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你怎會在此處?”


    康寧還不知道,王之鑰的人生早就已經徹底改變了。在原來的曆史上,他在天啟年間才來到山東擔任按察司副使。而現在,他為了幫助自己的忘年交石子明,提前來到了有明一朝都不太安分的齊魯大地。


    “還不是沂州那個案子鬧得。”王之鑰笑道,“自從我彈劾張知州之後,那廝就整日借酒澆愁。衙門裏的事務直接撂挑子不管了。弄的那兩名逃犯的下落,好長時間也沒查清楚。”


    說起那兩名逃犯,康寧心理也多少不是滋味。那是自己來到大明朝的第一個大手筆,難免有些失手的地方。那兩名逃犯越獄之後,說不定又繼續危害一方了。


    不過王之鑰接下來的話,把他的良心債一筆勾銷了。


    “我這不隻能自己動手,率領衙役們追查。不過我們剛開始安排布置,就接到青州府的文書,說有兩名逃犯意圖和白蓮教勾結,被他們的捕快拿獲。”


    “好。”康寧不禁讚了一聲。


    “好是好。”王之鑰繼續說道,“隻是我帶著人來提人的時候。他們聽說我是新上任的∫∑,山東按察司副使,竟然齊齊跪在我麵前,請我給他們的知府老爺平冤昭雪。”


    “啊。”康寧吃了一驚,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柴寅賓,發現他還在和身邊人談笑風生,不禁有些納悶,他什麽時候受了冤枉?又是什麽時候得到了衙役捕快們的愛戴,竟然能夠讓衙役們替他鳴冤。


    想不通就換一個方向,很快,康寧就想起來,柴寅賓的前任李焞,好像死因不明不白。


    康寧心思一轉,忽然覺得,這件事情很可能和白蓮教有關。


    於是他忙問到:“究竟發生了何事?”


    王之鑰答道:“是前任知府李焞死因不明。眾捕快認為,是白蓮教妖人所為,而非看上去的積勞成疾。所以他們請我查明真相。”


    原來李焞去世之後,官方的說法是他積勞成疾,死於任上。眾百姓們雖然不願意接受,但也基本認同這個說法。因為李焞在任上,的確做了不少實事兒。


    但是,衙門裏的差役捕快更貼近他們的知府大人,了解更多內情的他們,所給出的懷疑很可能不是空穴來風。


    “他們為何這麽想?”


    王之鑰思忖了片刻,按說這種事情牽涉到官府案情的機密,是不太適合告訴康寧的,但是在他的印象當中,康寧是個一直在提防白蓮教的土財主,在某種程度上算是一條戰線上的戰友,加之他又很欣賞這小子,所以他也就不再隱瞞,於是對康寧說道:“因為李焞曾經秘密訓練捕快弓手,鏟除境內的白蓮教勢力。所以,白蓮教很可能懷恨在心,尋機報複。”


    “啊。”康寧愣住了,“我隻見過用文章批判白蓮教教義的,還不曾聽聞,已經有人對他們動手。”


    “他不但動了手,效果還很好。據捕快們告訴我,青州府的大部分白蓮教徒的我點都被端掉了。我起初還不相信他們的能力,讓帶來的沂州捕快和他們交手,結果轉瞬之間全被打趴下。有些人的速度快得我都看不清。看起來,李焞對他們的訓練,是相當成功的。”


    康寧以前倒是沒注意這個情況,也不知道李焞究竟有什麽本領,竟然能把一群混吃等死的衙役捕快訓練的如此精悍。更重要的是,他竟然逼迫的白蓮教不得不出手滅了他。真是不簡單呢。


    至於白蓮教為什麽要滅了他,康寧心中已經有了基本的猜測。


    王森的教義,在蠱惑人心上繼承的是白蓮教教義,但在普通教義上,則是羅祖教的傳承者。


    羅祖教的傳播中心是即墨。王森繼承之後,肯定也不會輕易放棄這裏。而即墨以前屬於青州府,現在雖然屬於萊州府膠州,但想從北直隸灤州過來,不可能不經過青‘州,除非他們坐船繞過山東半島,否則,北臨渤海南瀕黃海,橫亙在山東半島以西的青州府,就是他們的必經之路。


    可是,這裏突然多了個李焞。


    在兩大傳教中心,灤州和即墨之間,忽然多了個李焞,切斷了兩個傳教中心的聯係,可以想象,王森一定咬碎了銀牙。


    果然捕快們的猜測不無道理。正好康寧也在執行臥底計劃,不妨尋個機會幫助一下王之鑰,也好日後在大明朝可以憑此功勳,爬得更高一些。


    “老哥哥,小子最近正在謀劃一些事情,說不定,對你有幫助。”


    康寧話止於此,自然是擔心周圍人多口雜,不方便多說。


    王之鑰飽經滄桑,這點小事兒豈能看不明白,於是說道:“正好我要到柴知府那裏去拜訪一下,不如同去。”


    “好極!”


