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賈家之敗,依據前世偶然一迴看紅學家評書時的觀點是:一為,元妃冤死,賈府失去靠山並受牽連;二為,錦衣衛抄家,新罪老賬一並翻出,更兼惡人落井下石,家產被抄沒;三為,家賊流寇內外勾結,賈家徹底敗亡!


    這種說法,林薇認為確實是有道理的,然從林薇如今的角度來看,這些都是結果,而不是原因。


    原因隻有一條:賈府不被新皇喜歡!


    至於是一早因為奪嫡站錯隊而被惦記上了,還是因為後來元妃上位,宮廷鬥爭出了差錯,惹惱了皇帝連帶賈府新賬老賬一起算,卻未可知。


    如何被一個新上位的皇帝喜歡?聽話?能辦事?能急皇帝之所急?忠心耿耿?


    如何被一個新上位的皇帝討厭?不聽話?告黑狀?惹麻煩?覬覦皇位跟他的對手有勾結瞎摻和?


    林薇歎了口氣,以賈府如今之勢,想要叫老皇帝和未來的新皇帝都喜歡,急皇帝之所急,她賈赦、賈政兩位舅舅的智商應該是做不到的!


    聽話,不惹麻煩,不惹皇帝討厭,卻可以勉力試一試!


    送殯迴來的這日夜裏,賈家的主子下人們都睡得早,就連守夜的婆子轉過二更天也迷迷糊糊找了角落窩著打起了唿嚕。畢竟是四五十天的時間,日日哭靈,兼賓客迎來送往,主子下人們都連軸轉,這一鬆懈下來簡直恨不得明日的太陽晚三個時辰再出來。


    賈母如今也年紀大了,這樣一個多月折騰下來,渾身都酸痛得散了架似的。入夜就早早的上床歇著了,隻到底多年夫妻,如今人就這樣突然的去了,連靈柩都送走了,獨留自己孤鬼一般在這空蕩蕩的榮禧堂。


    從十六歲嫁入賈家,一晃四五十年了,從未覺得榮禧堂竟如今日這般清冷,連眼前的青紗帳都覺裹著寒意,甚至覺著這個地方有些陌生!身體雖疲累,到底夫妻這些年,賈母隻覺得一閉上眼睛,那過去的幾十年就如走馬燈一般在眼前晃過!掀起蓋頭時那個年輕的賈代善,後來被病痛折磨兩鬢斑白的賈代善,笑著的,憤怒的,冷靜的,頹廢的,意氣飛揚的,精明睿智的,每一個賈代善!


    她迷迷糊糊的,不知到底什麽時候才睡過去,隻覺剛過了三更的時候,忽然聽得“砰”的一聲脆響,就猛然的醒了過來!


    “怎麽了?”這聲音離得太近,近得就像往常丈夫在他的書房,偶爾晚了又碰見他看書看得正興起,一時碰掉燭台、或花瓶子的聲音!


    賈母並沒有等外麵守夜丫鬟的迴答,披了衣就起身,剛走到房門口,便聽得一個婆子過來迴她的大丫鬟:“原是老爺書房的窗子沒關好,晚上風大吹倒了花瓶兒,驚擾了太太!”


    賈母聞言就有些怒氣:“白日不是吩咐,老爺的書房照例每日收拾,夜裏門窗都要關好麽?”


    那婆子被賈母的突然出聲嚇到,腿一軟就跪倒在地:“白日裏原是關好的,玻璃姑娘還親自檢查了一遭,並不知窗子怎麽就突然開了。”


    賈母也沒多想,抬腳便要去看看,值守的丫鬟趕緊拿了大披風來惟恐太太凍著,又有婆子爬起身來打著燈照料。


    賈代善的內書房就在榮禧堂的隔壁,打著燈照過去,黑洞洞的屋子靜靜矗立,風吹院子裏的桂花樹枝葉映了影子在地上、房門上搖擺,那書房門口的兩道對聯也半明半暗藏在燈籠光線的陰影裏。即使看不清,賈母也知道其上所雲:“雲來畫簷宿,龍向墨池歸。書中乾坤大,筆下天地長。”原是賈代善求了當年書畫一絕的鄭寧候親筆所題,被視作心頭好小心拓印在了門聯上。


