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給了他們黑色的衣服,但是他們卻偏偏大白天裏行動。


    水委一率領的這支人馬,比起康寧巨資打造的團練還要裝備精良。


    無論是財力還是製造能力,康寧比起黃林都還有所差距。


    水委一很想就地大吼一聲,帶著手下的兄弟們直接衝進去,憑借他們裝備上的巨大優勢,迅速的解決戰鬥。


    然而他自己都知道,這樣簡單粗暴的方法,即便真的獲取了大勝,也不會受到黃林的讚賞。對於那個講求軍事指揮的首領來說,勝仗隻是基本要求。


    打得漂亮的勝仗,才是統帥們的勳章。僅僅憑借好勇鬥狠取勝的話,那麽軍功章應該更大程度上屬於士兵。


    雖然有很多明朝人對於這種觀點很不讚同,但無奈黃林的軍事思路在一場場對倭國人的勝利之後,很快得到了大部分士兵的認可。因為所謂軍事指揮的使用,讓士兵們的傷亡率迅速下降,而他們獲取的勝利榮耀和戰利品卻不曾減少。


    這樣的變化,怎麽可能不得到士兵們的支持,所以將領們隻好慢慢地接受了黃林的思路。


    以至於現在,在黃林集團的內部,早就形成了一種崇尚指揮戰爭的思路。隻知道猛打猛衝的人,自然可以用身上的傷疤來換取別人的尊重,但說到底也隻是個魯莽匹夫而已。


    正是這種節製體係的形成,讓水委一不得不選擇一種新的作戰思路。


    好在,平時的學習和訓練已經將他鍛煉成為一個出色的將才。


    “你,你,還有你們。把身上的衣服脫了,換上普通著裝。”


    首先被點到名字的是兩名低階軍官,不同於後邊被提到的士兵們,他們有權拒不執行上級的命令,這是黃林集團又一個讓明朝人不懂的地方。


    但他們沒有選擇使用手中的否決權,因為他們所收到的培訓幾乎和水委一一樣。所以幾乎隻是眨眼的工夫,就明白了水委一的想法。


    “我看我們最好帶上一些簡單地武器,裝作附近的土匪最為合適。”


    聽到這句話,水委一笑了。他甚至不用解釋自己的作戰意圖。手下的人就已經開始在細節上優化他的計劃了。


    這是最讓他高興的一點。據他所知,大明朝的軍隊可沒有這樣的事情。下級軍官們很多時候都搞不清楚上級在想什麽。上級軍官們也經常利用這樣的信息不對稱,打壓可能威脅到自己的下級軍官。


    然而在黃林集團內部,這樣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上級如果不把真實的情況告訴下級,那下級完全可以拒絕執行命令。理由甚至都是訂好了名稱的。可以冠冕堂皇拿出來的。


    “不了解整體的布局,就不會清楚在出現變故的時候該怎麽做才對。”


    至於上級所謂的軍事機密雲雲,除非拿出上上級或者情報機構的憑據,才能夠強製剝奪下級不執行命令的權力。


    然而這種情況在黃林集團內部其實很少出現,因為,同樣的訓練課程讓他們有了共同的思維邏輯,很多時候,上下級都會默契到命令沒傳達完,眾人就相視而笑的四下散去。


    眼下的這種情況,便是其中之一。


    屬下們留給水委一的是足夠昂他信任的背影。隻不過他或許已經不值得屬下們信任。


    因為他的心現在已經屬於一個叫做康寧的十五歲少年。


    雖然那個孩子看上去少年老成,已經有一幅成年人的氣質和接近成年人的身板,但水委一心中很明確,征服自己的挺不是這些東西。


    他的心房好像是收到了魔咒的禁錮。某個來源不明的聲音始終在她的耳邊迴響:“康寧,我這輩子要效忠的人。”


    他不知道這是穢土轉生的後續影響之一,隻知道如今的自己已然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屬下們的喬裝改扮進行得很順利,他們畢竟都是手工專業訓練的。


    黃林對於他們的訓練一直都抓得很緊,除了最基本的流水線式的訓練內容以外,還進行過很多針對性很強的精雕細刻。於是,他獲得的戰士雖然數量並不多。但是每一個卻都擁有著絕佳的質量。


