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樓本是要自己迴家去收拾的,卻因為高琅還是南風館裏的人,不能陪金小樓迴井口村,黃桂枝一個人又背不動她,隻好留金小樓與高琅一處,桂枝自己一人迴去。


    夜裏躺在床榻上,聽著身側高琅均勻的唿吸聲,金小樓打算好第二日便去報官,一定要從金家要迴自己的三百兩,即便有了三百兩,要贖迴高琅還差兩百兩。


    飯店需得趕緊開起來才是。


    第二日一早,金小樓還沒有出門,桂枝已經抱著麟兒,提著大包小包的來了。


    高琅背著金小樓剛出房門,便見鶴娘一臉撼然的望著桂枝。


    然後將手裏繡著的紅帕一扔,衝著桂枝便奔了過去。


    三個人還沒搞清怎麽迴事,鶴娘已經搶過了麟兒。


    麟兒本在繈褓裏睡得正香,被人一奪,一雙大眼睛溜溜一轉,本欲哭,可扭頭看到高琅和金小樓,竟又伸出手笑了起來。


    “這……這東西,你是在哪裏找到的?”鶴娘的嗓音有些顫抖。


    “東西?喂你怎麽說話呢……”金小樓暴跳如雷,“這是我兒子,自然是我生出來的!”


    鶴娘隨即醒悟,忙道:“小樓姑娘,你誤會了,我是說這個東西。”


    她說著,扯了扯包裹住麟兒的一張小棉被。


    那不過是一個繡著兩隻戲水鴛鴦的棉被,再普通不過。


    桂枝看看金小樓張口道:“這是我在魏獵戶家找到的,麟兒昨晚尿了床,我又急著走,隻得借了他家的這小被子用一用。”


    “魏……獵戶。”鶴娘喃喃片刻,驀地衝金小樓到,“把這小被子給我,你的傻相公我立馬還給你。”


    金小樓有些奇怪:“鶴娘,你可是認識那魏獵戶?”


    “不要多問一句,你隻須告訴我要不要做這樁交易。”鶴娘頓了頓,又道,“一床舊棉被換五百兩銀子,金小樓,你不吃虧。”


    “好,我答應你。”金小樓隨即點頭應了下來。


    ……


    這還是高琅和黃桂枝第一迴進到二層小樓裏來。


    店鋪已經修葺得有模有樣,一樓幾乎完善了,隻剩二樓的露台還在趕工。門口架著兩個木架子,三個木匠攀在架子上忙活,二樓外立麵的木牆上開了個月洞門,往外伸出一塊半圓形的台子。


    況如月戴著個草帽,正在往牆上刷熏料,見金小樓來了,扔下手裏的活兒趕緊迎了上來。


    “小樓姑娘,那露台實在有點棘手,不過我找了信寧城裏最厲害的木匠來,三日之內必能完工!”況如月拍了拍手上的熏料汙漬,“後院已經歸置好了,便連床鋪我都已早早鋪上了,隻等你們來住。”


    話說著,便領一行人往後麵走。


    況如月心思巧妙,將通往後院的門開在了後廚裏邊,隱蔽又私密,前麵的餐館不會影響到後邊住家。


    推開木門,幾個人霎時間一陣清爽。


    天井小院打掃得幹幹淨淨,原本隻是綠葉的玉蘭樹上竟掛了三五個花蕾,花蕾飽脹,玉白的花瓣外裹著一層紅綢樣的萼片。


    玉蘭樹下的水井也再次打通了,井水清澈映人。


    三麵廂房外的屋簷下擺滿了一盆盆臘梅和紅楓。


    臘梅剛吐出蕊黃色的朵兒,紅楓便如火焰一般,颯颯成團。


    小小一個尋常的後院,一時間竟如世外桃源般,真是大隱隱於世,叫人滿眼欣喜。


    “如月姐,這都是你布置的?”金小樓驚歎到。


    況如月點點頭:“我這些日子都住在這裏,白日忙完了店裏的事,晚上迴到院子裏來閑著也是閑著,便隨意侍弄了些花草,隻想著你們來了看著能喜歡。”


    “喜歡極了。”黃桂枝目光流連,讚歎不絕。


    況如月被誇得臉有些紅,她撓了撓頭,引著他們往裏走。


    東西兩邊一邊五個廂房都被收拾了出來,供金小樓他們和以後的店員夥計住。北邊是兩個大通室,此刻空蕩蕩的,用來儲存了些雜物。


    況如月住在了東邊最後的一間,金小樓當即便讓桂枝和高琅選了兩間東邊的屋子,自己又選了一間,先將帶來的東西都放置了進去。


    況如月等桂枝抱著麟兒出了金小樓的屋子,這才出聲問道:“小樓姑娘,你這腿……是怎麽迴事?”


