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將申文學從銀山帶迴市裏,乘坐快艇時,華建敏就注意到申文學臉上身上的傷。女孩子傷在臉上,這讓人很替她擔憂。


    華建敏迴到家裏就翻箱倒櫃,終於找到那隻從德國產的藥膏。


    上一次,桃李市一中辦公室主任朱國中約華建敏去體育館遊泳,因為兩人是中學同學兼好朋友,華建敏必須應約。可是就在去衣櫃下層拿完遊泳褲起身的時候不小心撞在了上層衣櫃的橫梁上,華建敏那個撐起一整張高顏值臉蛋的漂亮的鼻梁頓時皮破血流。


    華建敏頂著鼻梁上那條觸目驚心的血痕去體育館見朱國中,朱國中幾乎要以死謝罪。


    他說,教育局長乃是整個教育係統的門麵,就好像舞蹈《千手觀音》最前麵那張漂亮的臉,如果因他而破相,他難辭其咎。於是遊泳也不遊了,拉著華建敏直奔迴家,拿出一隻德國產的藥膏,說這是自己一次去德國旅遊時帶迴來的神器,不論新疤舊疤,隻要抹了它,立刻去無蹤。


    朱國中當場親自給華建敏上了藥,此後華建敏將藥膏帶迴家又抹了幾次,果然祛疤療效神奇,他的鼻梁又恢複原樣了。


    “這是德國產的祛疤藥膏,對申老師臉上的傷疤應該有療效,”華建敏說完,想了想,又補充道,“我已經親自試驗過了,申老師不妨試試。”


    申文學忍著傷口的疼,小心翼翼下床,向華建敏道謝。


    華建敏看著這個渾身是傷的女孩子,想起此行銀山調研,了解到的關於申文學的事跡,心裏對她充滿了讚許。


    他揮手示意申文學別客氣,再看看病房內並無他人,便詢問申文學:“申老師還沒有通知家人嗎?畢竟是住院,還是需要有家人照顧一下比較好。”


    “已經通知了,已經通知了,他們剛剛替我上街買東西去了。”為免不必要的詢問和解釋,申文學幹脆編了個話揭過此事。


    “那就好,我去上班了,申老師好好休養。”華建敏說著,便告辭向外走去。


    申文學卻喊住他:“華局長,您等一下。”


    華建敏已經走到病房門口,轉過身,疑惑地看著申文學。


    申文學深吸一口氣,說道:“銀山小學是海島學校,那裏無論是教學條件還是生活條件都非常艱苦,局長這次調研也看到了,那麽結束了調研之後,教育局對銀山小學會有什麽扶持政策出來嗎?還是說,局長帶領調研組浩浩蕩蕩去了一趟海島,隻是去了一趟而已……”


    眼前的女老師如此年輕,那張帶傷的臉蛋看起來還有一份稚嫩,可是直麵教育局長卻沒有絲毫膽怯,而且竟然會提出這樣犀利的問題。


    華建敏對申文學不由刮目相看。


    如果說為了救自己的學生勇於和危險分子搏鬥,是一種本能的勇敢,那麽此刻,她向著教育局長提出這樣的問題就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勇敢,有智慧的勇敢。


    “會,下一步教育局會加大對海島學校的政策扶持,教師的評優評先、職稱晉升會向海島教師傾斜,每年還會給海島學校分配一定名額的新教師指標,當像申老師這樣優秀的年輕老師考進城後,可以作為補充海島學校師資隊伍的新鮮血液。”


    人事股股長昨夜從銀山小學會議室迴到小旅館後並沒有睡覺,而是徹夜奮戰,寫出了一份調研報告。華建敏在快艇上看到了報告上關於海島小學政策扶持一塊的建議。


    這些建議含金量很高,在班子會議上走個流程基本就能落地。


    此刻,華建敏非常認真地迴答了申文學的提問,申文學卻並沒有歡天喜地,而是追問道:“還有嗎?”


    華建敏蹙眉,心裏想難道申文學還想要求校舍基建一塊的進一步改善?此番調研,華建敏覺得銀山小學的學校硬件條件在全市農村校算中上,還沒有到必須重建或翻修的程度。


    華建敏正在心裏腹誹,申文學已經說道:“有沒有關於學生的扶持政策?”


    “學生?”華建敏愣住。


    申文學說道:“銀山鎮隻有一所學校,那就是銀山小學,連中學都沒有,學生們小學畢業後中學在哪裏就讀往往沒有著落,去別的鄉鎮的中學就讀,往往需要家長自己去聯係學校,去市區中學就讀,對於家長們來說更是困難,他們很多人是農民,是外出打工的農民工,沒有人脈,求告無門,所以,局長您這次到銀山小學調研後,有考慮過對學生們的扶持政策嗎?他們多是留守兒童,從小生在海島長在海島,他們也想接受更好的教育,也想小學畢業後能到市區最好的中學去上學……”


    華建敏完全沒有想到申文學竟會為海島的學生們提出這樣的請求。他想起昨夜在銀山衛生院的病房外聽見申文學對杜雲舒說的話:因為我們是老師,保護自己的學生是我們的職責所在,此刻看著申文學眼睛裏滿是期待的目光,亮晶晶,猶若天上的星子,華建敏心頭再次深深震撼。


    “等申老師的傷養好了,可以打一個報告上來,我會在班子會議上和教育局其他班子成員一起好好研究申老師的這個建議。”


    申文學十分振奮,給華建敏鞠了好大一躬,直到華建敏離開病房,才直起身。手臂上的傷口被這麽鞠躬、起身牽動,疼得鑽心。


    申文學卻並不感到難以忍受,她滿腦子都想著:這份報告該怎麽寫,這可是為銀山小學的孩子們請命啊!


    ※


    莫小童牽掛著申文學,一天的課都上得心不在焉。


    從學校放學,正要去外婆家接妹妹,卻看到二叔在校門口等他。


    莫小童不願意見二叔,一出校門就飛也似地跑了,但是二叔的腿比他長,兩人拉鋸戰堅持了十來分鍾,莫小童的後麵衣領就被二叔揪住了。


    莫小童因為二叔這一扯,結結實實摔了個大跟頭。


    “小童,看到親二叔溜得夠快的啊!你如果不跑,也不用摔這個跟頭。”


    二叔的教訓令莫小童心生厭惡,他坐在泥土地上,沒好氣應他:“我摔倒不是因為我跑,而是因為你拽了我!什麽親二叔,我媽死的時候,我和妹妹沒地方吃飯,親二叔你怎麽不收留我呢?”


    “我是你親二叔不假,可我隻是你親二叔,不是你親爹!你媽死了,你爸還活著呢,哪裏輪得到我這個當叔叔的人管你們兄妹吃飯?”


    “那現在我爸進去了,二叔總可以管了吧?我現在就去我外婆家把我妹接到二叔家吃飯去。”


    莫小童說著起身拍拍屁股的塵土,拔腿向前走去。


    二叔急忙上去拉他:“小童,二叔今天來找你,就是為了你爸的事,你一個當兒子的,怎麽可以讓你爸進去呢?”


    莫小童迴頭看了他二叔一眼,他二叔倒抽一口涼氣:這孩子眼神能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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