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爺爺掂了掂籃子,掀開麵上蓋著布的一角,視線開闊起來,裏麵的物什也露出了它的“廬山真麵目”。


    “這是……”陌沫驚唿,“錢啊!”


    是的,沒錯。


    密密麻麻,一塊五毛的硬幣,足足裝滿了整個籃子。


    陌沫眨了眨眼睛,覺得嗓子有些癢,“爺爺,你剛才說要把這些……”比劃了一下,“都撒到地基裏?”


    宋爺爺笑,“咋的?舍不得?”


    那倒不是。


    隻是這是啥習俗,還往地基裏撒錢呢?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宋爺爺狡黠一笑。領著陌沫,帶著她走到牆角,又讓她抓了把硬幣,對著牆角均勻地撒下去。


    才跟她科普道,“這叫‘足下踩金’,有辟邪和聚財的作用。想當初,咱家老宅底下可埋了不少銅錢。現在去挖,說不定還能挖出一些來呢。”


    最後一句明顯是在開玩笑,誰會那麽缺心眼真去挖,到時候看他不抽他!


    宋爺爺邊撒邊感歎,“不過現在沒那個條件,隻能用硬幣代替銅錢。”


    陌沫跟著爺爺,圍著已經初具雛形的房子在每個牆角都撒了一遍,等一圈走迴來,籃子變得空空如也。


    宋爺爺又領著她迴了老宅,把人領到廚房,語重心長的說道:“雖說咱們不包午飯,但人家好歹是給你家蓋房子,咱也不能虧待了他們。”


    手裏的籃子換成了熱水瓶,“待會你跟你奶弄點茶水,時不時送些去工地。人要勤快,嘴要甜,人家給你做事心裏才舒坦。人一舒坦,效率不就高了?這些你都得記著……”


    “嗯嗯。”


    陌沫一邊聽,一邊心裏想著:爺爺這是給她講為人處世呢!是得用心記著!否則都對不起爺爺的一番良苦用心。


    宋爺爺一手拎著一暖水瓶,健步如飛,眨眼間,人就出了後門。


    陌沫和宋奶奶在廚房裏燒起了檸檬蜂蜜茶。


    檸檬是前幾天陌沫在網上購買的,準備做一些檸檬茶給爺爺奶奶消消暑,誰知這會派上了用場。


    檸檬蜂蜜做法十分簡單,陌沫隻跟宋奶奶描述了一遍,宋奶奶就能自己上手了,而是味道一點不比陌沫做出來的差。


    等涼白開好了後,陌沫就抱著自製的茶水,往工地去了。


    茶水甜滋滋的,喝慣了涼茶的工人們再來喝這個,也忍不住眼睛一亮,紛紛豎起大拇指。


    接下來的日子,陌沫就開始了她花式製茶之旅。


    今兒喝金桔檸檬冷泡茶,明兒喝竹蔗茅根馬蹄水,後天再換成檸檬冬瓜露、冰鎮酸梅湯等等。


    總之,每天都不重樣。


    有時候煮得多了,自家都喝不下,就送給鄰居們喝。


    搞得附近的鄰居們都知道老宋家有一個心靈手巧的小孫女。有的心思活泛的,甚至開始打聽起她有沒有對象,要給她介紹對象。


    可把宋奶奶嚇得直說,這事她決定不了,得看她和她媽的意思。


    好好的一個城裏孫女,可別來鄉下住了沒一個月,就要鄉下的小夥子哄了去了。


    宋奶奶也不是瞧不起鄉下人的意思。隻是她兒媳婦辛辛苦苦培養大的閨女,不論最後嫁給了誰,單說婚事,就不能讓作為奶奶的她經手。


    否則這傳出去像啥話?


    萬一婚姻不幸福,那不成了她的罪過了?


    所以……


    不行不行!萬萬不行!


    宋奶奶:((?????‖))?慌


    有宋奶奶在外麵盯著,陌沫的日子好過多了,起碼奶奶們再看她時,不會露出那種令人瘮得慌的姨母笑。


    陌沫繼續悠閑的過著她的小日子。


    這天,陌沫在網上訂購的東西到了,但宋爺爺宋奶奶都有事,沒辦法替她去快遞點拿快遞,陌沫隻好自己去拿。先跟他們打了聲招唿,陌沫便拿著從宋爺爺那兒借來的鑰匙,開著爺爺的電動小三輪出門了。


    村裏的快遞點距離宋家有一段距離,走路得走十幾分鍾。現在又是大中午,紫外線最強烈的時候,陌沫可不想被曬傷,所以戴上草帽,又穿上了白色的防曬衣,才開車出門。


    快遞點安設在一家板子廠前麵,板子廠又緊挨著水泥廠,所以陌沫得經過那間破房子。


    陌沫本來打算直接過去,不過事與願違,在經過那間房子時,房子內卻傳來了巨大的聲響,以及老人的哀嚎聲。


    陌沫隻是遲疑了片刻,便錯過了離開的最佳時間。


    黝黑的木板門被風吹開,露出了裏麵破舊的陳設,爭執倒地的老人,以及男人高高揮起的手臂。


    估計是男人聽到了動靜,男人下意識朝門外看去。


    就那麽湊巧,對上了陌沫那雙有些探究的眸子。


    四目相對,男人突然惡狠狠的瞪了陌沫一眼,“臭娘們!看什麽看!”


    啪的一手巴子,揮掉了桌子上的碗筷。


    陶碗骨碌碌地在地上滾了幾圈,最後還是發出了一聲脆響,碎了。


    老人的眼睛似乎看不見,聽到響聲後,手在地上摸索著,試圖把碗筷撿起來,但碗碎了,筷子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這麽做也隻是徒勞而已。


    “煩死了,撿什麽撿!誰要吃你那些破東西!”男人越說越氣,一腳踢飛了碎成幾瓣的碗。


    老人哭泣聲夾雜在他的咆哮裏,微弱得幾乎聽不清。


    “兒啊,吃吧,別慪氣了。都是娘不好,娘沒用,幫不上你半點忙……”老人抹著淚,艱難地撐著椅子慢慢起身,又摸索著拿起另外的碗筷,手指不停顫抖,卻依然要給男人夾菜。


    男人長得兇神惡煞,老人即便站直了身子,也隻到他的胸口。


    男人頗為嫌棄的看著老人遞過來的碗筷,沒有接,也沒有不接。


    老人就那麽舉著碗筷,手指抖啊抖,連著碗筷也一直顫抖,看得陌沫生怕下一秒碗筷就掉到地上了。


    在男人再一次瞪向陌沫,似乎準備衝出來打人時,陌沫擰動油門,三輪車立馬衝了出去,帶起一地灰塵。


    拿了快遞,陌沫並沒有直接迴去,而是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準備繼續偷偷聽牆角。


    聽村子裏人說,宋慧蘭的大兒子因為犯事,進去吃牢飯了,現在還沒放出來。二兒子早些年在海城打工,但似乎惹上了什麽人,這些年一直在外躲躲藏藏,根本不敢迴家。


    所以,剛剛那個男人不出意外應該是宋慧蘭的二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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