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雨漸漸停歇,雨水洗刷了京城中的塵意,使得空氣中,多了幾分清新之意。


    百姓們還未覺,京城中屬於權貴府邸所在的一條街,卻是早早忙碌了起來。


    皇宮,鳳鳩早早起了身,讓劉公公在一旁伺候著他穿衣。


    為了祭天,早在三日前,他就沒再翻後妃牌子。


    “齊王他們到哪了?”


    雖是剛起身,鳳鳩眼裏並沒有剛醒的迷離,龍目精明,像是尋思已久。


    劉公公是做了準備的,“迴皇上,按照齊王的速度,再過兩天就差不多到京城了。”


    “還要兩天,他倒是會選時候。”


    鳳鳩這話意味不明,劉公公低眉順眼,不敢接話。


    頓了頓,鳳鳩沒再提這個,撫了撫自己穿好的衣襟,他擺手。


    “去準備準備,祭天大典可不能出紕漏。”


    “是,皇上。”


    劉公公應了聲,恭敬退去,一出門,就抓了個小太監細心開始囑咐。


    “去,再將大典所用的東西檢查一遍,玉帛、貢品、祭品都再點點,另外派人去幾位娘娘那,也幫著檢查檢查。”


    劉公公是皇上身邊的紅人,許多事不能事事親為,但他也有侍奉他的小太監,這些人就是他的手下、親信,每當這種繁忙之際,便能為他分上憂。


    “奴才這就去。”


    祭天大典有多重要,他們也清楚,自然不敢不細心。


    約莫卯時,時辰還很早,冬日的天都未亮,皇宮裏的一眾人,卻已經整裝待發。


    祭天大典所在的場所,並不在宮內,而是在宮外一座名山的半山腰,那裏多年前便建了圜丘壇,當成祭天專用所在。


    這處圜丘壇,每年都有專人打理,存在的意義就在於這一天。


    鳳鳩所乘坐的龍輦,位於最前方,前後左右共有三千禦林軍負責看路,隊伍浩浩蕩蕩,比天子出行更加盛大。


    就連抬龍輦的宮人,隨行的太監,宮女,都是精心挑選過的。


    位於龍輦略落後的位置,則跟著宮中受寵的幾位後妃。


    居中的是太子母妃皇後,一旁還有二皇子母妃良貴妃,除此之外,還有兩位皇上最近的新寵。


    能來參加祭天大典,也算是皇上的一種恩寵,是以,這幾位後妃心中都很是高興。


    在後妃們身後,就是幾位皇子公主了。


    鳳起、鳳麟等人都在其列。


    整個隊伍,完全就是按照身份地位所排列,這種順序,也是宮中視線安排過的。


    從皇親,到王侯,到大臣。


    鳳珩和蘇曼卿,便在王侯之列。


    畢竟,他們隸屬於鳳王府。


    隻是,兩人在的位置,是王侯之末。


    對於其他人來說,鳳珩不過是個遺孤,無父無母,無依無靠,能來著祭天大典,還是皇上開恩。


    有個位置便不錯了,若不是顧忌著死去的鳳王的緣故,不然隻怕還要往後排。


    一路上,看見鳳王府車駕的人,也時不時會投來一些帶著好奇、或者惡意的視線,之後還伴隨著低低的討論聲。


    畢竟皇宮離圜丘壇的距離不近,還要走山路,沒有一個多時辰都到不了,趕路的時候,總需要一些調劑品打發時間。


    這位剛迴京,還不曾露過麵的鳳世子,就是最好的議論對象。


    負責駕駛馬車的是步離,最近這些事都是他負責,步殺則是轉到了暗中。


    此刻聽到那些人的議論聲,他心中憤怒不已。


    旁人說這些,他可以不在意,可他是在京城長大的,從記事起便是鳳王府的人。


    說話的這些人中,許多人他都在府中見到過,即便沒有見過,也從其他人口中聽說過。


    這些人,曾經在王爺麵前如同狗一般,搖尾乞憐,討要幫助。


    如今,卻翻臉不認人,還詆毀世子,何止可惡!


    心裏帶著不滿,連趕車這種小事,他都有些靜不下心來,若不是前後左右都是禦林軍,隻怕他就要忍不住出手了。


    相比於他,馬車中的鳳珩,卻要鎮定的多。


    外麵那些風言風語他當然聽見了,不僅聽見了,因為內力深厚的緣故,他一個字都沒拉下。


    可越是這樣,他反而越平靜。


    憤怒?


