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河西這塊地方並不算大。


    當然,這是以後世的標準來看待的。


    在這個交通不便的年代,河西這塊地方,卻顯得很大,足以容納得下好幾處戰略要衝。


    眼下,秦軍囤積在櫟陽、洛陰,以及武城三者之間。


    而魏軍,除了各處關隘的駐軍之外,還有大量的主力,駐紮在東北方向的少梁。


    “在這裏,魏國河西大軍的主力,大約有15萬人駐紮。”


    秦獻公指了指少梁南方,和洛陰之間的區域,說道:“這裏有一片橫向山脈,山中適合埋伏的地段數不勝數,隻需少量兵力,即可將魏軍牢牢地擋在洛陰之外。”


    這片山區,離秦霄的家鄉很近,秦霄倒也算是熟悉。


    或許時隔兩千多年,地形地貌方麵有不小的變化,但大體的地勢,卻是不會變的。


    秦霄拚命在記憶中搜索著這片山區的地形環境,追問道:“少梁的15萬大軍,戰車、騎兵、步兵的比例如何?”


    山中不適合騎兵作戰,戰車這種老古董就更不用說了。


    在洛陰開戰的話,步卒將是絕對的主力。


    秦獻公讚賞地看了秦霄一眼,開口道:“渠梁,北方的事一直是你在打理,你來說說看,魏軍在少梁的駐軍情況如何啊?”


    一名五官看上去頗為年輕,但卻帶有風霜之色的年輕將軍立刻上前一步,開口道:“步兵隻有九萬餘人,不過騎兵和戰車,也都可以下馬當步兵用,我們應當做好最壞的打算。”


    仲公子渠梁?


    秦霄好奇地看過去。


    這嬴渠梁,可是在秦獻公去世之後,繼任公位,推動商鞅變法,奠定了秦國盛世根基的那位秦孝公啊!


    有不少人都認為,相較於最終完成一統天下偉業的秦始皇,這位秦孝公,才是秦朝真正的“奠基人”。


    對於這種觀點是否有失偏頗暫且不提,單是有這麽一種觀點在,能夠將其與千古一帝秦始皇相提並論,就足以說明這位秦孝公的偉大之處了。


    “嬴渠梁是否有什麽不妥之處?”嬴渠梁見秦霄一直盯著自己看,感覺十分的怪異,忍不住問道:“閣下為何一直盯著嬴渠梁?”


    “隻是好奇。”


    秦霄本想岔開話題,卻不知怎麽的,忽然鬼使神差地脫口而出:“聽聞閣下有席卷天下、並吞八荒之誌,因而頗感好奇。”


    “這……”


    “什麽?仲公子他……”


    嬴渠梁呆住了,營帳內,眾多秦軍將士也呆住了。


    之前質疑秦霄來曆的那個魁梧將軍忽然發怒,上前一步,喝道:“你在說什麽?!莫非要挑撥渠梁和公父的父子之情嗎?!”


    秦霄這才意識到,自己這話說的實在是不合時宜。


    按照這個年代的風俗,國君尚在,去誇獎國君的兒子,這是沒問題的。


    但誇什麽都可以,卻唯獨不能講這個兒子的誌向如何遠大。


    你啥意思?


    人家老子還在呢,你說人家兒子誌向遠大,莫非是暗示這兒子急著繼位了?!


    “抱歉,在下失言,還請秦公和渠梁公子見諒。”


    秦霄拱拱手,立刻道歉。


    “我觀將軍神情並無異樣,想必隻是無心之言,並無挑撥離間之嫌。”秦獻公眼睛微微眯起,發話道:“贏虔,渠梁,都安靜一下吧。”


    兩人連忙行禮。


    “喏!”


    “孩兒遵令!”


    贏虔?


    這家夥就是贏虔?


    秦霄看向那名身材魁梧的將軍。


    按照秦霄看過的許多電視劇中的形象,贏虔統兵打仗是一把好手,擔任秦國的上將軍。


    而性格方麵,贏虔的優點是重視感情,缺點則是認死理,容易鑽牛角尖,而且性格衝動。


    在秦獻公死後,贏虔作為長子,並沒有與弟弟爭奪權位的想法,反而竭力支持秦孝公的變法大計,盡心盡力地輔佐著自己的弟弟。


    但因為被商鞅處以劓刑,無法釋懷此仇恨而退出秦國政壇,直到秦孝公死後,贏虔重新走迴前台,聯通眾多在變法之下權利受損的老世祖對秦惠文王施壓,一手推動了車裂商鞅的決策。


    這樣一個公子虔,不算傳統意義上的正派或者反派,反而更加的複雜,更像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個臉譜化的角色。


    雖然有性格上的缺點,但也令人欽佩。


    秦霄表麵上不動聲色,輕咳一聲,走到地圖前,指著洛陰一帶的山區,說道:“雖然我們在此處有地利,但魏軍數量太多,若是我軍的兵力太少,恐怕也難以攔截。不知秦公,打算在此安排多少人馬?”


    秦獻公看向自己的兒子,開口道:“渠梁,帶你的北軍五萬人馬去拒敵,如何?”


    嬴渠梁雙手抱拳,沉聲道:“孩兒尊令!”


    秦獻公看向秦霄,說道:“渠梁所率的北軍,常年與義渠人交戰,戰力出眾。秦將軍認為,是否足以拒敵於洛陰之外?”


    “五萬人恐怕不太夠。”秦霄思考片刻,開口道:“我也帶我的人一起去吧。雖然現在人手不算多,但我有辦法快速補充兵源,隻要能耗下去,我手下的人會越來越多。隻是這裝備補給,糧草輜重,得多給我一些。”


    原本,秦霄的首選就是這洛陰戰場。


    在聽到秦獻公派未來的秦孝公趕赴洛陰之後,秦霄就更加堅定了這個念頭。


    原因無它,僅僅隻是想要多和未來的秦孝公接觸一番。


    任何一個成功的王者,其身上必然有過人之處,亦有值得學習的閃光點。


    秦獻公深深地凝視著秦霄,片刻之後,點頭道:“好,老夫給你兩萬人的裝備糧草。洛陰一線的戰事,就托付於先生了。”


    又商討了一會,秦獻公等人,準備開始討論進攻武城、石門的決策。


    作為一個“外人”,為了避嫌,秦霄很識趣地提出要迴營整頓人手,安排北上的事宜,借故離開。


    在秦霄離開之後,性格衝動的贏虔第一個提出質疑:“公父,這什麽秦將軍,從哪冒出來的?為何公父對他如此信任?我看他那細皮嫩肉的樣子,就不像個上過戰場的!”


    “贏虔,你這以貌取人的毛病得改一改啦。”秦獻公嘮叨了幾句,又忽然歎了口氣:“唉,老夫也不知道,這幾千人馬是從哪冒出來的。但是老夫腦袋裏一直有一個聲音,不斷提醒老夫,這些人可信、靠得住。而老夫,哪怕明知道這人來曆不明,對此竟然也提不起絲毫懷疑,你們說,這算個什麽事?!”


    “好了,不提此事。”秦獻公擺擺手,對嬴渠梁吩咐道:“渠梁,洛陰戰場,除了狙擊魏國援軍南下之外,多注意注意那個秦將軍。但,不要得罪,分寸你來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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