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夏蓮蓬便將金小樓介紹給琳琅坊的姑娘們。


    也向金小樓細說了琳琅坊的情況。


    這琳琅坊是二十年前夏琳琅在金闌巷裏辦起來的,在沒有鼎丹社之前,琳琅坊一直是金闌巷裏的香餑餑,坊子裏的姑娘們更是歌舞俱佳,曾引得宮中貴人也傾神向往,算是京城裏老牌子的歌舞坊了。


    而夏蓮蓬是夏琳琅在荷花池蓮蓬叢下撿拾到的棄嬰,自小跟著夏琳琅在坊子裏鶯歌燕舞中長大。


    她年紀雖輕,卻早看過了風月場所裏的種種,在夏琳琅得病死後,夏蓮蓬便一手接過了琳琅坊,也將這坊子辦得火熱。


    隻是幾年前,鼎丹社橫空而出,流蘇閣又後來追上,這才逼得琳琅坊沒了路可走,一日日的落沒了下來。


    當初琳琅坊裏最紅的姑娘便是玉素,不僅人長得絕色,舞姿更是動人心魄,在琳琅坊落魄的日子裏,幾乎全靠她一人將整個坊子給撐了起來。


    良禽擇木而棲,玉素如此的優秀,自然不甘一直在琳琅坊裏漚著,前幾日待她一走,琳琅坊便門可羅雀,徹底的垮了。


    夏蓮蓬將麵前的十來個姑娘一一介紹給金小樓認識。


    隻是這一時半會的,金小樓也記不全,隻記得最為奪眼的兩個,一個叫潮衣,一個叫薑蟬。


    潮衣生得秀美,眉眼舒朗細膩,用現代的話說,是清純掛;而薑蟬小巧玲瓏,看著楚楚惹人憐。


    姑娘們在這靈水村裏,除了夏蓮蓬外,皆是兩人睡一屋。


    因金小樓帶著麟兒,怕吵著別人,也怕別人吵著孩子,夏蓮蓬讓本來睡一屋子的兩個姑娘分別挪去了其他屋裏,空了間房子給金小樓住。


    夏蓮蓬答應金小樓,明日一早便跟她一同迴京城,重開琳琅坊。


    夜裏,金小樓抱著麟兒睡得正香,卻被忽然響起的敲門聲驚醒。


    燃了油燈,披上衣袍,金小樓打開木門,發現薑蟬正站在外邊。


    冬日夜裏風涼如刀,薑蟬本就小小一個,身材纖細,模樣可憐,這站在瑟瑟寒風中的樣子,簡直叫金小樓不忍看,趕緊將她迎進了屋:“薑姑娘這深更半夜的來找我,是有什麽急事嗎?”


    一聽這話,薑蟬抽抽噎噎的竟哭了起來,兩顆明珠般的眼淚掛在長長的睫毛下,任金小樓是個女人,看了也直心疼,恨不得上前去親手替她擦去了淚珠。


    “姑娘見笑了,叫我薑蟬便是。”薑蟬哭唧唧的說到,“我不比姑娘出生好,從小不愁什麽,金尊玉貴的養著。我一出生便沒了爹,娘帶著我和哥哥改嫁給了一個瘸子,新爹爹愛喝酒,一喝多了便拿著棒子打娘和哥哥,他……他不打我,卻愛將我拉進黑屋子裏……”


    金小樓渾身一抖,她不清楚薑蟬大半夜的為何突然來找自己這個幾乎陌生的人倒苦水,不過聽著實在可憐,見來人又哭得傷心,也開不了口讓她迴去,隻好安慰她道:“我也並非什麽富貴人家的姑娘,我一出生不僅沒有爹,也沒有娘,雖……雖沒有禽獸的爹爹,但其他的也與你差不多,吃不飽穿不暖是尋常,挨打挨罵也最自然不過。”


    薑蟬點點頭,淚水一湧而下,沒有理金小樓的話,自顧自的接著說自己的身世:“後來,家裏實在窮得揭不開鍋,娘為了養活哥哥,這才將我賣進了歌舞坊裏。那時候我已經十二歲,坊子裏演歌舞的姑娘都要從五六歲便開始學,我唱不了歌,跳不了舞,隻能以色侍人,直到後來遇到了夏姑。”


    薑蟬緩了口氣,接著道:“夏姑便是夏琳琅,待夏琳琅死後,我們才開始喚夏蓮蓬為夏姑。夏姑見我可憐,這才贖了我,將我放進琳琅坊裏,悉心教我歌舞,我……我才終於開始嶄露頭角,雖比不上玉素姐姐,卻也是坊子裏數一數二的。”


    金小樓還是沒搞懂她究竟想說什麽,隻好自己猜著問她道:“你是不想迴琳琅坊了?”


