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脫險第二日,林如海當值迴來便在書房見林家大管事。


    “老爺,已悄悄命人去查了,卻沒來得及,隻知昨日被濟北王送來了四個人,昨夜在大牢裏便俱都服毒自殺死了,京兆尹都還沒來得及審。今日聽說京兆尹親去給長公主賠罪了,長公主大怒,一狀告到了皇上那裏,京兆尹被申斥了一番,罰了三個月的薪俸,嚴命去追查到底。”


    林如海點點頭,臉色發青,卻什麽話也沒說。


    林家大管事林福,看著林如海的臉色,又輕聲問道:“那老爺,明日還要明麵上去京兆尹府問嗎?”。


    林如海點點頭,道:“明日你親自去,說話客氣些!隻說是那四人衝撞了府上親戚。”


    林福點頭應下,林如海便叫他退下了。


    林如海在書房裏待到晚飯時都沒出來,賈敏知他必是有事,也未去強叫他迴來用飯,隻吩咐廚房另做了飯菜熱著,等他忙完了再吃。


    林如海當日在書房並未待很晚,到點了就迴了賈敏屋中歇息,隻沒用晚飯。賈敏也沒問,體貼的做好一個妻子該做的。


    林如海第二日早起了片刻,眼下有些烏青,賈敏讓人準備了才煮熟的滾燙雞蛋,剝了殼,親自給他熱敷,看消了好些,不那麽顯了,才換了衣裳去當值。


    林薇脫險第三日,林如海正在聖上駕前當值,正喝著茶的皇帝突覺心尖一痛,茶杯失手摔在了地上。緊接著,突有東宮小監匆忙而來,連滾帶爬的稟報:“皇上,太子殿下突然口吐鮮血,暈過去了!”


    皇上猛地往起一站,頭暈目眩,身側太監宮女忙忙扶住,匆匆趕往東宮。


    開寶九年,六月二十二日,皇太子薨,諡號“懿文”。王公及皇太子侍從、執事人員,鹹應成服。內府諸人、內管領下官員等,成服。王公官員齊集喪次,鹹素服,摘冠纓。皇帝素服七日,親王以下,京內五品官員以上,鹹摘冠纓,素服七日。直省官員於奉文之日鹹摘冠纓素服三日。在京四十日,直省二十日,停止嫁娶音樂。


    皇帝老年喪子,悲痛萬分,在太子靈柩前暈過去兩迴。這是他的嫡長子,也是生前最得他寵愛的兒子,捧在手心裏長大的。不管最近幾年有多少矛盾,都是他的第一個孩子,長在心尖尖上的孩子。如今一朝去了,直叫他滿滿都是念著他的好,孩提時的懂事,年少時的才高,初從政時的侃侃而談,曾經多少寵愛,多少的為人父之驕傲,如今都像一把尖刀,一下一下刮在心口上,下下見血。


    到皇太子下葬之後,皇帝大病了一場,老態頓生。宮中、朝裏、京城都愁雲慘淡,一片風雨欲來前的寧靜。


    直到太子喪事過後,除服了。林如海這一日,下了值,去了榮國府。


    “嶽父大人!小婿欲往京外任職,還望嶽父大人助小婿一臂之力!”


    賈代善微微一笑,遞給林如海一本奏折,道:“我已料知,以你的敏銳,此時必當來尋我,你且看看吧!”


    林如海接過,看了一眼,合上,真心實意道謝道:“嶽父大恩,小婿不敢忘,今後力有所及之處,小婿定當竭盡所能!”


    賈代善笑道:“我自是知你的為人。一家人,多餘的話就不用說了。我隻還有幾句話囑咐你!”


    “嶽父請講!”


    “我如今年紀也大了,舊年的舊傷複發,太醫已瞧過,囑咐在家休養或還有幾年陽壽,若不然,隻怕就這一兩年的功夫,是以我已遞了告老的折子。老大將來襲爵,他的性子,日日犯錯無大錯,也就罷了;老二,我告老退下了,就預備上折子為他求個恩典,以他的性子,隻怕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如今,隻看孫子輩的吧!你大哥、二哥、這一生,原是我這個當爹的沒教好,往日都在軍營裏,也沒空管教他們,等我歇下來了,他們卻已教不過來了。如今他們我也不托你,隻如日後孫子輩或有一兩個出息的,還需你屆時拉一把。若真的我榮府孫輩也無人,便就罷了,隻要他們不造反,總歸倚著祖蔭還有一口飯吃。如此,你便隻瞧我今日如何待你,好好待我敏兒便是了!”


