種瓜果點心,還有涼菜和酒水。


    劉三刀拉著宇智波止水,正在拚命勸酒,大有一副今天咱哥倆必須得喝趴下一個的勢頭。


    芙蕾爾也加入了進去,一邊吐槽著酒水太過寡淡,一邊大碗地與劉三刀、宇智波止水互相灌酒。


    宴會還沒開始,三人腳下,已經擺上了七八個空空如也的酒壇子。


    商鞅也喜歡飲酒,但卻不喜歡這種拚命猛灌的做派,隻倒了一小杯,與嶽飛對碰一下:“聽聞嶽元帥不日即將晉爵,鞅在此借花獻佛,敬元帥一杯。”


    商鞅還是很“機智”的,芙蕾爾在桌上,他敬酒的時候就不敢提秦霄新婚大喜的事,而是另外找了個由頭。


    嶽飛作為軍隊主帥,軍功赫赫,幾次大戰下來,憑借軍功晉升,並無任何不妥的地方。


    雖然是幾日前的“老黃曆”了,但此時拿出來當做慶祝的借口,也不至於引發什麽尷尬。


    “同喜,同喜。”


    嶽飛心領神會,同樣不提秦霄大婚的事,舉杯祝賀道:“我聽君上提起過,商君治理一方有功,加官進爵,也是指日可待啊!”


    “哈哈,同喜!幹了此杯!”


    商鞅舉杯示意一下,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忽然,一聲叫喊傳來:“新郎新娘來了!”


    轉頭看去,卻見秦霄牽著小蝶,從大門處走進來。


    兩人都穿著黑底紅邊的婚服,這是秦禮中的習俗,以黑、纁(近似紅色)兩色為尊。


    秦霄頭戴爵弁冠,衣服上繡著繁雜的紋飾。


    小蝶身穿純衣纁袡,頭上蓋著一層薄紗,微微低著頭,亦步亦趨地跟在秦霄身後,看上去小心翼翼,似乎生怕走丟了一般。


    “嘁!”


    芙蕾爾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語氣詞,單手拎起酒壇,倒上滿滿一大碗酒,往桌上用力一派:“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喝酒!”


    “喝,喝酒!”


    劉三刀再怎麽反應遲鈍,也意識到了氣氛似乎有些不對勁,不敢反駁,連忙給自己滿上,仰起脖子就往嘴裏灌。


    另一邊,秦霄牽著小蝶,穿過人群,走上臨時搭起的高台,在管家劉福的提醒下,一步步完成婚禮的儀式。


    領地內推崇秦製,這場婚禮也不例外,雖然簡化了許多流程,但依然是按照秦禮來舉辦。


    因為小蝶沒有父母,秦霄的長輩也沒有傳送到這個世界的緣故,拜見長輩這一步便直接取消了。


    但接下來的流程,依然極為繁瑣。


    祭祀天地、新婦卻扇、行沃盥禮、同牢禮……


    盡管已經盡可能的簡化,但一步步走下來,也依然花費了幾個小時,才終於完成。


    小蝶被送進後宅的洞房中等著夜幕降臨。


    秦霄卻還要招唿賓客,留在了前院。


    領地的狀況,嚴格遵照秦禮是不可能的。


    在主要的流程結束之後,氣氛就變得隨意、放鬆下來。


    秦霄舉著酒杯,一桌桌地敬酒。


    在來到第一桌的時候,秦霄還有些緊張,生怕芙蕾爾鬧出什麽別扭來。


    雖然心裏打定了“全都要”的念頭。


    但芙蕾爾是否會做出什麽出人意料的事情來,秦霄也不敢保證。


    不過,芙蕾爾也僅僅隻是冷著臉,不怎麽搭理秦霄罷了,倒也沒有真的在這日子裏鬧出什麽事來。


    敬了一圈酒,秦霄便逃也似地離開,趕緊去往下一桌。


    因為秦霄的身份,倒也沒什麽人敢和秦霄沒大沒小的胡鬧。


    原本劉三刀是敢的,這個憨憨,三天兩頭就會搞出來點莫名其妙的狀況。


    但劉三刀和芙蕾爾同桌,被芙蕾爾拉著拚酒,灌了一肚子水,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就更不可能去找秦霄的麻煩了。


