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在丁字山的指引下緩慢的在鎮子上行駛著,這座小鎮古色古香,連地麵大部分都還是青石板鋪就。隻是丁字山已經忘了他叫什麽名字。


    出租車越靠近目的地,街上的行人越多,丁字山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因為他看到這些人都在往他爺爺家的方向走去,而且每個人胳膊上都係著一條白布。


    能讓鎮子上這麽多的人都去哀悼,似乎隻有自己那德高望重的爺爺了。


    但丁字山心裏還是抱有一絲僥幸,畢竟爺爺能替別人治病救災,難道自己還治不好嗎?但他自己內心深處也知道,這可能隻是自己安慰自己的借口。


    車子行駛著,丁字山一小會兒希望他開快一點,一小會兒又不知怎的希望他永遠開不到地方。


    丁字山看著車窗外的人,努力的辨識著,希望通過這樣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可自己太早離開這座小鎮了,這車外的人他悲哀的發現居然一個都不認識。


    說真的,如果沐林森不是因為考中省城高中在他家借住的話,他可能連沐林森也忘了。


    丁字山看著車窗外來來往往的人,突然看著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漂亮女孩,想道,也許這女孩便是小時候那個喜歡跟在自己屁股後麵的愛哭鬼,隻是現在自己已經不認識了。


    這時那女孩也看向了丁字山,女孩先是一愣,隨即驚喜的跑過來,邊跑邊喊道:“山山哥哥!”


    這熟悉的唿喊頓時將丁字山腦海中原本已經模糊的記憶,像是決堤大河一般湧了出來。


    “你好,我叫賈可兒,你叫什麽名字?”


    小學一年級的第一天,一個醫院出生,一所幼兒園長大,家住對門的賈可兒坐在丁字山的身邊,伸出小手,笑得很甜。


    “你有病啊?老師讓我們認識新同學這樣介紹自己,咱倆是新同學嗎?”丁字山很鬱悶,怎麽把自己和這個愛哭鬼安排在一起坐?


    賈可兒聽了嘟起嘴,有些生氣了,但還是說道:“我叫賈可兒,你叫什麽名字?”


    丁字山沒理睬她,幹脆看起剛發的新書。


    賈可兒見了眼珠子骨碌碌轉了轉,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邊哭邊指著丁字山叫道:“他兇我!”


    丁字山一臉的懵比。


    這時坐在丁字山身後的沐林森猛地站起來往老師辦公室裏跑,邊跑邊喊道:“老師,丁字山把賈可兒弄哭了!”


    丁字山聽了一下子站起來,大喊道:“你個壞蛋木頭,下次再也不到你家買早飯啦!”


    就這樣,丁字山上學第一天就被老師扭著耳朵在教室外罰站。


    放學後賈可兒追著一臉鬱悶的丁字山道歉,但丁字山理都沒理她,到了家門口,賈可兒不小心跌倒在地,摔了一身泥,她一下子哭了出來。


    丁字山老媽和賈可兒老媽都被賈可兒的哭聲吸引出來,丁字山看著賈可兒摔在地上的狼狽樣子暗暗幸災樂禍,他知道賈可兒迴去一定會被罵弄髒衣服,但沒想到賈可兒眼珠子一轉,指著丁字山就道:“他幹的!”


    丁字山頓時又是一臉懵比,指著自己說:“我?”


    沒過一會兒,丁字山家裏響起丁字山殺豬一樣的嚎叫,還有他媽媽憤怒的聲音:“和你說過多少次不要把女孩子弄哭,怎麽老是這樣?剛才老師說你才在學校把可兒弄哭,是不是?”


    “真的不是我啊!”


    二年級,丁字山被賈可兒纏得沒辦法,隻好陪賈可兒還有幾個女孩兒玩跳皮筋,這時沐林森和幾個男孩拿著皮球也在一邊玩。


    突然幾個男孩中其中一個指著玩得不亦樂乎的丁字山,大聲嘲笑道:“你看丁字山,長這麽大,還和女孩玩跳皮筋呢?真不要臉。”其他男孩聽了也都笑起來。


    又有人說道:”丁字山不是男孩,是女孩!“


    眾人又是大笑,連女孩們都有幾個笑起來。


    丁字山聽了臉都騷紅了,男孩們仍然在嘲笑他,他覺得無地自容。這時沐林森把皮球扔給丁字山,道:“大家不要笑丁字山,丁字山來和我們玩吧。”


    沐林森從小樣樣功課滿分,是老師和家長、同學公認的學生模範,他說話在在小孩子的眼裏有威嚴性,大家頓時不孝話丁字山了。


    丁字山看著手裏的皮球,不顧賈可兒的哭聲,遠離她和沐林森等男孩玩起來。


    “山山哥哥,為什麽你長大了就不和我玩了呢?”三年級了,賈可兒還時常問丁字山這個問題,丁字山依然不迴答她,這個時候由於丁字山媽媽和丁字山爺爺鬧翻,丁字山媽媽帶著丁字山搬走,所以丁字山已經不和賈可兒住對門了。


    四年級,男孩們流行和比自己大一兩個年紀的哥哥玩,當然,那些小哥哥自然是不屑於帶比自己小的小孩玩,於是能和比自己高年級的小孩玩成了當時小男孩最驕傲的事情,丁字山原本也沒高年級的同學帶他玩,但是沐林森的優秀使得那些小哥哥勉為其難的帶他一起玩,隻是他往往成為捉弄的對象。


    有一次,眾人在水溝旁玩,一個高年級的小哥哥開玩笑將丁字山推入水溝,水溝不深,但足以讓丁字山渾身都是髒水,丁字山大哭,那些高年級的小哥哥們卻開心的大笑,沐林森上前拉丁字山起來要帶他迴家清洗,但丁字山說什麽也不敢迴家,怕被老媽揍。


