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我迴到歡樂穀,給張麻子打了個電話,張麻子說他在外麵吃飯,馬上到。


    我無所事事地在辦公室裏等著,大概二十分鍾後,張麻子推門走了進來。


    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個人,是小飛,我一看到小飛,馬上站起身來,迎了出去。


    昨天晚上的我太忙了,沒有時間跟小飛好好地聊。


    雖然我已經知道,小飛之前為什麽跟陳龍斌,他為什麽會給我打那個惡毒的電話,而且現在事情而已都結束了,但是我還是有非常多的問題要問他,太多話要對他說。


    張麻子看到我激動的樣子,應該是知道我在想什麽,笑了笑,給我發了一根煙就走了。


    他一走,我就拉著小飛到一邊的茶座上坐下,我燒水,泡茶,忙活了起來。


    而小飛一直坐在一邊,隻是看著我,隻不過他一句話都沒有說,跟以前完全變了一個人。


    我也沒有去找話茬,因為我知道,小飛迴來了,那他就還是小飛,我們就還是兄弟。


    等我把一杯茶推到小飛麵前後,小飛才動了,他端起茶杯,在鼻子下麵聞了聞,然後又細細地抿了一口,接著好像在感受著什麽,最後才放鬆眉頭,嘴角微微一揚。


    這一幕看得我目瞪口呆,這還是小飛嗎?以前的小飛要是喝茶,就跟豬八戒吃人參果一樣。


    他哪裏管你什麽好茶不好茶,一斤一兩多少錢,總之茶就是用來喝的,解渴就行。


    喝了半杯茶之後,他將剩下的半杯倒掉,這才轉頭看向我。


    “蕭哥,你有很多問題要問我吧,放心,我會一點點跟你說的。”


    我怔怔地點點頭,麵前的人的確是我的兄弟沒錯,隻不過現在的他,看起來還是那麽陌生,可是陌生之中,我卻還能感覺到我們兄弟之間的關係,密不可分。


    這種感覺讓我十分別扭,不過我還是耐著性子,我知道小飛會把一切都告訴我的。


    小飛告訴我,當初我們兩個親密無間,兄弟二人從巴黎一號摸爬滾打。


    本來他以為跟著我,會混出一番名堂來,所以他一直很拚,他努力地當好一個小弟。


    直到後來張小蝶出現了。


    “蕭哥,那是第一次,我沒有把你當成我大哥,因為小蝶她喜歡你,我看得出來。”


    “你說我是個榆木腦袋,可是感情的事,我也懂的。”


    小飛歎了口氣,繼續說了起來,那臉上的一絲苦笑,看得我心中一酸。


    這段時間來,他到底承受了多少壓力,到底吞下了多少苦澀,我想,就算是我也不知道。


    第一次我利用了張小蝶,害她的第一次被馬東浩給奪走了。


    張小蝶告訴小飛,她永遠不會再和我說話,那時候,他給張小蝶跪下了。


    他哀求張小蝶,我也不知道她還是處女,如果我知道的話,我是不會那樣做的,他可以用自己的性命擔保,可是這些話,卻換來張小蝶的一巴掌。


    被心愛的人打了一巴掌,那種感受,是任何一個男人都沒辦法輕鬆麵對的。


    接下去的幾天,他每天都找張小蝶,每一次,他都給張小蝶雙喜跪下。


    而他這麽做,隻是希望張小蝶能原諒我,我們三個人還能像以前一樣快樂地在一起。


    直到最後她感動了張小蝶,可是張小蝶卻也跟他說了一些話。


    張小蝶告訴小飛,她知道小飛喜歡她,可是她喜歡的人卻是我,當天晚上,小飛沒迴去。


    小飛告訴我,那天晚上,他到河邊去喝了很多酒,痛快地哭了一場。


    第二天,小飛還是小飛,他吞下了所有的苦澀,沒有一個人知道。


    “蕭哥,你知道那時候我心裏有多苦嗎?”小飛說著,眼眶已經變成了紅色。


    我=對他的話無言以對,因為我已經知道,小飛當初承受著什麽,忍受著什麽了。


    那種痛苦,如果不是親身經曆,絕對沒辦法對旁人道。


    什麽感同身受,那是**們說的場麵話,身為兄弟,我不敢說我能理解小飛當時的感受。


    最後我隻能拍了拍小飛的肩膀,對不起,小飛,是蕭哥錯了,我……


    “蕭哥,我沒說你錯了,小蝶告訴我,感情的事沒有對錯,隻有喜歡和不喜歡。”


    小飛擦了擦眼淚,笑了一聲,繼續說了下去。


    後來,經曆了那麽多事情之後,他終於默默地感動了張小蝶,跟張小蝶兩個人死定終生。


    可是就算是兩人確定了關係,他也沒有碰過張小蝶。


    因為他覺得,他是個男人,是個爺們兒,是爺們兒就得給自己女人最好的生活。


    他不希望在成功之前,要了張小蝶,盡管張小蝶當時已經不是處女。


    他擔心如果自己以後不能成功,那張小蝶就要跟著他過苦日子,或者他們兩個沒結果了呢。


    小飛說,聽說我開了歡樂穀的時候,他其實內心比誰都高興。


    不過那次他不是為我高興,而是自私地高興,因為他知道,身為大哥,我不會虧待他的。


    可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他還在醫院,張小蝶就出事了。


    當時的他根本想不通,張小蝶為什麽會出那樣的事,我不是越混越好了嗎?怎麽保護不好她。


    他很生氣,他這輩子都沒有那麽生氣過,當時他心裏隻想把我打成殘廢。


    可是後來他發現自己下不去那個手,就算我當時沒有還手,可是他下不去那個手啊!


