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這樣的野心是不方便過早暴露的,而且太平洋的寬廣不光讓西方人花費了二百年去探索,也讓最初進行海陸探索的我國沿岸居民,很快就放棄了向東深入大洋的渴望。


    甚至有人曾經說,中國古代本有可能提前開始大航海時代,卻最終沒有成型的原因之一就是,亞歐大陸東端的地理位置決定的。


    因為大陸東端距離北美洲的距離,遠遠大於大陸西端——雖然白令海峽一定會對此表示抗議,但它和阿留申群島在冬天都不適合航行。而且,格陵蘭島的存在,鼓勵著紅胡子埃裏克等人繼續向西探索,更何況還有北大西洋暖流的滋養,讓適合文明發展的緯度大幅增加。於是英格蘭和北歐海盜們,甚至早於他們南方的小夥伴們,開啟了向西探索的腳步。


    至於非洲大陸的發現和東亞航線的開辟,那就隻能是南歐小夥伴們近水樓台先得月了。


    其實對近代殖民最為重要的美洲大陸的發現,也是近水樓台先得月。


    青藏高原的阻擋,讓中國的文明有著相對獨立的發展進程,但是偏居東亞一隅的中國,也從此失去了逐鹿世界的優越地理位置。


    對於這種局限,康寧能做的隻有伸出海上的爪牙——陸上交通在此時幾乎被荒漠和草原霸占。至於抓呀應該向哪方麵側重,當然是帶來更多貿易的西方,以及富集土地的南方澳洲大陸,而不是隻有墨西哥運銀船隊往來的太平洋航線。


    可以說,黑田長政隻不過是他的一步閑棋。


    他的重點是澳洲和東南亞,以後將會是南亞次大陸和中亞。在中原大亂之前,他需要自己的主力占據各個有利位置。金角銀邊草肚皮,除了被女真人占據的東北之外,其他的三個角,他要承包了。


    不過倭國這個地方,不太適合作為大後方。澳洲大陸才是第一選擇。


    黑田長政還不知道自己的航線,就是前往澳洲大陸的前半部分。他隻知道從倭國出發之後,船上的氛圍總算變得正常多了。


    在之前的一段航程中,水手基本都是山東半島的漁民,而在日本進行了一番補給之後,在黑田長政的要求下,織田信長前去交涉,終於將水手都換成了倭國人。


    雖然其中肯定還會有康寧的眼線,但是黑田長政已經猜到,父親和織田信長大人,在康寧那裏的地位,肯定不是簡單的投效者。若是那樣,康寧就算不在自己身邊添加眼線,也會有人將自己的一舉一動告訴他。


    說起來,康寧究竟是怎樣聯絡上父親等人的。就算當初他沒有死,也不該和中原明國的康寧有聯係。


    他本想問個清楚,但是穿上依舊是人多口雜的地方。想來就是自己問出口,父親大人也不會迴答。


    就在這個時候,海麵上傳來一陣怪音,嚇得黑田長政抽出武士刀,急忙跑到船舷上。他倒是不怎麽相信那些妖怪的傳說,但對於海盜還是頗為忌憚的。焉知剛才那陣奇怪的聲音,不是海盜發起進攻的號角。


    但是當他站到船舷上的那一刻,卻發現身邊的九鬼嘉隆正興奮地指點著說:“瞧那條鯨魚,個頭真不小。”


    “鯨魚?”這東西對於倭國人來說並不陌生,但是他黑田長政終究不是島津義弘,對於海中生物也沒有那麽了解。這還是他第一次真正看到鯨魚,之前也隻不過是聽人說過而已。


    那條鯨魚正在水麵上換氣唿吸,從外鼻孔噴出的水柱,像是倒掛的瀑布一樣,不斷地衝擊著無垠的天際。


    這時候,織田信長拿出一副圖冊來,那是經過大圖書館稍微整理的海產品圖冊,裏麵也包括很多鯨魚——隻不過那裏麵是有一多半是不能捕撈的。


    但這種卻是個例外。


    “抹香鯨?”織田信長很快找到了對於的彩圖,黑田長政很好奇這位天下布武的大諸侯,怎麽會這麽關心鯨魚。然而卻聽他繼續說道,“主公曾經告訴我們,訓練水手的最好方式,就是捕鯨。你說,我們要不要行動?”


    他這句話是詢問黑田孝高的。


    但是,黑田長政卻納悶信長公所言的主公究竟是何人,難不成竟然是康寧。


    不可能吧,當年的織田信長是何等的雄心壯誌,怎麽會認康寧為主公呢?


    這種事情,他黑田長政可接受不了。


    然而,更讓他接受不了的事情,隨後就發生了。


    隻見明智光秀那個家夥,竟然旁若無事一般的走到信長公麵前,先是遞過去一個水囊,待到信長公喝了一口之後,又接迴來自己喝了一口。


    看上去,他們的交情,如同多年前一樣。可是,他們應該都是死人才對。信長公正是死於明智光秀策劃的本能寺之變。


    可以說,這兩個人是生死仇家,原本的交情,應該在本能寺之後就土崩瓦解了。


    然而明智光秀卻像是不曾策劃過任何陰謀一樣,他隻是淡淡的絮叨著:“抹香鯨一般都是群居的。我們犯不著在初次航行的路上就和它們為難。這條航線上課沒有什麽地麵參照物,如果輕易變動,就容易迷航。”


    黑田孝高也說道:“太平洋實在是太廣闊了。一旦迷航,我們就隻能依靠船上的物資了。”


    聽他們這麽說,織田信長自然放棄了原本的打算。


    不過迷航這個詞兒,似乎觸及到了九鬼嘉隆的憂慮。他跑過去查看了一眼羅盤,而後就驚訝的叫了起來。


    織田信長不滿的踱步過去。他本想訓斥一番九鬼嘉隆,但是看到羅盤之後,他也發出了驚恐的聲音。


    這下子,所有的人都知道,肯定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黑田長政等人瘋一樣地衝過去,待到他們的腦袋將羅盤圍了個水泄不通,他們的確看到了令他們驚恐的一幕。


    原本指示方向的羅盤指針,竟然在不斷抖動著。一開始的幅度還不大,但圍過來的人越多,他似乎越有表現欲一般,竟然在盤麵上“跳起舞”來。


    良久,織田信長才喃喃說道:“我們已經迷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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