    賈母在原地瞧著那書房站了片刻,伸手親自推門走進去,丫鬟婆子趕緊點燃了蠟燭,書房一側的窗戶果然開了,窗葉正被夜風吹得咯吱咯吱的搖擺作響,其側懸掛的一副對子也被風帶著唿啦啦的響。


    其上書雲:“收入雲山歸畫卷,品題風月到詩篇”,卻是賈代善親筆所題。


    賈母想著那副對子的原委不覺微微彎了彎嘴角,原是那一年賈代善已從邊關迴來,迴京任職,閑來無事想要讀書。那一陣子他讀書學詩簡直入了迷,賈母曾笑話他都魔怔了。那一日在書房冥思苦想,突有所悟,題了此句。而後飯也不吃,興衝衝拿著新寫下的筆墨就去林家找知交好友先林老侯爺,被評“用典雖略顯直白了些,卻不失真意,難得的好對子,寫了掛在你的書房正合適!”


    賈代善為此極是高興得意了一陣子,好好的謄抄了果然掛於書房,這些年都沒摘下來過,後被賈代善自己戲稱為“平生最得意之作”!


    賈母想著前事,目光便柔和了許多,親自上前關了窗子,又將兩側對子重新掛好。又自收了地上散落的花瓶,連丫鬟怕她割傷手要代勞都沒讓。


    末了,賈母又細細檢查了一遍書房,卻發現早先不知何時收起的一幅畫正擱在賈代善日常寫字看書的桌案上。那是一副同樣出自鄭寧候的佳作,畫的是竹林茅舍,落花閑人,上題著“瓶花落硯香歸字,風竹敲窗韻入書”。


    賈母上前細細將那書畫收起,突然發現桌案上那筆架,那硯台,那擱置的毛筆,桌案後的椅子,都完完全全是照著賈代善往日習慣放置著,仿佛主人剛剛離開的樣子。


    “老爺?老爺?是你迴來了嗎?”賈母突然出聲,眼圈發紅,這莫名開的窗,鋪在桌上的畫,除了老爺自己,這深更半夜,還能有誰會來?


    賈母連問了幾聲,書房裏靜悄悄的,身後跟著的丫鬟婆子都隱隱有些打顫,好半晌才敢壯著膽子勸慰:“太太,想是老爺已走了。快要四更天了,雞要打鳴兒了!”


    雞打鳴,就是天將亮,鬼魂自然害怕,便是來了,也該走了。


    賈母霎時淚如雨下,被丫鬟婆子半抱半扶著送迴了房。


    第二日,賈母起得遲,賈赦、賈政、賈敏等來請安的時候,她眼圈依然是紅腫的。三人隻以為是母親念及父親,這剛出殯迴來,心情難以抑製。


    賈母叫了人擺飯,男一桌,女一桌,原隻一家子親生骨肉,又是父親去後第一頓飯,也就不曾講究那些男女大防之類,隻叫都坐了,中間也未隔著屏風。張氏、王氏也叫布了兩筷子菜便入了桌。


    也是這時候,林薇才發現,賈家曾被稱為“二木頭”的二姑娘迎春也在,想是之前她年紀太小,賈代善去世,隻叫奶娘抱出來晃了一圈,磕了頭就送迴去了。林薇剛巧不在,就沒見著她。如今她不過一兩歲的樣子,還叫奶娘抱在懷裏,也仍舊是露了個臉,就抱出去喂奶了。她本不是嫡出,年紀又小,要說待遇自然比不得賈元春這個嫡出姑娘。


    用罷了飯,賈母叫眾人都留下,隻說賈代善臨去前有吩咐,他的私房分配之類。以及賈赦、賈政兩兄弟扶靈歸鄉的事宜。


    賈代善一死,聖旨又下,賈家自然是賈赦襲爵,賈家從此歸賈赦掌管。賈代善雖死,賈母尚在,兩兄弟自然現在先不分家,公上的產業依舊還是公上,按例取用。隻賈代善的私產,就不涉及法律意義上的分配,而是賈代善喜歡誰就可以給誰。


    賈母叫她的大丫鬟拿了單子來,道:“你們父親臨終前,已列好了單子,將他的私產分了三份。一份歸老大,一份給老二。還餘的那一份,又分作五份,敏兒一份,珠兒、璉兒各一份,元春共迎春一份,還有一份是給敏兒家裏圓兒和團哥兒的!”


