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寧染獨自駕車進城,向位於羅浮城的隆國大使館辦理報到手續,整個過程非常快速。


    這邊還有兩個高級外交人員,本來就是以前許寧染的老同事,早早聽說她要來高興地不得了,不僅幫她提前打掃公寓、準備好一應事宜,更是非要拉著她去體會羅浮城裏的特色大餐,隨後,免不了又泡吧到半夜。


    好在最近羅浮城這邊的辦公室事情不算多,許寧染第二天可以睡到九點多,把自己收拾清爽,慢悠悠吃個早餐,雖然頭還有點宿醉的疼痛,也得出去,買些日用品迴來。


    剛一開門,一大束光彩灼灼的深紅玫瑰映入眼簾,還有桑德羅少爺那張真摯忐忑的臉。


    許寧染扶額,心裏暗歎一句****,真是不省事兒的一天。


    看桑德羅的架勢,已經在門外等了半天,揣摩不偷寧染女王的情緒,不敢冒冒失失敲門,估計還在門口組織語言呢。但誰又知道,這是不是斯圖亞特男人們,向女人表示慎重、重視的慣用方式?


    自古情深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啊……


    “許~對不起,一萬個對不起!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桑德魯一張嘴先道歉。就這一點,比隆國那些死憋著不說的直男癌們真是好太多。


    許寧染沒辦法,看他一臉誠懇,堵著門這架勢,一兩句話是說不清楚,她的公寓在外交人員聚居區裏,人來人往,站在門口也是難看。


    隻好向旁邊讓讓,說道:“hi,桑德魯。來了就進來喝杯咖啡吧。”


    桑德羅也沒跟她客氣,高興得屁顛屁顛地進了屋,拿過矮櫃上的水晶花瓶,把手裏的鮮花插進去,才在寧染的小客廳裏坐下來。


    這套公寓是使館給羅浮城這邊的工作人員租的,麵積不太大,客廳廚房臥室,都是小小的一點點,裝飾也很簡單,收拾得倒是幹幹淨淨,但家具就太簡樸了些。


    許寧染來斯圖亞特,本來就是為了工作,對這些東西不太在意。桑德羅四下打量一番,心裏其實有些驚訝,但他教養很好,並不隨便開口評論一位女士的閨閣。許寧染拿來的咖啡味道普通,老實說,還有點粗糙,他也接過來喝得有滋有味。


    許寧染一看就知道這闊少爺不太習慣,估計咖啡和點心連他平時享用的基準線都沒達到,但也懶得問他,在心裏暗笑,看這少爺何時起身告辭。


    桑德羅卻磨磨蹭蹭,並沒有點到為止的意思。斯圖亞特式花樣寒暄以後,終於話題一轉,拐向了正題。


    “許~那天維羅妮卡,隻是跟我們開個玩笑,請你不要生氣。我們很久以前就分手了,隻是普通朋友,在斯圖亞特,我們開玩笑可能會有些過火,跟你們隆國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許寧染在心裏暗笑,聽聽這話術都一樣:我們早就分手了,現在隻是普通朋友……至於是哪種深度的朋友,白天聊騷追憶似水年華、發個朋友圈九轉十八彎的那種啊,還是偶爾晚上互相溫習一下往日“功課”的那種啊,那就各有不同、五花八門了。


    但是生氣?她為什麽要生氣。


    許寧染笑吟吟地:“我完全理解。真的,桑德羅,維羅妮卡小姐是個幽默的人,我還覺得對她有點簡單粗暴了。”


    “不不不,你做得很對。”桑德羅借坡下驢,連聲稱讚:“我跟她說過了,許小姐是一個非常忙的人,請她以後不要無緣無故開玩笑,耽誤你的時間。”


    瞧瞧這話說的,是不是比之前陸韜應對田菲兒那個硬碰硬的陣仗高端多了?


    許寧染有一瞬間的走神,似乎是想到某個名字,思維就會停滯一下。


    他們,去肅山了嗎?


    更多的,逼自己不要想,把神魂收迴來。桑德羅正滿眼深情,欲言又止。許寧染一看壞了,千萬不能讓他把這趟嘴張了!斯圖亞特派駐最少還有半年,她既不想跟這邊的外交部有什麽齟齬,也不想陷入莫名其妙的任何關係!


