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聽了母親的建議,搬家還挺講究,一進屋就在廚房燒了一壺滾燙的開水,意喻“風生水起,財源滾滾”。


    父親說,位理學認為“入夥”是人丁氣場的轉移,因此需要枕頭先入夥:按照他們一家三口,拿出三個新的枕頭開門入宅。根據每個人的床位分別擺放,還在枕頭內裝有信封,裏麵藏了138元,以圖“一生發”之意。


    方林不信這些,可看他們高興,圖個吉利,也就隨他們去了,無傷大雅。折騰完這些,一大屋子人坐客廳嘻嘻哈哈的聊天,方果和趙又楠早就沒了影子,鑽他自己的臥室遊戲去了,貝貝也屁顛屁顛的跟在後麵,要和哥哥們一起玩。


    鍾月娥提議,搬新家必須在家開火,便和青蓮一起去逛菜市場采購,母親和父親閑著沒事幹便也跟著一起出去溜達了。


    這時,趙帥神秘兮兮的把方林拉到臥室,還把門給反鎖了,方林一時奇怪,不知道他要幹嘛。


    隻見他從隨身帶的公文包裏拿出一包東西。


    “哥們,咱們之間,多的話就不說了,你上次可是幫了我的大忙,這你必須收下。”


    方林打開一看,竟然是一包人民幣,他說什麽也不收。


    “你這樣做,性質就完全變了,我就真成了受賄,堅決不行,我隻是想幫你而已。”


    “我知道,但是就因為你的幫助,不但讓我小賺了一筆,還避免了更大的損失,我知道你小子平日裏清高,可要是別人,我付出的隻會更多,你已經讓我賺了。”


    方林還是搖頭,說想挺直了脊梁做人。


    趙帥說他,你不管拿不拿這錢,事你都已經做了,真追究起責任來,也抹不清幹係。


    “哥們,聽我的,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考慮考慮你和小葉老師之間……你還有這一大家子的人要養,以後花錢的地方還多著呢。”


    趙帥壓低聲音:“況且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可能有第三個人知道,你怕什麽?”


    說起葉姍,方林的眼裏明顯顯現出了遲疑,他心動了。趙帥見勢順手把錢塞到了他書桌的櫃子裏麵,拉著他出了客廳。


    18樓的視線極好,今日,陽光明媚,站在陽台上,俯瞰樓下迤邐風光,能看到整個蜿蜒的金沙江,奔騰而流,妖嬈壯麗。兩人站陽台上抽煙,懷舊,感歎這半輩子人生,如白駒過隙,眨眼而過,仿佛在學校的時光就在昨天又仿佛非常遙遠,觸不可及。


    葉姍本來今日有課,前幾天把周日的課都做了調整,計劃著和方林約會,可臨時的變故,讓她這一天變得非常空閑起來,早上,接到一家瑜伽館的電話,說有一位孕媽媽的私教瑜伽課,因教練臨時出差了,問葉姍是否願意去代一節課?


    她欣然接受。


    這是一位28歲的孕媽媽,已經到了孕中期,體態依然很優美,渾身洋溢著幸福。


    葉姍針對她的情況,帶她做了幾個簡單的體式:貓伸展式、工匠俯首式和寬角式等,她的動作都很到位,幾乎沒有多少調整的地方。


    “其實,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完全可以每天自己在家練習。”


    準媽媽笑得很甜美:“我隻是想帶著寶寶出門,多看看外邊的世界,找個人陪我一起練場瑜伽,孩子肯定能感受到的。”


    葉姍受她情緒的感染,下課很久了還沒從這種感動中走出來,她想起了她懷筱雨的時候,也是這樣充滿了希望和憧憬,當時,還跟著幼兒園的阿姨學織毛衣,織了好幾套,到現在還放在衣櫃裏珍藏著。


    可是那時候她過得並不幸福,趙誌剛三天兩頭的通宵麻將,她挺著大肚子還要一邊上班,一邊照顧家裏的一切,兩人吵架成了家常便飯。


    那時候,下班迴家,看趙誌剛不在,她就會衝動的跑麻將館找他,一逮一個正著,每次吵架後,他都痛哭流涕的保證:“老婆,我發誓,以後再也不賭了。”


    而且還用自殘的方式表決心,經常當著葉姍的麵抽自己耳光子,然後寫下保證書,讓她監督自己,到現在,家裏的保證書還有厚厚的一疊,可是這些又有什麽用呢?


