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聆韻幹脆趴在了石桌上蒙著頭,翻來覆去想了好半天,終於甕聲道:“私奔太難聽,我們這叫瀟瀟灑灑闖天涯!”


    成親本就隻是紀聆韻追求自由的幌子,既然有另一個幌子達到相同的目的,又有何不可呢?


    畢竟馳騁天下這四個字對她來說,誘惑力巨大。


    杜景來一聽這話,高興得嘴角高高揚起:“一路上不論遇到何樣風雨,我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嗯。”紀聆韻滿不在乎的哼了一聲,她隻是把杜景來當做一個貼身的小廝,是路途中的苦力。


    無論是和杜景來成親,還是借他私奔,對於紀聆韻來說,杜景來都隻是一個工具,工具隻要用得趁手便行。


    “十日之後太子發喪,接著要出城入葬至長慶陵,我們便趁著入葬那日混出城去,遠走高飛!”


    紀聆韻說著話眼眸一亮,如同一隻即將飛出金絲籠的小雀。


    ……


    因昨日多練的那一晌,今日薑蟬是第一個穿著獸骨鞋站立起來的人。


    金小樓也換上了獸骨鞋,站在冰麵上教姑娘們如何自在的滑動,見薑蟬已初有了模樣,金小樓滑了過去,拉住薑蟬道:“你很不錯,是姑娘中頭一份的,接下來你就把你最擅長,跳得最好的一支舞,在這冰麵上練出來!”


    金小樓說罷,下了冰麵,衝所有姑娘道:“一會兒我讓綠筠挑幾個底子不錯的出來跟著薑蟬練這支舞,其餘的姑娘皆不必練了,這幾日歇著便是。”


    金小樓特意在眾人跟前,朗聲向薑蟬道:“薑蟬,你是這支舞的領舞,也是將來琳琅坊裏不可或缺的台柱子,帶著姑娘們好好表現,好好的跳。”


    “是!”薑蟬激動得小臉泛紅,這樣的看重,這樣的機會,正是她多年所求。如今沒有了玉素和潮衣,她終於成了琳琅坊裏最要緊的那一個。


    見金小樓走遠,惜語拉著絲蕊趕緊奔到了薑蟬身邊來。


    “終於!終於等到了今日!”薑蟬握緊兩人的手,指尖也跟著有些顫抖,“從前總有人擋在我的前邊,不論什麽好事,始終沒有我的份,我隻能在旁邊像片灰撲撲的葉子一樣,看著她們如花朵般嬌豔奪目,而今,終於輪到我了!輪到我綻放,輪到我做那朵最美麗的花兒!”


    “是是!”惜語便連眼眶也紅了,“往後再也沒人能爭得過你了,這琳琅坊的姑娘全都得排在你後頭!”


    “何止琳琅坊!”絲蕊飛眼白了惜語一下,“這冰嬉之舞一旦演出,隻怕整個京城裏也沒有姑娘能比得過我們薑蟬。薑蟬,到時候你可是偌大京城裏的頭牌花魁!何等的風光!”


    薑蟬深吸口氣,迴頭望了一眼空蕩蕩的冰麵,眼眸裏的光彩越發的耀眼。


    如此好的消息怎麽能不讓她知道呢?


    薑蟬迴過了頭:“你們先下去歇歇吧,一會兒綠筠要來選人,希望你們倆都能選上,這樣我們三個便能在一塊兒排舞。”


    “嗯!”惜語點頭,“絲蕊姐姐是一定能選上的,我嘛,看著你們兩個跳,我就高興!”


    “你不一塊兒去歇歇嗎?”絲蕊挽住了薑蟬的手,“你起早貪黑的練了這麽久,得注意身體才是,冰麵上寒涼,女子實在不宜久待!”


    薑蟬垂頭輕輕道:“潮衣已在柴房裏關了一天一夜了,我先拿些吃食去看看她。”


    “你呀!就是心太善!”絲蕊緊緊的皺起了眉,隨即又歎了口氣,“不過,你心善便心善吧!反正有我和惜語替你做那些你不忍做的事,你就做自己便好!”


    “絲蕊說得對!”惜語也忙跟著到,“你就做個我最喜歡的,乖巧善良的薑蟬!”


    薑蟬眉眼舒展,甜甜的笑了起來,直到看著兩人手挽手的走進屋內,那甜美的笑容便如陽光下的冰霜,眨眼便消失不見。


    “傻子。”輕輕吐出兩個字,薑蟬轉身向著柴房走去。


    潮衣被關在琳琅坊角落裏,黑瓦灰牆的小柴房裏。柴房隻有一扇小窗,四麵牆邊皆堆滿了柴枝,中間是十數個瓦罐缸子,既醃有鹹菜、豆乳等鹹食,又製有蜜餞、醃果等甜食。


    滿屋子又酸又膩的味道,隔著木門也能遠遠的聞見。


    薑蟬一進屋子便拿出帕子來捂住了口鼻,一眼看向仰躺在柴堆裏,麵無表情的潮衣,冷冷一笑:“你如今和這滿屋子的泡菜果子又有什麽分別?”


