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差別就是,鷹王的身體,全無沒有半點生命氣息,而熊王,還有微弱的唿吸……


    楚九嬰的慘唿,令到因極度悲傷而處於半昏迷狀態之中的白岩熊突然驚醒過來。


    一醒來,就突然噴出一口鮮血,卻又跳起身來,神情狂亂的四處觀望著,“大哥!大哥來了!快!快……快救小鷹!救救小鷹……”


    他語無倫次,瘋狂的求告,楚九嬰就在他的麵前,他竟然仿佛沒看見一般。


    “小鷹……”楚九嬰如遭雷擊,身軀劇烈的顫抖起來,晶瑩的眼淚,慢慢的流了出來,順著兩腮,滴滴落下。


    他慢慢的、輕輕的走過來,動作異常輕柔緩慢,似乎怕打攪了自己的小弟弟深沉的睡眠。


    一步一步,這短短的幾步路,楚九嬰卻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量,終於來到鷹王身邊。


    他緩緩地俯下身子,顫抖的手指輕輕撫摸著鷹王已經冷硬卻兀自傲然的臉頰,喃喃道,“小鷹……大哥來了,大哥來看你了。你別怕,有大哥在,你別……怕……”


    楚九嬰伸出手,緩緩將鷹王已然冰冷的身體抱在懷中,緊緊地抱住,“小弟……你怎地總是這麽的調皮,地上這麽涼,這麽髒,你躺著,不難受麽?快起來吧。大哥抱著你……”


    鷹王的身軀長大,楚九嬰把他抱在懷中,雙腿卻還耷拉在地上,他就像是夢遊一般,抱著鷹王緩緩邁步,“小鷹,兄弟!大哥帶你迴去,帶你迴家……你別怕,乖……”


    腳下突然一個踉蹌,但他卻又倔強的站直了,竭力保持著手中屍身的平穩,臉上卻即時泛起一絲潮紅,“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才待舉步瞬間,雙腿終於無力跪倒,眼睛一閉,竟是暈了過去。


    楚九嬰人雖暈倒,但他的手,卻依舊緊抱著自己兄弟的身體,死死不放!


    常言道長兄比父,在蠻荒一個家庭裏,作為大哥,楚九嬰的作用,正是其他諸位獸王的父親一般,甚至,猶有過之。


    這些兄弟,全都比他小,從小就是由楚九嬰帶領著他們,一步步的成長,不知道耗費了楚九嬰多少的心血。


    從羽翼未豐,到成長為空中王者,一代霸主,楚九嬰可說是切切實實的全程見證了他們的人生!


    每一次跌倒,都是由楚九嬰將之扶起來,每一次成功,楚九嬰都在分享他們的喜悅,每一點成就,都隱伏著來自於楚九嬰的淳淳教導。


    而這些兄弟,每一次有了悲傷的事,高興的事,第一想到的傾訴對象,也必然是這位大哥!


    而如今,鷹王就這麽冰冷地躺在楚九嬰的懷中,麵對自己最尊敬、最眷戀的大哥唿喚,卻是再也聽不到了。


    楚九嬰感覺自己的心被生生的撕裂。


    活生生、血淋淋的碎成了一片一片。


    良久良久,楚九嬰悠悠醒來,發現自己正靠在卿玉軒身上。


    卿玉軒那一雙明媚而靈動的眸子,正疼惜的望著自己,滿是憐愛、傷痛,但又殺氣四溢!


    “大哥!大哥……”白岩熊哭叫著撲了過來,撲在楚九嬰麵前,突然瘋狂的磕頭,“大哥!你殺了我吧,我不想活了,真的不想活了……”


    “小鷹,九弟,九弟都是為了救我而死的……我沒有保護好九弟,還拖累的小九,我該死!該死的是我啊!死的為什麽不是我啊……”


    熊王渾身抽搐著,突然直直的跪著,大巴掌猛的拍向自己的臉,“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你這該死的熊,害死了我的九弟,我的九弟啊……”


    他打的是如此的用力,一共隻不過幾下,碩大的熊頭已然是血肉模糊。


    楚九嬰空洞的眼神呆呆地望著長天,良久良久,終於低下頭,眼中瞳孔再度開始聚焦。


    憐愛的看了看自己懷中的鷹王,忍不住又流下了一行熱淚。


    然後他就抬起頭,看著熊王,聲音顫抖著,卻異常堅決,“站起來!”


    白岩熊嗚嗚哭著,渾身似乎沒有了骨頭一般。


    “男兒流血不流淚!站起來!像個男人一樣,站起來!白岩熊,不要讓我再看不起你!”


    楚九嬰的淚水在臉上靜靜流淌,聲音卻已經平靜,“你剛才說,九弟是因為救你而死,那麽,我不希望九弟救的人是一個你現在這樣子的窩囊廢!那樣,我會替他感到不值!”


    楚九嬰雙眉突然一下子立了起來,厲聲道,“白岩熊!給我站起來!”


    這一聲嚴厲的命令,竟然讓眾人腳下的大地,竟也隨著震了一震!