    金小樓想著,興許是這薑蟬如此淒苦,眼下好不容易到了靈水村,過上了田園牧歌般的日子,還有銀子賺,不用再賣藝以搏客官一笑,這乍一見金小樓要來重開琳琅坊,便急得哭了。


    “你若是不想迴去,留在這裏也是好的。”金小樓接著到,“這農舍不一定會轉出去,即便轉出去,你也可以跟著農舍一起的。”


    “不不不。”薑蟬連連搖頭,“小樓姑娘,我想迴琳琅坊,日日都想。”


    “那你……”金小樓摸不著頭腦。


    薑蟬眼眸含著淚,望著金小樓:“小樓姑娘,玉素姐姐已經走了,琳琅坊重開定然需要下一個頭牌,我……我想做那個頭牌。”


    金小樓實在沒想到,她來說這麽半天,哭哭啼啼竟是為了做頭牌。


    隨即無奈的搖頭,笑了笑。


    剛一搖頭,便聽薑蟬又急急道:“頭牌想必是從我與潮衣兩人中選,我知道潮衣姐姐更好,她有自己的想法,雖然從來不聽夏姑的話,卻總是能讓客官喜歡,而我……我隻會乖乖聽話。”


    好個薑蟬啊,金小樓暗暗咂舌,這明裏誇對方,實則是說對方不服管教,不聽話,哪有老板喜歡不聽自己話的員工?


    她這是想將潮衣先在自己這裏堵死。


    這個薑蟬,以為往後琳琅坊必然是自己與夏姑兩人說了算,看來夏姑更看好潮衣一些,她便趁著自己與眾人皆不熟,深夜裏巴巴的跑來倒一番心事,拉近兩人的距離,博些青睞。


    隻是可惜……


    金小樓仍舊搖頭:“薑蟬,我們琳琅坊往後不定會有頭牌,你如今和我說這些完全沒有必要。”


    “不會有頭牌?”薑蟬止住了淚,睜著紅彤彤的眼眸問金小樓,“是歌舞坊既是有頭牌的,哪怕是鼎丹社這樣有雜耍,馴獸的班子,也有個壓軸的頭牌。”


    金小樓笑了:“對,可我們與他們皆不同,若是與其他歌舞坊一樣,那又怎麽能爭得過他們?”


    “皆不同?”薑蟬有些疑惑了,“難不成……我們往後不唱歌跳舞了?”


    “往後不一定。”金小樓倒了茶出來,遞了一杯給薑蟬,自己又抿了一口,“不過明日剛剛迴京,重新開張,自然是不能按著老路子,唱歌跳舞了。”


    “那……那我們可還有用?”薑蟬心頭巨震,隻怕自己與一眾姐妹皆會被趕出去。


    “你們放心,自然都是有用的。”金小樓撫住了薑蟬的手,“你們會比現在,比從前,越來越好的。”


    第二日一早,夏蓮蓬一見金小樓腫泡泡的眼睛,便立馬剝了個煮熟的雞蛋來,替金小樓滾眼皮:“是這鄉下太臭太潮了,睡不好吧?眼睛竟青成這樣!”


    金小樓忙搖頭,她不知道為什麽,大家似乎都覺得她是好出生的姑娘:“沒有的事,我也是鄉下姑娘,是個農女,哪裏都睡得慣的。”


    金小樓原主確實是個農女,在現代,金小樓也是常常搞野外科研,吃得苦的孩子,穿越到這裏,前幾個月也是住在村子裏,自然對村裏的條件極為習慣。


    姑娘們都先留在了靈水村裏,隻有金小樓和夏蓮蓬先迴京城去。


    到了京城裏,金小樓先去接了綠筠,這才一起去了琳琅坊。


    這也是金小樓和綠筠兩個人第一迴進琳琅坊裏,坊子裏很大,迴字型的天井樓,有上中下三層。


    底樓的大堂中間有個寬闊的木台子,想來便是從前用於歌舞唱跳的。


    看了下前後門外的情況,金小樓有很多的想法,皆來自於現代娛樂至上時的各種節目,可眼下,琳琅坊最需要的是人氣。


    隻有擁有了人氣,才能去做之後的所有事情。


    “蓮蓬姐,我打算將整個琳琅坊重新改造一番。”金小樓衝夏蓮蓬到,“將這琳琅坊大堂向下挖一些,做出個巨大的水池來,然後把後門外的河水引進大堂裏來。”


    “這……這是做什麽?”夏蓮蓬懵了,“引水進來?是要做水上的台子嗎?那我們可以直接上畫舫裏弄。”


    “不是,我要做一個全民闖關遊戲,就叫……智勇大衝關好了。”金小樓懶得想別的名字,“我會找工匠定做一係列的器具,安置在大堂中間的池子裏,再選個好彩頭,隻要誰能通過難關,到達最後的終點,便會得到我們備好的彩頭。”


    “智勇大衝關?”綠筠與夏蓮蓬麵麵相覷,這是她們從未聽說,更從不曾想過的東西。


    金小樓點點頭:“這是琳琅坊複出第一步!打響琳琅坊這個名字!”


    “我們要讓全京城的所有人皆曉得這件事,並且爭相來參加,不用銀子便能報名,但是你若是想進場觀看別人闖關,則需要交納一定的費用。”金小樓抬手,指了指琳琅坊二樓,“二樓一圈都做成包廂,供觀眾觀看。”


    “等名頭打響了,觀眾多了,我們便去拉讚助。”金小樓皎潔一笑,“就是打廣告,哪家鋪子要開張啦,哪家飯館推出新的菜品啦,哪家胭脂有了新的樣式,都可以來我們這兒打廣告,我們在每個人落下水或者是獲得彩頭的時候,念出廣告的內容來。”


    “這……”夏蓮蓬緊皺著眉,實在難以想象金小樓說的這些話,不過心裏頭卻隱隱覺得此事可行,隨即一拍手,“好,此事全權交給你來辦了,小樓姑娘!”


    金小樓揚眉笑了起來:“自然,整個大周,不,整個天下,隻有我能做成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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