    雖然沒什麽人起哄,但敬了一圈酒下來,秦霄也感到有些頭昏腦漲。


    雖然是米酒,喝多了,卻也是會上頭的。


    何況,秦霄的酒量隻能說是普通,遠遠談不上海量。


    “阿福,客人們就交給你了,務必招待好,不要出什麽岔子。”


    秦霄叫來管家劉福,叮囑了幾句,便往後宅走去。


    跨過一道門,似乎是相隔了兩個世界。


    外宅人聲鼎沸,內宅裏卻是極為的安靜。


    夜幕中,在一排燈火的映照下,倒也顯出一種別樣的美感。


    走了幾步,秦霄忽然發覺有些不對勁,抬頭一看,一個纖瘦的少女站在前方,正好攔住了秦霄的去路。


    “芙蕾爾……”


    秦霄口中發幹,心髒劇烈地跳動起來。


    芙蕾爾剛剛不是還在和劉三刀他們拚酒嗎?


    怎麽就突然跑到這來了?


    酒意有些上湧,秦霄的思維不太靈光,本能似乎預感到了什麽,瘋狂地示警,傳出一陣陣針刺般的痛感。


    “我隻給你一年!”


    芙蕾爾欺身上前,抓住秦霄的衣襟,咬牙切齒道:“如果一年後,你還不能打贏我,我就把你綁迴深淵去!”


    “啊?”


    秦霄的大腦一片混沌,完全沒能理解芙蕾爾的意思。


    但,芙蕾爾似乎也僅僅隻是發泄情緒,並沒有在意秦霄能不能聽懂。


    秦霄還有些精神恍惚,就感到似乎有一根鐵箍,纏上了自己的脖子。


    惡魔少女狠狠地咬了上來。


    是字麵意義上的咬。


    嘴裏湧出一股濃鬱的血腥味。


    “既然已經決定了全都要,還害怕個什麽?”


    秦霄腦海中冒出這樣一個念頭,反手摟住芙蕾爾僵硬的身軀,微微用力,將惡魔少女擁入懷中。


    惡魔少女身體一僵,冰涼得仿佛鐵塊。


    但很快就軟了下來。


    片刻之後,芙蕾爾推開秦霄,低聲道:“記住,一年,位麵時間!”


    說罷,芙蕾爾伸出手,做出一個向兩側拉扯的動作。


    她麵前的空間,竟是被撕開了一條裂縫。


    透過裂縫,隱約可以看到,另一端,正是人聲鼎沸的外宅,數十名賓客籌光交錯,臉上帶著喜悅。


    芙蕾爾迴頭看了秦霄一眼,嘴唇動了動,卻是什麽都沒有說,一步跨出,身影消失不見。


    秦霄摸了一把嘴角,看著手上鮮紅的血跡,在原地楞了半天。


    剛才,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酒意開始消散,秦霄意識到,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覺之中,就和芙蕾爾立下了一個奇怪的約定。


    甩了甩有些發懵的腦袋,秦霄繼續向內宅走去。


    主間內燈火通明,進屋之前,秦霄昏昏沉沉的頭腦似乎突然清醒了起來,順手給自己丟了一個治療術。


    “芙蕾爾的事,還是暫時不要讓小蝶知道比較好。嘿嘿,我真機智!”


    秦霄嘿嘿一笑,走進屋內。


    關好門,走進裏屋,小蝶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隔著幾米外,秦霄都能嗅到她身上一種名為“緊張”的味道。


    “幹嘛還戴著這玩意?不覺得悶嗎?”


    秦霄揭開小蝶頭頂的紅蓋頭。


    小蝶像是受驚了一樣,身體猛地抖動了一下,旋即低下頭,默然不語。


    要不是能看到小蝶的耳根發紅,秦霄都要以為她突然反悔,不想嫁了呢。


    這丫頭,害羞的也太嚴重了。


    秦霄突然起了惡作劇的心思,沉聲道:“對了,現在該幹嘛來著?是不是該洞房了?”


    說著,秦霄作勢就要往小蝶身上撲去。


    “不行!”


    小蝶連忙伸手,作勢要擋住秦霄,嘴裏急切地叫道:“福伯說了,禮不能亂!洞房之前要先喝合巹酒!”