    這個時候,他們的精力重新轉迴到正在進行的比拚上去。


    石電看了一眼那棵樹的距離和直徑,又卡了一眼這邊校場提供的弓箭,嗬嗬一笑之後,主動放棄了第一迴合。


    談以訓倒是饒有興致的走到那棵柳樹後麵,查看斛律光的箭是不是穿透了這棵老柳樹。不過柳樹的另一麵看上去完好無損,不像是正麵那樣被插了個大洞。


    “看來此人的箭法,力道也不是很強。”談以訓正這麽想著,忽然注意到柳樹表麵有個不正常的突起。他好奇地伸手去摸,卻不料那塊樹皮恰巧在這個時候脫落。


    “啊!”談以訓一聲慘叫,因為他的手摸到了鋒利的箭簇上,一不小心劃出了一道口子。雖然傷口細小的可以忽略不計,就算是書生也不應該大唿小叫。但是,談以訓還是被震撼了,震撼他的當然不是傷口,而是樹皮脫落之後露出來的箭簇。


    聽到他尖叫的人以為他遭遇了什麽猛獸,於是紛紛衝了過來,卻不料談以訓正吃驚的盯著那個箭簇。想想斛律光射出的那根箭的位置,眾人一下就明白過來,那根羽箭已經穿透了政客老柳樹。


    就在這驚歎之中,柴寅賓瞥了一眼張員外,意思是看這個情形,你覺得還用比嗎?


    可是張員外卻知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現在要是和石電說讓他放棄這場比試,那本來就是泛泛之交的他們,可能接下來就沒的朋友做了。


    所以張員外最終選擇了沉默。柴寅賓則是無可無不可的扭過頭來,一表興致盎然的繼續說道:“那我們開始比拚第二場吧。”


    眾人這才從驚異當中掙脫出來,紛紛期待接下來的比試更加精彩。


    柴寅賓朗聲說道:“第一迴合,我們比拚的是斛律壯士擅長的弓箭,那麽第二迴合,不知道敬岩先生擅長的又是什麽呢?”


    “槍法。”


    兩根紅纓槍被遞到了兩人的手中。石電很快耍出一個漂亮的槍花,但是斛律光卻拿著這玩意兒發呆。


    這馬槊也忒短了。


    長槍是精簡版的長矛,這一點可能很難令人接受,但是從武器進化史上來看,丈八蛇矛這類武器,在馬上還可以施展得開,但在步戰之中,卻不如長槍“一分短一分險”。


    自從五代殘唐以來,丈八蛇矛所屬的馬槊類武器逐漸退出曆史舞台,長槍成為騎兵搏殺的重要武器。五代及其之後的兩宋時期,也著實出了不少擅長長槍的名將。


    而在此之前,使用長槍的將領並不多,更多的都是揮舞馬槊上陣廝殺。所謂的霸王槍,其實項羽更應該感謝明清時期的小說家們。


    還有趙子龍的白馬銀槍之說,亦是如此。


    曆史上功力比較深厚的白馬銀槍,當屬五代殘唐時期的高思繼。隻不過五代殘唐時期是文人們最不願意提起的時期,所以,包括王彥章在內的一大批名將,都在後世鮮為人知。


    而斛律光則是北齊時代的人物,槍這玩意兒,他接觸的並不是很多。


    雙方一交手,斛律光就明顯處於下風,總是身材魁梧,在槍法靈活多變的石電麵前,也隻能左支右絀。


    康寧悄悄戳了一下楊大眼問他道:“如果你上場,可有把握拿下石電?”


    楊大眼道:“若讓我在馬上使馬槊,此人非我三合之敵。”


    康寧笑了:“若是能用馬槊,斛律明月一個迴合就夠了。”


    楊大眼臉上微窘。康寧卻不看他,轉身去和王之鑰聊天去了。


    “我看這次的案子,也不用尋找什麽證據,八成就是白蓮教妖徒幹得。還不如等我和柴知府的計劃完成,老賬新賬和他們一起算。”


    王之鑰雖然還不知道他們的計劃是什麽,但是有些原則性的東西,身為士大夫的他本能得就不想退讓:“捉奸捉雙拿賊拿贓。沒有證據怎麽行?你要是怕我壞了你們的計劃,我秘而不宣就是。”


    康寧擺手道:“秘而不宣最好。不過不是為了我們的計劃。而是,為了老哥哥你的安全。”


    “笑話。”王之鑰笑了,“我一個老頭子,又不是主政一方的封疆大吏。他們對付我幹啥?”


    康寧搖搖頭說:“他們可不會管你是不是老頭子,是不是封疆大吏。他們在乎的是,如果讓你把李焞的真正死因上報上去,那朝廷就絕對不會放過他們。但時候他們就不得不提前造反。為了他們的計劃不要被打破,他們肯定會阻止你的。”


    “打亂他們的計劃更好。”王之鑰卻聽不進去康寧的勸諫,慷慨陳詞道,“我巴不得逼迫他們提前造反,長痛不如短痛嘛。”


    康寧聞言,露出了憂慮的目光。


    雖然鑰匙通常都是能夠順利打開鎖的,但是也有掰斷的時候。不知道王之“鑰”眼前的這把“鎖”,是不是能夠順利的打開。


    希望一切順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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