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帥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再次喝得不知東南西北,踉蹌著進了臥室,一進屋就衝到衛生間哇哇的嘔吐起來。


    直到把胃裏的苦膽都吐完了以後,感覺終於好了些,這次,鍾月娥並沒有大聲的嫌棄他,並搬到客房去睡,而是體貼的遞上了睡衣。


    “老公,去洗個澡,把衣服換了,你怎麽那麽不知道心疼自己身體,喝成了這樣!”


    她一邊說一邊還愛憐的給他開始解扣子,放好熱水。趙帥的酒醒了一半,覺得不可思議,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房間了。


    剛想叫寶貝,他揉了揉有些發緊的眼睛,認出了是鍾月娥。


    “我自己來!”


    鍾月娥把他換下的衣服順手丟進了髒衣藍裏,明天阿姨會收去清洗。


    “老公,是單位遇到什麽煩心事了嗎?”


    鍾月娥調了杯牛奶,放在床頭櫃上,本來已經睡著了,被趙帥這樣一折騰,完全清醒過來,開始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拉點家常。


    “是遇到點小麻煩,不過已經解決了。”頭痛欲裂,趙帥不想再提公司的事,敷衍了過去,拉開被子打算睡覺。


    躺床上,沒多久,便聽到了鍾月娥勻稱的唿吸聲,他卻怎麽也睡不著。


    晚上,好在有方林在從中斡旋,把這次質量事故扼殺在了萌芽狀態。


    方林去了物資供應公司以後,羅廠長對他態度明顯好了許多,見麵時兩人便紮實的客套了翻。


    趙帥和甘猴子頻頻敬酒,剛開始羅廠長隻是敷衍,以公司的各種政策和規定做借口。酒過三巡,推杯換盞,彼此都是明白人,他開始鬆口。


    “老弟啊,不是當哥哥的故意為難你,你也是我們單位出去的,說到底,咱們也算一家人。”


    趙帥連連點頭哈腰:“這麽多年來,全仰仗羅大哥照顧著,兄弟我都記得你的好,這次確實是我們疏忽大意了,被無良廠家給坑了,我這先幹為敬,給您賠罪了。”


    說完,站起來畢恭畢敬,一仰脖子給幹了。


    羅廠長拿捏著杯子不說話,也不喝酒,擺手示意趙帥坐下說。


    甘猴子見機,立馬又給趙帥滿上,55度的五糧液,後勁十足,幾杯下肚,趙帥覺得頭都有些暈了,方林見狀,接過話頭。


    “我們可親可敬的羅大廠長,你就放過趙帥這一馬吧,這貨呢,他們也說了,保證在一個星期內把倉庫裏那批次品給換了,前麵已經用了的幾個,就當正常損耗了,反正每年也用那麽多,沒人來深究這些。”


    羅廠長軍人出生,一貫的雷厲風行,聲音中氣十足。


    “這樣做,可是嚴重違反公司規定的,你們也知道,現在那些基層班組的職工,動不動就打小報告,幾萬塊錢一個的閥門、渣漿泵,用一兩個月就報廢,任誰也會覺得是質量問題,那些兔崽子可精明著呢,我啊,不好做。”


    設備主任這時候說話了。


    “羅廠長說得極是,前幾天集團還下來調查,說有職工舉報,反應廠裏新換的設備不如從前的好用,管采購的領導肯定吃了迴扣,置廣大職工的利益於不顧。”


    說到動情處,簡直快聲淚俱下:“你們是不知道啊,他們那些人,聽風就是雨,唯恐天下不亂,而且很喜歡抱成團,麻煩得很。”


    方林也跟著他抱怨了幾句,說現在的職工心態確實不太好,仇富心態嚴重,老覺得領導都是貪官,隻會做欺壓百姓的事,其實,個中的難處,誰坐誰知道。


    “這渣漿泵、閥門在廠裏設備中,算是小之又小的東西了,沒人那麽刻意的在意這些,就隻是你羅大廠長一句話的事……”


    方林一直給羅廠長暗示。


    “咱們趙總呢,做這項物資的供應,也是好幾年的經驗了,這次也是陰溝裏翻了船,大意失荊州,他是很有誠意的,來彌補這個錯誤,老領導,你不至於這個機會都不給吧?”


    幾杯酒下肚,羅廠長起身去衛生間,方林用眼神示意趙帥,他立馬會意,跟了出去。


    一刻鍾後,兩人紅光滿麵的迴來了,羅廠長拉著趙帥的手。


    “你老小子,以後要再敢以次充好,別怪我不客氣。”


    趙帥把酒倒滿,滿臉堆笑:“不敢了,不敢了,這次純粹就是個意外。”


    飯後,幾人一起去了家桑拿按摩中心,羅廠長是這裏的常客,到了後立馬反客為主,不用趙帥他們照顧了。


    趙帥覺得異常疲倦,就讓甘猴子去跟隨羅廠長一行鞍前馬後,他和方林進了一個房間,兩人躺下,打算放鬆放鬆,確實是太累了,趙帥的酒喝得有點多,耍酒瘋,老是責怪女按摩師勁不夠大,手法也不對,最後那小女孩都淚眼花花了,抹著眼淚走了出去,經理給換了個男按摩師進來。