    不,他早就嚐夠了憤怒的滋味,當年他逃離京城的時候,這樣的情緒就有過了。


    現在,他一點也不憤怒,他隻會一個個記下,慢慢的找他們討還。


    畢竟,他就是迴來複仇的。


    “小哥哥,能給我解釋一下什麽是祭天麽?”


    緊靠著他的蘇曼卿,突然出聲問道。


    隨著她開始修煉內力,聽力也比以前敏銳的多了。


    外麵那些議論,她聽到的不多,可隻是聽到的這一點,就讓她有些忍耐不住了。


    她一向好脾氣,這會卻覺得自己氣的厲害。


    她突然出聲,就是不想讓鳳珩也聽到。


    鳳珩看了她一眼,目光轉柔。


    “其實祭天大典也沒什麽,隻是一個習俗,大意就是皇上向上天祈福,保佑王朝接下來一年風調雨順。”


    “哦。”


    祭天祭天,這麽簡單明了的意思,蘇曼卿怎麽可能不懂,她不過是故意這麽問的罷了。


    “那流程呢?”


    “流程有些複雜,等到了之後,步驟極多,不過大多與我們無關,我們跪著就好了。”


    步驟多,那是皇上本人的事。


    當然,他也好奇,寧凝之前說的不平靜,指的又會是什麽。


    祭天大典雖是形式,卻極受重視,鳳起和鳳麟應該不會在這個上麵動手腳,那又會是什麽?


    “嗯,那不是很無聊?”


    蘇曼卿的關注點,一向不同。


    鳳珩失笑,煩悶的心情也一瞬間轉晴。


    “是,很無聊。”


    什麽都不能幹,隻能跪著,認真聽上麵皇上念祭詞,何止是無聊?


    簡直是受罪。


    想到這,他從一旁的角落裏,拿出了一樣東西。


    “抬腳。”


    蘇曼卿愣愣看他,腳卻是乖乖聽話抬了起來。


    鳳珩捏著她的腳腕,讓她將腳搭在了自己身上,將裙擺微微往上撩了些。


    因是冬天的緣故,除了外麵的裙裝,蘇曼卿裏麵還穿著厚實的裏褲,所以他這個動作,倒也沒讓她多局促,反而還有些好奇。


    倒是鳳珩自己,心頭稍癢,不知怎的,腦中突然想到。


    如果現在不是冬天,而是夏天,那他撩開裙擺之後,眼前看見的會是何種情形。


    一雙白皙如玉的玉腿?


    鳳珩鼻子有些癢,連忙止住了自己的遐想。


    將準備的東西,仔仔細細的綁在了她的膝蓋上。


    “這是護膝,裏麵墊的是棉花和軟布,等會跪起來不會那麽累。”


    蘇曼卿一聽就明白了,一定是鳳珩怕她從來沒跪過,吃不了那個苦,所以才讓步依特意準備的。


    她家小哥哥真貼心。


    這般想著,她嘴角的笑意止不住的擴大,兩人挨得本來就近,她一雙腿還全搭在他腿上,身子往前一傾,就輕易的觸碰到了他。


    “謝謝小哥哥,小哥哥真好。”


    伴隨著笑意的,還有一個濕漉漉的吻,一觸即分,在他臉頰。


    鳳珩耳根微熱,泛起了紅意,麵上卻不怎麽明顯,將她裙擺放下,仔細為她理好了衣裳。


    “快到了,乖乖坐好。”


    “哦。”


    旁人看不出來鳳珩的羞意,蘇曼卿自是看的出來的,她還極為喜歡鳳珩紅臉的樣子,雖然一般都看不到。


    不過耳根紅也不錯啊。


    所以她不僅沒聽話的坐好,反而還更湊近了些,雙手摟著他的腰,笑嘻嘻的靠在他身上。


    “小哥哥,那你的呢,我也幫你戴啊。”


    一聽他之前的話就知道,等會要跪的時間,不是一星半點,她跪久了腿疼受不住,他也是一樣的。


    鳳珩沒想到今天她這麽的熱情,一時間還有些不適,微微側臉,不讓她看見他通紅的耳垂,低聲道。


    “就在那個角落。”


