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劉姥姥帶著些家禽果蔬,上了榮府,鳳姐早留了話,門子不曾為難。劉姥姥見了賈母、王夫人,王夫人才知道原委,摟著寶玉連聲叫著“我的兒”,自又是一番心肝的話。

    好一番熱鬧,才送走劉姥姥。劉姥姥要走時,鳳姐留了她,說是有一法子,能讓她身體康健些,也好打理田莊,劉姥姥也不管有的無的,隻管答應,寶玉也就傳了她黑天劫力。

    寶玉說要去那邊府裏,看看尤氏和賈珍的小妾、丫鬟們,鳳姐就陪著同去。平兒在前領著,一路清退門子、家仆和婆子,丫鬟們聽著聲息就先避開了,旁人隻知鳳姐去探尤氏,卻無人知道寶玉同行。

    到了寧府尤氏房裏,鳳姐聚了尤氏、尤氏的四個丫鬟、八個小丫鬟和賈珍的三個小妾、四個丫鬟、八個小丫鬟,竟比尤氏這當家主母還熟稔些,又和平兒親自在外間守著。

    獨對尤氏眾人,寶玉把有無四律一一問過,尤氏眾人早聽賈珍講過,於是都迴知道。寶玉見此,就給她們渡了黑天劫力,從午後到晚間,也不過傳了尤氏和兩個小妾劫力。

    鳳姐瞧著寶玉神色,笑道,“在這邊將就歇一夜,倒也安生。”

    寶玉細看鳳姐眉眼,倒無晦暗,更非浮浪,隻是感其音容,和其餘姐妹畢竟差了些。都是不拘俗禮,發心卻有不同,一者是真情,一者是半由真情半由勢。寶玉斂目,隻道不必,照舊由平兒開道,無聲無息迴了碧紗櫥。

    如此這般,連續十日,日日由鳳姐陪著,往尤氏房裏,午後去,晚間方迴,才將尤氏眾人全都開了隱脈。寧榮二府卻無人知曉,隻誇鳳姐雖是協理寧國府,卻和尤氏相處得宜。

    尤氏的事,旁人不知,晴雯四女卻有所覺,尤其襲人日日上夜,又自心細,已是猜得五六分。寶玉也不瞞她們,都照實說了,又說了前番,賈赦小妾、丫鬟和小丫鬟的事,四女聽了,久不言語。

    良久,晴雯方道,“誰知正頭太太,也是這般不由人!”

    茜雪卻道,“原就不由人,倘換了我,見是寶玉,自也是願意的。”

    晴雯、襲人和麝月三女正要取笑茜雪,卻不想茜雪前些日子《寒玉樓》剛生了氣感,平平常常地站著,燈火下,也在清冷中映出暖色,竟教人覺著,與她頑笑也似不尊重一般,一時都沒了聲息,旋即又各自笑出聲來。

    寶玉笑看四女,待她們歇了,才道,“寧榮二府,對下,竟還需要籠絡婆子,卻還籠不住,樹倒猢猻散是自然的,樹不倒,也隻會想著蛀空。婆子們的事,你們都是知道的。

    對上,人家伸出一個手指來,輕輕一點,就要塌了半邊,估計是寧府那半邊先塌吧。

    就這樣,還要端著,假模假樣地說什麽‘我們這樣的中等人家’,似謙實驕,可笑罷?

    就是在這樣一個小泥塘裏,還要爭個三六九等,你上我下的。明公正道的姑娘,是你們抬抬腳就能走到的。”

    四女紅了臉,卻不再頑鬧。寶玉又道,“小妾,大老爺房裏、珍哥兒房裏都有的是,你們剛也聽說了。

    便是步步經營,苦心掙下一子半女,做了姨娘,又如何?趙姨娘的日子,你們都瞧在眼裏。就算潑天大幸,日後環哥兒襲了爵,趙姨娘還想做老封君不成?”

    寶玉看著晴雯,想及本來的命運線中,晴雯不過是遠遠地被王夫人瞧見一眼,她的不馴之意,就刺傷了王夫人,使得王夫人,日後在其病中以浮浪妖豔為由,趕出大觀園,最終抱病而亡。

    寶玉心有不順,對晴雯一字字道,“這等汙泥塘裏,便是做正頭太太,也是折了我家晴雯的心氣。”

    晴雯雖是紅暈未褪,卻不見嬌羞,隻微微而笑,眼中有光。

    襲人想起製香之法,歎道,“寶玉這般用心,我原還想勸他讀書的,如今想來,竟是把他往爛泥塘裏推,枉了我們的情分,真是豬油蒙了心了。”

    寶玉看一眼襲人,索性放出一道鳳歌劍氣,繞著手指轉成一團,又抽團成絲,在屋裏滿場遊走。劍氣雖是炎炎灼灼,麵目生熱,卻挨著紙、紗也不曾點燃,四女看得興起,衝淡了方才的消沉,寶玉才收了劍氣,迴攏於掌。

    寶玉借此細細說了修行的事,又說了如今靈機漸複卻未興的狀況,道,“茜雪和襲人,都有了安排,她倆的法門不太依賴靈氣,晴雯和麝月的卻不行,還需要過些時日。我們幾個,總歸是要一起長長久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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