    聞言,賈家兩位奶奶張氏和王氏都略動了動,到底張氏老練些,很快便控製住了,王氏也緊跟著低了頭。這事兒說起來便是賈敏也覺驚訝,她是出嫁女,原這些是沒有她的份的。隻父親疼愛,留給她一份做念想倒是意料之中,隻沒想到賈代善還給林薇和林莯留了一份。


    賈母坐在上首,下麵個個的神色都看在眼中,故又道:“你們父親名下隻你們這幾個。敏兒雖是出嫁女,到底你們老爺疼了這幾十年,如今她和圓姐兒、團哥兒總共得的也不過這麽一點子,你們兩個做哥哥的,萬不要計較!”


    賈赦和賈政聞言趕忙都表態道:“原是妹妹最得父親歡心,如今千裏迢迢迴來奔喪,兒子們雖不才,怎敢同妹妹計較這些銀錢俗物。再有這些都是父親的私產,父親自然是想給誰就給誰,如何有兒子們置喙的餘地?”


    到底是親妹妹,賈家如今又家大業大,分一點子給妹妹,這時的賈家兄弟倆兒其實並不在意。


    賈母滿意的點點頭,也不在乎兩個兒媳婦怎麽想,本來就沒有她們說話的地兒!


    分完了這些,賈母直接叫人把單子給了各人自己收著,又道:“你們父親雖去了,身邊的四個大丫鬟,四個隨從,你父親臨終前也都問了,均不肯離開。你們父親便也做主分給你們使喚,隻你們日後要好好待人家。”


    賈母說著,便喚了人來,四個大丫鬟,賈母自己在身邊留了一個,餘下三個,給了賈家孫女輩的元春和迎春各一個,又給了林薇一個。幾個丫鬟上來給新主子磕頭,林薇分到的這個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名喚燕微,卻正是之前給她幫著金世子傳遞消息的那個。


    林薇默,難怪她當時會在前院裏,原來本就是外祖父身邊的人。


    賈代善的四個隨從,便分別給了兩個兒子和兩個孫子,又叫了來認主子,而後都打發迴去了。


    接著,便是要討論賈代善扶靈迴鄉的事情,賈母便叫賈赦、賈政留下,餘下的人都各自去忙了。


    林薇跟在賈敏後頭,原要告退,卻又連連看了賈母幾眼,臉上一副有話想說仿佛又不敢說的樣子,賈母瞧見了便問:“圓兒可是有話要說?”賈敏、賈赦、賈政等聞言也紛紛看向她。


    眼瞧著林薇似咬了咬呀,上前幾步,跪在了賈母麵前,倒把賈母嚇了一跳,正欲叫丫鬟去扶,便聽林薇道:“外祖母,圓兒有話要說,隻還請兩位舅舅,並母親留下!”


    賈母聞言倒有些奇異,便讓張氏、王氏帶著幾個小的都退下,又命身側丫鬟也退下,才道:“你先起來說話,倒要跟外祖母和你舅舅們說些什麽?”


    於林薇,賈母是比較熟悉的,小時候在京裏住著的那兩年也時常往來賈府。尤其賈代善喜歡她,賈赦也挺喜歡她,便是賈母自己也極為喜歡這個聰慧乖巧的外孫女。如今見她這般奇怪的表現,倒也仍舊和顏悅色。


    林薇站起身,看了自己母親一眼,又瞧了瞧兩位舅舅,最後看向賈母,首先說了一句:“外祖母,圓兒並不曾撒謊!”


    賈母見她別的未說,先開口來了這麽一句,心裏越發驚異,口中卻和藹的道:“外祖母知道圓兒是個好孩子,平日裏從不撒謊,也乖巧懂事,外祖母信你所言,圓兒有什麽話不妨直說,不管說什麽,外祖母和你舅舅們都不會怪罪於你!”


