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月光灑在艾肯斯特大陸的每一個角落。

    諾爾王國西境和北境之北是一片荒原,這片荒原加上北境靠北的一部分領地曾經是亡靈的領地,不過現在已經都是諾爾王國的領地了,人類擊敗了亡靈之後隻有小部分北境的居民居住在亡靈曾經生活過的土地上,大部分的土地雖然名義上屬於諾爾王國,但是卻一直荒廢著成為了荒原。有人說亡靈一族戰敗後,亡靈王和亡靈大祭司在死前因為痛恨人類而詛咒了這片即將歸於人類統治的土地,因為這個傳聞人們也稱這片荒原為詛咒之地,有人說在詛咒之地生活會得疫病,有的人說生長在詛咒之地的莊稼會枯萎,也有人說在詛咒之地見過會動的死人,總之關於詛咒之地有著各種各樣奇怪的傳聞。也許這些傳聞不過是人類因為懼怕亡靈的種族魔法而不敢在亡靈的故土生活才編造的理由。起初王國和領主幫助、鼓勵人們在荒原上建立自己的家園,但是人們本身由於懼怕而抵抗使得王國和領主不得不放棄了這個想法。諾爾王國的領地很大,還有很多其他尚未開墾的地方,久而久之王國和領主也不在理會這片詛咒之地。

    詛咒之地再往北則是一條自西向東流向的大河——永生河。永生河常年不停歇地流向東方的無盡之海,即使是寒冷的冬天也隻有在岸邊會有結冰。永生河之北便是亡靈戰敗之後被流放的地方,被稱為“流放之地”的苔風雪原。整個苔風雪原的南部也就是永生河的北岸名叫鬆雪嶺,鬆雪嶺生長著一片針葉林,主要有雪鬆、刺柏和一些針葉灌木,算是苔風雪原最大的一片樹林了。鬆雪嶺往北是一片青苔原,這裏氣候寒冷,冬季漫長且經常有暴風雪肆虐,這裏的土壤有很長時間都會被冰雪覆蓋凍結,隻有到了夏季的時候,冰雪和表層的土壤才會融化,但也隻是表層,再往下便是永久凍土,永久凍土阻止著夏天降水和融化的雪水滲入地下,便形成了大麵積的積水,使夏天的青苔原遍及著大小不一的沼澤。青苔原上除了這些地貌以外還有一些火山,火山雖然有噴發的危險,但是山下的溫泉附近對於生命來說卻是天堂般的存在。

    苔原上生長著地衣苔蘚、低矮的針葉灌木、頑強的雜草和一些花期很短的花朵。這裏的動物種類也不多,有一小部分常駐的鳥類和大部分遷徙的候鳥,數量不多的雪兔和在冬天能見到的大白熊,當然在青苔原也能見到在整個苔風雪原都有活動痕跡的冰蛛,除了這些常見的生物外還有一些更加神奇的生物。青苔原再往北便是一片冰原了,那裏終年嚴寒隻有極少的生物存在。鬆雪嶺、青苔原和北方冰原組成了這片苔風雪原。

    這一片環境惡劣的陸地便是亡靈現在生活的地方,自鬆雪嶺到苔原生活著諾爾王國六分之一人口左右的亡靈,他們自與人類的戰爭失敗之後便被流放至此,亡靈們在此一代接一代地生活了幾百年,很多亡靈已經忘記了他們為何會至此,忘記了苦難的源頭。但是有些亡靈卻依然銘記著。

    ……

    “父親已經離開好多天了,他什麽時候迴來呀?”年輕的亡靈睜大眼睛望著銀白色的月亮問道。溫柔的月光灑下,照在她銀白色的長發上,更顯得潔白無瑕。亡靈在外貌上除了全族都是白發和顯得有些蒼白的皮膚外與人類並無異處。

    “放心吧,我的小公主,王很快就會迴來的,他隻是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做而已。”在聽到公主多次詢問的大祭司不厭其煩的為公主解答著,並且解下自己的披風上前為公主披上了,青苔原在夏末的天氣已經有了轉涼的趨勢,更何況是在夜晚。作為亡靈族三位大祭司之一,又是其中唯一的女性,梅從公主出生到現在一直照看著她,也成了亡靈公主的老師。與其說是老師,卻更像是一位母親。

