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的弟兄們以後永遠沒有節哀順變的機會!”就這一句話,卿玉軒對自己那位從未謀麵的二叔,突然生起了一種由衷的敬佩之意!


    鐵血男兒,該笑則笑,當哭就哭,絕不矯揉造作,率意而行,世人冷眼,與我何幹?


    好一句男兒不節哀,男兒不順變!


    烽煙縱橫大旗開,萬馬千軍滾滾來;何時沙場刀兵諳,從此男兒不節哀!


    深得我心!


    卿玉軒突然覺得,就算自己的前世,能有這樣一位英雄肝膽的二叔,自己竟然心生無限的崇拜和向往。唯一的遺憾,便是,今生無緣相見!


    父女二人一站一坐,靜靜的,許久都沒有說話。突然外邊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腳步聲到了門口停下來,一個聲音道,“國公爺,紫依帝國黑甲堂堂主暗江寒欲要前來拜祭大將軍,請國公爺定奪!”


    “暗江寒?!”卿霄雲雙目一寒,這個自己卿氏家族的戰場宿敵,居然來到了這裏!


    “請他進來,我從很久之前,就想見見他了!見見這位老朋友!”


    “是!”門口的侍衛答應一聲,快步離去。


    過不多時,遠方緩緩出現一個黑色的身影。


    來人身材異常的高大,黑色的披風,墨色的衣袍,黝黑的臉龐,幽暗的眼睛,整個人就如同和黑夜融為一體一般,若不是他主動站出來,恐怕沒有人能夠知道他到底隱藏在哪裏,宛如一條又冷又毒的蛇,到了這裏,卻也沒有半點兒懼怕之意,雙眼正視前方目不斜視的一路走來。


    兩側的紫依軍人盡帶著濃濃敵意的目光,他竟似一點也沒有放在心上一般!


    此人身材瘦削卻高挑,肩寬臂長,高鼻銳目,臉上線條卻異常柔和,宛如二八女子,輪廓不明。


    渾身上下,帶著陰柔的幽暗之氣,一路走來,一股陰寒氣息頓時當頭籠罩而下,宛如置身九幽!


    卿玉軒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這人手中的鮮血,恐怕隻多不少!


    不過,在敵國的軍營中拜祭自己死去的對手,單身而來!


    暗江寒!


    好氣魄!


    好一個東築帝國的黑甲堂堂主!


    卿玉軒生起了一種錯覺,眼前這人宛如一把隱藏在暗處的最為鋒利的劍,時時刻刻準備著發出最為猛烈的一擊,這是刺客才有的氣息,這是殺手才有的氣勢!


    恍惚間,卿玉軒似乎覺得自己身置賞金獵人之中,周圍等候著,接待賞金任務的,都是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兇名遠播的殺手信徒!


    暗江寒走到近處,突然站定,一雙幽暗的眼睛冷電般看向卿霄雲,“卿霄雲,一別經年,我們又見麵了。”


    聲音陰柔,竟然隱隱有一種枯骨血海的陰寒之氣!


    卿玉軒眼前竟然一瞬間出現無數人頭在血液融成的海裏沉浮,慘不忍睹,滿目鮮紅……


    “暗江寒!”卿霄雲沉聲一喝,直接將卿玉軒震醒過來,拉到身後,絲毫不讓的盯著他的眼睛,低沉的道,“暗江寒,我想見你,很久了!真的很久了!”


    卿玉軒長唿一口氣,額頭滾落幾滴冷汗,果然可怕,差點兒陷入夢魘了,這人修煉的,恐怕也有與精神相關的功法吧?


    暗江寒幽暗的眸子卻詫異的看了一眼被拉至卿霄雲身後的卿玉軒,似乎在疑惑這小娃娃被他“夢裏花落”所侵襲,怎麽如此利落的就出來了?也似乎在懷疑這小娃娃精神力怎麽沒有受損?


    常人被他“夢裏花落”所惑,發瘋事小,直接慘死當場也是常有的事情,而且,就算是修真者,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種下心魔,直接昏死過去也不是什麽罕見稀有的事情,即便是有準備,第一次受到侵襲,也要噩夢連連,昏睡三天三夜,可是,這小娃娃竟然片刻之間就清醒了過來,難道又是卿家哪位少年成才?


    想到這裏,暗江寒隱晦的笑了笑,少年成才又怎麽樣,即便如卿霄雲、卿霄雨之類,還不是曇花一現,天妒英才?更何況這個小娃娃?還有他暗江寒收拾不了的人?


    “這十八年來,戰場上沒有卿家人……”暗江寒暗沉沉的看著卿霄雲,殷紅如血的嘴唇輕輕一勾,由衷地道,“……我,很寂寞!”


    “若是這十八年來戰場上尚有卿家之人,隻怕此刻你未必有機會在我的麵前感歎什麽寂寞。”卿霄雲冷冷的看著他:“因為你早已經去轉世投胎了!”