    賈赦和賈政也點頭附和,連賈敏都覺女兒這舉動著實奇怪,卻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說什麽,故而催促。


    林薇想了想,似在整理思路,而後緩慢開口道:“我們來坐船來京城的那日,晚上到的晚,娘說城門已經關了,便叫了一個下人騎馬先走,守在城門口等天一亮就進城報信。我和娘原要留在船上在渡口歇一晚,等天亮了坐馬車入城的。那晚大約三更時分,我做夢突然夢見了外祖父。外祖父還是往日裏見到過得樣子,穿著一身官袍,他說‘圓兒,外祖父要走了,如今交代你一些事情,等你到了京裏榮國府,講給你外祖母和兩位舅舅聽。府裏如今人多,正熱鬧,陽氣又重,外祖父不得入他們的夢,隻來得及講與你聽,你萬萬要記住了!’後來,外祖父說完,我就醒了。娘見我突然醒來,也被驚醒了,什麽話也沒說,馬上就讓下人收拾東西,趁著月亮趕路。我們還尚未到城門口,天亮了想是城門開了,府上的管事和嬤嬤就送信來了,說外祖父去了。”


    這話一出,滿屋寂靜,賈母一連聲兒的問她:“你那晚三更時候果然夢見了你外祖父?他交代你要告訴我和你舅舅們些什麽?”


    賈敏聞言眼淚就下來了,大哭道:“原是那晚,女兒正睡著,突然聽見圓兒叫了一聲“外祖父”,女兒驚醒便覺心悸,怕父親不好故而匆匆啟程趕路,隻不料依舊沒有趕上!父親,父親,你即入了圓兒的夢,如何不來跟女兒說說話!叫女兒也見你一迴!”


    賈敏如此這般說,賈母更是深信不疑。這事兒賈敏迴來後,有一日原也提過,隻沒想到連她都不知道林薇到底夢見了什麽。


    又有林薇年紀小,這些事情便是編也編不出來的,因而也顧不上傷心,忙問賈代善到底交代了些什麽,賈赦賈政也緊盯著林薇聽她說話。


    林薇看了賈敏一眼,麵向賈母道:“外祖父交代了一些話,有些圓兒能聽懂,有些聽不懂。外祖父說聽不懂也沒關係,隻要記著來了告知外祖母和舅舅們知道就行了。”


    林薇看著幾人神色,慢慢道:“外祖父說:‘我榮國府如今鮮花著錦,烈火烹油,正是盛極之勢。你兩個舅舅都未經由科考入仕,眼下也非往日邊疆不穩武功封侯的時節。外祖父這一去我榮國府必然由盛而衰!然在此時、此境況、朝堂人才濟濟,熱鬧非凡,原該我賈家避一避風頭,舉家迴鄉扶靈,坐等十年後孫輩出仕,方是良策!”


    林薇這話一出,賈母、賈赦、賈政、賈敏,皆露深思之色。


    停了片刻,賈母對林薇道:“圓兒你繼續說,你外祖父還說了些什麽?”


    “外祖父說‘你兩位舅舅一個不愛讀書,卻也能守得住門戶,前些日子雖犯了些錯,到底是他重情重義,又年輕不夠老練的緣故。我也不怨他,我的兒子,他什麽樣兒,打小我就知道。再者重情重義,總比薄情寡義好上許多,他若真是寡情到什麽也不顧念,我才是真傷心!隻從今往後我不在了,卻該是他上孝老母,下幫扶幼弟,與他弟弟兩個一起撐起榮國府的時候,再不能如往日那般懈怠、衝動了!他是嫡長子,因此由他襲爵,卻也不必往朝中去,隻看好家裏,管好子孫讀書之事,以便來日東山再起,便是我賈家現下的頭等大事了!你二舅舅,從小酷愛讀書,原想一路科考入仕,隻我如今也等不得他科考了。我已往聖上禦前求得一個主事之銜,雖非顯要之官職,卻清閑也不會擋著別人的路。你二舅舅從小心氣兒就高,人也方正,隻過於耿直端方的人,官場這般的地方兒,如何能任他深入其中?我這個做父親的,能做的就是幫他求這樣一個職位了,兒子大了,到底護不了一輩子了!’”