    “父親總是想一個人扛起整個族qun的重擔,父親遇到什麽困難也不願意向人傾訴。”亡靈公主還是在靜靜地望著月亮。

    “公主你還小,王不想讓你也跟著煩惱,相信他,他會為你創造一片美好的家園,也會為亡靈一族創造一片美好的家園的。”梅輕輕拍了拍公主的肩膀。

    “可是我已經長大了,明明我也可以做些什麽的。”公主輕聲說道。

    梅雙手搭在公主的肩上,兩人一時安靜了下來,隻剩下火焰燃燒木炭的劈劈啪啪的聲音。

    “老師,你是不是喜歡我父親?”公主突然冒出一句。

    “呀,公主你在胡說什麽呢?”原本有些蒼白的臉頰出現了些紅暈。

    “誒?梅老師您這麽激動幹什麽,是不是被我說中了?你看你的臉都紅了。”公主的觀察很敏銳。

    “火焰映的。”梅扭頭看向燃燒的木炭。

    “切。”公主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人小鬼大。”

    ……

    鬆雪嶺的一處亡靈聚集的小部落內,族長巡視完倉庫之後迴到了自己的獸皮木屋,他苦惱地計算著族內的糧食分配問題,雖然生活很艱辛,但是想到白天剛出生的小孫子,他還是重新振作了起來。

    一陣狂風吹開了族長木屋的木門,族長走到門前關上了被吹開的木門,他心裏有些疑惑,怎麽這個季節就有這樣的大風了?不對,有人!族長感受到了陌生的氣息,他立刻轉身。一個身穿黑袍頭戴黑色兜帽的亡靈坐在族長之前坐的木凳上。木柴沒有被剛才的風吹滅,依然在燃燒著。

    “你是誰?”族長試探著問道。

    黑袍亡靈沒有出聲,隻是摘下了頭上的兜帽。

    “死亡之風?”族長深吸了一口氣,“不知大祭司來這裏做什麽?”

    “為了戰爭。”被稱為死亡之風的亡靈大祭司輕聲說道。

    族長攥緊了拳頭。

    “我是說亡靈與人類的戰爭。”

    族長放鬆了的雙手有些無力,他低頭不語。

    “部族裏的年輕人忘記了苦難的源頭,難道你也忘記了嗎?!”大祭司大聲說道。

    “我隻想,讓他們平安地活下去。”族長的聲音有些顫抖。

    “像野獸一樣屈辱地活下去嗎?你的血性呢?!”大祭司有些憤怒,接著又深吸一口氣,放緩了語氣說道:“我不想和你多說廢話了,要麽活著效忠王,要麽成為死靈效忠王,連同你的三個兒子和你部族的五百二十四個亡靈,對了,還有你剛出生的孫子,選擇吧。”

    族長咽了一口唾沫,手心被他攥出汗來,感受著死亡之風大祭司無形的威壓和死亡的威脅,他身體有些顫抖,低著頭單膝跪下:“願意效忠我王。”

    “亡靈不會再屈辱地死去,我們必將奪迴先祖的領地。”一陣風再次吹開木門,族長抬起頭,大祭司已不見了蹤影。

    ……

    苔原的最東方是無盡之海,仿佛沒有盡頭的大海上飄著一隻小船,本該泛起波浪的大海此時卻安靜的像一麵鏡子,鏡子般的海麵上隻有這隻小船和銀白色的月亮倒影,一切都是那麽的安靜,安靜的仿佛時間都在這裏凝滯了一樣,遠遠看去感覺不到小船是靜止在海麵上,還是在海麵上勻速漂動。

    船上有一個亡靈在靜靜地睡著,他再次夢到了那個一直重複的噩夢。

    “王,不好了,王後生下小公主後,身體太過於虛弱,已經很難堅持下去了。”

    亡靈王一言不發地閃過從木屋跑出來的梅,衝進了木屋。木屋裏王後虛弱地躺著,年老的女祭司閉著眼睛沉默著,一旁的侍女用溫泉水擦洗完剛出生的小公主後用布包起來輕哄著,跟進來的梅接過侍女懷中啼哭的公主。

    亡靈王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之後,走到王後身前,順勢跪坐下來,問向一旁年老的女祭司:“老師,她怎麽樣?”

