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在地麵上延伸,幹旱在分割著大地。


    走在迴程的路上,康寧忍不住多次抬頭看向空中的太陽。她有時候都難以相信,四月份的陽光竟然可以這樣炙烤大地。


    這陽光像刀一樣,把大地像蛋糕一樣切割。


    “怎麽感覺有點七月的味道了?”康寧一邊走著,一邊狐疑的說著。


    “熱都是沒那麽熱,就是幹的厲害,讓人覺得缺水。”商辛的那個年代,森林覆蓋率還是很高的,整體氣溫估計比起後世要涼快不少。所以他多少有點受不了。


    其實比他更加受不了的,還有地理青黃不接的莊稼。缺水的情況已經越發嚴重,很快那些饑民就不再是流浪那麽簡單了。


    前些日子他和柴寅賓一起看到那些饑民的時候,還沒有是到僅僅是在流浪的饑民,其實是他們的最好狀態。很快食物缺乏的浪潮將會席卷齊魯大地,魯中南地區將率先陷入流民大爆發的危機之中。


    接下來就是吃光所有能吃的東西,包括人肉。


    然後就是搶奪食物,強盜劫匪四處滋生,繼而社會秩序被破壞,官府失去掌控∠,力,即便有心救災,能夠起到的作用也是十分有限的。


    “我們還是趕緊行路吧。”艾夢夏說道,“公子能夠施展的地方,不在這田間地頭,而在青州府城。”


    元方也道:“我們要比徐鴻儒行動得快才行,恐怕她已經囤積了大量糧食,正等著吸引饑民。”


    康寧也點點頭。關於徐鴻儒,他們目前知道的,隻有徐鴻儒和黑衣社的貿易,是他逐漸發家的重要一環。至於這個人的品性和手段,康寧則是一無所知。那個遠大的理想,還不確定是不是他用來收買人心的招牌。或許他真有心那麽幹,但康寧著實不怎麽看好。


    數日之後,他們終於返迴了青州府城。由於康寧已經囑托柴寅賓將暴露的白蓮教勢力清理幹淨,而王森此前長時間和自己在一起,沒多少時間重新布置這裏的眼線,所以他也不怎麽擔心會被某些眼睛盯上。


    因此在迴到青州府城的第一時間,他就走進了知府衙門,根本不擔心王森知道之後,會懷疑他是來向柴寅賓複命的。


    “安世賢弟來了。”柴寅賓新官上任三把火,按說會比較忙,但是,他的前任李焞把一切事務都打理的井井有條,這讓他不得不蕭規曹隨,一上任就過上了清閑的日子。康寧這件事情,是最近為數不多讓他掛心的,“來來來,快坐下跟愚兄說說,究竟是怎麽個情況。”


    康寧不能告訴他自己的錦衣衛身份,所以也不能說它是根據錦衣衛的情報知道王森在這裏的。


    於是他胡編了個開頭,聲稱自己發現城內異動,好奇之下就跟了過去,沒想到無意當中聽到了王森的稱號法王石佛,知道他是魔教白蓮的首領,當即就決定跟蹤他。


    沒想到無意之中遇到了自家表哥,然後接下來的事情就基本是實情了。就連遭遇錦醫衛,他也沒必要瞞著柴寅賓和剛剛趕過來的談以訓。


    然後就是在地下城市的貿易,以及關於徐鴻儒的部分情況。再然後,就是他建議王森,利用自己和官府的關係,在青州府秘密傳教布道。


    王森欣然同意,於是他返迴青州府,開始操辦和王森、柴寅賓雙方都說起過的興辦團練之事。


    康寧不能不在柴寅賓這裏多費口舌。一來他們的身份差距比較大,獲取信任的難度比較高,所以需要他多花些功夫。二來,在明朝廷、徐鴻儒、王森這條食物鏈上,明朝廷目前的實力最強,所以他把自己的未來規劃在明朝廷上,所以需要用更多的實情,來換取他們的支持和配合。