    伸手一推,卻是推了個空,險些摔倒。


    秦霄連伸手扶住小蝶。


    小侍女抬起頭,卻見秦霄壞笑著看向自己,登時感到麵上一陣發燙,連忙低下頭去。


    “好了,不逗你了。”


    秦霄走到旁邊的桌前,兩杯酒早已準備好。


    端起酒杯,將其中一杯遞給小蝶。


    小蝶雙手接過酒杯,正要喝,卻是被秦霄阻止了:“不對,合巹酒不是這麽喝的。”


    說著,秦霄伸出手臂,從小蝶的臂彎穿過,這才笑道:“應該這麽喝才對。”


    小蝶早已羞澀得手足無措,連話都說不出來,手忙腳亂地跟著秦霄的動作,舉起酒杯。


    仰頭喝酒的時候,露出潔白的脖頸,讓秦霄的目光不自覺地被吸引過去。


    秦霄吞了一口口水。


    蒙藍星上發達的網絡所賜,秦霄的理論經驗很豐富,但實戰經驗卻是為零,最多隻能算是“紙上談兵”。


    如今,秦霄已經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擺脫“新兵”的稱號了。


    有些急促地將酒杯丟到一旁,秦霄攬著小蝶的腰肢,湊到她身旁,嗅著小蝶身上淡淡的香氣,竟是有些癡了。


    小蝶似乎也意識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麽,輕輕咬著嘴唇,嚐試做著最後的“反抗”道:“領主大人,先熄燈……”


    …………


    …………


    昏昏沉沉地睡下時,已經不知道是什麽時辰。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秦霄才醒了過來。


    身旁的少女早已不知所蹤,隻留下淡淡的香氣,以及某種混雜著的味道。


    “???”


    秦霄腦海中冒出一堆問號,忍不住懷疑,昨晚那一幕,究竟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還是一場夢?


    正納悶著,房門被推開,小蝶端著一盆清水進來,作勢要伺候秦霄起床洗漱。


    秦霄連忙起身,從小蝶手裏接過水盆,帶著責怪的口吻道:“怎麽起來這麽早,你身子不好,這些活就讓別人去幹,多休息休息。”


    雖然是在責怪,但本意卻是關心。


    小蝶羞澀地低下頭,不敢和秦霄對視:“我怕別人來伺候,領主大人會不習慣……”


    秦霄板起臉,故作不悅道:“還叫領主大人?”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小蝶嬌羞的樣子,秦霄就總是想要“欺負”她。


    聽到秦霄的話,小蝶的頭低得幾乎要埋進胸口,小聲道:“夫……夫君……”


    如果不是秦霄的體質屬性已經很高,幾乎都聽不到小蝶這句話。


    自從兩人的關係有了轉變之後,那個有些嬌憨的少女,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不過,這樣的小蝶,也挺可愛的。


    秦霄不再去逗小蝶,幾乎是半強迫地將她拉到床邊坐下,認真地叮囑道:“這幾天就好好休息,不許幹活了,知道嗎?”


    聽了秦霄的話,小蝶心裏湧出一股幸福的感覺,輕輕點頭,發出一聲細若蚊呐的“嗯”。


    見小蝶乖乖迴到床上躺好,秦霄才起身洗漱,陪著小蝶說了一會話,又去廚房拿了些吃食,坐在床邊,端起勺子要喂小蝶。


    小蝶低聲抗議道:“我可以自己吃的……我沒事……”


    “反對無效!”


    秦霄板起臉,拿出“領主大人的威嚴”,嚴肅道:“你現在是傷員,好好養傷才是正事!來,張嘴,啊~”