    林薇話音剛落,賈赦嚎啕大哭:“父親,父親,兒子知道錯了!兒子往後,一定改,一定聽您的,守好門戶,孝敬母親,與二弟一起照料好家裏,教養孫輩讀書,再不會做富貴閑人,紈絝子弟,也不會懈怠衝動了!”


    賈政雖未如同賈赦一般嚎啕,卻也以袖遮麵,淚水吧嗒吧嗒的往地上掉,肩膀一聳一聳的,壓抑著痛哭。


    賈母、賈敏盡皆淚水連連,廳堂裏一時間隻剩哭泣。最後還是賈母到底人老持重,先忍住了,叫林薇繼續講。


    林薇說:“外祖父說‘要交代的話就在這裏了。原是外祖父沒辦法,隻能叫你傳話。隻你到底年紀小,說了你外祖母和舅舅們也未必相信上心。外祖父還有兩句話,你說與你外祖母知道,她自己知道輕重!’”


    林薇頓了頓,瞧著賈母的眼睛,說道:“外祖父說有兩句話,‘一為,欠債還錢,乃天經地義。我賈家尚欠著國庫不少銀子。眼下突然還了那是出頭鳥,如果不還,到了還不起的那天,一旦朝廷開口要了,便是重罪!因此讓你外祖母務必要上心,這筆銀子要早早的留出來,不能擅動,待到那日,你外祖母自然知道如何還迴去!’”


    此話一出,賈母的眼睛頓時瞪大了,這事兒原先隻她和賈代善才知。便是賈赦,也是賈代善臨終前才交代給他的,便是賈政和賈敏也是不知道的。林薇更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知道,所以真的隻可能是老爺入夢讓外孫女前來傳話!


    林薇並未停頓,緊接著又道“第二句,為‘來年春末,家裏將有一樁大喜事,然天之降瑞,卻未必是福。警而告之,方乃真意!讓你外祖母和兩個舅舅切記切記!’”


    林薇道:“外祖父說完便走了,我在夢裏隻一眨眼的功夫,外祖父就飛到天上去了!我故而要會叫著外祖父醒來。”


    廳堂裏,好一會兒都十分之安靜。賈赦和賈政都被嚇住,連帶賈敏都臉上帶淚,誰也沒再哭了,隻反複猜測,來年家裏的大喜事兒、未必是福是何意?


    林薇瞧著他們被鎮住的樣子,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道:“我後來進了府裏,一直不敢說,我連娘都不敢告訴,怕外祖母不信,兩個舅舅也罵我信口開河,胡說八道。又每日裏給外祖父哭靈,故而一直拖著沒說。我昨晚又夢見外祖父了,外祖父叫我千萬別忘記前事,然後一閃就消失了。餘者也並未說別的。所以今日我才想著,不論外祖母和舅舅們怎麽想,我今日都一定要說出來,不能有負外祖父所托。”


    林薇說完,賈母果然追問道:“你昨晚也夢見你外祖父了?可是三更剛過的那時候?”


    林薇愣愣點頭,道:“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外祖父走了以後,我又睡了一會兒,才聽見外麵公雞打鳴兒!”


    賈母點頭,眼中淚光閃閃:“昨晚我睡著剛過三更,你們父親的書房就“砰”的響了一聲,我披了衣裳起來去看,窗子開了,花瓶翻到,書桌前鋪了一副字畫。現在想來,原是你們父親無法托夢,故而想了這麽個法子引我去的。那門前對聯,窗子旁掛的你們父親親筆寫的對子,還有書桌前的書畫題字,可不都是帶了一個“歸”字,全指著舉家迴鄉,教養子孫念書之意啊!”


    賈母說完,亦是痛哭不已,捶胸道:“可憐你父親因著新喪,陰氣不足,隻能入外孫女這個小小孩童之夢,都沒法子親自囑咐我啊!”


    賈敏、賈赦、賈政等人一邊痛哭,一邊還忙忙上前去撫慰賈母,林薇也跟著擦著眼睛痛哭,廳堂裏一時哭聲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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