    當然,現在從他們的臉上根本看不出訓練有素的痕跡,出色的偽裝技能讓他們現在看起來像極了土匪。每一個人身上都散發著匪氣,言行舉止像是他們已經打家劫舍很多年一般。


    他們向水委一所在的位置看了幾眼。在簡單的眼神交流之後,一種人就浩浩蕩蕩的向著正在招攬人手的反賊們走了過去。


    “哎,你們,說你們那,沒聽見啊。”


    反賊們很快就發現了這群人,當即就有人站出來向他們喊話。但是他們混當沒聽見一般。繼續趾高氣昂的向前走。


    這種行為,很順利的激怒了對麵的反賊們。


    “嘿,你們這幾個聾子,究竟怎麽迴事兒?我他媽的為什麽這麽想揍你們一頓呢?”


    負責招攬人手的小頭目怒火中燒的走了上來,他的手下自然而然的跟在後麵。


    “嗨,你們幹什麽的?”


    直到小頭目帶著人把他們圍了起來,他們向前的腳步才慢慢的停了下來。


    “幹什麽?你這不是在招兵買馬嗎?我鄧兄弟準備全夥來投,這年景搞得路上行人少了很多,生意少了吃不飽了,自然想著換個行當。聽說你們豎起義旗,這不過來共襄盛舉嘛。就是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容人的度量。”


    小頭目上下打量他們幾眼,見他們匪氣十足,再結合他們剛才的話,便已經猜出他們是幹啥的。


    不過他剛才的活期可還沒消,當下就沒好奇地問道:“既然是來共襄盛舉的,為什麽我剛才喊話,爾等不作答?”


    “這還不簡單?”領頭的土匪說到,“因為你還不夠格。”


    一眾土匪嗬嗬笑了起來,笑得那個小頭目越發惱怒,當即破口大罵起來:“我們的義軍,一向講究先來後到,這來得晚的兄弟。總得給前輩幾分薄麵吧。”


    這乃是江湖上的規矩,即便是剛剛入道的,動動腳指頭也能想明白,何況是這群看上去是積年悍匪的家夥。


    沒想到為首的土匪卻壓根不理他。當下不無嘲諷地說道。


    “你那問話,實在沒有迴答的必要。”眾土匪在他身後連連點頭,似乎自家領頭人說的是什麽天經地義的事情。


    那小頭目卻不明白了,當下氣急敗壞地說道,“我的問話怎麽就沒有迴答的必要了?”


    “是個有眼水的。都知道我們是來投效的,還問個屁呀。”


    土匪們哄堂大笑,有幾個還學著首領的模樣,重複著最後的那半句“問個屁呀!”


    小頭目氣得咬牙切齒,怒喝道:“爾等竟敢羞辱於我,真不知道我手中鋼刀是做什麽吃的嗎?”


    土匪們卻紛紛向地上吐起了口水,罵咧咧的說到:“我屮!你爺爺我耍鋼刀的時候,你丫的連褲襠裏的玩意兒都還不會耍呢。現在到跑到爺爺麵前拿大,他媽的這是找死啊。”


    此言一出,雙方立刻拔劍相向。怒目而視。


    直到小頭目的身後傳出一聲怒喝:“都住手!”


    小頭目扭過身子去一看,登時嚇得一跳,慌忙跑到那人身邊,小聲稟報道:“二當家的,這幾個自稱要來投效我們的假貨,竟然在這裏羞辱小的。”


    “是嗎?”二當家的冷冷的瞥了小頭目一眼,“我記得和你說過很多次,要擺出一副禮賢下士的風範,你怎麽就忘了呢?”


    那小頭目被問得啞口無言。


    這個時候,土匪們緩緩走了上來。領頭的躬身施禮道:“還沒變成餓殍的幾十名漢子,想要投效將軍賬下,不知願意收留否?”


    二當家的笑嗬嗬的說道:“既然諸位好漢遠道而來,又誠意十足。那就請諸位到裏麵坐坐吧。和眾位頭領見過之後,便算是入了夥了。”


    “還是二當家的購爽快!”