    ……


    新婚燕爾,秦霄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和小蝶膩在一起。


    整整數天,都沒有離開後宅一步。


    就連一些公文,都是讓人送到府上批閱。


    不但公務上有所懈怠,就連每日的修煉時間都縮減了許多。


    每天到了夜裏,繼續秦大將軍升級之旅。


    如此幾天之後,還是小蝶實在看不過去,不斷催促,才讓秦霄重新迴到工作當中。


    所幸,領地內現在眾多文武官員各司其職,即便秦霄當個甩手掌櫃,也不至於出什麽亂子。


    短短幾天,領地內自然不可能出現什麽天翻地覆的變化。


    唯一的“大新聞”,是【祭天台(周)】的選址已經完成,就在秦都東方的郊外,大約五十餘裏的地方。


    現在來看,這地方離秦都是比較遠。


    但秦都的人口增長很快,每一次人口召喚,都有少則數千,多則數萬人留在秦都。


    外圍的住宅區、商業區、工坊等等,已經是三番五次地擴建。


    除此之外,城鎮內部也在施工,主要是擴建街道,以及挖掘排水的溝渠等等。


    還有一些規劃不太合理的區域,也要進行改建。


    工程的規模不大,但卻頗為繁瑣。


    不過,有工程做,總歸是給不少人口提供了大量的工作崗位,也不算是壞事。


    走上秦都的街頭,人群頗為密集。


    絕大多數人的臉上都帶著疲憊,但眼神卻是充滿希望。


    領地畢竟比較富裕,秦霄也舍得在領民身上花錢,想方設法提升他們的生活質量。


    哪怕是最底層的平民,隻要肯賣力氣,衣食無憂四個字,總是能夠保證的。


    而且,係統出品的領民,基本上不會出現諸如好吃懶做的閑漢、偷雞摸狗的潑皮之類。


    反正到目前為止,秦霄還沒聽說過領地內有這種問題。


    偶爾一些治安案件,也多是因為口角鬥毆之類,頂多是因為民間爭地、爭水,幾家人大打出手,幾乎沒出過什麽重案。


    或許隨著時間,慢慢會有這方麵的問題出現。


    但至少在短時間內,領地中的民風還是很“淳樸”的。


    在街頭逛了一會,秦霄對秦都內各個階層領民的狀態,都大致有了一個了解。


    至少從表麵上看,秦都的領民生活狀態都很不錯。


    衣食住行不愁,下工之後,也往往有些餘錢去尋間酒肆,打上幾斤黃酒,又或者找家戲院聽聽戲之類。


    以現在的科技水平,娛樂匱乏是必然的,但平日工作之餘,也總是有個消遣的去處。


    商業區內,各類商鋪也是琳琅滿目,不敢說天南海北樣樣齊全,但衣食住行、吃喝玩樂,該有的統統都有。


    當然,秦都是領地內發展最快,也最好的城鎮。


    換成其它地方,秦霄就不敢保證,那些地方的領民也能過上和秦都一樣的生活了。


    至少,那些礦區裏生活的礦工,生活質量肯定要差不少。


    哪怕薪水不低,但卻也沒有太多可以花錢的地方。


    不過,這是任何社會發展所必然經曆的階段。


    總是會有人成為社會的底層,這是無法避免的。


    秦霄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讓社會的底層,也盡可能過上安穩的生活,僅此而已。


    至於什麽人人平等之類的屁話,聽聽就行了,誰若是當真,那才是腦袋出了問題。


    無論在任何一個社會,人,生來就是不平等的。


    逛了幾圈,秦霄來到郊外,將新一批的領民召喚出來。


    一次召喚數十萬人,算是一件頗為費時費力的工作。


    即便是有民政部門的官員,以及軍隊幫忙維持秩序,也花了足足小半天的時間才完成。


    而且是僅僅隻完成了“召喚”的這部分。


    至於登記人口的身份信息、安置、分配住地和工作等等,自然由下邊的人去做,不必秦霄親力親為。


    密密麻麻的人群擁擠在秦都郊外的荒野上,場麵顯得有些混亂。


    好在有軍隊維持秩序,倒也不會出什麽亂子。


    但,這等場麵,卻是讓秦霄感到有些頭痛。


    一次召喚幾十萬人,就成了這樣。


    若是以後人口額度再增加,一次召喚上百萬,甚至更多的人口,那得亂成什麽樣子?


    突然之間,秦霄對自己未來的生活升起了一股憂慮。


    該不會有朝一日,神秘基地的人口額度膨脹到一次召喚,就需要花費一整天都召喚不完的地步吧?


    在去市政處的路上,秦霄一直思考著這個問題,連帶著臉上都寫滿了焦慮。


    “主公……”


    商鞅見到秦霄前來,正要說些什麽,看到秦霄一臉焦慮的樣子,立刻將到了嘴邊的話憋了迴去,關心地問道:“發生了什麽事?主公何以如此惆悵?”