    林如海正要開口,賈代善擺了擺手,道:“我料你此次一出京,隻怕你我翁婿再無相見之日,故我今日把想說的都說完。皇上年紀漸大,如今太子去了,京中局勢混亂,三皇子看似占盡先機,但他性子著實張揚了些,其餘皇子也盡皆長成,最終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你隻記得一條,你是皇上的臣子,一切隻聽皇上的吩咐!”


    “小婿知道了!嶽父大人所言,小婿句句銘記在心!”


    賈代善又道:“老林樣樣都好,隻去的早了些。我羨慕了他一輩子,兒子爭氣!他卻到來羨慕我兒孫滿堂。隻你樣樣都好,到底獨木難支。我能預料三年、五年的事情,卻不知八年、十年後又當如何?你們家的圓姐兒,我瞧著甚是聰明,本想替我兩個孫兒求一求,到底時不待人,隻他們沒這個福分!東南西北四家,隻西這一輩聯姻皇家。又早早送了嫡子入京,年紀即小,又養在宮中,保兩代平安卻是夠了。”


    林如海點頭:“小婿知道了!”


    賈代善摸了摸胡子,道:“如此,你自去吧!走之前,讓敏兒帶著孩子迴來一趟,我還有東西給他們!”


    林如海便告辭了。


    對於賈代善,林如海是真心敬服!


    年少從軍,功勳赫赫;不驕不躁,直至三公;該進時進,當退時退,既不冒進,亦不眷戀;帝王心腹,一生簡在帝心,豈一個“能臣”可形容?


    論審時度勢,榮國公賈代善,當真無人能及!


    林如海心道,將來若真有那一日,“力有所及之處,小婿定當竭盡所能!”,這句話卻也是真心。


    開寶九年十月,林如海接旨,調任杭州知府。


    十日後,舉家乘船南下赴任!


    林薇扶著弟弟,站在船頭,指著遠處的岸邊景色,一一講給他聽。


    那日後的事情,林如海雖然沒有提,皇太子薨的時候,林薇就已經明白了。


    前世原著裏說的義忠老親王,猜測即為前廢太子。隻到底是不是,也很難定論。但如今這一世,太子不管是誰,倒是沒有被廢,卻也一朝病逝。太子一死,聖上沒了嫡子,所有的皇子便都有機會了,更別提這些皇子還都長大成人,各有自己的勢力了,京中風起雲湧是必然的。


    此時出京,還是往江浙赴任,對於林如海這樣出生世家,卻人丁稀薄,沒有太多臂膀助力的年輕官員來說,往自己的祖籍一帶赴任,積累人脈,打下日後升遷基礎,是十分有利的。


    隻到底來了這江南,想著原著中林家的結局,林薇卻也不免惴惴。隻她如今年幼,又是女孩兒,在這個世上,到底可以做些什麽事情,來幫助父親,幫助林家度過這一劫呢?


    太子到底是怎麽死的,誰下手的,聯係那日的所聞,林薇隱隱約約是能猜到一些的。


    隻是眼瞧著濟北王平平穩穩的繼續做著他的郡王,仿佛一切都未察覺過的樣子。紅樓原著裏也未曾說過,到底後來太上皇禪位給了哪一位?如今前有三皇子,後有諸皇子,更有濟北王黃雀在後。到底鹿死誰手,眼下可真是猜不準。


    隻林薇暗自忖度,若她猜測的幕後黑手是對的,那三皇子如何都不可能登基了。濟北王那樣子,一個不到二十歲時就已在邊關領軍殺敵還贏了的皇子,怎麽看也不會拎著這樣的把柄,錯過這樣的好機會。


    隻是還有其他好幾位的皇子呢!


    誰知裏麵藏著的哪一位才是真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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