    蘇曼卿終於鬆開了他,一溜煙的去拿了護膝,然後在他跟前蹲下。


    鳳珩注視著她,鳳眸一眨不眨,嘴角微抿,帶了幾分認真。


    他知道她要做什麽。


    蘇曼卿很認真的撩開了他的衣擺,若是換成平日,鳳珩絕對不會如此放縱。


    可就如之前他所做的,冬天天氣冷,穿的厚,是以這麽不符合規矩,又帶著施旎的動作,卻莫名不會讓人不自在。


    她沒伺候過人,鳳珩大概是第一個。


    護膝捏在手裏很軟,邊角縫的很是嚴密,一看步依就是費過心思的。


    左右各帶有兩根繩子,恰好能將它老實的固定在膝蓋上,不會掉落。


    蘇曼卿綁的很快,剛完成,鳳珩就將她拉起來了。


    他沒說謝謝,隻是低頭貼了貼她的小臉,順勢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兩人享受著難得的溫馨,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臉上的溫柔瞬間隱去,鳳珩放開蘇曼卿,讓她跟在自己身側,朝外望去。


    馬車已經停了,現在眾人所在的位置,正好處在一處丘地。


    此地是圜丘壇所在,地麵平整,地勢空曠,能同時容納下萬人。


    此刻隨行的禦林軍,皇上後妃,還有大臣以及伺候的下人,加起來約莫有七八千之數,卻絲毫不顯擁擠。


    鳳珩沉默了會,帶著蘇曼卿下了馬車。


    是的,馬車上隻有他們兩人,不然之前也不會為對方帶護膝。


    蘇江庭隻是普通人,這樣的盛會,沒有名額根本來不了,蘇曼卿能來,還是因為皇上欽點的。


    至於秦臻,作為秦家人,他當然在參加之列,隻是位置卻不跟鳳珩在一起。


    他在屬於朝臣的那一列。


    就在眾人下車之際,禦林軍已經將整個圜丘壇保護了起來,宮中隨行來的宮人們,正在準備祭天所用的物件,而一眾朝臣,則是靜默以示恭敬。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皇上走上了高台。


    “祭天大典,開始。”


    隨著他一聲令下,下方眾人浩浩蕩蕩跪了一片,一眼望去,黑壓壓的全是人頭。


    鳳鳩不覺,全心按照流程辦事。


    先是淨手,焚香,對諸神行三跪九拜禮,然後奠玉帛、進俎、行初獻禮。


    每一步,他都力求完美無瑕,神色恭敬,不作半分不敬神明之事。


    這短短幾個流程,鳳鳩就花費了半個時辰。


    而下方的眾人,也生生跟著跪了半個時辰。


    不提那些朝臣,光是隨行而來的家眷,就大多吃不了這個苦。


    才半個時辰的時間,不少家眷臉色已經開始變得慘白,膝蓋疼痛無比,連著整條腿都跪麻了。


    可這種莊嚴肅穆的場所,他們連動動腿,舒展一下都不敢,隻能生生的受著。


    這種時候,蘇曼卿頓時明白護膝的好來。


    她跪了這麽久,雖然也腿麻的厲害,膝蓋卻不怎麽痛,主要因為那護膝夠厚夠軟。


    想到這,她偷偷瞥了鳳珩一眼,露出一個偷腥貓般的笑。


    祭天大典的流程格外複雜,每一項流程,還有對應的奏樂,整個圜丘壇,一直處於各種的樂聲中。


    眾人目不斜視,從早上一直跪到了下午。


    等祭天大典結束的時候,不少人腿腳早就失去了知覺,需要人扶著才能起來。


    蘇曼卿也是第一次跪這麽久,即便有護膝的存在,腿也不像是自己的人,站都站不起來。


    看見這一幕,她才恍然前麵那些人,為何都是下人扶著離開的。


    鳳珩穩穩的扶著她,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將人帶上了馬車。


    車簾一放下,沒了外人在,他便不再顧忌。


    讓她靠在車壁上,他抬起她的雙腿,便放在了自己身上,撩開裙擺,將護膝拆下,小心的幫她按摩起膝蓋來。


    他的動作很輕,很柔,本來失去知覺的腿,在他輕緩的揉按下,漸漸變得酸麻。


    蘇曼卿輕輕哼唧了一聲,似貓叫一般,看著他的眸子又亮又圓,好舒服!


    見此,鳳珩多了幾分笑意,手下的動作也越發用心了起來。


    姑娘家的膝蓋,要多多注意,不然老了以後會留下毛病,這點他還是知道的。


    直到揉按了好一會兒,他才後知後覺想起一件事。


    寧凝說,今日會有事發生,可從早上到現在,祭天大典已經結束,眾人也踏上了歸程,都沒有發生什麽意外之事。


    是這意外不會來了,還是……


    他剛想到這,外麵‘碰’的一聲。


    鳳珩神色一凜,連忙拉過蘇曼卿,將人抱在了懷裏。


    ------題外話------


    看的時候,刷新刷新,先更後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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