    高年級的小哥哥要沐林森跟他們走,但沐林森搖搖頭表示再也不跟他們玩了,隻在這裏陪著丁字山。


    就在時間越來越晚時,賈可兒無意來到了這裏,丁字山當時不知道賈可兒為什麽這麽晚還出來,隻有沐林森家離賈可兒家近,知道因為賈可兒的爸爸酗酒,每次喝醉都要打人,所以賈可兒的媽媽在這個時間段都會讓賈可兒出門玩一會兒。


    賈可兒從沐林森口中知道了緣由,二話不說,也跳進水溝裏,然後去了丁字山家裏,告訴丁字山媽媽說自己掉水溝裏,是丁字山救了自己,但丁字山現在渾身是泥,不敢迴家。


    丁字山媽媽知道丁字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弄得滿身是泥,自然是不會打他了,但是第二天丁字山卻見到一個剃著光頭,鼻青臉腫的賈可兒。


    丁字山從沐林森口中得知,賈可兒迴去被爸爸狠狠的揍了一頓,連頭發都扯掉一塊了!當晚,自從當了和尚再也不主動插手別人家家事的丁字山爺爺,丁鼎,狠狠的揍了賈可兒爸爸一頓,當晚打電話給民政局的學生,讓他們親自過來給賈可兒父母辦了離婚,賈可兒爸爸淨身出戶,連祖傳的房子都放在賈可兒名下,賈可兒的爸爸屁都不敢放一個。


    從賈可兒剪了光頭這天起,丁字山發誓一定會永遠保護賈可兒。


    沐林森在見到賈可兒的樣子後,就將發生在丁字山身上的事情告訴了丁字山的表哥齊子龍,齊子龍是丁字山二姑的獨生子,從小就叛逆,但是對丁字山真的沒話說,口袋裏有十塊錢絕對十塊錢全花出去買零食給丁字山吃。


    那時的齊子龍已經初中輟學,已經帶著一幫人成了鎮上有名的小混混。


    聽了沐林森的話,一個小時後,齊子龍帶人來到了學校,那時還在上課,齊子龍推開老師,當著老師的麵將那幾個男孩揍了一頓,至於那個推丁字山的,從小習武的齊子龍第一拳便把他兩顆大門牙打掉了,老師想阻攔但是卻被齊子龍帶來的人攔著不讓過去。


    被揍的滿地找牙的男孩迴去自然告訴父母,他爸爸發誓要齊子龍好看,這句話傳到齊子龍耳朵裏一個小時後,齊子龍站在那男孩的家裏,當著那個男孩的麵將他爸爸也是揍得滿地找牙,臨走告訴男孩媽媽:你該慶幸你是個女人。


    鄰居報了警,這是齊子龍第一次被捉進警察局,但一方麵未成年,一方麵丁家在小鎮的勢力,隻是幾個小時裝裝樣子便放他走了。


    齊子龍這時候在鎮子上,對於鎮子上的人來說,已經不是一個小混混了。


    五年級,在小鎮上的溜冰場賈可兒被幾個混混攔下,敲詐。丁字山此時除非特殊情況,否則和賈可兒必定形影不離,見此自然上去保護她。


    “喲,又來一個,正好,你們兩個人身上加在一起的錢正好夠哥幾個去網吧。”混混頭子拍著丁字山倔強的臉,其他幾個人將丁字山壓著讓他動彈不得。


    “你敢動我一下試試,我是齊子龍的弟弟!”丁字山頭一揚,驕傲的說道。


    旁邊也有人認出丁字山,這群人隻好選擇離開。


    雖然是狐假虎威,但是在賈可兒的眼裏,丁字山是英雄。


    “我長大要嫁給你!”賈可兒學著電影裏的情節親了丁字山的嘴唇,那是他們的初吻,當然,是不懂事的吻。


    丁字山臊得幾天沒敢見賈可兒。也沒時間見。


    第二天齊子龍揪著那幾個打劫丁字山的混混來到丁字山的麵前,說,隨你處置。


    丁字山麵對這種情況有些不知所措,但這種隨意擺布別人的快感讓他著迷。


    丁字山很快就常常逃學和齊子龍湊在一起,和齊子龍一起在鎮子上耀武揚威。這段經曆對他影響很大,丁字山高中輟學離家出走,跑去齊子龍的賭場當混混,便是受到這段經曆的影響。


    六年級的丁字山,學習成績下降很多,丁字山的媽媽果斷帶著丁字山離開了這座生他養他的小鎮,去了省城。


    在離開的客車上,丁字山看著追著客車跑的賈可兒,和她一起哭得很厲害,這傷心的一幕讓司機都忍不住放慢速度,讓他們兩人進行道別。


    “你會迴來嗎?”


    “會的,會的······”


    第二年過年,丁字山迴到老家,卻沒見到賈可兒。


    “哦,你說她啊,她媽媽經你爺爺介紹,改嫁到別的地方去了,別問我,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麽地方。”沐林森一攤手,表示很無奈。


    丁字山第三年迴來,卻發現這個小鎮很陌生,似乎所有的記憶,好的,壞的,都隨著某人的離開,一並離開了。他不再期盼迴到這裏。


    直到眼前這女孩跑過來。


    “山山哥哥,你,你還記得我嗎?”


    丁字山莫名的留下兩行熱淚,他伸出手,對女孩說道:“你好,我叫丁字山,你叫什麽名字?”


    後備箱裏,沐林森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喃喃的說道:“我還以為自己流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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