    “桑德羅,非常感謝你特意來參觀我的新居。”許寧染模糊重點,打哈哈:“那個……我還有點事,需要出去一下。你也很忙的樣子……”


    “許~”桑德羅卻一臉誠摯地打斷了她,絲毫沒理會她的逐客令。


    老手啊!分寸的拿捏、厚臉皮的時機,真是掌握得當!


    “許!我有一些話,必須對你說,很鄭重地對你說。”桑德羅就差單膝跪地了,完全無視許大美人兒一臉的“臥槽~”,鄭重其事地說:“我很喜歡你,非常認真的那種,你能不能考慮跟我交往?”


    “不能。”許寧染拒絕得就像吃幹脆麵一樣幹脆!


    眼看桑德羅臉都垮了,不能不顧忌兩人以後的相處,許寧染趕緊換上和緩的語氣解釋道:“桑德羅,你是個非常不錯的人,我們作為朋友也很愉快,幹嘛要讓這關係變質呢?”


    一邊在心裏給自己點讚。離開學校這麽多年了,高中開始練就的一手發好人卡的絕技,仍舊如此完——美!


    沒想到,桑德羅的眼睛一亮:“許~你真的覺得我是個非常不錯的對象?我真是太開心了!”


    媽呀!這是文化差異?


    “在我們這裏,有一個傳說。太陽之神愛上了一個女人,他追求了她九十九次,這個女人都不同意,而且嫁給了別人。太陽神非常傷心地等待了一生,最後,在他心愛的女人去世後,把她變成了一顆星星升上天空,永遠陪伴在她的身旁。”


    好土的故事……許寧染還有功夫在心裏吐槽:是這女人的一生,還是那位太陽神永恆的一生?簡單點,說話的方式簡單點……


    桑德羅動情地看著許寧染,看得她雞皮疙瘩直冒,深情款款地說:“許!你就是我的女神,見到你,我才意識到我之前的人生不值一提。我也願意一直守候著你,等到你點頭為止。你想要什麽?車子?手表?還是海岸邊的房子?我什麽都願意為你做。”


    看著他殷切的小眼神,許寧染終於無奈了,搖頭笑道:“不不,桑德羅,你不是我想要的類型。你太有錢了,我隻想找個窮小子——越窮越好。他最好沒有身份、沒有錢、連個家都沒有,隻有我。


    我們每天辛勤工作養活自己,他拉著我,傍晚在免費的公園裏散散步,買個大件的東西要貨比三家,但是沒有任何人來妨礙我們的自由,我們一過,就是一生。”


    桑德羅的眼睛裏又是震驚,又是不解。這個完全不懂隆國文化、也從來不知道貧窮為何物的公子哥,完全摸不透許寧染腦子裏在想什麽。其實許寧染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跟他說這些。


    認識陸韜的時候她還不是什麽暢銷書作家,陸韜也隻是個拿死工資的普通軍人。倆人吃一頓王品台塑的牛排,都還是有點小小心疼的,還開玩笑說要“扶牆進,扶牆出”。但是從那時,一直到後來,去菜市場“貨比三家”地買個菜,迴來自己下廚,彼此晨昏陪伴、縮在沙發裏看電影,都是最幸福的時光。


    如果沒有身後的家族,如果沒有那些明爭與暗鬥,沒有發布會,也沒有驕傲的情敵,就像兩個被全世界遺忘的“無名氏”一樣在角落裏平凡而簡單地生活,不幸福嗎?


    退一步講,即使這一切都注定,他們就是要分開,可人生路還很長,破碎掉的心,也許有一天能夠修補完成。


    但那永遠趕來解救她,一小段又一小段陪伴她、太陽一樣溫暖的男子,身後神秘而顯赫的力量,讓她在伸出手之前,就逼自己,死了心!


    “桑德羅,你不懂。”許寧染笑著搖搖頭,看向這個老外此刻還算誠摯的眸子:“我唯一看重的,就是陪伴。但是現在,我卻不再相信陪伴這件事了。”


    說完,她拿掉桑德羅手中冷掉的咖啡,淡淡一笑:“迴去忙你的事吧,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沒有意義。”


    心死之人,早已習慣流離失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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