    “雪粟因為生活在這個惡劣的環境裏從小就體質弱,也不像我們體內有很多靈,又在生育的時候幾乎消耗了所有的精神和體力,我已經為她注了靈,但她也很難支撐下去了。”老祭司有些無奈地說道。

    “我知道了。”亡靈王語氣悲傷,他輕輕握住了王後雪粟的手。

    雪粟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她緩緩睜開眼睛:“你看到了嗎,咱們的孩子,是個女兒。”

    亡靈王笑著點了點頭,隻是眼淚卻不受控製地滑了出來:“看到了,很漂亮,和你很像。”

    “為她起個名字吧。”

    “米爾娜,米爾娜怎麽樣?”

    “米爾娜·靈,很好聽的名字。”雪粟溫柔地說著,隻是聲音變得微弱了,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了,“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照顧她。”

    “我答應你。”亡靈王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我看不清你了。”雪粟抬起另一隻手摸著他的臉頰,“雪粟會一直生長在這裏的。”她的手無力地劃落。

    “會的。”亡靈王shen.出手握住她滑落的手,放到了xiong口位置。

    雪粟生長在溫泉旁,也長在了亡靈王的心裏了。

    亡靈王把雪粟的手放好,接著雙手合十,又分開放到地上,神色平靜地說道:“神法·迴靈複生。”

    “不!”梅激動地想要阻止。

    “不要過來。”亡靈王有些艱難地說著,他的鼻子開始流出血來,眼角也流出血來,混合著眼淚滴下,像是血淚一樣。

    年老的女祭司睜開眼睛輕輕歎息一身,她出手打斷了亡靈王施展的神法:“雪粟的身體無法承受這個法術,現在的你也隻會白白葬送掉性命。”

    被打斷的亡靈王躺在地上,還存在於身體的意識感受著生命力的和靈的消散。

    老祭司再次歎息一聲,把手放到了他的頭上:“我從你身上看到了未來,看到了亡靈迴到了先祖生活的土地,你是亡靈的,希望呀。”老祭司一邊說著,本就長有皺紋的手加快了衰老,手指幹癟的像是樹枝一樣,臉頰開始下垂接著又收縮凹陷了進去,說到最後她的聲音也變了,像是幹枯的河chuang。她用自己的命換迴了亡靈王的命。

    “老師!”梅又看到昔日慈祥的老師耗盡生命的樣子險些暈過去。

    “梅。”老祭司有些艱難地轉過頭,“以後你便是通靈之眼了。”

    老祭司倒下,梅伏地痛哭,亡靈王目光呆滯地望著木屋頂,溫泉旁的雪粟被微風吹落了hua瓣,粟米堅實飽滿地生長著。

    亡靈王從小船中醒來,他低頭望著水中的銀月出神,像是在思考著什麽一樣。

    “我一定會終結這一切的苦難。”

    他迴過神來,雙腳踏出小船,他穩穩地站在了水麵上,水麵隻起伏了幾個水紋便又沉靜下來,他俯身把一隻手放在水麵上,仿佛在等待著什麽。

    過了很久,一個黑影慢慢從海麵下往上浮現,黑影逐漸變大也變得清晰,那是一架巨大的龍骨!最終,亡靈王隔著海麵撫摸到了白色的頭骨。

    “終於找到你了。”

    一個黑袍亡靈盤腿坐在海岸邊,他的黑袍上掛著許多骸骨,他睜開眼睛,自言自語道:“有了龍神的骸骨,還差一些龍血就完美了。”

    他站起身來向著身後的幾個亡靈說道:“準備迎接我們的王。”

    “是,瘟疫之源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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