    “哦,沒什麽。”


    秦霄迴過神來,搖了搖頭,沒有接這個話題。


    因為這種有些杞人憂天的事,把自己愁成這樣,這話總是不好意思說出口的。


    秦霄敷衍地帶過這個話題,開口道:“這兩天新婚燕爾,有些耽擱了正事,最近沒出什麽岔子吧?”


    “一切按部就班,主公不必擔憂。”


    商鞅迴答之後,猶豫了一下,還是提醒道:“主公新婚,固然是秦都之福,但切不可沉溺其中。”


    “我明白。”


    秦霄知道商鞅也是為了領地的發展考慮,雖然話不怎麽順耳,但卻也還算聽得進去。


    當然,聽得進去,不代表就愛聽。


    恐怕沒幾個人,會喜歡有人整天對自己說教的。


    秦霄生怕商鞅還要再勸誡,連忙搶先道:“前兩天的公文我看了,說是到煤山的通道已經打通?”


    “正是如此。”


    說起正事,商鞅連忙匯報道:“打通煤山商道的目的有三。其一,加緊與煤山的聯係。煤山雖小,但背靠嘉行山,礦產豐富,極為富饒。加強與煤山的通商,對領地內的經濟有百利而無一害。其二,此前幽冥世界的戰爭中,煤山城主許以我方一座特大型煤礦,這座煤礦,需要開采、運輸,就必須要有一條通暢、安全的商道。至於這其三嘛……”


    商鞅沉吟片刻,繼續說道:“這就是未雨綢繆了。對嘉行山北部,我們目前幾乎一無所知。主公曾經說過‘錦衣衛’的組建計劃,一旦布置起來,往嘉行山以北偵查的時候,就可以以這條商道為樞紐,向北方擴散。當然,這是未來的事情了。”


    “錦衣衛的事暫且不提,目前我們還缺乏這方麵的人才。你在內政上是一把好手,嶽飛統兵也沒問題,但搞情報工作,又不一樣。這方麵的事,等到有合適的人來統籌全局再說吧。”


    “錦衣衛”的計劃,秦霄想了很久了。


    當然不是完全效仿明朝的錦衣衛,僅僅隻是取它的名字。


    至於組建起來之後如何運轉,還是得看能找到什麽樣的人才來負責這方麵的“業務”。


    錦衣衛,以及對外的情報打探方麵的事情暫且不提。


    對於商鞅所說的另外兩件事,秦霄也必須要承認,都是非常重要的。


    秦霄和西門清瀾的私交勉強也算得上“不錯”。


    領地目前和煤山的關係,如果按照遊戲裏的劃分,大概處於“友善”和“結盟”之間。


    在戰時更偏向於後者,而在和平時期,則偏向前者。


    煤山城背靠嘉行山,有大量礦產資源,雖然城池的規模不大,但卻很是富庶。


    說白了,就是“礦老板”,突出一個“有錢”。


    和他們保持緊密關係,開放通商,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能夠給領地帶來大量的利益。


    除此之外,位於嘉行山的那座煤礦,也是需要投入力量去開發的。


    相關的計劃早已經做好。


    商鞅計劃在嘉行山腳下,距離煤山城大約數十公裏的地方,建造一座能容納二十萬人生活的“聚集地”。


    當然,並非一步到位,而是先建立一個據點,然後逐步擴張。


    事實上,初步的據點已經建造完成了,先期的五千“移民”和兩萬餘名礦工,已經遷移了過去。


    如今,商鞅打算做的,就是興造一條連接這座“礦鎮”的馳道,縮短兩地的距離。


    根據送到秦霄手頭的方案,這條馳道的規格不是很高,並非是石板路,而是用夯土修築,主要的成本在人力方麵。


    從秦都到礦鎮,算上一些需要繞路的地方,大約有兩百公裏出頭。


    一條能供四輛馬車並排行走的馳道,少說也要花費三四十萬兩銀子。


    這還隻是夯土路。


    如果換成石板路,費用要貴上十倍不止。


    三四十萬兩銀子,倒不是什麽太大的開支。


    以領地目前的財政儲備,輕易便能夠負擔得起。


    主要是人力調動方麵,需求量比較大,計劃要征調十幾萬壯丁勞力,多段同時開工,預計一個月左右修建完畢。


    征調十幾萬勞力,花費一個多月修建一條路,值不值?