    柴寅賓聽完康寧更加具體地講述,再結合之前楊大眼帶來的信,已經基本下定決心采用康寧的方案,來對付白蓮教。


    此時,柴寅賓的老師石子明,已經接任山東巡撫兼右僉都禦史錢士完,成為齊魯大地上的實際行政長官。


    某些想要捧殺石子明的人,繼續在萬曆皇帝麵前賣弄如簧之舌。他們甚至為石子明爭取到了左副都禦使的加銜。


    這情況是柴寅賓告訴康寧的。


    “恩師原本還是哭笑不得,得知此事之後,已經是變得樂不可支了。”


    康寧也笑道:“捧殺?這是哪個混球給他們想的餿主意。就不怕弄假成真,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賢弟果然高見。”柴寅賓笑道,“那餿主意乃是恩師遣人,打入他們中間,替他們出的。”


    康寧聞言,發自內心的一愣。這個石子明真是好手段,這樣的餿主意竟然也能取信於敵手。隻可惜他不在京城,錯過了哪一場好戲。


    不過,更精彩的劇目應該在後麵,他隻要不錯過壓軸大戲就行了。


    “我們興辦團練一事,看來還得勞煩子明先生多鐸支持了。”


    “賢弟你就放心吧。我一去信告知恩師,想必不日就會有迴音。隻不過我們的團練,既然要摻上白蓮教的人,那就必須有更多我們的人才方便行動。而且,先帝以後還是要參加科考的,不方便領受武職。最好還是找個信得過的人,替賢弟出麵打理軍務。”


    “這一點,大人不必擔心。我已經有了好的人選,過幾日,他就會來到青州府。屆時,小笛子會引薦給兄長。”


    “好!”柴寅賓雙手一拍,“愚兄恭候佳音。”


    康寧拱手作別,迴到了青州府之中的住處。


    現在他要做的,是尋找一名能偶幫助他訓練團練的人。


    這個人首先要不苟言笑,寡言少語。隻有交流的次數少了,他才能最低程度上不被白蓮教影響。其次就是武藝超群,能夠鎮得住場麵。關鍵時刻能夠阻止白蓮教徒的魯莽舉動。第三就是治軍嚴明,保證這隻團練訓練出來是有質量,能打仗用的。第四,武藝超群之外,還要有一首絕技,能夠說服柴寅賓,讓他成為團練的直接管理者。


    想來想去,康寧最終選定了一人。隨後,立即用穢土轉生將他變成了自己的手下。


    這次穢土轉生,雖然已經強光出現,但是屋內已經遮擋窗口,並沒有引起周圍其他人家的注意。


    三日後,康寧聽聞青州府城內饕餮飲食要比沂州城的好很多,於是決定就在那裏邀請柴寅賓和談以訓。商辛、楊大眼等人,也同時前往。


    當然,那位被自己召喚出來的仁兄,是理所應當不能缺席的。


    “賢弟。”柴寅賓看上去依舊很清閑,最近一直忙著和本地的士紳土豪交朋友。中國式的交朋友,自然少不了杯來盞往的事情。所以他最近倒是經常出入府城內比較有名氣的技嘉酒樓,至於石子明創辦的饕餮飲食,更是被他當做主場來使用。


    “小弟冒昧,且稱唿知府大人一聲兄長。”康寧拱手還禮,謙遜的說道。


    “賢弟這是哪裏話。別說一聲兄長,十聲百聲,隻要賢弟不嫌棄愚兄迂腐,叫一輩子都成。”


    “那賢弟就冒昧一輩子了。”


    眾人哈哈大笑一陣,便走上樓去。雖然是康寧請客,但更加熟悉的柴寅賓卻笑嗬嗬的把康寧帶進了個位置極佳的雅間,


    走進雅間之後康寧才注意到,柴寅賓這是準備借花獻佛啊。因為雅間裏已經有了不少客人。


    柴寅賓大手一揮,指著周圍跌這些人說道:“賢弟,請恕愚兄事先沒有來得及告訴你,今天,我把青州府的士紳名流,大商巨賈,都給你請來了。我們已經商定,有錢的給你出錢,沒錢的也得拿起如椽巨筆,給你造聲勢。”


