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渾身上下,隻覺得無論哪一個地方都有如刀絞一般的痛楚,尤其是五髒六腑,更是如被油煎。


    但他完全沒有顧到身體上的傷痛,心中的難受,早已是無以附加!


    晉塵傾一睜開眼睛,曾經熟悉的世界再度映入眼中,不期然的悲從心來,隻是一味靜靜地躺在床上,淚水緩緩地順著臉頰流下,打濕了枕頭。


    臨來之時,那份濃烈的企盼,那份發自心底的期待,早已充盈了他全部的內心世界,但在到得靈君府的短短半天之內,又或者隻在最後的那一盞茶的功夫裏。


    一切的一切,與卿玉軒一句話之餘,全數煙消雲散!


    青玉靈是虛幻的,他根本就不存在,甚至從來也沒有存在過。


    那麽,連青玉靈這個人都是虛幻的,那她的情……自然也是虛幻的!


    甚至她所有的音容笑貌,所有的才學風采,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難道,所有的一切盡都隻是一場欺騙?


    一切,盡都隻是為了卿玉軒這個靈之君主在天罰之中所要達到的某項目的的偽裝?


    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一想到這些,晉塵傾可謂萬念俱灰。


    原來自己視之猶勝生命的存在,可以為之付出了一切的存在,付出了一個人可以付出的全部的真情,竟隻是別人設計的一場騙局!


    甚至隻是一位大人物隨意而起的一場遊戲!


    而自己,當日的自己,竟是自動自發的自己送上門去,被人家拒絕了,還不知醒悟,撞了南牆的人總是知道迴頭的,可是自己,撞了南牆,撞得頭破血流還要繼續硬撞!


    就那麽傻傻地一路硬撞了進去,就像一條遊魚,生生地地闖進了漁夫明明已經收攏的漁網之中,亦像一隻飛蛾,衝破了罩著蠟燭的燈籠,撲向了淒豔的燭火一般,竟是那樣絕無反顧、那樣的愚蠢。


    卿玉軒喬裝進入天罰,究竟有什麽目的,這一點晉塵傾並不關心,甚至連想也不想。


    因為,卿玉軒既然有自己的目的進入天罰,那他無論怎麽做,都是為了她自己。


    對這一點,晉塵傾能夠理解,完全能夠!


    就算是敵人,也有敵人的立場。


    這一點晉塵傾一向是很明白。


    隻是,他這心裏怎麽就那麽難過呢?


    他緊緊的揪緊胸口,覺得裏麵仿佛要炸裂開來一樣。


    腳步聲輕輕的響起,一縷泠泠的梅香傳來,楚九嬰輕輕的來到了他的床前。


    睜開眼睛看見坐在自己身旁,照料自己的楚九嬰,晉塵傾突然感到一陣莫名其妙的慌亂。


    然而這股突然而來慌亂到底為何而來,竟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隻是知道,自己竟然有些不敢麵對他的感覺,很心虛。


    “好一點了嗎?”楚九嬰微笑著坐在了床邊。


    晉塵傾默默地點了點頭。


    “你可真是倔,你說你這又是何苦呢!?”楚九嬰輕輕地歎了口氣。


    晉塵傾咬了咬牙,強忍著差點奪眶而出的淚水,倔強地轉過頭去,將臉埋在了枕頭裏。


    “其實阿軒從始至終就沒想過與你有什麽糾纏。”


    楚九嬰淡淡的道,“你是一個很出色的人,擁有世俗難得一見的容顏、智謀過人的才華、不凡的修為根基、還有極其強大的家世來曆,這一切的一切盡都足堪自傲,我們也都承認……”


    “但你自我斟酌一下,你當真能達到讓一位聖尊強者,一個站在九州大陸頂峰的當世霸主,如卿玉軒這般的大人物,也為你付出真心實意的地步嗎?!”


    楚九嬰開口了,而且一開口就是打擊,直接就是紅果果的犀利打擊。


    晉塵傾本以為他是來勸說自己的,又或是為卿玉軒說好話的,但聽到了這句奇峰突起的說話不由得愣了一下,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做出什麽反應。


    楚九嬰的話固然很不好聽,甚至是很難聽的,更隱隱透出一股子醋酸味,但卻也是大實話!


    自己,的確還沒那資格。


    或者說,在這世上,任何人都沒有那種資格!


    “阿軒除了我,她誰也不會愛上。所以,她不會對你有想法,至少不會使用你認為的那種欺騙手段。”


    楚九嬰慢慢的道,“不說別的,就說阿軒當年名聲未顯,刻意隱忍,還背著紈絝惡名的時候,隻要卿老爺子發一句話,相信整個紫依帝國就會有數千數萬人家盼望將自己的兒子孫子送進卿府!送到阿軒的床上!”


    “這其中的不少人,雖然在家世內涵才氣豐神或者比不上你,但若隻在容貌這一方麵比較,卻未必就不如你!”