    當然是值得的。


    因此,秦霄在批複的時候,也沒有任何的猶豫。


    甚至於,秦霄還想要更加大膽一些。


    “你說……”猶豫了一下,秦霄還是開口道:“如果修築連接各處城鎮的馳道,我們現在負擔得起嗎?”


    頓了頓,秦霄又強調道:“當然,僅限於秦都,以及26座城鎮之間。”


    秦都下屬的各處村莊、鎮子可不少。


    如果全部連通,那需要的人力物力,將會是一個天文數字。


    甚至光是給這些勞力發薪酬,都有可能讓領地出現財政危機。


    但,如果隻連接“重要城鎮”,也就是擁有城主雕像的26做城鎮,那負擔就要小得多了。


    以這些城鎮為中心,也能覆蓋絕大多數的小鎮、村落。


    如果能做到這一點,那麽領地內各地之間的距離,就會被明顯縮短。


    當然不是物理意義上的縮短,而是兩地之間來往的速度更快了。


    秦朝之所以能夠開辟郡縣製,達到政令統一,也正是因為秦始皇不計成本地在全國修築馳道、驛站。


    如果沒有這樣的交通條件,想要做到大統一,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一個地方出現叛亂,都要幾個月甚至幾年以後才知道,等到大軍開撥過去,又是幾年過去,這誰受得了?


    而有了馳道網絡,那又不一樣了。


    大軍能夠在短時間內,出現在全國任何一個地方,這就使得中央對地方的掌控力度大大增強。


    秦霄的領地,目前的規模還小,不需要考慮什麽“天高皇帝遠”的問題。


    但,如果能修建起馳道網絡,從長遠來看,還是利大於弊的事情。


    “主公,鞅也這樣設想過。”


    商鞅苦笑著搖頭:“但咱們現在負擔不起。錢財、物資倒也還好說,擠一擠,總能有辦法。但這人力方麵,缺口實在太大了。”


    頓了頓,商鞅又道:“鞅的想法是,無法一次性同時開工,那麽就一步步慢慢來。先修建秦都到嘉行山的馳道。等這條馳道修好了,再修建下一條,比如秦都到巴東的馳道。一次修建一條,多花費一些時間,總能完成的,負擔也要小得多。”


    聽了商鞅的解釋,秦霄意識到自己過於著急。


    思索了片刻,秦霄不得不承認,商鞅的計劃,要更加的穩妥一些,不由開口道:“你說得對,是我太心急了。”


    歎了口氣,秦霄有些惆悵地說道:“大概是最近這段時間太閑了,我總希望能夠發展的快一點,再快一點,就好像屁股後邊有什麽東西追趕著我一樣。但仔細想想,咱們的發展速度已經夠快了。果然,我還是免不了貪心不足這個問題啊。”


    “這是人之常情。”商鞅聽了秦霄這話,反而是笑了,一副非常欣慰的樣子:“主公有野心,這是好事。鞅一直堅信,一個有野心,有抱負的主公,才是最好的主公。若是追隨一個小富即安的主公,鞅便是想要建功立業,恐怕也沒有發揮的空間啊。”


    “哈哈哈!”


    秦霄被商鞅逗笑了,指了指商鞅,笑道:“你啊,終於把心裏話說出來了吧?想要建功立業?機會有的是,就看你能不能把握得住!”


    兩人對視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同時大笑起來。


    笑了一陣,秦霄突然板起臉,嚴肅道:“如今這世道,也算是亂世。我曾聽聞過一句古話,大丈夫生於亂世,自當提三尺之劍,立不世之功!何為不世之功?我認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偉業,才稱得上不世!終有一日,我要踏上巔峰,看看那至高之處的景象。商鞅,我希望,你能跟得上我的步伐,可千萬不要被半途淘汰了!”


    聞言,商鞅臉色一正,站起身,對秦霄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肅然道:“鞅,定竭盡全力,輔佐主公成就霸業!”


    秦霄麵色不變,坦然受了商鞅這一禮,這才上前扶起商鞅道:“快請起,你我之間,不必如此生分。”


    “主公可禮賢下士,以平等姿態論交。”


    商鞅雙眼中充斥著異樣的神采,似乎是找到了為之奮鬥一聲的目標,眼中充滿了鬥誌,朗聲道:“但尊卑有別,鞅身為人臣,自當以臣禮相待!”