    記得筱雨出生那天的清晨,葉姍醒來就覺得肚子隱隱有些痛了,趙誌剛吃了早飯就出門,末了扔下一句話:“有事給我打電話。”


    葉姍叫他別出去了,感覺肚子痛,今天有可能生。他依然不管不顧的走了,他說:“有爸媽在這呢。”


    當時,他父母從省城趕了過來。


    趙誌剛沒走多久,陣痛就由30分鍾一次縮短到20分鍾,到醫院做完各項檢查醫生就說宮口開到了五指,必須進產房了,這個時候,他才氣喘籲籲的跑來。


    因為生的是女兒,趙誌剛父母勉強呆到筱雨滿月就走了,他一個大男人哪有耐心帶孩子,乖的時候抱抱,一哭起來就束手無策,隻會扔給葉姍,說,孩子餓了,要吃奶。


    好在葉姍的母親心疼女兒,一直幫忙把筱雨帶到三歲上幼兒園,有時候想起來,那段日子真的是人生中最忙碌最黑暗的時期,什麽都是孤軍奮戰。


    這家瑜伽館在東城區,從那邊迴來的時候,可以走濱江路,鬼使神差的,葉姍把車開到了金鷺苑小區旁,她不知道自己想幹嘛,心裏想的,或許就是閑著也是閑著,來轉轉。


    她就把車停在路邊,打算看一眼就走,這時,正巧鍾月娥和青蓮買菜迴來了,隔著玻璃,看著兩人慢慢的走過來,鍾月娥依然是平日裏一絲不苟的造型,不允許自己有半點的疏漏,衣著得體,甚至耳環和鞋子的顏色也要搭配,青蓮卻和上次在生日宴上看到的相差了很多,明顯感覺比那時候胖了幾斤,不修邊幅,臉色蠟黃,應該連護膚品也沒抹,頭發有些幹枯,簡單的綁了個馬尾在腦後。


    可她臉上洋溢著笑,那種滿足的、自豪的、充滿幸福感的笑容。隻有對自己生活非常滿意的女人才會這樣的笑,她挽著鍾月娥的手前行,兩人細碎的聊著天,偶爾發出幾聲低沉的笑聲。


    葉姍聽到一句,是鍾月娥說的:“你就偷著樂吧,嫁了方林這樣的男人,人老實又能幹,做事踏實,不像我家趙帥,成天就在外邊勾搭狐狸精……”


    葉姍把內視鏡放低,看了眼鏡中的自己:大眼睛,長睫毛,肌膚白皙,朱唇皓齒,完全就是鍾月娥口中狐狸精的模樣。可是,這些又有什麽用呢?她突然的悲從心來,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選擇青蓮那樣的容貌,但上天得賜予她一個可以共度一生的男人,一心一意,終生溫情陪伴。


    終究是想象,現實中,她卻是老公形同虛設,好不容易出現個方林,他卻是別人的男人。


    看著鍾月娥和青蓮的背影,葉姍的內疚感爆棚,她在心底隱隱的發誓,這輩子,一定別去打擾這個善良女人的幸福,她偷走了她的二哥,她已經欠她很多很多了。


    走的時候,她給方林發了條消息:“山人,我剛才來金鷺苑小區看你了,你感受到我的唿吸了嗎?門口,我看到了小蓮,那個沉浸在幸福裏的女人,我應該給你們祝福的,祝福你們今天的喬遷之喜。”


    那一刻,葉姍覺得孤獨極了,她突然明白,自己其實什麽也沒有,家裏,趙誌剛的愛早就被磨得蕩然無存,曾經以為自己的心被方林填得滿滿的,可是現在才發現,自己隻是活在他的虛無空間裏,永遠的見不得陽光,仿佛他本隻有一條生活軌跡,活生生的被劈成了兩條,一條地上,和青蓮相敬如賓的生活;一條地下,和葉姍激情澎湃的戀愛。而且,這兩條軌跡是平行的,他小心的駕馭著,盼望永無交集,永不撞車。


    方林收到消息的時候,正站在陽台上和趙帥抽煙,迴憶學生時代。


    他抬頭望去,仿佛在大門口看到了葉姍那輛白色的福克斯緩緩駛出,進入濱江路,最後消失不見。


    “姍,你別多想,不要懷疑我們之間的感情好嗎?隻是現實有太多無奈,我們無力改變,即使我千百遍的夢想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可是太多的羈絆,我們倆都做不到,可我知道,我的心底有你,滿滿的全是你,就足夠了。”


    過了很久,葉姍迴複了兩個字:“我懂。”


    是啊,太多的無能為力,能怎麽樣呢,隻能接受這現實。


    鍾月娥今天心情特別好,陪著青蓮在廚房裏忙碌,平時,她可是從來不進廚房的。家裏都是阿姨做飯,她還跟著青蓮學做水煮魚,試著打魚片的時候,青蓮教她把刀斜斜的用力,差點把自己手給切了,嚇得青蓮連忙放棄了讓她操刀,沒多久功夫,一桌豐盛的家常菜便上桌了。


    方林記掛著獨自離開的葉姍,不知道她會不會胡思亂想啊?有些心不在焉。


    飯剛吃到一半,趙帥接到餘燕的電話,他看了眼鍾月娥,正和方林父母聊天,便很自然的走到了陽台,用非常平和的語氣問道:“你好,對,我是趙帥,請問有什麽事嗎?”


    餘燕有些心急火燎:“哥哥,你現在有空嗎?我有件急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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