    為什麽下不去手,因為他覺得,我們兩個是兄弟。


    一天是兄弟,這一輩子都是兄弟,我們兩個再如何,也絕對不能反目成仇。


    多少日夜的仗義和歡笑,這是一輩子的生命也換不來的,一聲兄弟大過天!


    所以他選擇了離開,離開之後,他去了鄰市,因為商海沒有他能立足的地方。


    在鄰市的那段時間裏,他當了很久的流浪漢,直到身上連一分錢都沒有,連饅頭都買不起。


    所以他就去了菜市場,幫人做苦力,隻換來一日三餐,晚上有個棚子可以睡覺。


    對他來說,那已經很好了。


    心中的摯愛已經香消玉殞,最好的兄弟也反目成仇,要不是他覺得還有理由,他早就死了。


    沒錯,當時的小飛,的確是不想活了,他有時候想想,真的很想出去被車子撞死。


    就是那段時間,讓他變得沉默寡言,除了在拿錢的時候說一句謝謝,他一個多月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因為他怕一開口,就會忍不住大喊大叫。


    他的神經每天都緊繃著,隨時都有可能崩潰,那種折磨,讓他很難鼓起勇氣活下去。


    可是他忍住了,而也正是因為他這樣行屍走肉地活著,才讓他等到了那個機會。


    半個月之前,他正在卸貨,因為到了很多土豆,而很多勞力都覺得太累了,老板的工資又開得太低,所以沒有人願意去上班,一個掛車的貨全部壓在了他一個人的肩膀上。


    可就算是如此,他也沒有推辭,他隻是一言不發地搬運,入庫。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找到了他,正是陳龍斌,陳龍斌告訴他,他有機會為張小蝶報仇。


    陳龍斌告訴小飛,他離開之後,我想盡辦法對付洪天才,可是我那樣做隻是欲蓋彌彰,當初張小蝶的死就是我的責任,現在我們已經不是兄弟,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報複我。


    隻要讓我混不下去,那就可以證明張小蝶的死是沒有必要的,完全是我在自作聰明。


    小飛答應了,不是因為他那樣覺得,而是他看出來了,陳龍斌要對我不利。


    “其實當時我本該同意的,不過不是因為別的,而是真的要報複你,蕭哥,可是我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小蝶已經死了,她已經沒了。”


    小飛的眼淚掉了下來,他一個大男人,哭得就像三歲的小孩子一樣。


    “蕭哥,小蝶死了啊,我最愛的女人,她死了,全是因為我的無能,所以她死了!”


    我看到小飛的情緒波動越來越大,好像要控製不住了,趕緊伸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小飛看了我一眼之後,胸口的起伏頓時小了一些,他深吸了一口氣,停頓下來,又喝了一杯茶之後,才收拾了一下唿吸,繼續說了下去。


    “因為小蝶已經沒了,所以我想到,我還剩下什麽,這個世界還有什麽是屬於我的。”


    “後來我想到,我還有你,還有麻子,你們兄弟兩個,是我最後活著的理由了。”


    “在我最想死的時候,我為什麽不想死,當時我明白了,是因為你,大哥,蕭哥!”


    正因為想到了那一點,所以小飛同意跟陳龍斌走,可是他的老板卻衝出來,不讓小飛走。


    說是小飛吃他的住他的,不搬完貨哪裏也不能去,小飛直接一拳把他打到吐血。


    他跟著陳龍斌迴到商海,就像一個乞丐,而陳龍斌給了他一套西裝。


    從那時候開始,他就成了c區的領班,後來陳龍斌告訴他,他要開始一個針對我的計劃。


    小飛同意了,因為他覺得這是一個機會,一個幫我搞掉陳龍斌的機會。


    所以當時他才會配合陳龍斌,在我被追殺後給我打電話,打擊我,可是他也沒有忘了,他的目的是要幫我渡過難關,那一切,隻是做給陳龍斌看的。


    在我放出去消息,說要澄清我自己,找到證據的時候,陳龍斌想跑路,可是晚了。


    小飛抓住了陳龍斌,把他囚禁了兩天,那兩天裏,他不斷地折磨陳龍斌,把他折磨到精神完全崩潰,變成了一具沒有思想,隻會點頭的行屍走肉。


    “蕭哥,我做得好不好……”說到這裏,小飛已經泣不成聲,涕淚橫流。


    我看到他的眼淚掉下來,自己也是控製不住地哭了起來,撲過去把他抱住,兄弟兩人緊緊地擁抱著,感受著男人淚水的味道。


    一天是兄弟,一生是兄弟,一聲兄弟大過天,我的兄弟李山飛,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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