    看到商鞅瞬間進入角色,秦霄在感到欣慰之餘,又有一種複雜的心情。


    角色麵板上,商鞅已經許久未有過變化的忠誠度,忽然猛地竄了一截,提升到96點,突破了95點“死士”的大關。


    這意味著,商鞅終於全心全意地認可了秦霄這個“主公”,不再給自己留一絲退路。


    這本是一件喜事。


    但不知為什麽,秦霄卻覺得,自己肩頭上,似乎又壓下了一份沉甸甸的重擔。


    名為“責任”的重擔。


    “我就不在這打擾你了,最近這段時間,還是以內務為主,切記不可出現紕漏。”


    秦霄叮囑了幾句,正要離開,忽然想起一事,又說道:“哦,對了,再給你交待一個任務。我打算本月便開啟下一次副本,後勤物資方麵,你要做好安排,務必保證補給充足。”


    遲疑片刻,秦霄補充道:“除了現有大軍之外,還需為新軍留有餘地。若是開銷方麵有困難,可以動用戰略儲備。我私庫裏的錢財,也可以調撥一批。具體的清單,我讓嶽飛拿給你。”


    商鞅要負責的事情已經很多了,負責軍中物資儲備這件事,雖然隻需要統籌,但工作量也不低。


    這任務不算輕,商鞅卻沒有絲毫猶豫,當即表態道:“鞅謹遵主公命令!”


    “好好幹,功勞我給你記著。”


    臨走時,秦霄還不忘給商鞅畫個大餅:“商鞅,商鞅,封於商地,才配得上商鞅之名。這封地我給你留著,可別讓我一直封不出去。”


    從市政處出來,天色還早,距離黃昏還有一段時間。


    秦霄猶豫了一陣,沒有立刻迴家去陪小蝶,而是去了一趟郊外的軍營,與嶽飛見了一麵。


    這個月要開啟下一次副本的事,不光後勤方麵要做準備,大軍也得做好相應的準備才行。


    不過軍隊這邊倒是簡單許多。


    大半個月,也足以讓大部分戰士都休息個夠了。


    甚至分批輪流放假,每人也能享受到幾天假期。


    哪怕假期不長,卻也能享受幾天自由的時光。


    更重要的是,積攢的軍餉終於有地方花出去了。


    讓士兵們發泄一番,散掉連番大戰積累下來的負麵情緒,到時重新集結起來,軍心、戰意、士氣方麵,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可惜,因為404神獸的目光注視,領地內缺乏某些特別適合發泄的“娛樂場所”。


    士兵們出去消費,無非也就是吃吃喝喝,買些新奇的小玩意,又或者聽聽戲什麽的。


    不過,秦霄倒是聽說,有不少士卒都趁著假期時間,已經討了老婆成婚。


    在商鞅製定的宣傳政策之下,領地內的女性領民,大多都願意嫁給軍人,以此為榮。


    這風氣好壞暫且不論,對於士氣的提升,幫助是很明顯的。


    在軍營中逛了一圈,和嶽飛長談了一番之後,秦霄也放下心來。


    至少,在下一次副本當中,軍隊的士氣和戰意,不會出任何問題。


    這,就已經足夠了。


    在黃昏戰場結束之後,秦霄明顯有一種感覺,副本世界內,似乎比主世界要過的更輕鬆。


    因為在副本世界,隻需要考慮怎麽打仗就行了。


    缺什麽,直接從敵人手裏去搶。


    因為有著神秘基地的存在,隻要能形成良性循環,一個副本世界打下來,兵力、財富等等,不但不會有多少消耗,反而還能大幅度的增長。


    而在主世界,要考慮的問題就太多了。


    難怪,古代的皇帝、大臣總把一句話掛在嘴邊:打天下易,坐天下難。


    治理一方,確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從軍營中返迴,天色已經開始轉暗。


    走到家門口,秦霄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


    隔壁的庭院中門大開,一個身材纖瘦,穿著黑色皮甲的少女正靠在門框上,目光灼灼地盯著秦霄。


    沉默了片刻,秦霄露出笑臉,主動打著招唿:“晚上好啊,芙蕾爾,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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