    “你最近怎麽了,和人家一個小丫頭置什麽氣?”方林表示無法理解。


    趙帥打著酒嗝,心裏憋屈得慌,雖然這事沒有擴大化,避免更大的損失,可是那批貨,是紮實的砸自己手裏了,一百多萬就這樣打了水漂,任誰心頭也不好受啊。


    他讓甘猴子明天就找原來那家廠協商賠償事宜,可是,據說那廠如今已瀕臨破產,就算是有合同打官司,他們贏了,要想追迴賠償,也是萬分艱巨和漫長的事了。


    一個星期內得把貨拉到金鋼的物資倉庫裏,這是今天談成的條件。這事,必須得趙帥親自去辦,交給甘猴子,他有些不放心。


    想起給羅廠長的好處費,趙帥就開始肉疼,公司本就財政赤字了,這次的意外無異於雪上加霜。


    方林見趙帥不說話,又問了一遍。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麽心事?感覺整日憂心忡忡的。”


    說到這,趙帥終於歎了口氣。


    “你和葉老師可要小心一些,小心駛得萬年船,別像我,什麽時候被母老虎發現的都不知道。”


    方林一驚,有些不敢相信:“什麽?你和餘燕之間被鍾月娥知道了?那她還不在家鬧翻天啊,這可有你好果子吃了。”


    趙帥卻說出了鍾月娥最近反常的反應,方林聽完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到底想幹嘛。


    “說到底,你和餘燕也不可能有什麽結果,小鍾她就是顧及到家和孩子,才不忍說破吧,哥們,你可要考慮清楚了,孰重孰輕,到底該如何取舍?”


    趙帥哪裏知道該怎麽辦,他內心深處肯定是不想放棄家的,經營了整整二十年,兩人之間,早就滲透到彼此血肉之間,真要活生生分開,也會帶著血肉分離的痛!況且還有楠楠和貝貝,他哪裏割舍得下。


    可是想到餘燕,他同樣也不想放棄,她的可愛、她的嬌俏、她的千嬌百媚、她的柔情似水,都讓他那麽的沉迷。


    “如果是你,你和葉老師被青蓮發現了,你會怎麽做?”趙帥找不到答案,把問題拋給了方林。


    方林同樣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或許不是沒有考慮,而是不敢考慮,一時不知道如何迴答才好。


    “這壓根就沒發生的事,你這烏鴉嘴,還是不要胡亂假設的好,我們低調,小心翼翼,是不會被發現的。”


    趙帥從鼻孔裏冷哼,說方林就是諱疾忌醫,“難道我們不夠低調嗎?我連什麽時候被母老虎發現的都不知道,她甚至在兩三個月前,就跑餘燕的店鋪去了,你可別輕估女人的智商,據說任何一個女人在捉奸時,智商僅次於福爾摩斯。”


    方林調侃他:“還說男人在偷腥的時候,智商僅次於愛因斯坦呢,到底是福爾摩斯厲害,還是愛因斯坦厲害,就看這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


    趙帥頭大,懶得理他。


    “你就取笑我吧,總有一天落在你頭上,你哭都哭不出來。”


    方林止住了笑,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他為趙帥擔心,同時也為自己和葉姍擔心。


    這幾日,葉姍因為趙誌剛父親的事,忙得暈頭轉向,可是他什麽忙也幫不上,暗自神傷,他覺得自己似乎不配擁有她。


    “哥們,你打算怎麽辦?”


    趙帥毫無主見,索性破罐子破摔,“能怎麽辦,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敵不動我不動,她鍾月娥不捅破這張紙,還讓我傻不拉幾的自己去坦白啊?”


    他伸了個懶腰,按摩了一下,總算渾身舒暢了。


    按摩完後,本想著可以迴家休息了,沒想到羅廠長來了興致,非得拉上大家去吃燒烤不可,設備主任喝得有點多了,被羅廠長特批迴了家。


    趙帥和方林沒有辦法,隻得作陪。


    大家都喝了酒,說話便沒了先前的諸多顧忌,不知為何,說到最後說起了黑牡丹,方林總算找到機會,想給羅廠長解釋一下,當年,雖然他們在咖啡館看到了他們在一起,可是向他夫人告密這事,還真不是他幹的。


    聽著方林的解釋,羅廠長豪爽的提著一瓶啤酒直接灌。


    “小方,這事,我早就知道和你無關了,告密的人是誰,我也知道,就是當初你班組那肥頭大耳的一鉗工,外號叫包穀豬的。”


    “如今那女人,早就跟了包穀豬,聽說開了一公司,美其名曰投資公司,實質就是高利貸,禍害了不少人。”


    “紅顏,禍水也!”


    大家都喝高了,在燒烤攤上舉著啤酒瓶大口燜酒。誰能想到,這三人幾個小時前,還在高檔飯店喝著幾千一瓶的酒呢?


    酒肉穿腸過,到頭來,都是過眼雲煙,化為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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