    “你背後的勢力,對卿玉軒而言,更沒有任何的意義。當年蠻荒已形式微,我幾近走投無路。那時候,三大聖地卻垂涎阿軒的獨門丹藥。”


    “相信隻要阿軒一鬆口,三大聖地就會即時與卿家化敵為友,卿家更會因此而成為三大聖地的貴賓。而她所要拋舍的,隻是獨獨一個我而已。”


    “那個時候,阿軒就隻得元神修為!你可以試想一想,以她當時的微末力量對抗三大聖地,是如何的艱難。”


    “但她依然沒有那麽選擇。甚至連想都沒想過,就直接放棄了成為三大聖地貴賓的機會,來幫助我,來與我一起經曆無數次的生死波瀾。”


    楚九嬰揉了揉眉心,喟歎了一口氣,道,“相信你難以了解,甚至根本就難以想象,一個隻得元神實力的小丫頭片子,卻要正麵對抗尊者聖者聖皇的當世強者。”


    “而且還是要麵對不止一人兩人,而是一大群的高手,自身卻陷於孤立無援的險惡境地,那要麵對何等的恐怖壓力?”


    晉塵傾的心神被楚九嬰的話引得沉思了起來。


    不得不承認,卿玉軒這一路走來,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對於尋常的世人而言,對那些與當時的卿玉軒功力差不多的人來說,都是瘋狂的選擇!


    都是不可思議的選擇!


    任何一件事,換做一個思維正常的人來做,就絕不會做的像她這樣決絕!


    壓力到底會有多大?


    委實是想也不敢想的。


    其實那份近乎絕望的恐怖壓力,自己豈非也經曆過,當日青玉靈遭遇左家高手狙殺,自己強出頭救援,同時麵對敵方六名尊者級高手,在自己的身份震懾失效的那一瞬,自己險些就崩潰了。


    幸而,那有如神跡的魔劍出現,鍛殺六人,解救自己二人,那份絕望曆時雖暫,但那份感覺卻是難以忘懷。


    自己當日義無返顧的跳出去,明知那份衝動根本於事無補,隻會賠上自己一命,卻也和卿玉軒當日的選擇很是相近,原因無他,隻是為了順從本心而已……


    “當年,她在隻得元嬰元神實力的時候,也不曾如何在乎過三大聖地。如今,阿軒她一手建立了靈君府,更一統了死地森林,手下聖者聖皇強者數以千計!”


    “尊者以上高手,數以萬計,飛升以上高手,數以百萬計!”


    楚九嬰的聲音之中充滿了驕傲,“你認為她現在會很在乎一個天罰淨峰嗎?會因為為了要搭天罰淨峰的門路而利用你、欺騙你?這可能麽?簡直是荒謬!”


    晉塵傾抬起頭,呆呆地看著楚九嬰。


    此刻的的楚九嬰,臉上充滿了睥睨風雲的驕傲!


    而這份驕傲,非關乎他自身,卻是來自於他的小寶貝卿玉軒!


    因為卿玉軒確實值得楚九嬰如此驕傲!


    壓力也可以是動力,所謂“傳奇”本就是將不可能化為可能的故事,而扭轉絕望無望險惡局麵的人,正是書寫這項奇跡的傳奇。


    “舉世滔滔,奇人異士何其之多;但,能夠如阿軒一般的,從幾近一無所有,在短短的年餘時光之內打拚出普天之下第一等的強橫勢力,亙古至今,唯有我娘子一個!這份成就,傳奇萬古,無雙無對!”


    楚九嬰妖媚異常的狐狸眼睛中滿是驕傲,“蘇雲白不行!藍無羽不行!端木淩風,也不行!晉塵傾,即便是你的祖父晉流江與阿軒相比,也要差得甚遠!”


    “甚至就算是當年開創了整個九州大陸修真先河的九幽第一大帝,也要自愧不如!”


    “亙古未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就隻有一個人做到了,那就是我的阿軒,卿玉軒!”楚九嬰淡淡的說著,但這淡淡的話聲之中,卻帶著無可爭議的篤定。


    “而且,我也知道你心中是怎麽想的!但是,那不可能,阿軒是我的,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即便是下一輩子也是我的!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是我的!我一個人的!”楚九嬰堅定的道。


    “你……!”晉塵傾心裏又開始揪痛起來,近乎窒息。


    “我……我,隻當她是青兄,沒有別的意思。”晉塵傾終於敗下陣來,移開和楚九嬰僵持的視線,卻感覺心裏仿佛在哭泣,“我……我不會原諒她,是因為……她仍是騙了我!”


    “無論她怎樣的了不起,她始終是騙了我!”晉塵傾弱弱的道,說話的音量竟是越說越小,錯非楚九嬰修為精湛,最後一句話幾乎就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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