    潮衣理也沒理薑蟬,隻是將眸光從那小小的窗口投出去,看向那窗外的一抹翠綠。


    “怎麽,啞巴了?”薑蟬又往裏進了兩步,隻想將潮衣這副狼狽的模樣深深的刻在腦子裏,“也對,你向來便是不愛說話的性子。”


    “整天的頂著一張死魚臉,也不知當初夏姑看中你什麽,竟事事都將你排在我前頭!”薑蟬眉擰成一團,片刻後又鬆開了,“不過,風水輪流轉,從前你總是在我麵前一副風光得意的模樣,今後,也該你仰著頭來看我了!”


    潮衣這才緩緩的轉了眼眸,抬起來盯著眼前的薑蟬。


    說實話,薑蟬長得很好看,小小的臉龐,小小的眉眼,是讓人一看便蝕骨銷魂的類型。


    “你也說了,風水輪流轉,眼下可還沒轉完呢。”潮衣忽然開口,撂下了一句話。


    薑蟬聽著潮衣這諷刺自己的話,不僅不生氣,反而開心得揚起了唇。潮衣如此說,便是恨著自己的,她希望自己過得不好,便是嫉妒自己如今的好。


    就像曾經的自己日日夜夜的將玉素和潮衣嫉妒得發瘋一樣,往後便是她們日日夜夜的嫉妒著自己,這樣的感覺令薑蟬說不出的舒心。


    “不過,讓你失望了,過幾日我便要跳一支名動京城的舞,到時候我們琳琅坊會成為京城裏最火熱的坊子,而我,薑蟬,會是名震京城的頭牌花魁。”薑蟬下巴微抬,“你等著吧,今後的我隻會越來越好,死死的將你踩在腳下!”


    “噢,不對!”薑蟬又笑了起來,“我差點忘了,你就要被趕出京城了,像你這樣的姑娘,連被我踩在腳下的資格也沒有。”


    琳琅坊三樓小軒窗旁,金小樓看著薑蟬進了柴房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才昂著頭,心滿意足的從那小屋子裏出來。


    金小樓拿著剪刀,噗嗤一聲將窗旁花盆裏橫生出來的斜枝剪去了:“綠筠,前些日子讓你釣出來的那些姑娘是哪幾個,你還記得嗎?”


    綠筠點頭:“自然是記得的。”


    “好,隨薑蟬一同跳舞的人你便選她們吧。”金小樓淡淡開口,俯下身抱起腳邊的麟兒,“加上絲蕊和惜語兩個。”


    綠筠頷首,隨即轉身而去。


    ……


    薑蟬帶著姑娘們日日在那冰麵上練舞,練了足足有十日。


    她們跳得是一曲名叫春鶯囀的舞曲。


    此舞跳起來身子柔曼,輕若春日飛鶯,配上女子嫩生生,俏融融的麵容,讓人如沐春光。


    而在冰麵上跳此舞,不僅能讓姑娘們的舞步更靈動輕快,冰麵在日光的照耀下散發出柔亮的光澤,打在女子麵龐上更是璀璨。


    金小樓帶著坊子裏的姑娘們看過一迴,個個驚訝得嘴巴大張,幾乎能塞進一個梨子。


    姑娘們麵上皆是喜色,隻因一看便知,憑借此舞琳琅坊定能橫掃千軍。


    而薑蟬則是這春鶯囀中最醒目的一個,她不僅站在中間,有一大段的獨舞,更是需要邊舞邊唱。


    金小樓深信,憑借薑蟬的舞姿歌喉,還有她的容貌,隻要看過此舞,沒人能忘得了她。


    這日一早,金小樓便命綠筠將薑蟬單獨的叫到了房間裏來。


    金小樓一手抱著麟兒,一手喂他吃芝麻餅,見薑蟬進來,指了指身旁緊挨著的椅子,開口道:“今日,太子會出宮離京,我早早打聽了線路,你領著她們抬上冰台子,去太子必經之路上等著罷。”


    薑蟬沒曾想到等著她的竟是這樣一個天大的好事。


    太子重女色,是人人都知道的事。


    這事若成了,那可不止是京城頭牌花魁的名頭,更是可以一躍登天,與曾經徹底不同。


    見薑蟬激動得額上的汗珠都冒了出來,金小樓輕輕笑道:“這是我特意準備,為報答你救麟兒落水之恩!”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農女風華正茂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木犀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木犀並收藏農女風華正茂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