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蘭七給兩位老人家各夾了一些菜,關於新來的鍾點工程阿姨,他們沒再多提。


    易蘭七原本也沒將這人放在心上,可等到再一次來崔家見到這位五十歲左右的程阿姨時,看到她一雙白皙好看的手,原本正和崔母說笑的神情突然頓住。


    程阿姨微胖,臉上有歲月的痕跡,因打扮得土氣,倒是和同齡人看不出太大差別。隻是那雙手,像極養尊處優,至少鍾點工這種整日操勞的工作應當養不出這樣一雙手。


    “程阿姨做這個工作多久了?”易蘭七放下水杯,嘴角噙著淺笑,不動神色地問。


    沈翠正在放果盤的手一頓,直起身時看到易蘭七的視線落在自己手上,有些心慌,下意識想將手藏到背後。但轉念一想,還是沒有做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動作,勉強維持著鎮定:“崔夫人,我也不怕您笑話。我人到中年,被外麵女人帶著孩子找上門跟丈夫離了婚,又有兩個還在念書的孩子,孩子父親也不管,隻能出來做鍾點工維持家用。”


    沈翠三言兩語,編造了一個漸漸發達的丈夫拋棄糟糠妻的故事,也借此掩飾了為什麽她的手不像是常年勞作的。


    至於易蘭七信不信,她心裏還真沒什麽底,心裏懊惱自己忽略了這一點,也懊惱易蘭七未免太細心。


    崔母卻義憤填膺地罵起了那個所謂的負心漢,對於沈翠,也多了幾分憐憫。


    因此在沈翠做好中午的飯菜離開後,易蘭七提出換個鍾點工時,她並沒有馬上應下。


    “怎麽了?你覺得程阿姨不好嗎?”


    易蘭七搖搖頭,她隻是莫名地不大喜歡這個程阿姨,對於她剛剛說的話,她也持半信半疑的態度。


    她想了想,對崔母道:“媽,我隻是看她那雙手不像是經常做家務的樣子,怕她照顧不好你們。而且,您找的那家機構不是說給您介紹的阿姨都是有三年以上工作經驗的嗎?這個,很明顯不是。”


    崔母微微蹙眉,但最後還是同情沈翠的成分居多。


    “現在有些家政機構是會這樣,怕我們不要人,才故意謊報工作經驗。這個不是什麽大事,隻要事情做得好,人品信得過就行了。澤鑫不是給我們在家裏安了監控嗎?我和你爸每天都會看一次,這個程阿姨和上次那個不一樣,手腳幹淨,做事也利落。”


    易蘭七張了張嘴,一時間找不到反駁的話。


    “還有,程阿姨最擅長家鄉的閩菜,我和你爸到了這個年紀搬到茗江,想念的就是這一口,她做的菜你爸滿意,我看他最近胃口都好了不少。”


    “哦,這樣啊。”易蘭七挽起崔母的胳膊,“媽,你去家政機構找鍾點工還特意要了個會做閩菜的啊?”


    崔母笑:“哪裏是特意找的?我當時根本沒想到這茬。也是剛剛好,程阿姨就會做,還做得特別好吃。前兩天聊天的時候,我們才知道她老家離我們老家不遠。”


    話裏話外都透著滿意,說到這個份上,易蘭七也明白了崔母在表達不願意辭退這個程阿姨。


    老人家以吃食寄托思念待了大半輩子的故鄉很正常,她也不好憑著自己的感覺就一定要換個鍾點工,萬一隻是想多了呢?


    隻是——


    剛好就和她公公婆婆老家是一塊的,又擅長做他們喜歡吃的菜,是不是也太巧了點?


    易蘭七離開崔家後,讓司機開車送她去陸家大宅。


    到了之後,才發現鬱安夏正在收拾行李。


    “這是要出門嗎?”易蘭七問。


    鬱安夏停下手上的工作,陪她坐到沙發上:“對呀。傍晚六點的飛機去京都,和翊臣一起,上周六不是和姑姑說了嗎?”


    易蘭七突然想起是有這麽迴事:“你說年前收到了國際珠寶設計師創意大賽的請帖,今年的舉辦地在京都,要去當評委。瞧瞧我,真的是到了孕後期記性越來越不好了,轉過頭就能忘事。在家裏也是的,明明自己放的東西,下一秒就不記得擱哪裏了。”


    鬱安夏笑笑:“我懷孕時也這樣,孩子生下來就好了。”


    又想到易蘭七挺著大肚子突然來陸家找她,莫不是有什麽事?


    易蘭七思忖之後搖頭。


    她來找鬱安夏,本來是想跟她說說程阿姨的事,聽一下她的看法。


    家裏這麽多同輩小輩,她就覺得自己跟鬱安夏最親,也覺得兩人最能想到一塊去。


    可現在看看時間都快到三點了,再說下去肯定要耽誤她和陸翊臣去機場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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