    土匪們將胸膛擂得山響,使勁誇獎起這位二當家的,時不時還用鄙視的眼光看向站在一邊的小頭目。


    那小頭目當然知道這是在鄙視他,當下被看的火冒三丈。可是當著二當家的麵,不敢輕舉妄動。隻能咬牙切齒的看著這群土匪在二當家的指引之下,走進了他們的大寨之中。


    待到他們走的遠了,這名小頭目才敢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在心裏暗罵二當家的。


    “不就是想拉幫結夥對抗大當家的嗎?有什麽大不了的?早晚被大當家的弄死!”


    已經走遠的二當家的當然不會知道這名下頭目的心思,他隻是熱情的招待他們進入大寨的議事廳之中。


    這一帶的反賊,或多或少的都會受到水滸傳的而影響,有那麽一點水泊梁山的情節。這夥反賊也是如此。


    隻不過,土匪們似乎壓根就不在乎這一點,在二當家的引見眾位兄弟的過程當中,隻有那位大當家的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畢竟接下來他們要做的事情,是擒賊先擒王。


    得到這一批經年悍匪請求入夥的消息,這波反賊的大當家的非常高興。雖然他不像有些反賊那樣貿然稱帝,但不代表他不想積累力量,做到這一點。


    那麽他手底下就需要一群幹髒活的人,還有什麽備選方案比這幫土匪更合適的嗎?


    於是,他很客氣的和土匪的幾位重要首領攀談起來。


    酒菜隨後就被端了上來,從其他幾位當季的表情上來看,今天端上來的酒菜就連他們也很難在平時的時候吃到。


    看來,這群反賊倒是真想招攬他們這幫土匪。


    這種高級別的待遇到時他們沒有想到的,以至於沒有多少心理準備的幾位土匪首領,都不得不艱難的裝出一幅感動的表情。


    這種表情倒是很讓大當家的等人放心。


    酒酣耳熱之間,越來越多的細節開始在他們麵展現出來。不過能在接下來的行動中用得上的東西並不多。


    很多人都喝的酩酊大醉,就連土匪們也是如此。隻不過沒人知道他們的酒量都是拿著二鍋頭訓練出來的,眼下這點淡酒,根本就不足以把他們醉成這樣。


    接下來,在二當家的安排之下,大多數喝醉的人都被抬迴去休息,就連剛剛入夥的土匪們,也得到了很好的安置。


    看著這幫土匪不停地打鼾,二當家的搖搖頭,心想這不是自己需要的人物,隨後就走開了,沒有再迴頭多看一眼。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土匪們打鼾的聲音全都是裝出來的,他們隻是在等待,夜幕將周圍的一切籠罩。


    傍晚時分,醉酒的人還沒有醒來,沒醉酒的人卻已經睡下,現在,到了他們這群白日鼠展現本色的時候了。


    黑夜降臨的時候,他們的戰鬥力江城縣指數般的增長。


    白天擁有的隻是膽氣,晚上擁有的那是優勢。


    於是,大寨之中很快有多處被點燃了火把,隨著一聲“走水啦”的淒厲喊叫,大多數人都被從睡夢之中驚醒過來。


    大當家的從女人的肚皮上爬起來,衣著不整的衝出自己帳篷的時候,他沒有想到,周圍穀堆、營房、馬廄都被人放了火。


    尤其是她那幾批東拚西湊找來的戰馬,此時已經變成了燒烤。


    “是誰!”大當家的怒吼一聲,憤怒已經衝進了他的腦袋,掌管了他的思維。


    遠處,一個淡淡的聲音傳來:“是我們!”


    大當家的立刻將自己的目光轉移了過去,映入他眼簾的是幾個時辰之前還和他稱兄道弟的那幫土匪。


    “啊也!被你們給騙了!”


    土匪頭子哈哈笑了起來。他身後的一個手下點燃了一枚煙火彈。隨著空中爆裂開來的絢爛煙花,外麵也傳來了劇烈的喧囂之聲。


    “丟火藥包!”水委一的大聲命令隨即就傳了過來。


    之後,劇烈的爆炸聲就從山寨的外牆處傳來,每一聲爆炸都伴隨著驚聲尖叫!


    山寨裏的所有人幾乎都注意到了這一點,他們已經背著山崩地裂的聲音,炸懵了!


    “受死吧!”土匪們露出了猙獰的目光,紛紛拔出兵刃,向大當家的等人衝了過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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