    白岩熊渾身一顫,條件反射一般的跳了起來,站得筆直。


    楚九嬰兩眼通紅,狠狠地看著他,低沉地道,“九弟死了,他為了救你而死!你怎麽辦?告訴我!”


    白岩熊咬著牙,紅著眼,不假思索的道,“若是在這一戰之中,我戰死了!自然要與九弟團聚!但即便是僥幸能活下來,那我會在戰後去找九弟!就算是九幽黃泉,我白岩熊,依然是九弟的三哥!永遠都是!”


    “啪!”


    楚九嬰氣的渾身都顫抖了起來,先是一記重重的耳光,生生將熊王打得轉了個圈,還不解氣,又狠狠的一腳,正整踹在白岩熊寬厚的胸膛之上!


    然後白岩熊壯碩的身子,如同騰雲駕霧一般的飛了出去,狠狠地摔落在地上。


    “很好!很好!白岩熊,你好樣的!真是好樣的!”楚九嬰氣的聲音顫抖,狠狠的點頭,“九弟拚了性命,才救下你一命,原來就是為了讓你自殺去陪他的!”


    “嗬嗬,白岩熊,你真行!你行!真是手足情深啊!我佩服你!”他每說一句,就追上去猛地踹一腳,接連不斷,打得白岩熊在地上亂滾亂爬,口中鮮血不斷的噴出來。


    但楚九嬰卻毫不停手。


    拳拳到肉,噗噗連聲,毫不留情!


    連卿玉軒也看得為之側目,貌似就沒見過楚九嬰發過這麽大的脾氣,可是眼前的情形卿玉軒卻又勢必不能攔阻,連勸解都不能勸。


    終於,楚九嬰一把揪住白岩熊的前胸,狠狠地將他摔在了地上,然後拖著他,拖死狗一般拖到鷹王麵前,猛的放手。


    煞白著臉,厲聲道,“你問問小鷹!你問問九弟!他為何要救你?為何要拚了自己的性命不要的救你?”


    “白岩熊,你的命,是九弟用命換來的!你問問他,你死,他願意不願意!你的這條命現在還是你的嗎?你有決斷權嗎?!”


    白岩熊看著鷹王的臉,突然沉悶的哭了一聲,然後怔住。


    “若是你認為,你死了才是對得起九弟,那你現在就可以死了!”楚九嬰狠狠的看著他,“我決不攔著你!”


    說完,當的一聲,將一柄大刀扔到了熊王的麵前。


    白岩熊豁然抬起頭,兩眼灼灼,看著這柄閃亮的刀,突然眼中發出了光。


    “你死啊!你死吧!死啊,你怎地還不死啊!”


    楚九嬰冷冷看著他,淚水狂湧之中,身軀顫抖,卻決然的道,“你為何還不死?難道沒種了,想讓我送你一程,沒問題,你說句話就行?你這樣的狗屁混帳兄弟,我不稀罕!”


    這下卿玉軒可是真有點急,阿嬰這話可是說得有點過了,白岩熊性子直率,為了兄弟,那卻是說死就死,萬一轉不過那個彎。


    “我…我不死了!”白岩熊突然平靜了下來,他緩緩的站起來,眼神已經變得冷靜。


    “不死了?”楚九嬰看著他,冷冷地道,“現在又不打算死了?你是不是還琢磨在戰鬥中做點什麽?嗯?是打算為了救墨老二而死?”


    “然後凰王為了救虎王再死,虎王再為了……然後最後一個為了救我而死,然後我再自殺!這樣我們全死絕,黃泉團聚,多好啊!你是不是想這樣?”


    白岩熊渾身一震,哀求的看著楚九嬰,叫道,“大哥,您……求您,不要這麽說……我……我難受!我難受啊,您別再說了……”


    是的,熊王的心思讓楚九嬰說個正著。


    他當然不想大家全死絕,但他自己卻已經有死誌!


    鷹王為了救熊王而死的那一刻,白岩熊就已經生無可戀。


    那一刻,他可說就已經不想活了!


    但當時他還死不得!


    更何況,熊王放心不下自己的兄弟,所以他決定,在接下來的戰鬥中,自己要更加的拚命,盡量的,拚命保護自己的兄弟活下來,不惜一切代價!


    就像是鷹王為自己做的那樣……


    然後,若是能夠為了救兄弟而死,那麽,自己死也死得瞑目,也不枉蠻荒眾王兄弟結義一場。


    但楚九嬰如此這般一說,白岩熊卻感到一陣由衷毛骨悚然,畏懼恐慌之意油然而生。


    誠然,鷹王今日為了救自己而死,自己傷心到如此地步。


    那麽,自己他朝若是為了其他兄弟而死,他們豈不是跟自己現在一樣,生不如死?


    將心比心,人同此理。


    難道,真的要想大哥所說的,所有人都死光,最終黃泉聚首?!


    不,我不想這樣,絕對不可以這樣!


    可……若是自家兄弟有危險,難道袖手旁觀?


    不!我更做不到!怎麽可以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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