    金小樓擺擺手:“摔了一跤,不礙事,大夫說好好休養幾日便好了。”


    高琅點點頭:“要用藥膏每日揉按一盞茶的功夫才行,昨晚娘子便不讓我按,如月姐姐你可得替我勸勸娘子,叫她須得聽大夫的話。”


    況如月一咳笑眯眯道:“我隻是個打雜的,哪裏敢管教金老板。高公子,金老板是你娘子,當由你來管教她才是。”


    高琅皺起了眉:“我來管教?”


    隨後手一擺:“娘子你把衣衫脫下罷,相公給你按按。”


    金小樓漲得小臉通紅,一熱起來她身上淡淡柔和的香味便飄得滿屋子都是。


    況如月連忙起身往外走:“我去看看露台修得怎麽樣了。”


    走到門口剛好碰到洗完一把臉,有事來找金小樓的黃桂枝。


    況如月一把攬上了桂枝的肩,逗弄桂枝懷裏的麟兒。


    麟兒剛剛長出了兩顆門牙,一笑起來露出下邊兩顆乳白色小小的牙粒子,很是可愛。


    桂枝急著要去找金小樓,卻被況如月攬著,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店鋪裏去。


    廂房裏,金小樓拗不過高琅,手一掀便把褲腿給撩了起來,露出一雙春筍似的嫩生生的腿。


    近來天氣越來越幹燥,昨晚金小樓剛擦了鶴娘給她的香膏。


    白膩如豬油般的香膏一股濃鬱的柑橘氣味,擦在腿上滋潤保濕,隻睡了一晚上,飛躁的皮膚又恢複了水潤。


    高琅拿出大夫開的藥膏,一扭開盒蓋,略帶苦澀的藥味和清甜的柑橘味便混在了一起,絲絲軟軟的往他的鼻子裏鑽。


    高琅手指沾上了藥膏,準確無誤地朝著金小樓腿上的血海穴上輕輕按去。


    金小樓隻當高琅是胡按一通,哪知道他手指按了兩下,腿上酸痛過後,麻木竟消了泰半。


    隻覺得高琅真是自己的福星。


    昨日那大夫講了半天什麽海什麽穴,金小樓對這些一竅不通,睡一覺起來便忘得一幹二淨,料想高琅也記不住,他這隨意一按,看來還剛巧按對了地方。


    正想著,便聽高琅一邊按著,一邊緩緩開口道:“如月姐剛剛說得不對。”


    金小樓一怔:“什麽不對?”


    高琅抬起眼來望著金小樓,那雙眼眸裏似有星辰大海,他一字一句開口道:“娘子不是用來管教的,娘子是用來疼愛的。”


    金小樓的心就像高琅手指上的藥膏,一瞬便融化了,隻是她迴過神來卻長長的歎了口氣。


    她隻當高琅是有樣學樣,不知道哪裏聽來了這句話,便鸚鵡學舌,隻怕他根本就不懂娘子是什麽意思。


    可若是真有一日治好了他的癡傻呢,他知道了自己未婚有孕,還生下一個來曆不明的孩子,他還會認自己做娘子嗎?


    在這個男權時代裏,女人的貞潔被看得尤為重要。


    而金小樓,是一個自打穿越而來,便失去了貞潔的女人。


    ……


    用午飯的時候,桂枝給金小樓說了周寡婦的事。


    周寡婦被金小鳳推進了井裏,也算是命大救起來時還有氣,卻摔斷了腿,又因為驚寒交加,徹底起不來床了。


    譚家許諾給周家十五兩銀子了結了此事,哪知道緊接著金小鳳的罐頭錢便黃了,譚四海還因此被抓了壯丁,金小鳳也逃了,那十五兩便成了一句空話。


    周家的兩個孩子周書禮和周慧,周書禮自小便念學堂,從來不是做農活的身子,周慧反倒身得五大三粗的,和周寡婦一道去田裏忙活。


    如今周寡婦癱在了床上,僅僅周慧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操持家務,給周寡婦治病又花了大把的積蓄,裏裏外外一下便拮據起來,眼下已經快要揭不開鍋了。


    桂枝昨日迴去收拾東西時,想要再去見見周書禮,這才了解到周家的局麵。


    周書禮已經丟了書本,不打算再進城裏念書了,他必須拿起鋤頭來養活這個家。


    “小樓,我們能幫幫他們嗎?”桂枝替周書禮可惜。


    金小樓毫不猶豫便點了頭,她的那三百兩銀子,如果能要迴來,自然可以補貼一些給周家的。


    “一會兒我們先去報官,隨衙役們一起迴村,先把金家拿了我們的銀子給要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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