    康寧聞言,感情柴寅賓都已經為自己做好準備工作了,當下拱手答謝道:“兄長真是給了小弟一個大大的驚喜,小弟,感激涕零。”


    柴寅賓嗬嗬一笑,心中卻是在想:今日幫你一個小忙,明日你就距離我們石學門人更進一步。


    再說了他這也是為了公事,而非為了私利,做起來絲毫沒有負罪感。


    “賢弟這是哪裏話。來,快請入座。”


    康寧便帶領他的人入座。談以訓卻在這個時候說道:“安世啊,你挑選的人呢?大家都很想看看啊。畢竟是要統領團練之人,又得到賢弟的嘉許,怎能不令我等好奇啊。”


    眾人聞言,也都是齊聲應和,紛紛要求康寧介紹一下那個人。


    康寧知道,各方都出資要辦團練,也是想趁機往裏頭塞自己的人,以便維護自己在本地的地位。如果他這個人選鎮不住場子,那他們很可能將會推出自己的人選了。


    畢竟強龍不壓地頭蛇,他康寧終究是個外地人。他們要是真想不給知府大人麵子,一句外地人豈能真心實意保護鄉梓,就可以讓康寧卷鋪蓋卷走人了。


    談以訓說完那番話之後,也在拚命想康寧眨眼睛。雖然他和康寧還沒有默契道直接用眼神就能完成交流的地步,但康寧看得出來,談以訓心中是有些著急的。


    想必柴寅賓是不想太多勢力擠進團練之中的,否則,一旦本地豪強不聽節製,那他這個知府,將會失去對團練的控製。


    康寧倒是不擔心那個人會出問題與,隻是他剛才順眼瞥了一下後麵,卻發現那個人竟然不在。


    “老楊,明月呢?”


    “明月?”楊大眼還沒有給出迴答,一名本地土豪就驚訝道,“難道康小官人找來的,是個姑娘不成?”


    眾人一片嘩然,他們需要的是一名團練指揮使,而不是一個小姑娘老保護他們的身家性命。


    談以訓見此情景,隻好訕訕的說道:“姑娘怎麽了?你們看這位艾姑娘,英姿颯爽。我看你們三五個人也不是他對手。”


    那名土豪一聽,很不高興的拍案而起,厲聲說道:“我青‘州曆來人傑地靈,興辦團練保護鄉梓,自然也是本地人最用心。為何要請外人來幫忙。”


    柴寅賓看不下去了,開口道:“張員外,還是見一下你說的那位明月姑娘吧。”


    其實柴寅賓倒是不像談以訓那樣擔心,看看康寧身邊的奇人異士,想必能夠得到他推薦的,也不是個簡單人物。


    “好。”那張員外不能不給知府大人幾分薄麵,當下退了一步,但也僅僅是退了一步,“那我們就看看這位明月姑娘,究竟是何等的颯爽英姿。”


    當下大部分士紳都在他的鼓動之下,開始高喊:“明月!明月!明月!”


    更有甚者,有人還發出了汙言穢語。


    “團練指揮使不幹,還可以來給我暖床嘛,哈哈哈。”


    就在這個時候,雅間的門突然被推了開來。


    一個皮膚黝黑,膀大腰圓,煞氣森然的壯漢,把小小的雅間門口給塞滿了。


    隻聽那人用低沉有力的聲音問道:“剛才誰在喊我?”


    頓時,屋子裏一片寂靜。


    良久,才有人反應過來,怯懦的問道:“你就是明月?”


    “正是!”


    這下整個雅間炸了鍋,大多數人的第一反應就是問上一句:“你咋是個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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