    暗江寒這句話雖然狂妄,但從他的口氣中可以聽得出,他是在由衷的遺憾,肯定了隻有卿家才配做他的對手!


    但聽在卿霄雲耳中,雖然明知道他的意思,但作為軍人的榮譽感,依然對他這句無疑是說紫依帝國無人的話進行了下意識的反擊!


    “不錯,如果這十八年來戰場上有你們在,也許我早已埋進黃土!可你們不在!你們為何不在?”暗江寒聲音居然有些憤怒的樣子。


    這位東築帝國黑甲堂堂主的口氣不但讓卿霄雲詫異莫名,便是一旁的卿大紈絝也是撓頭,這貨不是東築帝國黑甲堂堂主嗎?


    雖說當年他勝的有些不明不白,但他本身也是唯一一個曾在白衣大將卿霄雨手下沒有敗得一蹶不振的將軍,除麵對卿家父子三人之外,更罕有敗績,難道這些年二叔隕落,爺爺因中毒,失去了奔赴戰場的機會,而父親因中毒而難赴沙場,這家夥盡是打勝仗,居然把腦子打壞了不成?


    暗江寒來到卿霄雨石像前一丈處立定,靜立半晌,臉上神色嚴肅了起來,整個身子,也站得筆直,眼神中露出由衷的尊敬,恭恭敬敬地,深深地鞠了三個躬,彎下身子,久久不曾直起。


    站直身子後,銳利的眼睛與石像的眼睛緊緊對視著,眼中對這位曾經的敵人,居然是一片崇拜!


    他有些歎息的味道的道,“卿霄雲,你知道嗎?我暗江寒殺手出身,從小曆練,少年軍旅,至今征戰半生,敗仗固然不少,勝仗或者更多。可在這世上,英雄無數,名將輩出,卻隻有一個人能夠讓我暗江寒從心眼裏佩服!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個人的名字,叫卿霄雨!”


    暗江寒崇敬的看著麵前敵人的雕像,“我與卿霄雨十八年前交戰,沙場對決,他十六歲掛帥出征,領兵三萬做前路先鋒,相爺夜觀天相,率我領兵半路攔截,六百萬東築帝國軍兵圍困卿霄雨於兩國交界處——通天橋,輾轉死地森林,突圍到祁連山脈,折損東築帝國二百九十八萬兵力。


    前後統共一千六百三十四戰,我未曾勝過一次!無論是鬥智,還是鬥力,我都輸得一塌糊塗。無論我事前如何的安排,如何設計盤算,如何布置埋伏,如何圍追堵截,似乎全然瞞不過他。卿霄雨,白衣大將,古今一人而已。”


    白衣大將,古今一人!


    由敵方第一人說出如此話語,可算是至高的評價了!


    卿霄雲沉默著不說話,卻被他勾起了對弟弟的迴憶,心中頓時一陣由衷的自豪。


    而卿大紈絝卻在靜靜的沉思,不錯,暗江寒確實連番慘敗給卿霄雨,但他亦是暗江寒手下敗將中僅有的一個,始終能敗而不餒、越挫越勇的大將軍,無論昨日敗得如何淒慘,今日仍能重整旗鼓,再臨軍前,如此百戰鐵士,當真了得!


    從這一點看,暗江寒此人,絕不簡單!


    “當時兩國交戰,我與卿霄雨雖然相識,但每次見麵,卻都是在戰陣之上,彼此為死敵。我暗江寒平生最大的要求,就是能夠與這位最大的對手,也是最可怕的敵人,能夠把酒而立,暢談一刻!一刻,足矣!”


    暗江寒陰沉沉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感傷的道,“我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在戰場上,正麵擊敗卿霄雨,親手砍下他的頭顱,然後再親手將他厚葬!所以我即便敗得如何淒慘,多少次麵臨絕境,我依然會苦苦支撐,正是有那份信念,我才能一次次的重新爬起,再一次的麵對那道無法對撼的強敵!縱百敗而猶能戰!可惜,如此英雄人物,如此天才統帥,竟然不是死在戰陣之上!可悲亦複可歎!”


    “不是死在戰陣之上?”卿霄雲突然冷冷的睜開了眼睛,“暗江寒,你到底想要說什麽?又或者是說,你知道什麽?!”


    卿家父子三人,其中兩人在戰場上,不明不白的中毒,一人不明不白的戰死,可謂是卿霄雲這一生最大糾結所在,雖然大致判定是玄真七峰方麵做的手腳,可是內中是否另有緣故,還有到底具體是誰下的毒手,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國公爺最迫切想知道的,而眼前的暗江寒竟知道什麽?!


    而且,卿霄雲仔細想來,方才暗江寒說相爺夜觀天象,派遣暗江寒去圍追堵截卿霄雨。


    可是,六百萬士兵可不是個小數目,從東築帝國到紫依帝國的途中,各路偵察兵、暗哨不計其數,如此龐大的一支隊伍到底是怎麽躲過無數的眼睛而到了紫依帝國腹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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